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怀慕抬起头,朝得他爹爹笑,汪永昭见状便缓和了脸色,朝他伸出了手,把二儿也抱到了膝盖上,把自己的宝剑塞到了他手里,与他道,“也是你的,可知?”

怀慕当即点头道,“怀慕知道,爹爹放心。”

靖辉六年,边漠的寒冬过去后,四月汪永昭带得了张小碗又去沧州的山中打了一次猎,看了满山开遍的野花。

回来后,张小碗却日渐沉默了下来。

从去年的七月到现在的五月,只差两月就已是一年,但怀善却是一封信也没有来。

汪永昭道进南疆之后,朝廷在那方无驿站,便是有信也送不出来。

张小碗拿这话说服了自己大半年,但这些时日,她却是无端地寝食不安,眼皮直跳。

五月初七那日清早,她失手打碎了给汪永昭泡的参茶,她便扶着桌子坐了下来,对刚她伺候好洗漱完的男人平静地说,“怀善定是出事了。”

说罢,她又朝他淡淡地说,“您帮我去叫一声老大夫。”

汪永昭听得眼睛一缩,起身朝她大步走了过来,只得三步他就站在了张小碗的身前,然后,他怆然地伸手,扶住了她往他身上倒的身体。

瞎眼大夫匆匆而来,喂得她含了救心丸,又叫婆子让他教的方式按压她的胸口,半晌过后,张小碗才清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眼泪就自她的眼角流下,她伸手把坐在她身边的汪永昭那手拉在了脸上,盖住了眼睛,泣道,“他定是出事了,您帮我想个法子探个信罢,妾身实在是受不住了,夫君,我这心里实在是受不住了。”

“定会无事,过得些许日子,定会让他写信给你。”汪永昭低得头,把她小心翼翼地抱在了怀中,口气暗然道,“莫哭了,你哭得我心口都疼了。”

这年的九月,万里之外的汪怀善送来了信,还带来了两张虎皮与怀慕做他八月生辰时的礼。

信中,汪怀善告知他娘,他一直带兵呆在大山内捉拿敌国首领,五月底才出的山,这才派亲兵来与她送信,望她原谅他的不孝。

除此之外,他还说了一些山中的见闻,他洋洋洒洒写了二十张纸,把他见过的那些稀罕物什都写在了纸上,但一字也没提他带兵行仗的凶险,也没提他有没有出过事。

他与她写信,从来不提危险,张小碗是知晓的,现下见得了他亲笔写的信,她这心也是算下放了一大半。

能写信,还写得这般多,就算是出了事,想来现在也是无碍了。

等心情平复后,她便也清醒知晓自己的这一举,让汪永昭为难了。

从西北到南疆,有那万里之地,哪怕有得三四月时间,可这一来一回,也不知跑死了多少马,替她找到人写信,又不知是花了多少功夫。

可汪永昭还是为她做到了。

莫管这是什么情,张小碗都知这次是她欠了他的。

他们之间,走到如今这地步,她与他的帐已是彻底算不清了。

算不清了,那些过往便也更模糊了起来,张小碗面对着汪永昭比之以前多了几许坦然,没有过去那般严阵以待,就像在对待一个摸不清底盘的合作者,现在的她对着汪永昭便自然了几分,与得汪永昭说起话来,便也多了几分她与得孩子说话时的亲昵,照顾他起来,用心也多了两分。

汪永昭对此似有察觉,但从不提起。

这年十月天气骤然严寒,汪永昭背上旧伤复发,张小碗烧了极热的火坑,拿着热油与他推拿肩膀,又依着瞎子大夫的法子仔细地替他扎针,过后,又拿了厚被裹了他的身边,又让得七婆叫人把烫水搬去浴房。

她忙里忙外,直到汪永昭沐浴洗净那一身虚汗后,她这才松了口气,跪坐在床上,拿着干布替裹着被子的汪永昭拭湿发。

“过得明日您就无事了…”张小碗轻轻声地与他说。

“给我口酒。”

“刚扎完针,喝不得呢。”

“何时才喝得?”汪永昭回过头不快地看她道。

“明早就喝得了,”见汪永昭那张染了风霜的脸上有些孩子气,张小碗笑了起来,“给您烫一大壶,还煮红辣子的羊肉锅与您下酒喝,您看使得?”

