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梁亦封:“你先说。”

钟念也不客气, 说:“我没那么脆弱,而且他也碰不到我。”

梁亦封冷笑:“所以是我手贱是吗?”

钟念摇头,眼神真挚:“不是,你的出现,让我很开心。”

你出现的那一瞬间,我的世界火树银花,我从未被人这样明目张胆的保护,这样细心呵护。梁亦封,你知道吗,其实你出现的那个瞬间,我甚至在想,我这样的人,真的配得上你吗?

梁亦封眼神微滞,脸上没有太大的情愫,眼眸里映着墙上的碎光,看不太真切情绪。

钟念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大腿上被人撞住,她低头,霍朝颜笑靥如花的看看她,又看看梁亦封,开心极了:“干爹,干妈!”

钟念扯了个笑:“嗯,在呢,洗手了吗?”

“洗啦!”她摊开手,讨好般的给钟念看,“香香的。”

钟念弯腰抱着她:“干妈带你回去。”

霍朝颜却拒绝她的拥抱,“我不回去,我要和干爹玩!”

钟念和梁亦封的关系现在实在是尴尬,说分手吧,俩人也没到分手的程度,当初分开的时候也很明确的说了——分开。但如果说是情侣,两个人确实是分开了。

有的时候钟念觉得自己做的过分了,像是在吊着梁亦封似的。

可她是喜欢梁亦封的,比喜欢自己还要喜欢他。

她这样性格的人,是不喜欢自己的,性格寡淡、生性冷漠,做事不温不火,没什么喜欢的,也没什么不喜欢的,没有信仰,没有兴趣爱好,生活像是一潭死水一样。

可梁亦封也是和她相似性格的呀。

偏偏他给了她最多的不一样。

他强势的侵入她的生活,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也不爱表达,似乎也没有特别热衷的东西,但至少,钟念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是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是喜欢的、宠溺的,心疼的。

死水上扔了一块石子,漾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澜。

钟念抱着霍朝颜,低声说:“那你和干爹在一起,待会干妈来接你好吗?”

霍朝颜说不好,“干爹和干妈,不是在一起的吗?就像是爸爸和妈妈,一样的!”

钟念喉咙哽住,她深呼吸了几番,说:“颜颜,你乖啊。”

梁亦封弯下身子,捏了捏小公主的脸,说:“下次吧,干爹今天很忙。”

霍朝颜:“忙什么呀?干爹你最近忙的都没有时间来见我了,我连说想你都没有机会。”她声音一点一点低了下去,带着失落的情绪。

梁亦封冷冷的看着她,“最近又看了什么电视剧?”

钟念茫然的看着他。

被识破了小伎俩的霍朝颜瘪了瘪嘴:“干爹!你能不能给人家一点面子啊!我从电影上学的,那个哥哥对姐姐就是这么说的,然后姐姐听完就很感动,一把抱住了哥哥,mua的一下,亲他了!”

钟念:“……”

她和霍朝颜接触时间不长,所以就霍朝颜的戏精表演不甚了解。

但梁亦封不一样,梁亦封对霍朝颜太了解了,小姑娘人小鬼大的,厉害着。

梁亦封说:“要亲?”

霍朝颜咧嘴笑:“要!”

她突地指向钟念,“要干爹亲干妈!”

钟念下意识的看向梁亦封。

梁亦封的“没有”顿时噎在嗓子眼上,他对她,说不出任何一个“不”字。

钟念别过头,捂着霍朝颜的嘴说,“好啦,不要闹了,干妈带你回去。”

霍朝颜眨了眨眼,“我要和干爹玩!”

梁亦封抿了抿唇,说:“下次吧。”

“那下次是什么时候呢?”

“等到……我如偿所愿的时候。”

霍朝颜凑在钟念耳边,问:“如偿所愿是什么意思?干爹要尝什么东西吗?所愿很好吃吗?”

