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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遥借着昏暗的灯光,顺着痕迹往前看,断掉的月季花丛被劈开了一条路,一直通向人工湖!

黎初遥猛地睁大眼睛!

“啊!”她近乎崩溃地大喊一声,飞快地跑过去,跳下人工湖。湖水并不深,只到她的肩部,混浊的湖水、黑暗的夜色,让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沉到湖底,一点点、一寸寸地摸着他的身影!第一次没摸到,她浮上来换了口气再沉下去摸!第二次!第三次!

她终于摸到像是金属一样的东西,她顺着金属杠摸着,确定了是黎初晨的轮椅!黎初遥激动得差点儿憋不住气,她使劲儿用手捏着鼻子!不能上去!上去了再下来就不是同一个位置了!黎初遥拼命憋着气,不停地围着轮椅的四周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再摸了几下,确定是个人体,她顺着他的身体摸到了他的手臂,然后是肩膀。她用力地托起他的双肩,双脚在湖底用力一蹬,带着他往上游去!

黑暗的夜色中,黎初遥拖着黎初晨破水而出,焦急地将黎初晨推上岸,自己随后爬了上去。她将黎初晨翻了过来,用膝盖抵住他的肺部,然后用力地拍他的背,可这样并没有让他把水吐出来,黎初遥又将他翻过来,开始给他做心肺复苏!她用力地按着他的心脏,一下一下,一边按一边还在大声喊:“来人啊!有没有医生!救命啊!医生!护士!”

可这个小花园本来就在住院部比较偏僻的地方,而住院部的医生都在值班室里,根本听不见黎初遥的喊声。

就在黎初遥要放弃,跑去病房求救的时候,黎初晨终于吐出一口水来!

黎初遥见有了成效,又用力地开始按压!很快,黎初晨又吐出几口水。他落水的时间并不长,前后不过几分钟。一连串咳嗽声之后,他终于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睛,迷茫地望着黎初遥,习惯性地叫着:“姐……”

这一声姐,将已经陷入疯狂按压中的黎初遥唤醒,她有些呆滞地望着黎初晨。这一瞬间,她才知道她有多害怕,她差点儿失去他了,差点儿就再也听不见他叫她姐姐了!黎初遥一想到这里就害怕得不行,她忽然抬手,一巴掌使劲儿打在黎初晨身上:“你是不是疯了!去自杀!你是不是疯了!你疯了啊!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为什么想不开啊!”

黎初遥骂到最后,终于泣不成声,再也忍不住趴到黎初晨身上,放声大哭:“初晨,初晨,你不要死。你不要再丢下我了!求求你了,我再也受不了了,你别再这样吓我了!求你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我再也不说你恶心了,再也不拒绝你了,再也不惹你伤心了。”

黎初晨呆呆地睁着眼睛,似乎还没从死亡边缘彻底清醒过来。他缓缓抬手抚上黎初遥的头发,轻轻地拍着,像是哄着伤心哭闹的小女孩儿一样,温柔地说:“姐,你别哭了,我只是一时想不开而已,以后不会了。”

“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的病情。”黎初遥终于冷静下来,吸了吸鼻子,用湿透的衣服擦了擦脸,轻轻扶起黎初晨,从后面用力地抱着他的肩膀说,“我只是想找到了解决办法再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我没想到你会跟来。初晨,你别怕,没事的,我已经找到好医生了,他会治好你的。你别放弃啊,知道吗?”

黎初晨无意义地笑了一下,被湖水泡得惨白的脸上,依然满是绝望。他摸了摸自己的双腿,轻声说:“姐,你知道吗?你每次给我按摩,我连一点儿感觉都没有,我一个人的时候连坐也坐不起来。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了,我的腿废了,可我还是抱有幻想,我相信你说的,相信你一次次安慰我,会好的,会好的,我还可以走路。其实我心里比谁都清楚,我再也不能走了。”

“没有,没有失去!会找回来的。初晨,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找人治好你,就像……就像单依安朋友的父亲一样,我绝对不会放弃你的!不管是中国、美国、德国,不管那个能治好你的医生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我会找到他治好你。”黎初遥哭了出来,使劲儿拉住黎初晨的手,近乎疯狂地说,“再不行……再不行我改行啊,我去学医,你知道的我从小学习就好,我过目不忘的,我学医一定能学得又快又好的。初晨,你相信我,你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黎初晨缓缓闭上眼睛,轻声说:“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

“你才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固执。”黎初遥打断他说,“为什么要这么悲观,不试试怎么知道?”

