少女掩嘴一笑,从腰上解下钥匙,边给我解开铁链边解释道:“姑娘多虑了!我们夫人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姑娘大可放心!这么晚吵醒姑娘,是因为夫人说早上没来及请姑娘好好看看怜月楼,所以想带姑娘去看些我们怜月楼独特的景致。”

“是什么景致这么特别?难道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看么?”我疑惑道。

“嘻嘻,姑娘不知道,这怜月楼的景致呀,晚上看最有趣味了,姑娘别问了,跟着我来就是了,夫人还等着你呢。”

少女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我不知道这媚妤夫人到底想要干些什么,可是又不能临阵脱逃,只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少女又将我带到上午曾来过的怜月楼,黑夜中的怜月楼更显高耸,那弯弯的月牙像是挂在楼顶一般。

少女将我推了进去,里面已有二人在等着我。

媚妤夫人浑身只罩了一件黑色的纱衣,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站在一旁的雪辰依旧是一袭黑袍,两个人看上去竟像是穿了情侣装一样。这个想法让我顿觉不爽,撇开头不再看他们。

“姑娘来了…”媚妤夫人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呵呵,还请姑娘仔细看看我们这怜月楼的景致,才不虚此行啊!”

我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这大厅装设地像是一个书房…墙上挂着几幅墨笔字画,旁边的书架上有序地摆放着几个景泰蓝的古董花瓶和一些稀有的古玩器具。大厅上方悬着一个偌大的吊灯,灯罩里的烛火一闪一闪的,再仔细一看,竟没有楼梯通往上层,看样子是内有乾坤。

媚妤夫人见我不住地打量四周,笑道:“姑娘在担心什么吗?三天之约还未到,姑娘还是我们怜月楼尊贵的客人,我们自然是要尽地主之谊,好好款待姑娘的,请姑娘放心,在这三天里,我们不会对姑娘不利。”

这夫人说话好直白!赤裸裸地警告我识相点,快点交出七窍琉璃,要不然三天之后会在我身上发生什么事,可就说不准了!

我也冲她微微一笑,假装没有看到雪辰担忧的眼神:“我对怜月楼奇特的景致还真是很好奇呢,那就麻烦夫人带路了。”

媚妤夫人拿出纱巾蒙住娇艳的脸庞,只露出一双动人的双眸,流转间透出万众妩媚的风情。白嫩的小手优雅地拽起拖在地上的黑纱,扭着婀娜纤细的腰肢,迈着细碎的莲步朝一张放着花瓶的桌子走去。

花瓶被白嫩的小手轻轻一扭,向左旋转九十度,只听见轰轰的声音响起,一面墙缓缓升起,一条旋转向上的楼梯顿时暴露在众人眼前。

怜月三景

媚妤夫人拍了拍手,随即进来两名婢女,一左一右地站在我两边,紧挨着我的身子。

我疑惑地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她咯咯一笑,“让良辰和美景这两个丫头伺候着姑娘,我才放心些。”软软的语调听着很是舒服,可那双妩媚的眼眸里折射出来的却是冰冷的利光,惊地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她又将视线对准雪辰,娇声道:“雪辰,你说是不是?”

雪辰微微一颤,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夫人安排地极是。”眼角的余光向我瞟来,我假装转头过避开。

“既然这样,我也有些好奇了呢,不知道有何景致,值得夫人如此劳师动众?”

媚妤夫人率先踏上楼梯,回眸一笑,“我也不啰嗦了,姑娘跟着来便是。”

说话间,引着众人登上二楼。两扇雕花的红木门紧闭着,跳动的烛光映照在白色的窗纱上,一明一暗。里面隐约传来女子低低的抽泣声,像是含着巨大的苦楚,混合着几下沉闷的碰撞声,听得人毛骨悚然。我不由倒退了几步,不小心撞在雪辰的身上,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句低声的话语:“别怕。”

我心里更是没了底,却看见媚妤夫人黑纱下的面容隐约充满笑意,水波盈盈的双眸透着一股嗜血的阴狠。

“姑娘,我们怜月楼共有三景,这是第一景。请——”她伸出双手用力在门上一推,良辰和美景拽住我不由分说地将我拉了进去。

天哪,眼前的景象几乎让我作呕,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中间放着一个半人高的酒坛,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被硬塞在酒坛中,只将已经看不清面容的头颅路在外面。她的头低垂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叫声。