钟念抱着她匆忙离开,背影都带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她说:“不是……是……心想事成的意思。”

霍朝颜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趴在钟念的肩上,说:“真希望干爹能心想事成。”

他的心想事成和如偿所愿,不过是要她一句心甘情愿罢了。

但她不想给他心甘情愿,她想把她的心给他。

如果没办法那么爱他,那就没必要再靠近他。

钟念眼眶温热,她也真的,在很努力的去爱他。

·

钟念把霍朝颜送回包厢之后便走了。

隋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衣服,作势要送她,被钟念拒绝了。

钟念:“我想一个人走走。”

隋禹默了默,继而说:“那行,反正我晚上还要去一个趴,你正好帮我节省了时间。”

钟念扯了个笑,没再说什么。

离开会所之后,她打了辆车去护城河。

护城河边此刻行人很多,江风阵阵,九月底,风里裹挟着桂花香,清香怡人。江水上映着晚晚灯火,霓虹灯倒映着江水璀璨一片,波光粼粼的江面上,有着洗沙船在上面飘荡。

钟念沿着江边一直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也没有注意到,离自己十米左右距离的后方,有人紧紧的跟着她。

梁亦封是她一离开会所,就有人上来和他说了。

沈放冷嘲热讽:“她那人看着就不对你上心,三哥你这又何必呢?”

就连陆程安也劝他:“老三,差不多得了。”

唯独季洛甫,他弹了弹烟灰,沉声说:“你俩够了,设身处地的想想,要是画水和朝夕这么和你们闹,你们这个时候不追出去?”

沈放和陆程安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梁亦封得到认可之后,便提早离席了。

包厢里,陆程安叹了口气,说:“这能一样吗?钟念和老三……钟念但凡对老三上点心,他俩都不至于到现在这个地步。”

沈放点头赞同。

季洛甫反问:“你们怎么知道,钟念对老三不上心?”

沈放:“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洛甫说:“让你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

沈放:“哦。”

梁亦封出了会所,就看到钟念上了出租车。

他立马开车跟上,没想到她没回家,而是来了护城河。

他把车停好,便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周围的行人三三两两结伴成双,唯有他们两个形单影只的走着。晚风送来一阵花香,梁亦封看到钟念停了下来,她靠在护栏上,下巴枕在手背上,双眼迷离看着江边渔火。

他抿了抿唇,转身离开。

钟念站在江边,隔江就是鳞次栉比的大厦,此时此刻,灯光璀璨。

她整个人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的时候,突然有人扯了下她的衣角,钟念扭头一看,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手里捧着一束玫瑰。

钟念礼貌的问好:“请问,有事吗?”

小姑娘把花递给她,“这是一位哥哥让我送给你的。”

钟念低头看了看,三十三朵红玫瑰,玫瑰娇艳欲滴,花香四溢。

她没接过,只是问:“谁送的?”

小姑娘说:“一位戴眼镜的哥哥,个子很高,穿着灰色的西装,特别特别帅。”

从这简短的描述里,钟念已经猜到了是谁了。

——梁亦封。

钟念接了过来。

小姑娘还没走,钟念疑惑的看向她。

她说:“那个哥哥还让我给你带一句话。”

钟念:“什么话?”

“他说……”她重复梁亦封说的话,“我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在。”

这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我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等你。

十二年都已经艰难等过,又何必在意这几天呢。

钟念,只要你回头,我便一直都在。

他这一生可能都不会说情话,但这是他对她的所有承诺。

钟念捧着花,看向护城河对面的璀璨灯火。

过了许久,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她边用手背擦自己的脸边想,

怎么办呢?

