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行文黑眸微闪,指着青篱划过的地方问道:“这也是从那《齐民要术》之中看来的么?”

青篱笑容更大,连连点头。

岳行文一脸的不信:“可否把那《齐民要术》借于为师观阅?”

青篱知道他又生疑心,遂作不满道:“先生,那可是青篱日后吃饭生活的仰仗,怎么借于先生观看?”

岳行文闻听此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明情绪,随即垂下眼睑:“可是想好要送为师什么?”

青篱松了一口气。

连忙笑道:“若青篱估算的没错,这三百株棉花可产出棉花约四十斤左右,青篱不会纺纱织布,便做一条厚厚的棉被与先生如何?”

岳行文点点头,不作声,若有所思的望着这一片棉花田出神。

--------------------------------------------

这章好少,自己都不好意思更,可是章节赶到这里了,某有办法,晚上还有一更,亲们别拍我哈。。。。。现在努力码字去、:)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大小姐的亲事(一)

杏儿从外面匆匆跑进院子,嘴里叫着“小姐”“小姐”,青篱听着她的声音急切而不慌张,便知道她定是又打探出什么新的消息来。杏儿这丫头因她的一句话,仅仅几天儿的功夫,那八卦的天性便暴露无疑,府里头传到她耳朵里的事儿,大多是从她的嘴里听来的。

杏儿见自己叫了半天,不但小姐没什么反应,另外二人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反各自忙活自己去的事儿去。不由小嘴一噘,她今儿打听到的可是大事儿呢。

挑帘进了上房,见小姐端坐在那里喝茶。小姐也真是的,平日里不看书不做针线,现在连大字也不写了,日日要么是去李姨娘的院子里窝着,要么就去小花园发呆,一去就是一个下午。自从前两天儿,她回了小姐说王嬷嬷在四处打听小姐的事儿,小姐连小花园也不去了。现如今整日窝在屋里头喝茶发呆,她光是看着就烦闷得很,也不知小姐是怎么想的。

“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

青篱放下茶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又喝了一肚子茶水,日子过得好闷呢。

“小姐,奴婢刚才去大花园里折花,一路上听见好几个人在说大小姐的亲事,奴婢稍一打听,原来前几日太太去了岳府提了提大小姐与岳先生的亲事,岳府那边儿似乎是愿意的今儿早上刚吃过早饭太太便去与老太太商议提亲如何如何,那王婆子更是兴头头的在府里头蹿来蹿去的许多人都猜,小姐的先生怕是要成了咱们岳府的姑爷了唔”杏儿刚说到这里,已被跟进来的柳儿捂了嘴,她纤瘦的脸儿上满是焦急之色,见杏儿挣扎,便又加了几分力,使劲儿的将她向外拖。

青篱听到这里本正愣着神儿,突见这两人你拉我拽的,不由好笑,连忙叫柳儿放了她:“本就是叫她去打听府里的事儿,还有什么当听不当听的?再说府里头既是有那么多的奴才说,想来此事定然是真的”

柳儿秀眉紧紧皱起,担忧了叫了一声小姐。青篱摆摆手叫她莫说,又吩咐杏儿:“大小姐、太太这两天心情如何?都在院里头说些什么,做些什么,你都再去悄悄的打听了”

说着伸了一个懒腰:“我回来了也有那么几日了,明儿起,就开始去学里头。想必能看一场好戏呢”

杏儿欢天喜地的应了,转身就要向外走。柳儿在她背后喊:“这都快午时了,小姐的饭还没传呢天天魔障了一般,正经差都不当了”

杏儿咕哝了一句,这才出了院子。

柳儿四周扫视一遍,放了帘,脸上的忧色更浓:“小姐,这事儿定然下人们瞎传的,岳先生怎么会中意大小姐?小姐莫”

青篱淡淡一笑,打断她:“我的柳儿倒是个看得透的。这件事儿,我们只拿了耳朵听听就好成与不成,如何成,如何不成,成了如何,不成又如何,这些与我们都没有关系。只许听,不许问,不许传,不许在小姐我面前儿苦着脸儿否则”

柳儿面上忧色不减,急切道:“小姐,这可是大事呢,小姐不能如平时一般的不放在心上岳先生可是万里挑一的”