黎初晨摇头道:“姐,现在的医疗水平连根腰部经脉损伤都治不好,何况是被切断了。”

“可以治好的!可以做手术接回去的!那个德国的医生可以治好你的!”黎初遥连声说,一声比一声坚定。

“单依安是骗你的,他就是骗你为他做事,为他犯法。你不是一直很聪明吗?全世界都说你聪明,可是我怎么看你这么笨呢?你居然答应帮他做事,就为了这种虚无缥缈的奇迹吗?”黎初晨一把推开黎初遥,气恼地责问着。

黎初遥固执地说:“我没有疯,凭什么别人身上能发生奇迹,你就不能!”

“我不需要!不需要这种奇迹,不需要你去犯法换来的奇迹!”

“我没有犯法,单依安他乱说的,哪里来的犯法!我怎么可能会犯法?”黎初遥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握着不让他推开,“他只是想要韩氏的一些工程资料而已啊,对,这是有些游走法律边缘,但是韩子墨他已经跑了,他的那些东西放在那边也是没用的,单依安要就给他,就算韩子墨回来,他也没有脸告我。”

“只是一些资料,他需要让你去拿,需要答应你那么多条件?”黎初晨别过脸,轻轻闭上眼睛说,“姐,你别骗我了。”

黎初遥却不听他的劝,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个德国的医生,她绝对不会放弃的!

黎初遥紧紧地抱住他,眼里满是坚定,在他耳边轻声说:“初晨,只要能治好你的腿,别说去犯法,杀人我都敢做。”

“姐!”黎初晨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扭过头说,“你根本不用为了我做这么多,我又不是你亲弟弟。”

“对,你不是我亲弟弟。可是这么多年,你住在我家里,叫我父母爸妈,叫我姐姐,你做了初晨应该做的所有事,除了弟弟我不知道用别的什么称呼叫你。”黎初遥用力地按着他的肩膀,扭过他的头,用力地望进他的眼睛,坚定地说,“可是不管你怎么想,在我心里,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

“我知道你当我是亲人,一开始我也只是想每天见到你,叫你姐姐,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后来我发现,我那个时候真的太小了,我的愿望只是你对我笑一笑就满足了。可是现在已经不行了,我不想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不想看你们拥抱,不想看你对着他笑,不想看见你们亲吻。我甚至恨自己当年为什么非要跑去你家当你弟弟。”黎初晨有些激动,“我把自己爱你的资格剥夺了,我简直是一个傻瓜。”

“不,我不是傻瓜,我是贪婪的自私鬼,我明明得到了你的亲情,却还想得到你的爱。”黎初晨痛苦地闭上眼睛说,“就像你说的,我真是一个恶心的家伙。”

黎初遥一句话也没说,忽然一声不响地伸过头,亲吻住他的嘴唇。她的眼睛并未闭上,望着黎初晨干净的双眼里满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忽然好了。

“才不是,你才不恶心。”黎初遥轻轻地咬了下他的嘴唇,退开来,望着他的眼睛说,“我为那天晚上说的所有的话道歉。

“和你亲吻,一点儿也不恶心。

“我一点儿也不讨厌你。

“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所以,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要健康、快乐。”

黎初遥说一句,亲吻他一下,眼睛、额头、鼻梁、嘴角、耳垂,每一处都留下她温柔的吻。

黎初晨像是被蛊惑了,呆呆的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不敢。而她,像是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依然,轻柔地吻着他。她的动作有些生涩,有些僵硬,甚至从她半掩的目光下,看出了一些极力隐藏的羞涩。

黎初晨那冰冷又绝望的心,就这样,被她一下一下,温柔地暖热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伸手,将她紧紧拥抱在怀中。