第二日早间,汪永昭看着他的那壶酒,很有先见之明地掀开了壶盖,对得张小碗板着脸道,“你又骗我,这才半壶。”

196

汪永昭的指责让张小碗笑了起来,嘴间则柔柔地道,“已是大半壶了,这才清早,您莫要贪杯。”

汪永昭冷哼了一声,见她拿着筷子夹着肉片往他碗里放,他才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道,“喝的粥,自会动手。”

张小碗点头应“是”,但过得一会,又从里头夹了萝卜到他碗中,小声地劝着他,“您也要多吃几块萝卜。”

汪永昭不吭声,但还是把她夹来的萝卜吃下了肚。

张小碗抬起头,见得他眉目之间已无病气,那心便真安了些许下来。

汪永昭是倒不得的,怀善还战场,怀仁还只有一岁,这一大家子,还得靠他撑着。

他难,她知晓,也会替他分担一些,但愿如此,这日子他们能一起撑着过下去。

活着,大概就是这样,只能往前看,以前的事,谁都无再多的余力再去顾着了。

靖辉五年九月,大凤朝的异姓王善王及冠之年,当朝皇帝陛下派身前太监不远万里前去南疆赐他金冠,道他护国有功。

张小碗这边得讯后,听罢那赐词,嘴角翘起,心中不无讽刺,这汪家的,一个两个都护国有功,但这也没有绝了皇帝想让他们事休后干脆全死的想法。

这厢,张小碗也收到了信,怀善信中说,年底他会携一女回来成亲,那姑娘是当地土司的女儿,望张小碗派先行替他送去聘礼。

张小碗当机立断就备好了聘礼,请许师爷替她去走一趟。

许师爷应承,随即就带了军队前往。

车队走了,张小碗还心里琢磨着礼是不是太轻,或者太重,她不知南疆的风土情,问过之后,又里面多加了几分礼,也不知是不是冒犯了家。

她有些忐忑,汪永昭也不言不语,随得了她去费心。

张小碗又写了信派急送京城,十一月她就收到了信,汪永安三兄弟会携妻儿到边漠来过年,张小宝与得张家全家也会全过来。

这下张小碗可是忙昏了头,幸好都府甚大,来这么多客,只要备妥了枕头棉被就好,屋子有的是。

家中的事要忙,父子三的事也要打点,张小碗这连空闲一点的时间也没有了,但愣是奇怪,她那脸色尽管还是那般沉静,眼睛却亮得很,显得很是闪耀。

见得她如此之忙,原本前面都府办事办得好好的汪永昭这天便带着汪怀仁过来盯她。

怀仁还不到两岁,那心思却比一般小孩多,见得他爹脸色不对,一见到张小碗,便伸手要张小碗抱他,待张小碗走到他们身边了,他就收回了手,躲他爹怀里坏笑,眼睛还偷偷看着张小碗。

被小儿如此逗弄,张小碗也真是哭笑不得,但确也是生气不来,便也拖着两父子随得她一起办事。

都府是石头为主体的宏大建筑,张小碗住进来后,这都府只有得七成是建成的,后头张小碗还是请了主事的师傅过来打造后头的修饰,加之肯舍得花钱,都府也用得起原料,这府邸便打造得甚是霸气威严,前头的那种森严感自不必说,后院张小碗是想了法子置了不少耐旱的树木花草过来养得两年,才给府中添了几分勃勃生机。

她一路带着汪家一老一少穿松这些她布置过的院子里,与得他们解说这院中住着哪家,那隔墙的小巷弄里,住的便是侍候的。

汪永昭也是没仔细逛过他的都府,这也是打头一次每个院子都仔细看得一遍,看到一处就算是深冬也还有两分绿色的院子,他便问张小碗,“哪弄来的?”