“柳儿!”青篱轻喝一声。

柳儿住了嘴,双眼定定的看着她,温婉的眼中透着十分的坚持。青篱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着学那假面狐狸仙儿伸出手指重重的弹了她额头,将手撤回来,放在嘴边吹了一口气儿,才悠闲的踱着步子道:“聪明者劳心。柳儿即是连岳先生都夸的聪明人,想必也知道本小姐也不比你笨!你知的我知,你不知的我也知”说着叹了一口气:“知你是忠心为主,这次便算了。从此这件事儿莫在我面前提,一个字也不许提”

柳儿面上急色更浓,“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小姐,奴婢知道小姐不愿让说,不愿听,可此事非同小可呀”

青篱被这柳儿弄得哭笑不得,又有些急躁,不想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深吸一口气:“你既知这些事我不愿让提,日后一个字也莫提。今日念你是第一次,又忧心过重,我便只说一句话给你:太太叫王婆子查我的事儿,是为何?王婆子既然有心去查,哪些事儿又是她查不出来的?先生若是断然拒绝,会怎样?可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遇事儿能不硬碰的,便要避其锋芒?先生使的这招怕是模棱两可的‘拖’字诀”

“好了,下去罢。”

柳儿还未将小姐的话完全消化掉,小姐已经出言赶人了。一向不曾对她们冷脸的小姐,此时脸上带着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淡漠。柳儿心底叹息一声,站了起来,可见小姐是真不愿让提呢,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用过午饭,青篱钻进书房练大字。柳儿在外面叫道“紫竹姐姐”

她便放了笔,一面招了杏儿来将纸递过去,吩咐了一句“烧了”,一面出了书房的门儿。

紫竹笑意盈盈的上前给二小姐行了礼:“给二小姐请安。我们太太叫奴婢来瞧瞧二小姐得不得空儿,若是得了空儿,想叫二小姐过去陪着说会子话呢。”

青篱微笑着点点头。这紫竹气度卑而不媚,笑容坦荡,一番话说得利利落落,比太太身边的其他人要强上许多。

柳儿连忙拉着紫竹的手,低声问道:“紫竹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紫竹笑容滞了一下,摇摇头,正了正神色,微笑着低声道:“我瞧着太太脸色儿还好,想必没甚要紧的事儿,只是闲话罢了。”

原本以为她不会搭理柳儿的话,没想到她竟是说了这样抛出“橄榄枝”的话来。

不由冲她微微一笑,算是领了她的好意。这才带着柳儿跟着她出了院门。

一路上紫竹不紧不慢,不远不近的行在她与柳儿的前面约五六步之前,即显出对她这个二小姐的尊重,又昭告府里的人,她不过是奉太太之命来请二小姐,这是与二小姐领路呢。

入了“静心院”,王嬷嬷从太太屋里伸出头来,与二小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尴尬的得老脸通红。

求各种票票咧!!!!!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大小姐的亲事(二)

入了“静心院”,王嬷嬷从太太屋里伸出头来,与二小姐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下意识哆嗦了一下,尴尬的得老脸通红。

青篱淡淡撇了她一眼,拿眼盯着门帘儿。紫竹连忙行了过去,打了帘回道:“太太,二小姐来了。”

王嬷嬷这才回过神来,讪讪的道了一句:“见过二小姐。”

青篱从鼻子孔里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做了回应。

二小姐进了上房,王嬷嬷在外面气得鼻子不是鼻子,眼儿不是眼儿的。

紫竹劝道:“嬷嬷,你别嫌我多嘴,她好歹是个正头主子,面儿的功夫该做的还是要做的”

王嬷嬷的脸又红了几分,强辨了几句。紫竹见她这模样,也懒得再说,便把她丢开,自己静立在门外守着。

青篱进了屋,给王夫人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母亲安好。母亲身子可大好了?”

王夫人挂着一抹沉思的脸,自她进了屋,便换上一副淡淡的神色,听她说话,扯出一丝笑含着一丝深意道:“已大好了。这几天忙你大姐姐的事儿,一时昏了头,今儿略有了眉目,这才想起来,你从寺里刚回来,我这个做母亲的还未与你接风呢。”

青篱立在一旁,王夫人未叫她坐,她便淡笑站着。听了这话,连忙道:“一切以大姐姐的事儿为要,篱儿不过是上了趟宏远寺,哪里敢劳动母亲与我接风。”

王夫点点头,似是随意的感叹:“一转眼你们都这般大了。待你大姐姐的事儿定下了,也该说说你的事儿了。”说着眉眼一转,似笑非笑道:“你可莫怪我这个做母亲不上心才是。”

青篱连忙恭敬回道:“母亲说哪里话。自古长幼有序,篱儿虽年幼,这个道理还是懂的。”说着顿了顿又道:“今儿上午听府里头几个奴才多嘴议论,原以为是混传的。听母亲的意思,大姐姐的事儿可是定下了?可有了准日子?篱儿须得好好给大姐备份礼表表心意才是。”

王夫人闻言,脸上一滞,眉头微皱,淡淡道:“日子尚未定下。定下了自然会告诉你。方才你说听下人们混传,都传的什么?”

