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篱微微一怔,随即笑道:“百分的保证也做得。”

岳行文伸出手抹去她眼角新溢出的泪水,淡笑道:“下次莫再哭了。”

青篱待他将那眼泪擦去,重重的点了点头。想起府里的头事儿,便催他道:“先生还是快帮我查查那张姨娘的事儿罢。这次府里头的事儿还真有些怪——先前我那次,可是有人暗着来呢,这次却是这么大张旗鼓的明着来,而且一次就想解决两个人。先生,这说明了什么?”

岳行文眼光闪动,淡淡道:“那人急了。”

青篱抚掌笑道:“先生真真是聪慧过人,孺子可教也”

岳行文将手掌放在她的头顶,轻声斥道:“还是这般的顽皮。”

青篱凑近他展颜一笑道:“先生,方才那模样不适合你,这个模样才正正适合呢。”

随即撤回身子,正了正神色道:“先生毋须过于担心。青篱会小心谨慎的,断不会叫那些人轻易的害了去。倒是那幕后之人一天不除,我们府里头就一天不安生。原先我就说过,她找旁人要债我不管,可这次她要到我头上了。少不得我也出把力揪出这祸害来”

岳行文点点头应了:“为师昨晚已经找人先去查那张姨娘,你姨娘仍是不松口么?”

青篱笑容微敛,叹了一口气,:“先生今日问这话,可也是觉得我该尽早离开么?”

岳行文点点头:“先前为师训斥你,是因你年纪尚小,唯恐你做了不正确的决定。现在看来,你都是正确的。与其看你这般心力交粹的整日提防,不若早日出府。”

青篱苦笑:“我何尝不是怕做了不正确的决定——姨娘始终不愿走。若是强绑了她走,谁知道到了外面,她会是高高兴兴的,还是会整日闷闷,抑或为了我,强颜欢笑。——先生,我现在也很迷茫,若姨娘最终不愿走,我该怎么办呢。”

岳行文也叹了一口气:“这几日暂切先防着些罢,这师也替你想想办法。”

青篱点点头。

“早些回去罢,可吃了东西?”又指了指她膝盖:“可还疼?”

青篱笑着一一答了。将小布包揣入怀中而去。

正文 第十章 紫兰之死

第十章 紫兰之死

大小姐的院子里一片愁惨淡,老太太,老爷,太太以及除了在禁足中赵姨娘之外的三位姨娘,有头脸的婆子丫头满满当当的挤了一屋子,齐大夫神色微松的从里间出来。王夫人一把拽着他的胳膊连声问道:“我的筝儿怎么样了?”

齐大夫面上稍有尴尬之色,不动声色的挣脱太太的手:“太太不必忧心。贵府大小姐吉人天象,在下行医二十年,还尚未见过服下如此重剂量的砒霜之人还能生还的若非催吐及时,及时服用解毒灵药,此时恐怕早已无力回天太太可否告在下,这施救的是何人,这药是何人所赠?”一面拈着山羊胡子,一面自去一旁儿开了药方。

王夫人听了这话心头大定,若有所思的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屋内众人将齐大夫的话听得真真的,一时间都陷入沉默和惶恐之中。

青篱匆忙赶到时,被这一屋子的疑重吓了一跳,连忙在人群中扫视,见李姨姨完好的立在那里,不由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她的到来将一屋子的疑重打破,老太太阴沉的脸上透出几许赞赏:“今**立了大功,待你大姐姐好了,我这个做祖母的再好好赏你。”

青篱连连推辞谢过,又问了几句苏青筝的状况,这才走到李姨娘身旁,低头站定,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张姨娘。

王夫人猛然抬起头恶狠狠的盯了她几眼,转向老太太眼中含泪道:“老太太,二姐妹一同跪祠堂怎么偏偏筝儿这般模样,二丫头却了一点事儿也没有。”

那张姨娘在青篱进屋时,脸上浮现一丝狰狞,随即便恢复平静。听到王夫人这番话,嘴角微不可见扯出一冷笑来,被青篱抓了个正着。

她不动声色的撤回目光,抬起头扫视众人,最后将目光投向老太太,一脸平静的又将祠堂里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的叙述了一遍。

说完略思量片刻又道:“祖母,篱儿以为在此事查清之前,大厨房不宜再用。暂且先命各院的小厨房启用起来,以防那恶毒之人再下手。”