“都是翁师傅弄来的。”张小碗不敢居功。

“嗯。”汪永昭便轻颔了下首,是他请来的,自然也知那翁师傅的厉害。

如此有得一天,第二天未时时分,这父子俩午膳后前去前院没得多久,便又侧院寻着了正差使着奴才摆放器物的张小碗。

见到他们,见他们身上都披了披风,怀仁那张白里透红的小脸,更是被毛茸茸的黑狐毛披风应衬得甚是漂亮得紧,而他最最可恶的是,见得了张小碗,他又伸出了小手,露出了没长齐的牙齿,朝得她笑,“娘亲抱抱,娘亲抱抱…”

小儿都这么唤了,张小碗哪能不去,只得从护手的圆筒抄手伸出手来欲要去抱他,可惜待她走近,手朝他长长伸出,怀仁便坏笑一声,把他那捂得严严实实的小手挂到了他爹爹的脖子上去了。

又被他作弄了一次,张小碗便笑着朝他道,“莫要逗娘玩。”

怀仁咯咯笑,拿着眼睛不断瞧她。

张小碗便又再伸出了手,这下怀仁便让她抱了,当她抱住他,他便朝得她脸上亲了一下,轻脆地叫道,“娘…”

“哎。”张小碗应道,又转头对汪永昭笑道,“都说幺儿甚娇,您平日莫太宠他了,宠惯了可不好。“

汪永昭轻颔了首,带她坐下,这才抱过小儿,听她再慢慢地与着婆子说事。

家常的几个架子摆放了些精细的瓷器,那暗含贵气的红木桌椅,洁白蓝底花的果盘子摆了桌上,染出了几分生动的异色…

汪永昭眼睛掠过这些,便看到了空中用着铁索摇摇垂着的几个盆子,问道,“这是作甚?”

“这是放花的,翁师傅说过向半月,就替寻来些稀罕花物,只要屋子里地龙烧得热,浇得足水,这花便能养上一段时日。”张小碗慢慢地与他解释道。

“嗯。”为着她大儿的婚事,她便真是煞费苦心了。

见汪永昭眉眼淡漠,张小碗朝得他笑笑,也不吭声,只是拿过他的一手放手上,与他五指交缠,这才偏得头去继续与婆子说事。

“听说他们南面常年四季如春,那花儿常年开放,们漠边不比南边,就寻得几样稀罕的摆摆,想来土司大那也是知们的情意的。”张小碗笑着与七婆道,“就是不知主家来几位亲家大,且先把屋子全收拾了出来,到时来多少也不慌。”

“知了,您且放心,会盯着他们,把间间屋子都收拾得妥当。”七婆忙说道。

“这里就得费心了。”张小碗笑着点头。

七婆转眼朝得雅致气派的堂屋看了一眼,便是那垂下的蓝布帘子,上面绣的雄鹰此时栩栩如生地高昂着头,似长啸一般,她看罢几眼,转过头又与张小碗低声道,“您这翻布置,再高贵的客也是招呼得住了,您且放着心好了。”

“但愿如此。”张小碗转过头,朝汪永昭道,“您瞧如何?”

汪永昭看着她发亮的眼睛,那句都不当知那土司会不会过来送亲的话也没再说出口。

这时,这妇握着他的手紧了紧,怀中怀仁玩着他的发带,正拿着她绣的带子打结,他沉思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婆子带退下,这才对她道,“那姑娘听说是他最不得宠的一个女儿。”

“竟是如此。”张小碗听得轻叹了口气,“但也无妨,嫁与们家,要是不嫌弃,到时多疼她一些罢。”

汪永昭冷冷看了她一眼,道,“倒是谁都想疼。”

张小碗笑笑,又紧了紧他的手,才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但她哪与们住得,这成婚后,便是要往京中去的罢?”