青篱心下了然,将作十分认真的样子点了点头:“都传大姐姐与岳先生的亲事作下了是我院子里的丫头去大花园里折花时听到的。她一向不喜四处打听闲话,想来是那些说闲话的不避讳罢。”

王夫人脸色一冷,张口欲叫王嬷嬷,刚动了一下身形,便又停住了。盯着青篱良久才冷着脸儿道:“二丫头有心了。虽你大姐姐的日子没定。可也说得差不多了,你即知‘避讳’二字是何意,日后行事也要有些分寸。岳公子虽是你们的先生,现下身份却不一样了”

青篱一脸惊慌:“母亲这话何意?可是青篱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还请母亲指出来,我定当改过。”

王夫人哼一声:“我既是说了,自是听到些什么。日后行事注意些便是,你可是还想叫我一遭一遭与你指出来?”

青篱道:“母亲莫怒,青篱虽然年幼,但祖母与母亲的教诲却日日不敢忘。青篱实在不知这些闲话从何而来,而且还传到母亲这里来了”

王夫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怒道:“我顾着你的脸面不愿与你说明,你还真想着我不知?今儿我就与你说个明白!”

说着就叫了王嬷嬷进来。紫竹与柳儿听到里面的声响,齐齐变了脸色,柳儿跟着王嬷嬷后面就要向里面闯,被紫竹死死拉住:“没瞧见太太正在气头上么?你这一进去,不但太太更恼,二小姐还要顾着你,可别去添乱”

王嬷嬷进了屋,王夫人冷着脸哼道:“你将她做的那些个事儿再说一遍!”

王嬷嬷撇了一眼二小姐,脸上浮现几丝得色:“先前儿二小姐在学里头给岳先生送吃食,把老太太与大小姐送的吃食都扔到一边儿去了”

青篱微笑着打断她的话:“母亲,这话不尽属实。若母亲不信,可自去叫了相关的人来一一过问。事实是:篱儿不肯将那槐花包子给先生吃,先生训斥我一通。奶娘怕惹恼了先生,这才送过去的”

王夫人一愣,见二丫头笑意盈盈,一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模样,王嬷嬷则一脸惊鄂。心下恼怒,却也不好在二丫头面前发作,当下沉了脸:“既你又是一番说辞,我自会去查证。四月里你病了,青阳县主岳先生等人去看你,可是真的?”

青篱装作思了一番,点点头:“此事确实真的,若不是母亲提起,青篱差点忘了这茬儿事。不过是青阳县主向来不喜独来独往,强拉了胡公子来,想必是因胡公子与小王爷和先生交好,便一同来了罢”

王嬷嬷见二小姐巧舌如簧辨个不停,羞恼尴尬万分,抢在太太前面叫道:“奴婢还听说,二小姐还故意在那几人面前说自己是个不得宠的,叫太太大小姐没脸二小姐在学里故意霸着先生问东问西,这个二小姐如何解释?还有二小姐在寺中也不安生,三天两头捎了功课送到岳府”

青篱讶然:“母亲,青篱就是再不知轻重,也断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是青阳县主嫌我院里那三人手脚慢,咕哝了一句。县主一向心直口快,恐是无心之举再者,先生者,传道授业解惑。我请教先生学问也是为了不辜负祖母父亲母亲的一番苦心,又何来故意二字?寺中做的功课,也是先生交待的,不照办的话,先生岂会不怪罪?”