他现在一无所有,连健康的身体也失去了,未来可怕得像个巨兽一样等着吞噬他,可是,就算这样,只要能拥抱她,就好像,没什么可怕的了。

人的生命中,就是有这些对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人,他们只要稍稍靠近,只要一个小小的举动,就会让我们觉得,这世界多美好,能活下去,真是太幸福了。

夜色下,花园里黑暗一片,只有天上皎洁的月色,将两人的影子照亮在地上,他们紧紧相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在初冬的季节里明明应该冷得发抖,却因为彼此的拥抱、亲吻,暖透了心扉。

第三章:初晨,痛苦的日子都过去了

(一)蜜糖

清晨,黎初遥被手机闹铃吵醒,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脸上一片木然。她抬起手,用手背盖住双眼。她又做那个梦了,六年前的事,还是那样清晰地记在脑子里,连一分一秒都没忘记。

是她,先开始了这段不清不楚的感情,初晨只是跟着她而已。

那时的初晨,其实是想假装从来没有越界,也从来没有和她告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继续当她的弟弟,她却扑上去吻了他。

黎初遥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坐起来继续想着,其实过了这么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怎么会那么冲动地去吻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真的很怕他会活不下去,真的很怕失去他。所以她想留住他,用尽全身力气。

她掀开被子下床,走到窗边推开窗户,让冰冷的寒风进入温暖的房间,冷热的交替让她打了一个寒战,一下清醒过来。

其实……说全是为了初晨也不是,当时的她被未婚夫抛弃,被高利贷逼债,也觉得很痛苦,她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温柔的人,抱着她,爱她,告诉她,自己是被需要的,自己有多么重要。

想想,自己对黎初晨,好像自始至终都这么自私,觉得麻烦就骂他恶心,觉得他很重要的时候又想紧紧拥抱他,现在又觉得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让她很烦恼。

她简直是不能更讨厌的一种女人啊。

而且他,明明清楚她的德行,还总是这样,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由着她这般任性。

黎初遥有些烦恼地抓抓头发,唉!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她回身,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刚一脚跨出去,就一头撞进黎初晨怀里。黎初遥俊挺的鼻子被撞得有点儿疼,她抬起头来不爽地瞪着他问:“大清早的又堵在我门口干吗?”

黎初晨抿着嘴角,笑意暖暖:“我看你上班快迟到了,来叫你起床啊。”

即使看了很多次,黎初遥却依然觉得,黎初晨的笑容总是让人觉得如沐春风,风姿无双。

她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大清早就笑得这么好看是想干吗呀,真讨厌。

她抓了抓头发,低着头推开他:“我怎么可能会迟到,我们老板死抠的,迟到一次全勤就没了。”黎初遥一边打了个哈欠,一边走到洗漱间,拿起自己的牙刷,直接塞进嘴巴里刷牙。牙刷上已经挤好了牙膏,连刷牙缸里的水也是兑好的温水,黎初遥已经习惯了这样。她埋着头刷牙,偶尔抬眼看看镜子,就能看见黎初晨站在她身后,靠着墙,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虽然只是简单地看着,却像是有什么在使劲儿撩拨她的心。

黎初遥有的时候真想回头去,把他的眼睛捂上,他的目光真让她受不了。

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能这么喜欢一个人,只要她出现在他身边,他的目光就一刻也离不开她,再这么明显地看下去,早晚会被父母发现的吧。

黎初遥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低头将嘴巴里漱口的泡沫吐掉,用毛巾擦干净,转身对着他,有些凶凶地问:“看什么看?我脸都没洗头发都没梳有什么好看的啊。”

“呃……”黎初晨没想到她会忽然转头来凶他,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可这呆呆的样子特别萌,弄得黎初遥心里痒痒的。她侧耳听了听家里父母的动静,确定两人在别的房间之后,忽然转过身去,迅速在黎初晨嘴唇上偷了一个吻,很短暂的一秒,快得像是没发生过一样。

黎初晨完全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舔了舔被她亲得有些痒痒的嘴唇,挺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问:“不是说好在家里要保持距离的吗?”

他的语意似乎在责怪,嘴角却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连漂亮的眼睛也更闪亮起来。

黎初遥一边往脸盆里倒了些热水,一边瞅着他问:“干吗?有意见啊?”