老太太愈发满意,:“你母亲急糊涂了,你莫在意。难为你想的周全,就这么办吧”说着重重一拍桌子,满目寒光将屋里众人扫视一遍:“有人以为我老太婆老了,不中用了,那可就错了。敢害我苏府子孙的,我老太婆要百倍千倍的还给她。”

苏府被这大小姐中毒一事弄得人人自危,青篱为了避嫌,除了每日给老太太请安,到大小姐的院子里看望一番,剩下的时间都窝在院子里。

查那背后之人自然有老太太,太太和老爷,也用不着她使什么劲儿。一度曾想把心中的猜测告知老太太,但转念一想又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

这事儿是老太太亲自做下的,她最是清楚不过,不需自己提醒。若是提醒了,惹得她恼羞成怒就不妙了,而且,她也不相信老爷与太太对这些事丝毫不知情,这么一想便心安了不少。

如此过了两三日,这天听说大小姐苏青筝醒转过来,正想去再瞧瞧她,杏儿从外面脸色煞白的跑了进来。

站在院子中间喘了好一会粗气,才道:“老太太把紫兰打死了。”

院子里的人被杏儿没头没脑的话儿吓了一跳,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杏儿见这些人的表情,又加了一句:“我方才亲眼看到的。”说着脸色又白了几分,身子也不停的抖着。

好半天才平静下来,将她听来的看到的讲了一遍:原来老太太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便查到紫兰头上,早已秘密的把她看管起来。只所以今天才发难,就是为了等大小姐醒来。

紫兰的心思,满府皆知。赵姨娘早就对她恨之入骨,因她原在太太的院子里,倒也不能拿她怎样,可没想到太太将紫兰拨到她的院子里,这下子,正好将对太太的怨子与对紫兰的恨意,一股脑儿的都发作到她身上。那紫兰原也是个不安生的,赵姨娘挑她的刺儿,她嫣有不还击之理?于是这二人倒在“幽香院”里三天一闹五天一吵的。

前不久,赵姨娘又被太太禁足在院里,心中更是愤愤不平,愈发把气都撒到她身上。一会子要吃这个,一会子要吃那个,偏偏不让院子里的其他人动弹,只将紫兰一人支使得团团转。

她们跪祠堂的那日,赵姨娘先是吵着要吃燕窝,燕窝炖好送到她面前,被她一把掀了,说是天天吃不耐烦了,这会子又想吃鱼了。

紫兰因在厨房闹过一场,厨房的人极不待见她,赵姨娘又三挑四捡的,厨房里的人愈发不待见,对紫兰冷嘲热讽的。

紫兰为了这燕窝又受了好一顿排落,好容易才给弄了来,却被赵姨娘一把掀了,委屈的哭着跑了出去心中气赵姨娘,也气厨房里的一干人,便又去了厨房,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拎走了厨房里给大小姐准备的食盒,找了个背人的地方藏了起来了。

至于那食盒为何会出现在祠堂,为何里面会有砒霜,她一问三不知,只说她没有害大小姐的心思,偷食盒不过是了为了出一口恶气,老太太便命人死打,打得紫兰实在杠不住了,便又说那食盒是赵姨娘指使她送去的,里面的砒霜也是赵姨娘给的

太太当下就要冲去将赵姨娘拿了,被老太太拦下斥责一通。老太太与老爷都说紫兰是诬陷赵姨娘,连连喊打,紫兰就这么被活生生的打死了。

听了杏儿的讲述,院中几人都呆愣了,各个眼圈红红的,李姨娘更是哭得不能自已。

青篱叹了一口气,紫兰纵然不讨人喜欢,却也没到必死的份儿上。况且这件事的疑点如此之多,怎能不查清楚便妄害人命?不但妄害了人命,还叫那真正的凶手逃过一劫。

紫兰扯出赵姨娘的话,无疑是假的,单单说她与赵姨娘平日里已闹得势同水火,怎么替她做这种事情?即使被迫做了,也没道理替她担着,自己白白挨打。可她之前的话究竟是真是假呢?若是真的,这紫兰死的真真是冤枉,若是假的呢,她不由想起杏儿说的那个破锣声音来若是紫兰说了谎话,定是与那人有关。

紫兰的死,不但没有让事情水落石出,反而更复杂了。又看看院子里众人的悲凄神色,把目光转向屋脊与蓝天的交汇处,起伏连绵的天际线之外此刻应该是秋阳正浓、秋风正爽的好时光呢

看着李姨娘哭得红红的眼圈儿,青篱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待她生辰一过,便与她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正文 第十一章 青篱生辰

第十一章 青篱生辰

青篱合上手中的《大周疆域志》。望着窗外出神儿。

这书是大小姐中毒的第二日那人送来的,他一向擅长猜人心事,且一猜一个准儿。

书中有两页被人折起,一页是《青阳县志》,一页是《长丰县志》,这是他希望自己去的地方罢?青阳县,倒是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选这长丰县又是为何?

