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让他再来。”汪永昭说完这句,带着他那两个兄弟走了。

那两兄弟,汪永安与汪永庄朝着张小碗又匆匆一握拳,跟着他们大哥走了。

张小碗看了他们的背影一眼,轻抿了一下嘴,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事,这才提步离去。

她知道,是汪家的这几个男人住在了前院,才没人扫荡得了后院。

要不然,那村中的人,早找上门来了。

走了几步,汪永安回头看了看那提步往另一条道走了的妇人,再看着她那快速且敏捷的走路样子,他回头忍不住跟他大哥道,“大哥,我看那大嫂像是个知礼的,并不像一般村妇那般粗俗。”

“身上还背着箭呢,你没看到,手中还有铁棍,这哪是一般村妇,我看是莽妇也不为过…”汪永庄却在一边惊惊炸舌。

他这话一出,走在前面的汪永昭回过头,冷瞥了他一眼。

汪永庄忙顿住弯腰道歉,“是三弟妄言了,不该道嫂嫂的不是。”

“注意着点。”汪永昭皱了皱眉,回过头继续大步回屋。

待到家中,管家的连忙上前说,“大公子,朝食好了,您可要现在就吃?”

“我爹呢?”

“老爷那刚送了过去,已经吃上了。”

“吃得可多?”

“刚送过去,稍下老奴就过去看看,再回您。”

“嗯,端上来吧。”汪永昭带着两个弟弟进了堂屋,对跟过来的江小山道,“你等会吃完饭,就领着陈柒陈捌他们去河边挖个大洞,把那几个死人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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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永昭坐在堂屋半会,似在沉思,来往的家兵谁也没敢进去打扰他。

照顾表小姐的丫环小草站在门廊下擦了几把泪,也是没敢进去,抹着泪走了。

这年头,哪还有什么昂贵的参片给表姨娘吃啊,能喝口饱粥都不容易了,这日子啊,还是熬着吧。

她走后,那厢闻管家的急步过来,到了门口弯腰叫了一声,“大公子…”

“进。”

闻管家的进去禀报,“老爷刚咳出来的痰带了几许血丝。”

汪永昭闻言站起,“我去看看。”

他大步去了汪观琪的房间,汪观琪这时躺在躺椅上还在轻咳不止,汪永昭在他面前坐下,替他拍了拍胸。

他转头轻瞥了跟随而来的闻管家一眼,闻管家的一见忙退离了。

“边疆战事又起,夏人又派了新将领兵,忠王爷月后怕是会奉旨出战…”汪永昭喂老父喝了一口水,沉声地说,“到时我会起复,跟随他一起去,只是父亲,您身体不当,家宅又不宁,我们家前路怕是很是艰难。”

“我,我,咳,咳,咳…”汪观琪咳嗽了半晌,才把完整的话说了出来,“我这你不用担心。”

说完,他看着汪永昭,“你心下怕是有了打算了,告诉为父你的主意吧。”

“我看那妇人,是个担当得起大任的。”

“你…没看错?”汪观琪很是迟疑。

“父亲,你有看到那天性暴戾的小子被他教养出来的模样,村中吃人,都有与他相交的小孩过来报讯,我看日后好生教养,也是个成器的。”

“那妇人,我看也是个心里有主意的,怕是…”

“我知,”汪永昭点了点头,嘴角泛起了浅笑,“月后,我会带那小孩出征。”

“什么?”汪观琪看着大儿子失声迭叫,“他,他可只有七岁。”

“孩儿七岁已经跟您上了战场了,他不过是像他的父亲罢了。”汪永昭依旧淡然道。

如此一来,那妇人倒是不可能不当起这个家了,为了她的儿子,这个家她不仅得当,还得当得好。

汪观琪摇摇头,“如若你没看错,那就随得了你吧。”

汪永昭笑了笑,“孩儿已察看她良久,自不会看错,日后您且看着,目下最重要的是您养好身体。”

汪观琪点点头。

“我已派人去寻药了,等药来了,您多喝几副,就会没事了。”汪永昭又替他拍了拍胸,替他倒好水放在他手边,这才出了房,朝他母亲汪韩氏的房间走去。

汪韩氏日日躺在房内,这时见到儿子,她伸出瘦骨嶙峋的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问道,“可找着大夫了?”