她就算是想留,可皇帝怕是不让的罢?

这前面皇帝想赐婚,那个意思刚经汪永昭透到她耳边,怀善便带信过来让她下聘,这君臣之间的角逐怕早已不知闹了多少场血风腥雨,张小碗不用多加猜测,便知她这未来的儿媳将来的日子,怕也是要承受一翻压力。

她现只指望着这木姑娘快些嫁过来,她好给她说说京中的事,好让她以后京中的日子好过些。

怀善信中说,那姑娘甚是对他用心,三翻五次前去救他的命,为他孤身去敌国探敌情,她模样长得甚是一般,但心地却是极好的,张小碗信儿子所说的话,还未见面,便已对这姑娘喜欢上了。

只是,这姑娘只会说蛮语,官话并不会说,她耍得一手好刀,但并不懂女红,很多大凤女子懂的事,她并不知晓。

信中,这姑娘好的差的,怀善都说得清楚,张小碗心中也有了应对之法,现下也真是但愿那不远万里,即将嫁到他们家来的姑娘能适应得这地的生活,那姑娘是要陪她儿过一辈子的,她希望她过得好,因为那便也是怀善的福气。

她想得甚多,但这些话却是不能与汪永昭这个男细道的,平时也只得与几个婆子说道几句,说来她现也真是明白了,当母亲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本来想着他成婚了她就能大松一口气,可现下看来,她连他的妻子都要担心上了,真真是要命。

197

家中妇只扰宅中之事,所幸,尚还记得与他添衣送茶。

她大儿成婚,她记挂着她那儿子的新衣新鞋,还要挑拣给新妇的什物,装扮那新房,每日为着这些,她能一天一个主意,汪永昭看着就心烦,要是房中,看得她忙得团团转便闭上眼,待她过来叫他了,才抬眼看她一眼。

这日怀慕得了先生的假,汪永昭考过他,便允了他带怀仁去玩。

怀仁趴哥哥的肩上咬着哥哥的耳朵坏笑,笑了两声,便又松开嘴,极为哄地道,“慕哥哥莫疼,怀仁给吹吹。”

怀慕便笑了起来,与他道,“不恼,娘说了,对做的坏事,记心间,日后待长大了说给听,羞得满地找洞儿钻。”

汪永昭听得兄弟俩的对话,眉眼便舒展了开来,对怀慕说,“去罢,让通叔他们跟紧们,别乱跑。”

“知了,爹爹…”怀慕又背得怀仁过来站到了汪永昭的面前,那头往后偏,教怀仁道,“还不快快与爹爹道别。”

怀仁便伸出头去,亲了汪永昭一口,笑着喊他道,“爹爹,怀仁去街街了…”

“嗯,听哥哥的话。”汪永昭摸摸他的小脸,看着他跟他那妇一样的脸,他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微笑着与二儿与小儿道,“早点回来,莫让们娘寻们。”

“知了。”怀慕这才背得弟弟出了门,带了一队护卫上街去了。

孩子们出去后,汪永昭便叫了心腹进来议事。

善王要大婚,京中大动,那妇又把婚事揽到了身上办,这边漠因此也得随之大动,她与她那儿尽管挑了个好时间办婚事,可哪怕京都与得边漠有几千里路,婚事定了过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五日,但朝中大臣也还是会有过来贺礼,到时来得多少他哪能真全算得清,只能做好万全之策,不让他们他的节镇里生事,让皇帝抓把柄。

便是那京中,他也得提前替她那大儿打点好,免得日后她那大儿的新妇上了京出了事,她又到他面前来哭哭啼啼,哭得他甚是心烦。

汪永昭书房中把边防的几条线路再调整了一翻,事毕等他们全退下后,江小山便送了参茶进来。

“夫刚泡的,说让您趁热喝,还有这…”江小山说着就招着身后的小兵抬进了一盆花。

“哪来的?”