王夫人恼怒异常,虽说她猜那岳行文对二丫头有意思,可这话到底是不好直说,于是今日才先拿亲事探探她的口风。请知她没表现出半点子异常来,便只好藉着那些事儿敲打她一下,好让她别做出什么轻狂儿的事来,谁知二丫头又吧吧的辨个不停,更是怒火中烧。

冷着一张脸儿坐在那里,也不接她的话茬儿。

青篱也不以为意,只是低着头直直的盯着脚尖,等着她出下一招。

王夫人偷眼打量二丫头,见她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又思量着,莫非自己猜错了?岳行文对二丫头的不寻常之处许是因为二丫头有些才能?想着想着,便觉得也有这种可能性。毕竟这次当了他的面提了作亲的话,他也没反对,只是和悦着颜色解释,已应了父亲,要在年底前求了官职,现下顾及不得。

思量来,思量去,突然心思一转,不管这岳行文与二丫头之间如何,只管早早的将她许了人家想到这里,豁然开朗。当下便和了颜色,微笑着安慰她几句,又冷了脸斥责王嬷嬷两句,骂她偏听偏信,故意埋汰二小姐云云,这将件事暂时揭了过去。

求各种票票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媒婆盈门

一大早,一向门前冷清的岳府,有两辆豪华马车停在大门外,马车刚一停下,分别从里面下了两个穿红戴绿的媒婆来。两人见到对方,不约而同的冷哼一声。

其中一人,身着深红绸衣,头戴朵大黄色绢花,将另一辆马车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似是认出了马车是哪个府上的,微微一嗤。才拉长声音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张大妹子你呀,以我看,今儿有我在,你呀不说也罢,可别自已上赶着招没趣儿”

张媒婆咧着猩红的嘴冷笑一声:“王姐姐,咱们受人所托,成不与成各看本事,妹妹我还未进门,王姐姐便急着赶人,可是怕我抢了你的差事儿。”

王媒婆皮笑肉不笑的,扭着身子一面上前叫门,一面似是自言自语道:“那王大家里只一个庶出的小姐,怎比得张书山家大人里的嫡出小姐”

张媒婆也不甘示弱:“哼,谁人不知岳大人与张大人不和,你愿意巴巴的跑来碰钉子,可怪不得我没提醒你”

说着两人相互瞪视,不约而同的又齐齐将头扭转到一旁,冷哼一声。齐齐上前叫门,一个拍左面,一个拍右面,心中斗着气,手上便一个比一用劲儿,将门拍得震天响,仿佛谁拍得响谁今天就能赢似的。

把岳府看门的奴才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叫了其中一人前去回夫人,剩下的几人都死死的盯着大门,即不敢说话,也不敢开门。

苏府看门的下人也被惊着了,以为岳府发生了惊天的大事儿,连忙差了一个小厮过去探听探听。那小厮跑近,夹在几个围观的人群中,将岳府门前的情形看了,又问了围观之人几句,飞似的跑了回去。

一进苏府的大门,便笑得直不起腰:“我还当是什么急事,原来是有两家人同时到岳府提前,两个媒婆在门口吵起来了。”

其中一个年长的,照着他的脑袋就是一巴掌:“混小子,天天光吃饭,不长心眼。这还不是大事?没听府里传太太正准备给大小姐向岳府提亲?快去二门上,找太太跟前的王嬷嬷,把事回明了。”

那小厮吃痛,皱着眉头,不解道:“那岳公子也就是长得比旁人好些,天天打这里过来过去,从没见他有过笑脸儿,也不知”

那年长的又给了他一巴掌“啰嗦什么,还不快去!”

这边小厮飞快的跑去告诉王夫人,那边岳夫人已匆匆带着人到了大门口。

打开了门一看,却是两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媒婆,不由愣住了。

张媒婆率先反应过来,扭着身子上前笑道:“哎哟,这位是岳夫人吧,您瞧瞧这通身的气度,真真是天上的神仙一般呢。这就是不一样呢,老身说了那么多门子的亲,还没有哪个给老身这样的面子,劳动岳夫人亲自来迎”

王媒婆将正絮絮叨叨奉承个没完的张媒婆一屁股挤到一边儿,笑着道:“岳夫人大喜!老身受张夫人所托,与您家提亲来了”说着捂嘴咯咯咯的笑了一番,这才道:“要老身说呀,这岳公子与张小姐正正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一对儿”

张媒婆被挤到一旁,好不气恼,扭着胖胖的身子,连拱带厥,将王媒婆挤到一旁:“岳夫人,您听老身说,这王大人家的小姐,不但相貌好,也是个极有才情的,针线女红都极好”

“岳夫人,张大人家的小姐好”

“岳夫人,王大人家的小姐好”

“张大人家的小姐好”

“王大人家的好”

“张大人家的好”

两个媒婆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岳府大门前吵将起来,外面围着看热闹的人发出一阵阵哄笑

岳夫人哪里与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见这两人越吵越上劲儿,暗暗着急。

正急着,见自家儿子一身白衣的行了过来,连连叫道:“文儿快来!”

