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红盖头青篱被茶口呛了一口,“奶娘,那东西不是得绣什么花儿草的?”

“小姐,是绣鸳鸯戏水图。”红姨瞪了自家小姐一眼,将手中找好的图样递了过去。

青篱接过,只接过扫了一眼,便扔到桌上,撇嘴,“奶娘,你确定这东西,我真的能绣?”

她绣出一对野鸭戏水,或者秃毛鸡戏水,还是有的可能的。顶着那东西进嫁进岳府,后半辈子可让人笑话死吧。

红姨也知道这话是白说,可自古都是这么个规矩呀。一时立在那里不说话。

青篱仰头做死尸状,眼睛盯着外面,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她才回过神,头痛的看着这繁复的绣样,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你把这样子给我画了,我绣绣看。”

她不应红姨也觉不妥,这一应更觉不妥,若是绣得不堪入目

还未等她想透到底要不要让小姐绣,小姐已经赶人了:“我忙着呢,别误了我的事儿。”

将手中的茶一口喝干,挑帘又进了里间儿。

红姨无奈只得拿着这花样子到了外面与柳儿商量,两人商量了半晌,最后商量出一个法子来,只消她们先绣好,让小姐落最后两针也算得是她绣的了。

二月初九,宜求财,嫁娶,订盟,辰时正点大吉。岳府送聘过府,论仗势确也与前一府杨府下聘时不相上下。

这方由方氏迎着带去老太太院中见礼,这边便有人急慌慌回了王夫人,好让她放心,王夫人不但不放心,反正心中更是忐忑,岳府虽没钱,岳行文却是个有钱的,她前两年便知,更何况又有苏老爷说知荣堂也是他名下的产业,心中更加没底。

紧催着人再去打探。果然过不了多久,便又有人急匆匆的来回,说岳府送来的聘金是白银十万两

猛一听这话,只觉一面重捶狠狠敲打在心尖上,十万两

手一时抖个不停,虽然明知这会子再计较全然是在做无用功,可就是忍不住的气,又忍不住的恨

紫竹紫梅听了也是脸色一变,我的娘,居然是这样大的手笔

要说杨府送来的聘金数额比起一般的人家倒也不算少,白银两千两,可是两千对十万,这

王夫人得了消息的同时,青篱也得消息,倒不是她院中的丫头去打探的,却是方氏巴巴的遣了春雨来知会她的。

听春雨眉飞色舞的讲完,又一连声的道喜。青篱倒愣住了,杨府送的聘金她也听说了,心里盘算着他估摸会比照杨府的,略高一些就是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臭屁显摆

又见自家丫头也跟着笑得开怀,左右送已送了,还能怎么着?这会子显得不高兴,倒让人觉得矫情了,便跟着也笑了一场。

春雨又陪着说了几句闲话,行礼告辞,又在院中与红姨柳儿嘀咕了一会子,这才回去。

今日又是睛得极好的艳阳天,几人仍旧在院中忙活着,她一人坐在屋里,先是神色不明的,然后慢慢的脸上有了笑意,再然后,笑意愈来愈浓,直到满面*光。

默默的笑了半晌,才揉揉略酸的脸颊,又进了里屋。

桌上垫着着青布,上面是一件才刚做了三分之一的樱桃红纱裙。她缓缓在桌前坐下,取在手中细细看过,虽然她的绣活是一定不堪入目的,不过若是认真的做,缝制个什么物件儿,也还凑合。

不会绣嫁衣,不会绣荷包,就连要回礼要用的男子衣衫,也是由红姨几个代劳,她添补了两针就完事的。可,终究是嫁一回,总不能什么都做吧?

这个,便算是新婚之夜送他的礼物吧但愿他会喜欢

伸手取了一放在一旁的针线,低头又缝制起来。刚缝了两针,突的放下,奔到铜镜跟前儿,挺了挺胸前的小笼包子,左右扭身细看,不甚清晰的铜镜之中,有一个少女嘴角微扬,满面春风,削肩细腰,一切都还看得过眼,只是这