“翁老刚送进来的,夫挑了盆开得最好的,让给您送过来。”

“嗯。”汪永昭接过参茶,喝了一口。

江小山让小兵把那盆比他腰还粗的花移到了南门这边小窗边的石桌上,他外面看了看,又进门看了看,看他家大的书案正好对着这盆花,他觉得位置不错,便叫退了小兵,走到了汪永昭的跟前,“夫说了,这盆花耐寒得很,摆离您远点,但您又看得着的位置,让您看几日新鲜,您看这位置怎样?”

“夫作甚?”汪永昭眼睛掠过那盆只开了几朵浅色的花的花盆,嘴间问道。

再耐寒,这花也只开得了几天就要死,有甚好看的?

“刚看了花,吩咐了下把花搬去屋子,现下怕是去了大公子的喜房里去贴囍字去了。”江小山说得甚是仔细,说罢后,汪永昭的耳边又说起了夫的好话来,“还听着说,她说今儿个冷,怕您染了寒气,便一大早就亲自下厨去给炖暖身的汤去了,那汤现还厨房炖着,您午膳便用得着了。”

“嗯。”汪永昭拿出一道册子看过后,提笔写得几字合上,鼻间轻应了一声。

见他并不意,江小山就退到了一边,不再扰他了。

汪永昭把今日呈上来的册子全看过一遍后,才抬头叫,“小山。”

“。”站一边打瞌睡的江小山忙精神一振,立马跑到了他的跟前听候吩咐。

“叫汪齐他们几兄弟过来。”

“是。”

不得多时,汪齐他们五个便进了书房,汪永昭挥手免了他们的礼,这时他抬头,伸出手揉了揉脖子,过了一会才道,“大公子大婚之日没有几天了。”

“是,属下们知道。”汪齐先开了口。

“嗯…”汪永昭放下手,淡淡地轻应了一声,接道,“夫甚是忙碌,她向来不爱府中太多下,便这当口却是要得一些听她吩咐办事,们心里想一想,家中有谁是可以放心送去让她差谴的,便差几个先去让她用用。”

“是,属下知情了。”汪齐几忙回道。

“不过,那些个姨娘们,再规矩听话的,也莫差去惊了她的眼。”汪永昭眼神冷冷地朝他们扫过去。

几忙低头,道,“您尽管放心。”

汪齐又多添了一句,“大,您放心,们心里都有数。”

汪永昭这才翘起了嘴角笑了笑,说,“挑嘴巴干净的,不该让她知道的,谁要是多说得一句…”

“不敢!属下定会家中教好了才会派得去。”作为青营领头的老大,汪齐再明白不过他们大的心思了。

“如此便好,下去罢,这段时日就辛苦们了。”汪永昭挥手让他们退下,等走后,又叫了江小山进来。

江小山小跑着走了进来,脸上全是笑,朝汪永昭道,“老爷,夫往这边来了,手中还提着食盒呢,也不知做了什么好吃的来了。”

说罢,又毛毛躁躁地跑到门边探头探脑,汪永昭冷看了他一眼,都不屑于教训他了。

“可能进?”没得多时,汪永昭便听到了那妇不紧不慢的声调中带点淡淡浅笑的声音。

“能,能,能,您快进,快快请,老爷正闲着呢,没办事。”汪永昭还没说话,他那毛躁的下便替他答了话了。

汪永昭拿着毛笔截了他一后脑勺,看他抱着脑袋哇哇乱叫,急急忙忙出了门关上门跑了。

再看那妇好笑地看着他,他便张了口,“来作甚?”

“今天天寒,拿着黄酒炖了道羊肉,刚出得锅,想让您趋热吃上一点。”她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