青篱神色不明的坐了一会儿,伸出手来细细的摩挲着梳妆台上的匣子,那里面是她全部的财产:银票九百五十两,现银二十五两,并十五贯铜钱和首饰若干。

今日是她十三岁的生辰。七月十五,百鬼夜行。青篱突然自嘲一笑,她生的还真是个好日子呢。

一大早,李姨娘便领着丫头合儿与她送了生辰穿的吉服来。青篱低头瞧瞧身上这件艳粉色的缎子吉服,衣身下摆绣满了极淡雅的小菊花,那花朵有白的蓝的黄的浅粉的,枝叶绣得根根分明,如活的一般。

这是李姨娘与合儿二人为她准备半月有余,才做好的。到底是自己的亲娘,可她越是这般。青篱便越是狠不下心来,左右为难的滋味儿真不好受呢,不由暗自长叹一声。

自大小姐中毒后,太太看向她的目光越来越阴郁,青篱不用猜也知道那阴郁的目光背后,定然藏着许多对付她的法子。前几日她便恍惚听见太太欲给她定亲一事,想来这便是她要出的第一招罢。

因老太太发了话,说十三岁虽不是大生辰,总归也是小喜事一件,再加大小姐遭此大难平安无事,更是喜上加喜。正好趁此机会热闹上一场。是以一向冷清的篱落院,今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各房的姨娘都早早的派了丫头来送贺礼,府里头有头有脸的管事儿婆子丫头也都因老太太的话儿,或单独一份儿,或者两人凑一份儿的送了些小玩艺表表心意。

杏儿三人在院子里,手忙脚乱的招呼应付着,莺莺燕燕的打招呼声私语声笑声充斥着整个院子。前面儿隐约还传来锣鼓声——那是老太太特意请了戏班子来,许是想趁着这场热闹将砒霜事件掩盖过去。

人是最最健忘的动物,这话说得果然没错。昨儿府里头还是一片愁云惨淡,人人自危。今儿只须一场戏,一场小小的热闹,府里头便没有几个人还能记得大小姐的毒、紫兰的死——除了参与其中的人。

正思虑着,柳儿进了里间:“小姐,老太太说宴席快开了,要小姐过去呢”

青篱起了身子问道:“老太太那里谁来传的话?”

柳儿见小姐这般问。心知是有话要问那传话的人,连忙将莺儿叫了进来。

青篱问她:“你来时,陈老太太在哪里?学堂里的那二位小姐可是走了?”

莺儿回说陈老太太许是在老太太院里坐着,学堂里那二位小姐在宴客厅与大小姐说话儿呢。

青篱挥挥手,莺儿退了出去。柳儿秀眉微皱:“小姐,可是有什么不对么?”

青篱淡笑摇头。不对么?可是大大的不对呢。陈老太太的心思在寺中她便猜到几分,又有着太太要与她定亲的话儿。此时,陈老太太今日的突然来访,叫她猜不出接下来的事儿都难呢。还有那王语嫣与张凤娇,王语嫣来人来倒也罢了,张凤娇此来怕也是有备而来,是在啄磨什么事儿也不一定呢。

可这话,她现在还不能与丫头们说明白,待那岳行文回来,与他商议好了,才好与丫头们说。

只是,他似乎离京好几日了,走时也没说要去哪里,只说不日便归。不日?许是也该回来了。已过去四五天了呢。

吩咐三人将门都下了锁,这才朝着宴客厅而去。一路上碰上几个下人均是一脸的喜色,那丝竹锣鼓声愈发近了。这样热闹喜气洋洋的苏府。怕是那幕后之人不愿看到的罢?这么想着,将目光投向东南角,那里是姨娘们的院子。