低头又看着自己胸前的小笼包子,她的笑意微凝。好半晌,长叹一声:奈何先天不足啊~

自从定下婚期,不但方氏,就连老太太也是流水价的往她院中送补品,她本不喜吃这些东西,因存着临时抱佛脚,养养这小笼包子,才硬着头皮吃的,每日更是有意喝两碗羊乳

立在铜镜前半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的,复又坐下缝制她密不外传的好物件儿。

岳府聘礼到,方氏喜得合不拢嘴,这下给二丫头准备嫁妆总算是有明正言顺了。

待送走岳府的人,二话不说的带着春雨夏雨便去了苏老太太处。

以她的算盘,苏府大库房里的好物件儿,自是二姐妹均分,这点她也不偏着,不过,因岳府的聘金多,为了解府里的难处,二房少不得在出公中一份之外,再另备一份给二丫头,至于这一份是多少,与公中无关。

再者老太太一向顾脸面,这事儿二房单出,老太太自是要出的。

一路盘算着去了老太太处,见苏老太太满面喜色,知道她对岳府的聘礼格外的满意。笑着上前见礼。

“我正要找你,你到来了。”苏老太太笑迷迷的叫侍书给她看座,方氏也不推辞,笑着落了座才道:“这岳杨两家的聘都下过了,媳妇儿自是得来与老太太商量一下这嫁妆事宜。”

顿了顿又道:“其它的一应小物件儿都在备着了。只是有几个大项,得老太太做主才行”

苏老太太点头,“你把备下的都说给我听听。”

方氏从袖中抽了两份礼单,一份是给苏青筝的,一份是给苏青篱的,侍书接过送到老太太手中。

“这是现下备好的,筝儿与篱儿的倒也差不多。只是篱儿正长着个子,衣衫备得少了,我便多添了二十匹的衣料”

老太太略扫了几眼,就问,“这些是按多少台备下的?统共值多少银子?”

方氏捂嘴一笑,“老太太可别嫌我败家才是,我是想着咱们苏府虽然不是什么王孙世家的,到底是,嫁的又都是好人家,自是不能显得寒酸了。便自做主张的各备了四十台各是按三千两备的。”

苏老太太想了想道:“再加上几项大头,倒也能配四十八台。”

方氏笑着回道:“老太太倒是一猜即准的,两个丫头媳妇儿确是按四十八台准备的。”

方氏老太太说的几项大头,正是苏府在城外的几间庄子并库房中存的几样金贵物件儿。

杨府送白银两千两聘金,苏府备三千两的嫁装,倒也说得过去,只是这岳府

方氏看苏老太太神色,能猜出她心中所想,便笑着起身,“只是原先备这个,没承想岳府竟是这样大的手笔,今儿来便是与老太太商议此事的。”

“按说篱儿是个庶出的,又是妹妹,断不好抢了筝儿的风头”

“你这话糊涂”苏老太太不待她说完,便打断,“这话也就是自己说说。若是篱儿得嫁得皇亲国戚的,也得按大丫头的份,委屈着她?又叫旁人看我们的笑话不成?”

方氏一愣,随即又笑着自责,“老太太说的是,我正因这个发愁呢。想着按岳府的聘金给二丫头多备些,又怕大嫂与筝儿心中不舒坦。”

老太太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可愁的,嫁得什么人家,那是她们自己的造化,怨不得旁人。你再去重拟了来,另叫侍书开了小库房,你也去进去挑挑。”

方氏达到目的,心中暗喜,连忙应下。

×××××

二月初九当晚,主仆几人在灯下坐到约二更时分,红姨与三个丫头颇自觉的回房休息,这样的日子,岳先生定然是要来的。

果然不多久,门帘一闪,那人便进来了。

青篱少有的没有坐着,而是起身迎了过去,走近后话也不说,只是伸手环了他的腰,靠在他胸前。

岳行文瞬间的诧异过后,伸手将她环在怀中,下巴放在她头顶轻笑,“贪财的丫头,若不是今日这一遭儿,我也没有待遇。”

青篱在他怀中咯咯一笑,抬头看过去,“是呀,你不早知我一向只认银子的?”

话还未完,只觉脚下一空,已被岳行文拦腰抱起,伏首在她唇上轻啄,走到桌旁坐下,才轻笑,“我今日行事这般合你的心意,可有奖励?”