我的心一阵紧缩,双手已是汗津津地握拳垂在两边,想要退后,却被两个婢女架住了肩。

“姑娘瞧着如何?”媚妤夫人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很满意地看到我已经被她吓到。“她本是我怜月楼中的一名杀手,可惜她不懂珍惜,偏勾结着外人要与我们怜月楼为敌,既然她的心管不住自己的手脚,我们只好帮她保管了。”

人彘!我脑中浮现出这两个字,原先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情景,此时却如此逼真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我惊得说不话来,只觉得酒坛中的女子比鬼片中的厉鬼还要来得恐怖。双目已经被人剜去,只剩两个血淋淋的窟窿和一些混着血丝的腐肉,原本或许清秀的面庞上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刀痕。女子像是感觉到自己的仇人进了房间,呜呜声更为凄厉,身子使劲撞着酒坛,几乎要连人带坛摔倒在地。她猛地抬起头,准确地对上我们的视线,忽然张大嘴像是在大笑般,发出的却是咕噜噜的声音。

她一张嘴,我更是被吓得几乎要晕过去,她的舌头被人连根拔起,上下唇齿间空荡荡的。那是多么大的痛苦,她竟能撑着一口气活到现在。

我不忍再看下去,也不敢再看下去,别过头厉声道:“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恐吓威胁么?你以为我会怕?!”

媚妤夫人收起了笑脸,冷冷道:“姑娘这就不对了,我好心请姑娘欣赏美景,姑娘不解风情也就罢了,为何还要质疑我的意图?”

我不语,只觉地胃液一阵阵上涌。她似是转念一想,又笑道:“我明白了,姑娘定是不满意这第一景致吧?姑娘放心,其他二景定能让姑娘满意!呵呵,想来也是,姑娘可是灵巫转世之人,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怎会被这等东西吓到?!”

她眼波流转,话里有话。

我不愿开口,只冷冷斜了她一眼。媚妤夫人在武林中向来以狠辣著称,没想到她竟没人性到这般地步。这第一景人彘已经让我的承受能力几乎到达极限,快要崩溃,不知道另外两景会是什么情形,我怕自己会坚持不住倒下。而雪辰…想到他我心里又是一阵复杂,他怎么会投靠这种女人,还是,他原本也就是和媚妤夫人同样狠毒的人。我不能想象,如果在雪辰脸上出现那种阴冷的表情,那会是什么样子。

媚妤夫人轻轻挥了挥手,我被良辰和美景这两个丫头硬扶着往外走去。

“姑娘,接下来咱们去看第二景吧。”

右转上楼,却没有看见可以走进房间的门。再细细一看,原来面前的墙壁中间和四周的颜色并不一样,中间的颜色较浅些。

媚妤夫人又转头看向我,说道:“为了防止里面的小东西跑出来,我们只好建了石门。”说着在颜色较深的地方摸索了一会儿,接着连拍三下,而且力度由轻到重,最后中间颜色较浅的地方向上缓缓升起,可以看见里面是一间石墙密室。

密室里并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只有中间似乎被凿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洞,而从我的角度看去却看不见洞里有什么。

“姑娘请——”媚妤夫人冲我一笑,亲密地拉住我的手往里走。我挣了挣,却没法把手抽回来,只得由她握着。瞥见雪辰愈加担心的眼神,我心里也隐隐发凉,只觉告诉我,这里面的东西更让人害怕。

媚妤夫人拉着我走到洞边,笑意盈盈地往下一指:“姑娘,瞧。”

我硬着头皮往下一看,顿时吁了一口气,还好只是十几条小蛇。洞大概有三米多深,蛇根本无法爬出来。

“姑娘觉得怎样?”

“还好——”

我移开视线,勉强回答。

“不,姑娘还没瞧见呢。”媚妤夫人神秘道。

我疑惑地看着她,却瞧见她脸上一闪而过的狠意,心里一惊,不由地往后退去。

媚妤夫人笑着拉住我,不让我后退,接着迅速地将手一伸,将毫无防备的美景一把推了下去。

我和良辰发出一声惊呼。

“你要干什么?”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让姑娘好好瞧瞧啊。”媚妤夫人一脸无所谓,右手用力扣住我的后脑,强迫我低头看去。

