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事哪有只做一半的?”

詹景冽默然无语——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张口就来这么有歧义的话,真的好么?

令人心塞的是,章若愿丁点儿体会不到他内心的惆怅,开始有板有眼倾诉起诸多不满来。

“殿下为何将臣妾藏起来,难不成嫌臣妾丢了殿下颜面?”

她不明白有什么可躲得,丑媳妇儿早晚要见公婆。更何况她见惯了大场面,应付各色人物游刃有余,但凡想招人喜欢万没有被人嫌弃的道理。

皇后娘娘从前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就算搁现在,也根本不用担心会突然不喜欢她,这个信心还是有的。如何也犯不着这般藏着掖着,好似见不得光。

自出生开始,她一直是受尽万千宠爱,诸事顺遂的阁老千金。身为名门望族章家最重视的嫡小姐,章若愿金尊玉贵地娇养长大,走到哪不给人捧着供着?

首次被人遮遮掩掩藏到桌子底下,巨大的心里落差,致使她完全忽略了目前她尚未嫁予太子爷,且现在正值深更半夜这两个关键点。

此时的詹景冽不仅仅是伤脑筋,简直是头痛得脑仁抽抽。

如果这个世界还有道理可讲,他倒是想问清楚,是谁半夜不睡觉莫名其妙跑到他书房?这姑娘如此理直气壮,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到底有没有处于别人地盘的自觉性?

詹景冽没谈过恋爱,但也多少了解。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认知在于,不要试图跟一个月流血七天还不死的生物讲道理,女人本来便是世界上蛮不讲理的存在。

所以他很明智的不发一语,任章若愿在那边嘀咕,等小麻烦终于嘀咕完了。詹景冽才动手从右边雕木槿花的抽屉里,取出一个黑檀木长形条盒递给她。

“你要的东西。”

章若愿愣了愣,接过盒子打开来看,深蓝色的软绒上梗陈着一支精巧别致的发簪。簪尖鎏金镂刻出鸟喙形状,簪尾处孔雀屏羽间上好白玉镶嵌其中。玉色温润如脂,细腻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玉质罕见,工艺精湛,图纹独特,巧夺天工。

即使拥有过的精妙首饰不计其数,章若愿也着实一番惊喜,这支白玉合菱孔雀簪一看便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殿下不会哄人,好听话说来说去来回那么几句。每次惹她不高兴了,总会选一些奇珍异宝送到韶清苑,哄她开心。

唔…总算有沿着正常轨道发展的趋势了。

章若愿取出发簪借着明亮灯光看了又看,爱不释手。拿了这么个贵重东西,自是满意至极。为了以后更多福利源源不断,首要工作当然要不遗余力拍好财神爷马屁。于是,对着詹景冽她毫不吝啬表达自己的雀跃之情。

“好漂亮的白玉簪!臣妾欢喜极了!殿下待臣妾真好!”

边说边不要钱一样,放送自己璀璨到极致的欢快笑颜。那模样,活脱脱一个厚脸皮小财迷!

詹景冽一边嫌弃一边又很认真觉着,某人这样自然不做作的钱罐子形象,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大概是颜值高任/性/吧。

当然,詹景冽不可能知道,麻烦蛋这副掉钱眼儿里出不来的德行,全然是他不差钱惯出来的。

章若愿拿着簪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手痒想戴上试试。环视了周围一圈,也没找见一面镜子,不禁嫌弃得撇撇嘴。

“这里怎么连镜子都没有?”

詹景冽:“…”

他一个大男人,如果书房里有镜子这种东西才会比较不能理解吧。

詹景冽瞧着眼前坐在太师椅上一脸挑剔的麻烦女人,冥思苦想:他到底是为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觉在这磨叽,还要遭人嫌弃?

耐心本不怎么好的太子爷,索性不伺候了,甩身走人。章若愿见好就收,眼明手快拽住詹景冽裸/露在外的一截精壮的手臂,甜笑着将手心的簪子递给他。

“殿下给臣妾戴上。”

詹景冽脚步顿了顿,不知是抱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的心态,还是小麻烦卖乖的神情太惑人。他最终还是接过来,视线在她脑后停留片刻,选了合适位置插/入原本便盘好的乌黑发髻中。

“好不好看?”

章若愿固定好簪子,抬头眸含期许地看着詹景冽。女为悦己者容,做妻子的,谁不盼能得到夫君的称赞?

詹景冽只淡淡扫了她一眼,移开目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章若愿难缠劲儿又来了,悠地起身往前迈进一步,踮起脚尖,双手紧密环住詹景冽的后颈,不依地软语撒娇。

“好不好看嘛?”