到了宴客厅门外,正欲进去,被一个衣着鲜亮的丫头截住了去路,这丫头的衣着明显与苏府的下人不同,青篱正纳闷,那丫头笑意盈盈的施了一礼:“给苏二小姐贺寿!我们夫人也是刚知道今儿是二小姐的芳诞,正经的贺礼倒没备下,这是我们先前儿我们大少爷送于夫人的,夫人今儿才头一次戴,二小姐可切莫嫌弃。”

说着将双手棒着一对碧玉手镯递到她面前来。

青篱瞧着那碧玉手镯通体透亮,莹光温润,一看便知道是个值钱的。也不伸手,只是笑道:“你是哪个府上的。”

那丫头连忙笑道:“瞧奴婢糊涂了。奴婢是岳府上的我们夫人还说谢谢二小姐送的吃食”

青篱了然,略一思索便伸手接了过来,笑道:“岳夫人大手笔,不过是不值钱的吃食,倒换来这么一对好物件儿,如此稳赚不赔的事儿,青篱自然是愿的。”那丫头捂嘴一笑,转身先行进了宴客厅。

宴客厅内,摆了四五桌的宴,其中一桌上坐着府里的姨娘们。张姨娘仍是是那副枯井无波清清冷冷的模样,衣衫是比往日见过的淡青色更浓重的青绿色,在这喜气洋洋的宴上,越发显得阴冷无比。

王夫人正一脸笑意的与老太太陈老太太说着什么,见她进来,便向笑道招呼她。一面与老太太说道:“老太太,您瞧,我们二丫头这一打扮,倒是十足十的大姑娘了。怪不得陈老太太那般夸赞呢。”

老太太对青篱的打扮也极为中意,平日里清汤寡素的尚不觉得什么,今日一番盛装,这才发现二丫头原是个姿色极佳的,配着那冷冷清清又淡淡温婉的气势,倒似把大丫头比了下去。

嘴里却笑着道:“你还是个当家主母呢。这陈老太太,陈太太都在跟前儿,哪里有你这样自夸的?”

陈老太太笑着道:“老太太不必自谦。我早知你是个会养孙女的,贵府太太说的很是,府上的二小姐不但模样好性子好,又是个有才的,你瞧她这通身的气度,就那么往那里一站,愣是叫人挪不开眼儿”

陈太太也跟着一连声的赞,王夫人脸上笑容微僵一下,便笑着自谦了几句。

陈老太太从手腕上退下一只黄玉手镯,硬要塞给青篱,说是与她祝寿的。

因老太太使人发贴子时,没说生辰的事儿,只说天气正好。闲着无事,请了戏班子请各位夫人到府里头一聚,乐呵一番。余下的几位夫人这时才知道原来今日是苏府二小姐的生辰,便有人站起来笑着埋怨老太太太太,说不与她们说清楚,害得她们失了礼数。

老太太因笑着道:“她不过一个小辈子,怎能劳动众位夫人小姐与她祝寿,今儿是我这个老婆子闷了,想着叫诸位来说说话乐呵一场。二丫头不过是沾了咱们的光罢了。”

众位夫人又真心假意的责怪一番。

青篱将陈老太太的手镯推了回去,说如此贵得的礼物,她年幼受不起。任陈老太太怎么说,她只是淡笑着拒绝。

陈老太太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神色,随即将手镯递于王夫人,笑道:“你们府上的二小姐真真是个知礼的。你这个做母亲的便替她收了罢”

王夫人推辞一番,便口中称谢的收了下来。

苏青筝与张凤娇等人坐在一桌。今日她仍是一身艳红的衣衫,妆容化得极为精致。,只是配着她那自醒来就有些木然的神色,让人有说不出的怪异感觉——像是被巫术控制的傀儡娃娃。见她进来,目光微微闪了几闪,便避了开来。

青篱淡笑着在她这一桌落了座,问了声大姐姐好,她也不予理睬。张凤娇仍是一副清冷的模样,淡淡的坐着——仿佛之前的事儿从未发生过。倒是她身边的一位青衣少年,面容白净细眉细眼的,自青篱进了宴客厅,便将目光粘在她身上。此时见她在这桌落了座,脸色微红,不住的拿目光偷瞄着她。

青篱早已注意这位少年,只觉得面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便礼节性的点点头,装作专心看戏,一言不发。

张凤娇扯了那面容白净的少年出来,见他仍然不时的瞄向苏青篱,便淡笑着道:“你即如此中意她,何不说服了杨叔叔前来苏府提亲”

杨锐闻言脸色微红,半晌才略带一丝苦笑道:“我倒是有这样的心,只恐唐突了她那样的人。”

张凤娇嗤笑一声:“锐弟,别说我没提醒你。苏二小姐即是有那般才华,就难保没有对她心仪的男子,你若只是一味的怕,到头来,被别人抢了先儿况且,她再有才也不过是个庶出的小姐你可是杨府的嫡子长子呢。若是你能说服杨叔叔前来提亲,那苏老太太定然是愿意的只要老太太同意了,她可不就是你的人了么?”