“日后就来。”汪永昭安慰地拍着她的手。

“永昭,永昭,娘不想死…”汪韩氏月前因追打偷吃了食的婆子摔下了地,下半身就不能再站起来了,她流着眼泪紧紧地抓着汪永昭的手,“你定一要替娘寻好大夫,寻好药材,娘就只能靠你了。”

“知了,您放心,孩儿定会为您找到好大夫的。”汪永昭见她哭得脸都花了,鼻涕也流了出来,只得偏头对着门外的婆子喊,“进来照顾夫人。”

说着起身,朝汪韩氏施了一礼离去。

刚走到走廊的尽头,就又听得那未关的房内他母亲打骂婆子的声音,汪永昭摇了摇头,抿着略显严苛的薄唇往堂屋走去。

这厢张小碗不知前院的混乱与汪永昭对她的打算,小宝这几日身体好了一些,但还是有气无力。

胡九刀这天说要走,被汪怀善拦了下来,胡九刀只得跟小友讲理:“你家粮食也不多,再吃下去,你们都要饿着了。”

“你和婶婶就吃着吧,地窖里还有好几袋粮。”汪怀善不依。

一旁张小碗笑看着他拦人,这时见胡九刀也向她看过来了,她微微一笑,道,“留下吧,不留下,先生教他的那些仁义道德我看他又得抛到脑后去了。”

她这天大的话一压下来,胡九刀可不敢说什么了,只得叹着气拍着肚子跟汪怀善保证道,“你且放心,我今晚会少吃些的。”

汪怀善听了哈哈大笑,一脚踏上他的旁边的桌,再一个跃步骑上了胡九刀的肩,一把抱住他刀叔的头得意地说,“刀叔,你且看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得紧…”胡九刀笑着连连点头,“可是极好的身手呢。”

汪怀善在他耳边嘀咕了一阵,胡九刀听他说着笑着点头,而张小碗见人留下了,她就回了灶房处舂米去了。

当天夕时,趁小老虎与大宝在一同玩耍,胡九刀来了灶房找正在做饼的娘子与张小碗,他在门口看了一会,似是有话要说。

“你就快让他有话就说吧。”看了他半晌都是一脸欲言又止,张小碗笑着用手臂忤了忤了胡娘子。

“你快说吧,没看到姐姐一直在候着你。”胡娘子没好气地看了她家那拙汉子一眼。

“这…”胡九刀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走了进来,对张小碗说,“汪娘子,要是说得不对的,您可要包涵。”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话你就直说吧。”张小碗淡笑着点了头。

“您,是不是和前院的人和好了?”胡九刀挠挠头说。

“我看你这里安静得很,一般来说,应该是被饥民找上门来了,我们胡家的村子里,都被外姓的人进来过好几次…”胡九刀走到娘子身后,探出身体继续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刚去外面转了一圈,发现河那边通往这边的路被人砌了石头,划了线,好像是不许人过来,这可是您的主意?”

张小碗的嘴边的笑淡了下去,她摇了摇头。

“我猜也不是,那是好几块大石头,还有块立着闲人勿近的大石碑,就算您力气大,一个人怕也是立不起来的…”胡九刀呵呵笑了一声,“所以我料想着可能你和前面的人和好了一些,在帮衬着呢。”

说和好了一些,也是因她没和那家人一起住,这几日除了有人过来挑水,也没见那家主事的男人来过,看样子也不是夫妻俩和好了,所以胡九刀这话也不敢说得太满。

“嗯。”张小碗淡笑着点了点头,并末再说话。

见她脸色不对,胡娘子脸一沉,冲着胡九刀喊,“闲在这干什么?有这碎嘴的功夫还不如多去干点活?去把后院的那墙再用石块垒高点!”

胡九刀一听,立马头出不回地跑掉了。

只要他媳妇一这口气,他就知晓他做错事了。

他一走,胡娘子小心翼翼地朝张小碗问,“姐姐,刚刚九刀说的话可有什么不对?”