这两个媒婆听见岳夫人的叫声,齐齐住嘴转头,只见那边来一个白衣墨发,高高的身量,身形略瘦的公子哥儿。一身素白的衣衫,简简单单的套在身上,一阵风吹过,掀起一片衣角,如此那画中的人活了一般。不由愣了神,齐齐心中叫好,暗道,怪不得张(王)大人家要上赶着来男方家里提亲呢,这样的人便是她们做了大半辈子的官媒,见识过那么多达官贵人财主老爷家的公子哥儿,都没一个能比得这位的气度的。

岳行文行走这两个媒婆前,面容波澜不惊,淡淡吐出两个字:“何事?”

两个媒婆你挤我,我挤你的,争先恐后的挤到岳行文面前:“岳公子大喜,老身姓王,是来替张大人家的小姐求亲来了”说着便捂嘴咯咯咯的笑起来刚笑两声便听见淡淡两个字:“不妥!”笑容登时僵住。

张媒婆嗤笑一声,换上一副笑颜,道:“岳公子,以老身看,这王大人家的小姐”

她尚未说完,便又听见两个字:“不妥!”

笑容一僵,正欲再说。

便听见淡淡的两个字:“送客”,声音落地时,那月白的身形已离开府门四五步。

岳夫人见自家儿子,统共三句话,六个字,便将这事儿下了定论,也不与这二人多说,连连招了管事的婆子,吩咐去取一百两银子来。

两个媒婆本来正被岳公子的几个字堵好生没意思,听见一百两银子,眼睛瞪时一亮,把先前的不满都去了个干干净净,反正她们做这行的,不就图个谢媒钱么?成了自然皆大欢喜,不成也害不着她们自己半点。

当下欢喜的一人揣了五十两银子,又与岳夫人说了许多奉承吹嘘的话。满意的去了,临去之时,还叫岳夫人放心,她们定然会与主家好好解说一番

方才苏府来打听消息的小厮因觉得这事有趣儿,办完差,便又混到人群中看热闹。看到这里更是乐不可支,跑回去,连连与人讲岳家公子的“何事?”“不妥!”“送客!”六字经典故。把人逗得哈哈大笑,不到半天功夫,整个苏府便传遍了这事儿。

苏青筝原本听说张王两家人派了媒婆前去岳府提亲,正恨的牙根痒痒,腻着王夫人也非要立马去提亲,王夫人也是极为担心会叫这张王两家人抢了先儿,偏她心中的猜测又不能与女儿说,只得冷了脸不理她。

苏青筝见母亲不但不吐口,反而冷了脸,心中既害怕又委屈,不由嘤嘤的哭了起来。

正哭着,王嬷嬷喜笑颜开的从外面匆匆进来,听到上房里的哭声,挑了门帘,连连叫道:“大小姐莫急,有好事儿!”

也不等太太询问,便将方才岳府门口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说到最后已笑弯了腰,:“岳公子真真是个会气人的,就那个六个字儿,便将这两府的媒婆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青筝破涕而笑:“行文哥哥一向与众人不同的明日看我怎么好好奚落那张王二人。”

王夫人倒拉着王嬷嬷将岳府门口儿发生的事儿,详详细细的又问了一遍。心中越发明白起来:这岳行文的婚事儿,岳夫人当真是半点都作不得主,要想为女儿求得佳婿,还要从他身上下手便是从二丫头身上下手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张凤娇

张王两府提亲不成,被岳行文六个字挡了回去,一时间成了苏府上上下下的笑料和谈资,大小姐苏青筝原本存着要好好气一下那张王二人,谁知第二日,二人不约而同的旷了课,让她颇有些失望,不过一想到那二人不在,无人与她争行文哥哥,便又欢喜起来。

苏青婉本就是陪衬的,隔个三五天的,被老太太,太太赶着逼着才过来坐一会儿子。于是,这课堂之上,便只余姐妹二人。青篱每日只安静缩在角落里,不管上什么课,她只管练大字。这让苏青筝极为满意,又想着等到年底便能与行文哥哥作亲事,心情更是愉悦,便也不去找青篱的麻烦。

这两三天里,倒真是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张王两府提亲过后的第四天,青篱一大早,照例心情愉悦的先去李姨娘的院子里转了转,与李姨娘说了几句闲话,出了幽兰院向学堂走去。