杨锐脸上神色不停的变幻着。

张凤娇心中冷笑,又在他心头点一把火:“瞧见没有,方才陈府的老太太对她那般模样。可见打的也是这主意。她们府上的老太太似乎也有这样的意思”

杨锐转头望去,只见那盛装娇小的人,神情淡然的端坐着,在这热闹的场合中,竟然给人一种空灵且飘渺的感觉,仿佛不是这世间的人一般——比她在那赏花宴上更吸引人的目光。低头思量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般的点点头。

午宴刚开始不久,外面有人传话与老太太,说是青阳县主与小王爷欧阳公子来与二小姐贺寿。

老太太连忙停了箸,领着王夫人与青篱迎在宴客厅外。

那三人的身影刚一出现,青篱连忙迎了过去,扬声笑道:“青篱今儿的面子甚大,能劳动三位亲自来与我过生辰,真真是不敢当呢。”

老太太也在后面说着谦虚客套的话儿。欧阳玉笑道:“老太太不必客气。今儿我们三人不请自来,还请老太太开开恩,叫二小姐陪着我们自在一场。”

苏老爷闻讯赶来,听了这话,连忙笑道:“今日小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寿辰,并非大寿,却劳小王爷青阳县主与欧阳公子亲自上门道贺,她实在是当不起。篱儿,今**是寿星,你要替祖母、我与你母亲好好招待才是。”

苏老太太脸笑得如菊花一般附和道:“篱儿她爹说得是。厅里闹哄哄的,怕是惊了三位,我们府里的花园也还有些看头。篱儿不如带三位贵客去花园里坐坐罢。”

青阳县主与小王爷连声附和。青篱也知道这三人不喜这样的场合,老太太的安排再合适不过。

这边老太太安排着下人们去收拾大花园,这边,青篱带着三人慢悠悠的向大花园走去。

边走边问:“县主与小王爷也还罢了,欧阳公子怎么与这二位凑到一块儿了?”

青阳县主捂嘴咯咯一笑,指着欧阳玉道:“他呀,在你们那岳先生那里吃了闭门羹”

青篱微惊,那人回来了么?又惊这二人关系,便问道:“欧阳公子与岳先生认识?”

欧阳玉这才晃着扇子笑道:“何止认得,同窗几载呢。”说着摇摇头:“悲惨往事,不提也罢”

青篱见那扇子上还写着“包打不平”四个大字,又想起七夕节后不久听到的“包打不平”二人组传言,不由暗笑。便猜测定是那人不喜他这般模样。

今日张凤娇来的奇怪,她扯了青阳的手到一边儿,悄悄的说了,青阳县主微微一怔,嗤笑一声:“不应我们康王府小王爷的邀请,推说有要事,原来这要事是与你这丫头祝寿的?你何时与她这般好了?”

青篱知道她在说反话,想起岳行文偶然说起现在的康王妃并非青阳生母的话来,又听青阳亲口这般说,突然觉得她们二人的处境似乎有许多相似之处。

心中后悔不该出言招青阳又想起那烦心的事儿,连忙拿那“包打不平”二人组的传言与她打趣儿,青阳便咯咯的笑将起来。

离期在即,她却不敢在青阳面前表露出半点子异常来,有心问问胡流风可有消息,又怕再招得她烦心,便只好淡笑陪坐着吃宴。

青阳刚吃了两筷子,便不满道:“正经吃宴真真是无趣,还是那日我们在山中吃的烧烤有趣自在。”

欧阳玉笑道:“何时苏小姐也请在下吃一回县主所说的烧烤?”