张小碗手中的擀面杖这时停了下来,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这啊,也不知前面的人是心真的变好了,还是另有所图。”

“这话怎么说?”胡娘子不明就里。

“他们突然变得好了起来,又是教剑术又是帮着挡灾民,那汪家的几个兄弟连续都过来挑过水,算是跟怀善都打过招呼了…”张小碗的脸沉了下来,“我不知道他们图什么,才这样好得厉害。”

“怕是,想认回怀善?”胡娘子猜测道。

“我想来想去,也料想大概就是如此。”张小碗点了一下头。

胡娘子看了她那张内敛的脸一下,她兀自垂头想了一会,叹道,“要是要认回去,那也是没得办法的事。”

张小碗没说话,但手上擀馅的动作却越来越快了。

认回去其实不要紧,小老虎不肯,她也会好好与他说道理,怕就怕…

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探究意味太重了,张小碗并不认为他是突然想起了她是他的妻子,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里面没有一点感情,这个男人身上透露出来的意味也并不是对她有了兴趣,一个男人对女人有没有那种兴趣,张小碗就算很多年没有见过了,但前世的经验让她还是能轻易分辨得出。

她怕的是,这个男人在打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的主意。

她甚至猜测过,这汪家的人,想去母留子。

如若如此,她要是死在了汪家的人手里,到时候,她的儿子要怎么活下去?如真如此,现下这当口失去了她,就算那汪家人有掩饰,已然知事的小老虎肯定不信她会突然死去,到时候他要是没有了约束,他真会弑父弑祖。

张小碗心下越想越凉,现如今,只希翼这一些都是她的乱想。

她也希望那汪永昭心没有那么狠,别逼得他们母子没有活路。

第二天一早,张小碗看着汪怀善兴冲冲地冲去了那块空地去学本事。

他现在感兴趣的就是汪永昭的本事,所以他携了他娘给他的十枚铜板冲到了空地上,一把就把钱掏出来伸向那男人,“喏,你的师傅费,接好了。”

汪永昭的眼睛本来看在他那红光满面的脸上,这时看着这小孩手板心里那一几枚铜钱,他淡淡开了口,“留着吧,晚上来挑两担水。”

汪怀善一听,用鼻子哼了两哼,把钱收好,嘴里自言自语着说,“也好,省得我下次再带来了,要是再学,你记好帐,来挑水就罢。”

汪永昭一听他那不服气他的口气,漫不经心地转过眼,看向了不远处那门边站着的妇人…

那妇人直直地看着他,似是要看进他的眼底一般,汪永昭见状挑了挑眉,回视了过去,定定地看向了她。

那妇人却不是个怕事的,尤其隔着点距离,没有了一见到他的低眉顺眼,此时她身上的锋芒毕露,眼光锐利,那探究他的眼神似是要把他的心底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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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最新更新 ...

这日气压突然骤低,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息,到中午这气息愈来愈重,张小碗当即立断把晒着的衣裳收好,劈好的柴火也叫胡九刀帮着放进了柴房,柴房的门也被栓得紧紧的,免得到时的大雨来临,会把柴房浇湿。

“刀爷,您帮我上楼看看瓦片。”整好了柴房,张小碗搬来了楼梯与胡九刀道。

“这?”胡九刀看看天,“可是要下雨了?”

张小碗点头,脸上满是忧虑,“怕是大雨。”

胡九刀当下什么也没说,爬上了楼梯去整瓦片了,还好这是新盖不久的房子,瓦片大多地方压得很结实,只有几个地方要重新压上一压,倒是不费事。

张小碗看着天气不好,这雨说不定等一会就来了,也不多说,自行爬上屋,也爬着检查了起来,吓得胡娘子在屋下的院子里看着她握着嘴跺着脚,哎呀哎呀地叫着,害怕得不行。

汪怀善却一脸骄傲,看着他娘在屋顶一块一块地方地爬着弄瓦片,并转头对身后他背着的大宝说,“你看看,你碗婶婶就是这么能干!”