黎初晨连忙摇头,有些讨好地靠上去一步问:“那我下次在家是不是也可以……”

“你不可以。”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可以。”黎初遥特别霸道地拍板之后,迅速洗好脸,吃完早饭出门上班了。以前她亲吻黎初晨,是为了让他高兴,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亲完他之后,自己心里也会有一种甜甜的感觉……

唉,她一定是疯了。

(二)消息

黎初遥撑着黑色的雨伞走到小区门口等车,雨水夹杂着雪子啪啦啪啦地打在她的伞上。今天特别冷,呼出的空气都变成白色的雾气,黎初遥打伞的手没一会儿已经冻麻了。

还好,没等五分钟,一辆金色的劳斯莱斯出现在路的尽头,由于雨天,车速并不快,在快到黎初遥身边的时候,车子打了转向灯靠边停车。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见到黎初遥便隔着车窗向黎初遥招手,黎初遥走过去,打开副驾的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开车的中年男人见她坐定了,立刻特别客气地招呼道:“黎秘书,早。”

“早啊,陈师傅。”黎初遥客气有礼地招呼道。

陈师傅是公司的司机,专门负责接送董事长的,自己今天有一份材料必须在开会前送去给董事长,所以司机先来接她。

车子在路上平稳地行驶着,黎初遥扭头看着车窗外神游,陈师傅咳了一声,拉回了黎初遥的注意。黎初遥转头看他,眼里带着一丝询问。

陈师傅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有些小心地问:“黎秘啊,那个……你知道我们公司车队要裁员的事吗?”

黎初遥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不是很清楚,这种事归人力部管。”

“哦。”陈师傅有些失望,可语气里带着不相信,他觉得黎初遥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告诉他。这个四年前空降到公司的董事长秘书,深得老板信赖,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陈师傅开了一会儿车,又缓缓开口道:“我女儿刚上高中,开销可大了,我老婆也没工作,我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文化,真不知道万一被裁了可怎么办……”

黎初遥转头看了陈师傅一眼,他的脸上满是焦虑和对未来生活的不安,这种情绪黎初遥特别能理解,因为四年前她刚出狱的时候也是这样焦急和恐慌。

一个有案底的精算师,一个被吊销从业执照的高级职称会计师,到底还有什么用,该去哪里找工作,该怎么照顾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和腿脚不便的弟弟?

从小到大一向自信骄傲的自己,在那段时间,真的特别害怕。不管投了多少简历都石沉大海,不管面试了多少家都毫无消息,最窘迫的时候,居然重操旧业,晚上去夜市摆地摊了。

一直到那个人……再次给她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是那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甚至还能听到他在电话里取笑她的声音:“哎,黎初遥,听说你混得很惨啊。怎么样?要不要来帮我做事?”

黎初遥记得当时她蹲在夜市的天桥底下,穿着十块一件的T恤,二十块的牛仔短裤,踩着五块钱的夹脚拖,望着和她穿得一样廉价,还举着拐杖的黎初晨,她握紧拳头,眼神坚定地说:“可以啊。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能给你做。”

然后,她听见电话那头,单依安尖锐地笑着,那愉悦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却没有刺痛她的心。

从那天起,她懂了,当生活让你低下头的时候,你不得不低下头;当现实将你践踏到尘埃里的时候,你不得不好好躺在那里。

不要挣扎,挣扎无用;不要叫喊,叫喊也没人会听见,会帮助你。

陈师傅还在说着自己的苦处,他希望通过这些话,能让黎初遥心生怜悯,能帮他在董事长面前说说好话。

可是黎初遥一路上始终没有搭腔,陈师傅失望又沉默地开着车。

车子开进了本市最奢华的江景别墅区,水映豪廷。水映豪廷本来就是单家自己开发的地产项目,而单家老爷子自然是给自己留了最好的一块地,临江建了一个占地两千平方米,上下三层的观景别墅,这套别墅,一度被评为本市的地王。

车子稳稳地在别墅门口停下,自动铁门缓缓打开,车子开了进去,经过前庭的花园,停到别墅的车库。黎初遥下了车,从车库的偏门走了进去,刚进门就已经有帮佣阿姨等在那里,帮佣阿姨和黎初遥已经很熟了,小声地对黎初遥说:“董事长在西餐厅用早饭,你是在客厅等一会儿,还是去餐厅找他?”