“啊——啊——,夫人,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美景痛苦地在底下哀嚎。

我看见一条条小蛇从她的眼中,鼻中,嘴中和耳中钻进去,她拼命扭曲着身体,双手扯着一半身子已经没入她的口中的小蛇,黑紫色的血液从她的嘴边流出来,沾满了她的衣襟。她痛苦地连话也说不出来,身体缩成一团,而一根根的蛇却是无孔不入,无论她将身子缩得多么小,总能找到缝隙钻进去。这样残忍的画面,我不敢再看,紧紧地闭上眼睛,而她的呻吟声却不断地传进我的耳朵。

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发抖,恐惧到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虽然闭上了眼睛,美景掉落那一瞬间绝望的眼神却不断在我脑海中浮现。这么一个鲜活美好的生命,竟然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好难受,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几乎透不过起来。我真希望自己能在这一刻昏死过去,那么就不用再看见这么残忍的画面,可是美景的呻吟声却不断钻进我的耳朵,我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绝望。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一双有力的臂弯支撑住我不断下滑的身体,耳边依稀是雪辰的声音:“夫人,够了吧,我看她也受不了了。”

“怎么,雪辰心疼了?呵呵。”她笑着说道,“可是,我还没过瘾呢,她就这么不经吓?我可不信!良辰,将姑娘扶着姑娘,我们再往上一层!”她的声音里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容拒绝。

只听见雪辰轻叹一声,接着我被一双稍细的手臂接了过去。

“姑娘?姑娘?”媚妤夫人在我耳边轻唤。

我努力睁开双眼,茫然地看着她,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似乎抽离了身体,将我一分为二。灵魂冷冷地看着,而肉体饱受着折磨。

“我们再上一层,恩?”她像是询问,却不容我拒绝。

良辰扶着几乎瘫软的我慢慢往上走去,在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门前停下。

“姑娘可要看好了。”媚妤夫人巧笑颜兮,双手放在门上。

用力一推——

我只来得及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子被吊在房梁上,紧接着我眼前一暗,昏了过去。

峰回路转

梦中,被困在酒坛中女子刀疤遍布的脸和美景凄惨的呼救声一遍一遍地出现。我疯狂地向前逃跑,却悲哀地发现竟然怎么也摆脱不了她们的纠缠。一下子是女子低着头,一脸茫然地看着地面,嘴里喃喃着:“看,我的手,我的脚,都在那儿。”忽然抬头冲我一笑,露出没有了双瞳的眼窝和没有舌头的嘴。

我吓得又转头急急往后跑去,却又被美景拦住了去路。

“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是你害死了我,你是杀人凶手!”她大叫着,血水从眼睛里,嘴巴里和耳朵里流出来,面色惨白。

我慌忙摇头:“不,不是我害得你。”

她恶狠狠道:“胡说,要不是你,夫人会将我扔进蛇洞么,都是你,都是你!”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媚妤夫人,是她害得你们!我的双手胡乱地挥着,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我又想往后逃,却发现酒坛子一蹦一跳地冲我跑来,困在里面的女子也是一脸凶恶,似乎只有我死才能消除她内心的怨恨。

不要,不要杀我!我无助地抱住头蹲了下来,恐惧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血液倒流直冲头顶,一瞬间我的思绪开始恍惚起来…

“醒醒,荛荛,醒醒…”是谁在我耳边急切地呼唤,我想要睁开双眼,却发现眼皮比巨石还要沉重。

“荛荛,你千万不能有事,如果你有事,我…”那个声音哽咽着,透着慌乱和无助,“如果你有事,我就跟着你走,好不好?我们在下面做一对快乐的夫妻,好不好?那个时候,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我顿时哭笑不得,他这是盼着我好,还是盼着我快死?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又改口道:“不,不是的,荛荛,你快些醒过来,你不能死,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要你死…”

我很想开口告诉他,我没事,我很好,可是那几个字就哽在喉间,怎么也不肯出来。

他说了一会儿,又没了声音。只感觉有人小心地握着我的手,接着我的手贴上了一块湿漉漉的,冰凉的肌肤。雪辰,我知道是你,你在为我难过么,你在为我伤心么,你在为害了我而后悔么。这一刻,我很想问他,他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是我仍无法苏醒过来,虽然我已经恢复了意识。他似乎很失望,小心地将我的手放进被窝里,濡湿的双唇贴上了我的额头,“荛荛,你一定要好起来,只要你能好起来,我做什么都愿意…”轻叹一声,“哪怕要我死…”