刚走了不多远,便瞧见张姨娘从她自己的院子里出来,仍然是一身极素极清冷的衣衫,套在她高挑枯瘦的身体上,在秋日的早晨里显得更加冷冽。

瞧见青篱主仆二人,微微点头,迳直向对面的雪姨娘院子而去。这四位姨娘住的院子是两两对门的。雪姨娘与李姨娘住在北侧,张姨娘与赵姨娘住在路在南侧,因院子都不是很大,偶尔能听到隔壁院子里高声说话的声音。

青篱见张姨娘点头,便也微微一笑点点头,张姨娘似乎是微怔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常色。

还未走进五味草堂,只听里面的动静,便觉出今日比往日多出几分热闹来,想必是那二人今日起又来了学堂罢。

穿来这么久,她对这些事儿已是波澜不惊了。只要她们不找自己的麻烦,她也愿意学青阳一般,做个自己不圆通却愿意让世界圆通的人。

进了院子,只见张凤娇双目微闭坐在银杏树下的秋千椅上,抱琴一脸愤怒直盯着正在教室门口与喜儿对峙的红玉。红玉如一只战胜的斗鸡,半仰着头,鼻子孔对着喜儿连连发出几声嗤笑。喜儿一只手死死将门框握得紧紧的,另一手死死的握成拳头状。

这门口对持着二人,见青篱进来,红玉连忙退到一边儿让了路,喜儿极度不甘心的挪到一边儿,狠瞪了红玉一眼,连带瞪了青篱身后的杏儿一眼。

杏儿俏脸一沉,圆圆的眼睛睁得溜圆。青篱心中也恼这王语嫣的丫头,也不看看自己的是什么身份,现今是什么处境,与红玉置气也就罢了,定是红玉惹着她了。杏儿虽也是苏府的丫头,但是她的人,与大小姐一点也不相干,自进来又未做什么招惹她,她也敢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胡乱树敌。

但是,现在却不是她发作的时机。只好拍了拍杏儿的手,笑道:“做那个样子给我看么?知道我的杏儿今儿受委屈了,我这就放你的假,去找姨娘院里的合儿玩去罢”

王语嫣连忙站起来喝斥了喜儿几句,末了又道:“苏二小姐宅心仁厚,不与你一般计较,你还不去赶快去赔礼。”喜儿不服气的低了头,过来与杏儿道了歉。

王语嫣这对青篱歉意一笑,道:“苏二小姐别来无恙,有些日子没见了,一向可好。”

青篱从善如流的与她闲话了几句。苏青筝在一旁将这两人的模样看在眼里,颇为不悦的重重哼一声。青篱本就不欲王语嫣多言,听到她的哼声,便淡淡一笑,走到坐位上坐了。

不多会儿,那人的月白身影便出现在院门口,许是听见了脚步声,原本一直在院里秋千架上的张凤娇猛的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呼的从秋千架上起了身子,截住那人的去路。

苏青筝怒目圆睁,站起身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王语嫣脸色也变了一变,略带些扭捏的也跟了出去。

青篱铺开宣纸,磨墨提笔,准备练习大字。一个字儿还未写,外面的几人已鱼贯而入。

苏青筝脸上的嗤笑更浓,王语嫣脸有悲伤之色,张凤娇眼圈微红,面儿上极力保持的平静。岳行文仍然是一脸淡淡的神色。

青篱微微摇了摇头,这人最喜打人七寸,一招制敌,方才定然又说了什么话惹得这张凤娇落了泪。想起府里头传的那拒亲六字经,心底又觉得有些好笑。性子如此恶劣之人,偏偏是个招桃花的,怪哉,怪哉!

刚写了几张大字,前座的张凤娇扭转过头来,神色已恢复先前的清冷,撇了正被苏青筝缠着教琴艺的岳行文一眼:“苏二小姐可甘心么?”

青篱本正专心写着字,她突然出声,又是这样的一句话,不由手一抖,好好的一张大字便毁了。青篱将那纸撤下,放了好笔,这才淡笑道:“张小姐说的话,我听不懂。”

张凤娇若有所思的看了那边儿一眼,眼中闪过一嘲讽:“以苏二小姐的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呢?我替你不值呢。以二小姐这样的才华,这样的聪慧,日日受那人的气,叫她把本该属于二小姐的东西都抢了去。不觉得委屈么?”

说到“东西”二字,语气略略加重了一些。

青篱心中烦躁,你有本事与那苏青筝打一场,来挑拨本小姐有意思么?委不委屈,值与不值,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与别人何干?

一边提笔一边道:“张小姐,书中有云,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子非我,安知我之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