青篱自是知道他说的奖励是指何意,脸略一红,把头微微一偏,嘟哝,“你当今日这一出我真的高兴么,哼,那些银子又到不了我的手中”

一言未完,下巴上便多了一只白晰修长的手,微一用力将她的脸板正,凑过去又是轻轻一啄,放才开轻笑,“到不了你手中也得高兴。”

青篱窝在他怀中,点头,“是啦,是啦,是因为岳先生岳大人高兴对不对?”

“嗯,高兴得很呢。”某人略带暗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

烛火辟辟啪啪的发出细微的声响,火苗微微闪动,一如往一般,可青篱却突的觉得觉得这情形太过暧昧,略扭动身子,从他怀中钻出,干咳一声,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了,端起桌上的茶水一气喝干,心头略定,才笑着说,“今儿若是没事,就早些回去吧。”

“谁说我没事?”岳行文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也略有些不自在,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来,瞧瞧这个。”

青篱凑近,纸上画得却是一个院子,细瞧却是认得的,是他的院子,只是这画却是写意手法,想来是出息他的手笔。

又抽出另外几张纸细看:房屋建筑图要真正算起来,这才是她的老本行干了十年的工作就是天天摆弄这个,那种地是副业,是童年生活的一部分而已。

“你要盖新院子?”她疑惑的抬头。

“即要娶苏府的二小姐,自是不能委屈了她,这院子房子都要修整一番。”岳行文凑近她,眼含戏谑。

青篱可顾不上这些,撇嘴,“院子好好的,修什么修?”

“自是为了我的夫人。”岳行文凑近在她带着一抹红晕的脸上轻啄,长臂一伸,拉她入怀,“来,瞧瞧可有需要改动的?”

脸上的润湿的触感还未退去,让她的脸不由又红了一分。心中暗骂自己,呀呀个呸的,前世三十年,竟连点功夫都没,真算是白活了。

强敛心神向图纸看去。

说实话,前世的她极喜欢四合院,喜欢这种古代建筑风格,曾经也梦想可时拥有这么一座,但直到住进来,才发现,满院子丫头奴仆的,这种院子的私密性就显得差了一些。

她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个极怪的人。对自己隐私看得极重,哪怕是亲近如杏儿柳儿等人也不行。

现在倒还罢了,左右她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让她们进进卧房倒还能忍的,将来婚了

想到这里,她指着某一处问:“这个可是卧房?”

岳行文顺着她细细的手指看去,点头,“嗯,可有想改动的地方?”

青篱点头,这房屋的布局倒她现在住的一样,卧房窗外便是游廊院子,隔音效果又差,里面有个什么响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呃,想到“响动”二字,她在心中暗暗鄙视自己,不过,随即她又理直气壮起来。

指着卧房处道:“只这里稍改动一下吧。再加一堵墙,与厅中隔开便好。”

岳行文眉头微皱,看着眼前的纸,又回头扫视她的房间,按她方才说的,从厅中进去,应该又是一个小厅,小厅后方才是卧房

突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展眼舒展,无声笑起来

青篱久等不见有人应声,奇怪抬头,正好看见他这副神色,眼中闪着明了的光,登时脸色暴红,羞恼不已,从他怀中挣脱,将图纸胡乱塞到他怀中,又是推又是拉:“我说完了,快走,快走”

××××××

自方氏与苏老太太定下陪嫁之事,王夫人得知后气闷了一场,苏青筝也是好一通闹,苏老太太无法,把原本留给苏青婉的一座子给了她,又开了体已库房,与她补足五十六台嫁妆,这才算消停了下来。

天气一天天转暖,婚期一天天逼近,青篱每日窝在房中做的好物件儿也几近完工。

这一日她做的眼睛酸涩,将桌上的物件儿收好,挑帘出了房门。

红姨几人已将铺盖等物件儿做得差不多了。此时正做着鞋袜和里衣。

“小姐,可是累了?”柳儿见她出来,放了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

青篱瞧着她眼中红丝遍布,想来是这些日子整日做针线,累着了,便笑着朝另外三人摆手,“你们也歇会儿,左右婶娘请了那么多绣娘,也不差你们这一星半点的活计。”

这几人连着做了约有二十来日,也当真有些累了,红姨起身对杏儿合儿说,“小姐说让歇会儿,就歇会吧,还有十日左右的功夫,剩下的活也不多了,倒是能做完的。”

杏儿举着手中刚完成的活计走过来,笑道:“小姐,看看这鞋子做得可满意?”