一滴炙热的泪水,毫无预兆地坠落在我的脸颊,这一刻,我所有的恨意,都烟消云散。

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每天都有人来为我擦身,喂食,雪辰也会每天来和我讲话。而我对自己的状况也很是着急,媚妤夫人和我的三天之约应该快要到了,如果我再不能醒过来,不知道她会对灵澈怎么样?还有楚暮和纳兰煜,他们一定也会有危险。

“荛荛,你怎么还不醒过来?今天已经第三天了啊…”耳边传来雪辰轻轻的叹息声,“你,快些醒来,你知道么,媚妤夫人她…唉,我待会再来看你。”

我心里一惊,三天已经到了?雪辰欲言又止究竟想要和我说什么?媚妤夫人…遭了,她一定是等不及我醒过来,想从楚暮他们手里将七窍琉璃硬抢过来。一想起媚妤夫人凶残的手段,我心里就不由得发慌。

一着急,我开始用力地撑起我的眼皮,我不要再睡下去了!幸好,我的眼睛竟能慢慢能睁开来了,一丝亮光刺进我的眼里,虽然疼得想要流泪,而却像是一道希望之光射进了我的心里。

只听见床边有一个稚嫩的女声大叫着:“醒过来了,姑娘醒来了,快,快去报告夫人!”

我的双眼慢慢开始适应光线,用力拉住站在床边的小丫头的衣角,虚弱地问道:“夫人呢?你们夫人呢?我,我要见她…”

一句话下来已是气喘吁吁,像是大病初愈般。

“姑娘别心急。”她忙将我按下,“夫人也一直惦念着姑娘,来问了好几回了,说是姑娘一醒就传信给她。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夫人了,夫人定会很快赶来。姑娘刚好,别起来,小心累着。”

我点点头,却再也躺不住,心里一片焦躁。

“哟,姑娘醒啦?”媚妤夫人娇柔的嗓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努力抬头看去,只见她一袭红衣,端庄地坐在桌边,身侧立着看不出神色的雪辰。心里一松,太好了,她应该还没来得及行动。

“姑娘,这三天之约可是到了,就不知姑娘做了什么决定?”

我稍稍有些迟疑,该把七窍琉璃交给她么?如果交给了她,回家的路该怎么办?或许我不介意留在这里,可是楚暮呢,小如呢,我怎么有资格为他们决定去留?而且这七窍琉璃是神器之一,据说里面具有巨大的能量,落入媚妤夫人这种人的手中,这世界岂不是要大乱?

媚妤夫人见我神色不定,冷哼一声板起面孔,“怎么姑娘还没想好?那就请姑娘看看这个,再下决定也不迟!”

啪啪——清脆的两声击掌,灵澈被两个人压进了房间。

“灵澈?”我慌忙起身想要向他走去,而身体却虚弱至极,一下子跌倒在床边。

“灵澈,灵澈!”我不断地唤着他,他本是一身白袍,此时早已污秽不堪,绝美的脸上沾着血迹,背上仅是鞭痕,有几条更是血肉模糊,我不忍再看。

幸好灵澈的神情还算安稳,他抬起头冲我一笑:“荛荛放心,我没事,只是些皮肉之伤罢了,你不总说男人要受点伤才有男人味么,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多了很多男人味,你喜不喜欢?”

我顿时呜咽出声,狠狠道:“你胡说什么,我才不喜欢,不喜欢,很不喜欢!我讨厌你们受伤,你不许笑!呜——”

灵澈听了我的话,脸上先是一片喜色,但见我一哭,急忙想奔过来安慰我,却被旁人制住,无法上前。

我抹了一把泪,冲媚妤夫人和雪辰大吼道:“你们竟然敢伤害他?!好,你们要七窍琉璃是不是?你们送我回去,我立马把它给你们!什么破东西,和灵澈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你们要,我就给你们,不过你们必须保证不许伤害我身边的人!”

媚妤夫人眼睛一亮,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出发吧!”

灵澈挣脱了旁人的束缚,跑过来一把扶起我,紧张道:“荛荛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灵澈很聪明地不问我雪辰的事情,只小心翼翼地扶着我朝外走去。

走到一半,只见一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伏到媚妤夫人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媚妤夫人先是一脸阴沉,紧接着又露出神秘的笑容,转身对我说道:“呵呵,原来念着姑娘的人还真是不少呢!姑娘有故人来访,快和我去大厅见一见吧,如何?”