她好像,真的,真的非他不可了。

第57章 ZhongNian

时间过得飞快,一整个九月, 梁亦封再也没有出现在钟念的面前过。钟念也去过医院几次, 但都没有再遇到过梁亦封。

她那时在想那句话说的真对,所有的偶遇, 都是另一方的深谋。

天气渐凉,钟念起来之后发现窗外的银杏落了满地。

一眼望去,整座城市金灿灿的。

钟念穿了件卡其色的风衣到了电视台,周一的早上总是格外忙碌,等到了午休时间,大部分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觉。

钟念去楼下买了瓶咖啡, 然后坐电梯上了顶楼天台。

十月末, 晚秋时节,太阳光温柔而又舒服,照在人的身上像是爱人的一个轻吻。

钟念上了天台之后,意外的发现上面还有其他人在。她下意识的想离开,没想到那人正好转了个身, 注意到她之后, 叫着她的名字:“钟念。”

钟念停下脚步, 扭头和她问好:“初愿。”

天台风大, 吹得两个人头发四散。

钟念想了想, 抬腿走了过去。

初愿手里捏着瓶酒,似乎是喝完了, 她把易拉罐捏了, 扔在垃圾桶里。

转过身, 目光深深的打量着钟念。

钟念在她的身边站着,没有一丝躲避与退让,就那样站着让她打量。

初愿突然说:“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钟念蹙眉,她云淡风轻的说:“应该没有。”

“没有吗?”初愿是真的觉得她眼熟,从钟念到电视台的时候,她就觉得,非常眼熟。

钟念:“我在国外待了很多年。”

初愿:“你什么时候出的国?”

钟念说:“高一。”

初愿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或许我们是高中同学也不一定?”

钟念低头笑了下,像她这样的富家女,放在附中一定出名极了,而且她和隋禹又认识,如果是附中的学生,钟念一定知道她。

初愿说完也笑了,她调皮的眨了眨眼:“像你这样的冰山美女,在高中的时候一定是校花吧?”

钟念的眼睫微颤,她抿了抿唇,说:“没,校花是苏花朝。”

初愿“咦”了一声,“你认识苏花朝啊?”

钟念语气冷淡,似乎不太想聊这个话题:“嗯。”

事实上,聊天,只要客套几句便已足够。

再去深挖就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只会引起反感情绪。

初愿摊了摊手,“那我们应该不是一个高中的,或许是一个初中的也不一定啊!我是城南中学的,你呢,你初中在哪儿读的?”

初愿似乎十分想了解钟念的过往似的,但她和隋禹算得上是朋友,碍于隋禹的面子,钟念也不会给初愿冷脸。

钟念:“我在乡下读的。”

初愿:“可我总觉得……我们在哪儿见过。”

钟念说:“大概是我长了张大众脸吧。”

初愿惊呼:“那我可真希望我能有你这样的大众脸。”她那张脸,都能去娱乐圈出道了,估计是娱乐圈的大众脸吧。

钟念笑笑没说话。

一杯咖啡喝完,钟念起身便走。

到天台门口的时候,初愿突然说:“我记得我在哪里见过你了,你的父亲,是不是叫钟怀?”

钟念脸上挂着的浅淡笑意倏地收起,她神情寡淡的看向初愿。

初愿站在栏杆边,头顶是碧蓝天空,风吹起她披散在肩上的头发,她的声音在空中支离破碎,却又异常清晰:“我当年去过他的葬礼。钟念,你是他的女儿,我记起来了。”

钟念的声音很冷,“你到底是谁?”

当年他父亲的葬礼,到场的除了亲戚之外,其余人很少。

初愿一步一步的慢慢走近她,在她面前一米处站定,思忖片刻,说:“我是王思涵的朋友,当初王思涵被侵犯……她第一个找的人,就是我。”

钟念双眼如利箭般扫向她。

初愿的双眼像是隔了一层雾般,怔怔的看着她。

·

钟念和初愿是一前一后下的天台,下了天台之后,钟念也恢复往日的淡然自若模样,安静的工作,采访报告改写的写,月总结报告也提早写完。

下班前,她的手机响了起来,钟念拿起手机一看,来电人是陈灿。

她无波无澜的接起电话:“喂。”

“钟念,好久不见。”陈灿刻意压低了声音,通过电流传来,嗓音低沉沙哑,分外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