大宝“嗯嗯”点头,也抬头看着张小碗一脸仰慕,“以后我也要找个像碗婶婶这样的当小娘子,给我糖吃还会修屋子。”

小老虎听着他还想着糖,哈哈笑起来,点头附应他道,“对,不给糖吃的不娶。”

胡娘子听得这话,连惊讶都顾不上了,哭笑不得地看着小老虎,“你可别教坏弟弟了…”

“哪能啊,”汪怀善笑着答她道,“我也是,我也跟我娘说了,不给糖吃的不娶着当媳妇儿。”

“你啊你…”胡娘子拿着帕子替他拭头上的汗,这天气闷热得很,就算是坐在那,一盏茶的时辰就能汗如雨下,何况是他现在还背着大宝,“赶紧进屋歇凉去,等会就要下雨了,就凉快了。”

说着带着他进了屋,只是在走动间,她那头还是往屋顶上频频抬着,生怕张小碗一个错步,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

而那厢,站要山顶树梢上看着这边的男人,看着在屋顶上如履平地的妇人,他的眉毛微上挑了挑,冷漠的脸上闪过一点点微微的赞赏。

果然是个胆大包天的妇人,说来,也堪称得上有些许魄力,担当起一个家的能耐还是足足有余的。

大雨倾盆了足足三日也没停歇,这时外面的河里也涨起了水,天气没有凉气多少,反倒因添了潮气,湿热得让人难以呼吸。

大宝因此都咳嗽了起来,张小碗拿着艾草薰了房,怕两个小的这时候感染什么不得了的病。

外面现在是什么景象,他们也无从得知,但河里的水都漫过农田后,张小碗也知外面好不到哪里去。

现在的日子只会比前些干得没一滴水的日子更坏,怕是要等到雨水过后才能渐渐好得起来,一时半会的,这日子怕还是会难过得紧。

旱涝旱涝,凑在了一起简直就是老天爷在要人的命…

不过这日子,旱起来的日子比张小碗估计的日子要少一些,现在是十月,张小碗想着,待到小老虎生辰过后,这大水怕也是可以退了,到时他们就把地里全种上冬萝卜,再到山里去看看,也许那些散去的野物也全都回来了,他们还可以打些肉回来加加菜,不图卖钱,但生活上还是会过得去的。

那时,活着的人继续活着,待慢慢过些时日,许是明年春天,小老虎也可继续上学堂,只要不是老天真要绝所有人的命,日子也会慢慢好起来。

这日,就在大雨连绵不断的日子里,河水也快要漫到他们的屋子门前时,胡九刀带着汪怀善,背着小宝打着伞出门看河边的水势涨势去了。

前院的汪永昭敲开了张小碗的门,对她冷冰冰地说道,“有事与你说。”

终于来了,张小碗翘了翘嘴角,低头伸手,作了个请进门的手势。

坐在堂屋门阶前做针线活的胡娘子一看到汪永昭,嘴巴立马张成了鹅蛋状,她看着那张跟小老虎相似得过火的脸呆若木鸡,直到汪永昭大步撑着伞,踏着雨水过来,错过她进了堂屋,她这才回过神,看着也徐徐走来的张小碗吃惊地说,“姐姐,姐姐,这是…”

张小碗把伞给她,对她不紧不慢地说,“妹子,你帮我去门前看着,要是刀爷他们先回来了,就带他们在外面再转一圈,待我来找你们。”

胡娘子连忙接过伞,朝她一福,拿着伞提着裙子往大门边跑,去替她看门去了。

张小碗看着她跑了出去,并还不忘把门带上,她不禁笑了一笑,这胡氏夫妇,心肠好不说,两夫妻还都是聪慧,且知道变通的,小老虎见识到了这样的夫妇,日后也是必会相信这世间还是有会像他的刀叔刀婶婶这样的好人。

说来她与他都是幸运的,这种境况中,还能遇上这样至纯至善,还至慧的人家。

“大公子的意思是,在您走后,要我前去替您管家?”听汪永昭说明让她掌家的来意后,张小碗理了理那被雨水沾湿的衣袖,微垂了头,看着地上淡淡地道。

夫人瘫了,小妾病了,那老爷子也卧病在床,一家子没个好的了,就想起她来了。

真是好划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