我皱了皱眉,故人?是谁?难道是楚暮和纳兰煜?再看看灵澈,也是一脸的疑惑。

不容我回答,媚妤夫人领着众人,浩浩荡荡地向大厅走去,我心里的不安和疑惑也越来越重。

半路营救

深邃的紫眸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轮廓优美的脸庞侧仰着,带着不羁的傲气。薄唇紧抿,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气。而纤长的手指不停地轮流敲打着桌面,让冷漠的伪装裂了一条缝,透出一丝慌乱和一丝不安。

幻夜,竟然是幻夜!我激动地想要喊出声,雪辰却在我腰边轻轻一点,瞬间我失去了说话和行动的能力。

媚妤夫人一见幻夜,似乎有些吃惊,“这不是魑魅宫宫主么?何时取下了面具?”

幻夜见我安好,稍稍松了口气,冷冷道:“这不关夫人的事吧?”

“呵呵…”媚妤夫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笑道,“我听说魑魅宫宫规是,只有宫主找到了命定之人,才能取下面具,是吧?这么说,幻夜宫主已经找到心爱之人了?真是可喜可贺呀!”

幻夜的眼神并未看向我,只是脸色顿时有些难看,再次冷冷道:“不关你的事!今天我是来要人的,把他们给放了!”

“哼,宫主说得容易。”媚妤夫人有些不悦,“想要我放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必须用七窍琉璃来换。否则,免谈!”

“可以!”幻夜一口答应。

我惊愕地看着他,怎么会…

媚妤夫人面露喜色,忙道:“好啊,那你快些把七窍琉璃交给我,我就放了他们。”

幻夜从怀里慢慢地掏出七窍琉璃,牢牢握在手里,“你先放了他们,我再把七窍琉璃给你!”

媚妤夫人神色迟疑,眼光在幻夜的脸上直打转,“这…”

幻夜冷哼一声,“怎么,媚妤夫人怕我使诈?你可看好了,我现在可是单身一人,带着一个受伤的人和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你觉得我能带着他们全身而退么?”

媚妤夫人讪讪一笑,道:“我当然相信幻夜宫主的为人,好吧,就照你说的办!放了他们!”

她的手一挥,压着灵澈的人立马松开了手,灵澈趔趄了几下,跑到我的身边,发现我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弹,紧张地唤道:“荛荛,荛荛,你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我们可以走了!”

忽然间雪辰紧紧抓住了我一边的手,越攥越紧,我疼得想要抽回来,身子却怎么也不能动,只好默默忍受。

“荛荛,你要跟他们走了么?”雪辰在我的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

我默默垂下眼帘,不忍看他痛苦的表情。

而媚妤夫人见雪辰迟迟不行动,不满地唤道:“雪辰,你在干什么?快些解开姑娘的穴道,放了姑娘。”

雪辰攥着我的手不肯放开,苍白的脸上布满哀伤,“真的要走了么,荛荛?荛荛…”我躲开他悲伤的目光,不敢再看,他脆弱地如同在狂风中摇曳的风筝,似乎随时都会被撕裂毁灭。可是雪辰,你背叛了我们,伤害了楚暮,也伤害了灵澈,你要我怎么能够原谅你,怎么能够再和你若无其事地在一起?

幻夜不耐道:“磨蹭什么?还不快放人!”

媚妤夫人脸色难看,斥责道:“雪辰!”

良久,雪辰松开握着我的手,在我腰侧轻点一下,轻叹一声道:“荛荛,你要好好的…”

我还来不及回应,就被灵澈一把拉进怀里,看着雪辰的凤目透着冷光:“月雪辰,你没有资格喜欢荛荛,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雪辰的身躯一震,清雅脱俗的面庞失去了一切光采。

灵澈搂着我走至幻夜的身边,防备地看着媚妤夫人一群人。

媚妤夫人娇柔一笑,伸出纤纤素手,道:“好了,幻夜宫主现在可否把七窍琉璃交给我了呢?”

幻夜冷冷一笑,竟又将七窍琉璃收进怀里:“想要七窍琉璃?那就要看媚妤夫人你的本事了!”

媚妤夫人的脸色一瞬间难看到了极点,妩媚的脸蛋有些扭曲,她咬牙切齿道:“你,你竟然不守信用?!呵!没想到堂堂魑魅宫宫主竟然如此没有信用,这要是传到江湖中,对魑魅宫的名声恐怕不好吧!”

我扭头看向幻夜,却发现他仍是一脸平静。心里一阵感动,没想到,幻夜竟会牺牲魑魅宫的名声来救我。偷偷地瞥了一眼他淡漠的神情,根本没有看我一眼,不由得又有些自作多情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