青篱接过,却是一双家常便鞋,鞋面是她所喜的湖青色缎面,上面绣的是毫无新意的鸳鸯戏水图,绣的倒十分精致,只是穿在脚上,又有长裙盖着,哪个能看到?

“好是极好的。只是,不过是便鞋罢了,绣这么多花样做什么?又白费这么多功夫。”将鞋子塞到她怀中,带着淡淡的责怪,点点她的头。

“小姐,你可不知,这些都是极简的了,你没见大小姐的一应衣衫鞋袜,太太交待下去,让绣的花样多了去,像什么五蝠聚富啊,双喜瑞云啊,百年好合啊,麒麟送子啊”合儿上前插话,如数家珍的报着春雨送过来的消息。

“行了,我知道了。”青篱好笑的打断她的话,“心疼你们,倒一个个怪起我来了。”

合儿嘻嘻一笑,也不多话,转身去进了上房。

青篱暗叹,自红玉那一场闹,自家丫头面儿上虽极力维持原样,到底在她面前还是收敛了不少。罢了,等自己的事儿一了,便替她们张罗张罗。

便与她们说笑了一会儿,略歇了歇,又进屋忙活。

×××××

转眼间迎亲的日子已近。

三月初六晚,刚用过晚饭,方氏便带着两个丫头来了。她的来意,青篱不用猜,定然是万恶的婚前教育,早想盘算着躲过这一茬儿,本来以她忙糊涂忘了呢,现在看来,这样“重大”的事儿,她如何能忘?

装作不知情笑着将她迎进门,笑言:“婶娘辛苦了这么些时日,好容易诸事定了,怎的不歇着。”

方氏一月之内操办两个丫头的婚事,说不累那是假的,单从面色上看,也憔悴了几分。

又因王夫人事事都要拨尖占高的,今儿要加这个,明天要加那个,虽然不会事事顺着她,但也不能事事驳,就这么你来我往的较着劲儿,直到今日才算是消停下来。

忙完最后一宗事儿,松了口气儿的同时,又想到二丫头。明儿大丫头要出门儿,这会自有太太陪着,二丫头却是个没人陪的,心中怜惜,又兼老太太交办事的事儿还未完,便就过来了。

“无事,总算是忙完了。后儿一过呀,我也算功成身退了。”方氏携了她的手进了上房。又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养得还算好,倒不费老太太与我的一番心思。”

青篱接过杏儿递来的茶水,亲手奉上,才笑:“婶娘可是拿我当猪仔子喂了,见天都是四五顿的吃。”

方氏呷了口茶,微叹,“这婚事实在是紧,没有法子。哪家姑娘出嫁前,不是好生的养个一年半载的,调理调事身子。这一来是对身子有好处,二来,到了婆家,可比不得自己家喽”

青篱心头微热,却只顺着她的话笑着说:“若真按婶娘养我的法子,养个一年半载的,可真成小猪了。只一个月我便胖了不少呢。”

方氏再看,她面色细白红润,肌肤上似是有一层亮莹莹的光,不由满意的笑道:“嗯,这么看着你倒像是听了话,乖乖的喝了药,若是把我辛苦弄来的方子糟贱了,我可不依”

青篱不作有他,只当是哪位大夫给开的养生药方,也笑着说,“我瞧着婶娘这些日也憔悴了些,这样的好方子,自己也该喝几剂养养身子才是。”

“咳咳咳”方氏被她这话呛得猛一阵咳嗽,青篱纳闷,转头看屋内几人皆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不笑又憋不住要笑的神色。

方氏好容易止了咳,挥手让那几人退去,青篱只单瞧她这作派,便知这药方不单是补身子那么简单。

果然,方氏拉近她,轻笑,“你这孩子真是,那样的药方我哪里能吃得?”