黎初遥想都没想说道:“我去找他吧。”

说完,她换上拖鞋,脱掉了厚厚的羽绒服,然后从和车库相连的保姆房穿过,轻车熟路地走过富丽堂皇的客厅,经过玄关的时候自己打开玄关边上的柜子,将羽绒服挂了进去。别墅里很暖和,南方没有暖气,空调制暖效果又差,很多别墅都建了地暖,烧起来和北方的暖气一样。黎初遥走到西餐厅门口,就见装潢欧式的餐厅里,长长的餐桌尽头,一个人坐在主位上,桌面上放着很多样式的早点,主位上的人,一手拿着叉子,一手拿着今天的财经报纸,看得津津有味。

他似乎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抬头望向她,扬起嘴角笑了笑,特别亲切地说:“来啦,吃早饭了没?”

黎初遥瞥了他一眼,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说:“你还有三分钟的早饭时间,不然就赶不上今天的会议了。”

“别这样,每次见到你我就感觉见到了赶死鬼一样。”单依安嬉笑着说。

黎初遥不理他,继续报时:“还有两分钟三十秒。”

单依安依然故我,优雅地用着刀叉,像是要和她作对似的,故意慢慢吃着。

“哈哈,单依安,初遥姐叫你快点儿吃,你还在那边慢悠悠的!”忽然,黎初遥身后,窜出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儿,一头漂亮的黑发,娃娃一般卷在耳边,大大的眼睛闪着少女特有的天真和纯美。她穿着白色欧式长袖花边睡裙,像舞动的精灵一样,从餐厅门口穿过,轻巧地跑到单依安面前,用手抓起一块培根塞进嘴巴,咀嚼道,“你别吃了,快上班赚钱去。”

单依安佯装要用叉子叉她手的样子说:“没筷子啊,脏不脏,就知道叫我去上班赚钱,你怎么不去赚。”

单依安似乎只有对着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单单时,才会有这样真实又俏皮的表情。

单单鼓着一嘴巴的食物坏坏地笑:“反正你赚的又花不完,我勉强点儿帮你花花。”

“你还真勉强。”单依安伸手在她脑袋上戳了一下,眼里净是疼爱。

单单用鼻子哼了哼,对着他做了个鬼脸,像是报复一样,抢过他要喝的牛奶杯,一把端到面前,咕咚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又猛地放下,漂亮的五官紧紧地皱在了一起,一副喝了毒药一样的表情把嘴巴里的东西吐回杯子里。单依安一脸嫌弃地往后退了退,动作优雅地拿起手巾挡在面前。

单单不爽地大叫:“什么啊。你又捣鼓了什么进去啊!难喝死了!为什么会有滑滑的味道!好恶心!哕!哕!”

“我叫阿姨放了橄榄油进去,你知道的,橄榄油利肠道的嘛。”单依安笑着说。

“哕!单依安,你这个非人类!”单单一边大喊着一边跑向一楼的卫生间漱口去了。

黎初遥特别同情地望着她的背影。单依安是个养生狂魔,他喝的东西,都是用几十种不明物兑在一起的,黎初遥有一次不小心尝了一小口后,那可怕的味道,害得她三天都没有味觉。

单依安单手托腮,特别开心地听着卫生间里单单一边呕吐一边愤恨的骂声。

真是恶趣味,有人会因为捉弄了自己的妹妹就这么开心吗?好吧,自己也会因为调戏了自己的弟弟而开心,就不鄙视他了。

单依安忽然眼神一转,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开口道:“喂,黎初遥。”

黎初遥挑眉看他,一副叫我干吗的样子。

单依安笑容慢慢放大,嘴角咧开,露出牙龈。那表情,奸诈狡猾得让黎初遥知道,他接下来绝对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然,只听单依安用非常愉快的声调说:“和你说件你一定开心的事,我听说韩子墨好像回来了。”

饶是黎初遥知道他说不出什么好话,却依然愣住了,久久缓不过来,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憋出一句:“他还敢回来?”

单依安耸肩:“哟,听你这语气,好像对他还有点儿旧情难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