青篱只得笑道:“那欧阳公子便等青篱再次受罚上那宏远寺再说罢。在家中,青篱可不敢那般,叫祖母父亲瞧见还不得扒了我的皮。”

欧阳玉遗憾的摇了摇头。沐轩宇自来就没怎么开口,眉头微皱,似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

此时突然插话:“丫头,单我们几个喝没意思。胡流风不在京也就罢了,咱们去把岳行文叫来如何?”

青阳县主和欧阳玉连连叫好。青篱见他们如此,想来那岳行文定然是回来了。

便使了碧云和柳儿两人前去岳府。

岳行文倒是极给她面子,来得极快,不到两刻钟,便出现在的苏府大花园的入口处。只是此人今日倒换了一身的青衫,越发显得面目清冷淡然,风吹过那如墨一般的黑发,似是画中的人一般踏着青石板而来。

行至凉亭不远处,瞧见一身蓝衣的欧阳玉晃着扇子长身而立,微微一挑眉,脚步不停的进了亭子。

撩衣坐下,青篱连忙倒了茶水递过去,他接过喝了一口,这才朝着欧阳玉淡淡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欧阳玉晃着扇子回了座,挑眉一笑:“本公子当我被哪位仙人施了隐身的法术呢,原来你瞧得见我呀”

岳行文盯着他手中的扇子眉头一挑:“你那毛病不但未改,还变本加厉了?这写的是什么?”

欧阳玉指着扇子上的字,颇为自得一笑:“这点子不错罢?”说着指了指青篱:“还是你这位得意弟子说与我的。哈哈,甚得我心”

岳行文眉头一挑,看向青篱:“今儿你的寿辰,为师原本不想训斥你。可你天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何时才把心思用到正处?”

青篱连连赔笑:“先生莫训,我只与青阳县主说过这话,定是县主说与欧阳公子的。”

青阳县主一挑眉毛:“就是本县主说的,怎么,你可是还要训?”

自他一来,原本不温不火的气氛,便添了几分的活跃,连方才一直不言不语的小王爷也不停的拉他吃酒。

青篱在一边暗暗称奇,这样冷淡的人,居然还能产生这般的效果,真真是怪哉。

欧阳玉笑着对岳行文道:“我知你不喜见我。不过今日即是见了,我们喝杯久别重逢的酒罢。”

岳行文伸手端了杯子,眉头一挑:“哪个不喜见你?你若能改了你那毛病,我便又喜见你几分。”说着冲着沐轩宇道:“轩宇,这等癫狂之人,你且少与他来往”

岳行文一面与欧阳玉,沐轩宇喝酒,一面不经意的问了青阳县主几句,准备在京中住多久,何时回去等等。问的都是青篱极想问,却不敢问出口的话。

青阳县主以为他只是随口问问,便说要等胡流风回来揍他一通才甘心回去云云。

许是因提到了胡流风,接下来那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着,青阳县主也拉了青篱硬是灌了她不少杯。

沐轩宇与欧阳玉也凑上来,说来与她祝寿,定要敬上一杯酒才是。青篱无奈只得一一饮了。一连喝了数杯,她便觉得脸红头涨,在岳行文的一通斥责之下,那三人才消停下来。

岳行文见她两颊飞红,眼光迷离,便知她是醉了。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交于柳儿与她服下。

正文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第十二章 李姨娘之殇(一)

青篱迷迷糊糊的自睡梦中醒来。周边一片静寂,屋内昏暗一片,只有一根蜡烛扑闪扑闪的烧着。有一刹的怔忡,这才反应过来是在自己的屋子里。

至于她是如何回的屋子,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要说今日饮的酒也并不比那次在燕山之中多出许多来,那日却只是微熏,今儿却醉得不省人事儿——怕是与心情有关罢。

口中渴得厉害,翻身上床,外间里红姨听到动静,打了帘进来,见青篱已经坐起,连忙问道:“小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头可疼?”

青篱摇摇头,只觉这一觉睡得极香甜,混身舒畅:“只是有些口渴,奶娘现下什么时辰了?”

红姨听了这话放下心来,一面口中念叨小姐不该喝那么多酒,若是老太太瞧见定然不喜云云,一面倒了温茶递给她,听她问时辰,转到外间看了漏刻回道:“戌时快四刻了。小姐这一觉睡得长,足足三四个时辰呢,小姐可饿了?”

青篱摇摇头。见外面银白月光洒地,静幽致极,又想着今日本说晚上要去与李姨娘叙话,若是自己食言,她定然要伤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