青篱极力忍着不让自己脸上透出丁点羞恼之意来,心中却翻江倒海的扑腾起来:娘的,你们给本姑娘喝的倒底是何等药物?一个个笑得暧昧至极。

许是她强忍得很是成功,方氏叹了口气,眼神变做柔软慈爱状,“因你年纪小,婶娘怕你身子受亏,才求了人开了这么一个方子”

如果这话她还听不懂,那可真可以去死了。所有的强装登时化作无形,脸色暴红,那热度能烤熟一百斤鸡蛋。

555555~方氏给自己吃这样的药还不算,那人居然还改了药方,更在隔日又送了一盒子什么药丸来,只说是配着那汤药补身子的。那药丸吃着香香甜甜的,她还真不抵触,有时贪嘴,还要多吃一两颗。怪不得前几日他来,问起药丸,她只说吃完了,挺好吃,再送些来,他的脸色会跟憋了一陀什么东东一般

方氏只看她的模样,脸上笑更浓,将她拉近张口欲说话,青篱实在怕她再说出旁的什么话来,抢在她前面开口,“婶娘莫说了,我晓得了。”

说到最后低声做扭捏害羞状。

方氏捂嘴一笑,“好,好,婶娘不说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出嫁

第六十九章 出嫁

刚过四更天,青篱便被几个丫头从床上挖了起来,她迷迷糊糊闭着眼任这几人折腾,院中已是烛火通明,人影绰绰,隐约听到方氏与知事婆子交待各项事宜。

柳儿端来一碗羊乳并梅花香饼蜂蜜蛋糕等,放到她面前儿,“小姐,先吃垫垫肚子吧,这一天长着呢。”

青篱摆摆手,人没睡好,困倦不堪,又是刚起床,哪里能吃得下去。

红姨伸头瞧了瞧摆在外间的漏刻,回身低声说,“还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喜婆才到,先放放也行。”

柳儿依言将食盘端下。

不多时方氏进来,一见她这副困倦得睁不开眼的迷糊样,脸上一紧,上前朝她肩上重拍一下,疼得青篱呲牙咧嘴,猛的睁开眼睛。

方氏没好气的训斥:“这都什么时候,还混不上心的。”

青篱一边揉着肩膀,一边起身讨好的笑,“婶娘这一招无影掌来得及时,倒我的瞌睡一下子赶跑了。”

“只跟我没正形的混扯吧。”方氏没好气瞪她一眼,又念叨红姨几人:“你们小姐一应的嫁衣头面可都准备好了?”

红姨几人应是,方氏检查了一番,见她实在困得厉害,微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招了几人到外间,小声询问各项事宜。

鼻尖有烛火的气息萦绕,自昨日一直堵在心头的莫名情绪慢慢化开,像一汪水漫过,潮潮的,湿湿的,满满的,让人想流泪。

院外喧哗声突的大了起来,不远处,一道道红的绿的黄的亮光冲天而起,随着“蓬蓬蓬”的声响传来,将她的屋内映得明晃晃的。

青篱豁然起身,一个箭步奔至窗前,一束束美丽的烟火从苏府正北方不远处升起,直冲云霄,并在半空中炸了开来,绽放成形态各异的美丽花朵。

响声连棉不绝,一道又一道焰火划过黎明前格外黑暗的夜空,一朵又一朵灿烂的花朵在头顶的天空中高高的绽放。

这似曾相识的烟火,让她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几乎窒息,泪水从眼眶中汹涌而出,无声的,默默的。小溪一般流淌下来,在下巴汇聚,又顺着脖颈将前襟打湿。

昨日,那几人似是相互约好了一般,齐齐派人上门送礼,指明不是简单的贺礼,而是与她添箱的嫁妆,青阳大手笔的送来八台,沐轩宇与胡流风各四台,就连许久不曾露面的欧阳玉也派人送来四副字画以示恭贺。

只是他,不见人影。

心头有一刹那的庆幸,他不知情也许才是最好的。

可,现在看来,他不但知情,连时辰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并且以这样的方式恭贺她的新婚大喜。

恍若梦境的焰火还在继续,比她生辰那日更加绚丽多姿。手紧紧抓着窗棱,不想让身形流露出丁点的情绪。

方氏被惊了一跳,以眼神询问身后的几个丫头,杏儿空张着嘴形,无声的吐出几个字“是小候爷”

方氏虽然不二丫头如何说动小候爷退亲的,只知道自那日事后,两人似是解了心结,小候爷在府里留了两日,相处甚是融洽。不觉暗叹一声,挑帘向里面张望,又叹一声,低声朝红姨几人吩咐,守着门口不让旁人进来。

青篱仍旧立在窗前不动,一双眼直直盯着远处,她能做的仍旧是努力记下他的这份心意。记着,不忘。是她能做的最好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