温香软玉在怀,立场本就容易动摇。小姑娘容貌出众,又是蹭又是抱,亲密无间的距离本能令詹景冽感觉到危险。他下意识点头,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

“嗯。”

“嗯是什么意思?您敷衍臣妾。”

这种含糊不清的回答怎么能使章若愿满意,她不屈不挠地又往前进一步,水汪汪的大眼睛直勾勾盯紧他,大有不给个合理说法,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劲头。

实在没见过如此磨人的小姑娘,詹景冽认真看了她一眼,终于妥协。

“好看,没人比你好看,成了吧。”

是的,他毫不违心的承认,这个麻烦精确实生得极好。

长时间熬夜固定了生物钟,不到点儿怎么都睡不着觉,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辗转反侧上。索性冲了个澡,让自己彻底清醒来到了书房,准备把明天会议上需要核实的部分再理顺一遍。

打开房门,灯光骤亮的一瞬间,他透过亮如白昼的光晕,看到了她。

凝视她的第一眼,给他的感觉,不可否认是异常惊艳的。

她枕着自己两条细嫩如藕段的手臂,伏在硬木桌案边安然沉睡。神色平和,气息绵延悠长,连呼吸都给人一种恬静的感觉。

几缕乌丝顺着柔美的脸部线条缓缓垂在案头,轻吻花瓣般的两片娇嫩,红唇黑发愈加衬得她眉染如黛,肤白胜雪。

身上那条藕荷荷色旗袍式包身裙,将她一身冰肌玉骨包裹得密不透风,却无法掩盖地勾勒出佳人曼妙有致的曲线。

单是看着她,总会令人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是从水墨丹青中走下的窈窕仕女。

不过,这些可不能告诉她,不然这惯会得寸进尺的小东西,指不定嘚瑟成什么样呢!

第14章 揣摩

东西也送了,簪子也戴了,詹景冽看了眼墙上的挂钟——2:31,也该睡觉了。瞥了眼美滋滋精神头十足那只,索性也不问她意见了,直接上手把她拎回自己房间,扔到床上,转身离开。

章若愿望着太子爷渐行渐远的背影,目光幽深了几分,忍住没再开口。下一刻,詹景冽像是想起了什么,前行的脚步悠地顿住。

景铭今年大三,平时如若无事一般住校。他本想在老弟房间凑合一晚,毕竟男女同处一室,诸多不便。

但转瞬一想,如果明天大清早他从阿铭房间走出来,才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衡量再三,还是先将就一晚比较妥当。詹景冽寻思着熄了灯,直接走向旁边沙发,头枕双臂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躺下,闭眼假寐。

暗自祈祷时间过得快点,到了明天早晨赶紧把这磨人的麻烦蛋丢出去。

大概是由于忙碌了太久,困得狠了,詹景冽不一会儿便沉沉睡熟,房间里满是他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而早睡过一觉的章若愿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周身锦被萦绕着殿下身上特有的清冽气息,将她严严实实包裹其中。她悄无声息凝望黑暗中只能看得到模糊轮廓的太子爷,怎么也无法入眠。

那些一直被刻意忽略的不同寻常之处,在章若愿脑海中渐渐清晰,一幕幕串联起来。

殿下的冷淡、排斥、疏离态度,还有下意识的隐藏本能,不愿把她堂堂正正介绍给皇后娘娘的行为,足够使章若愿确定,她那天的猜想是正确的。

她还没有嫁给太子,到目前为止,两人甚至连定情也不曾!

现在的这个殿下,应该跟沾溪照水、祖父祖母他们一样,生活在两千年之后。他依然是那个皇太子,却不曾拥有两人古代的那段过去。

所以,他之于她,是此生最值得信赖的依靠。然对他而言,她不过是浮世三千无关痛痒的过客。

应该是这样吧…

联想起方才自己那一连串愚不可及的行为,章若愿嘴角慢慢溢出一丝苦笑。她那些言行举止搁夫妻之间是情/趣,如果放在两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身上呢?

此时此刻在他心中,她应该已经被打上了恬不知耻,死缠烂打,爱慕虚荣的烙印了吧。

该怎么做才能抹去这些不甚光彩的印象呢?向他解释自己是他两千多年前的妻子?这个说法连她自己都觉得诡异。

此刻的章若愿一门心思都在怎样重获太子好感度上,丝毫不曾产生过如若惹他厌烦,那她刚好不必再嫁给他,反正当初也是逼不得已的念头。

这里没有皇权至上,就算抗旨不遵,也不会株连九族。

但是十几年的熏陶渐染,已经让“从一而终”的观念深深植根于她的骨血之中。三年多的朝夕相处,他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有求必应的疼爱,已经一点一滴渗入她生命里,成为一种难以割舍的习惯。

她连一丁点儿的宠爱都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怎么可能拱手将自己的夫君让给其他女人?

————

詹景冽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5:30起床,跑步半小时,健身房半小时,然后洗漱用餐,去公司。

即使睡得很晚,但长期坚守的日常作息不是一两天能够打破的,詹景冽醒来的时候五点二十四分,他一边往身上套晨跑的衣服,一边命张禄将车开到侧门口。

向不远处大床上望去,见章若愿双眼直直望着自己,貌似在发呆。他起身走过去,沉声道。

“走吧,送你回去。”

出乎意料的,这次小麻烦没再提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要求,整个人安静得有些不像话。直至最后詹景冽打开车门让张禄送她回去,章若愿也不曾表达任何抗议与不满。

她像是完完全全从小鸟依人的娇态中剥离出来,换了个人似的。安宁静默,瞧起来没有丝毫攻击性,乖巧而又懂事。

詹景冽虽然感觉奇怪,却没有心思深入探究。女人心海底针,实乃千年古训。只要不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她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实本性,与他无关,他也不会过多干预。

实际上,章若愿整夜没睡,眼也未合,一直在思考着一个问题。

无论殿下是否记得她,他都是她的夫,她的君,她后半生的仰仗。她不可能允许另外的女人替代她,与之共度一生。

既然如此,她便不可再像凌晨那样一味插科打诨,卖萌撒娇了。她需要一步步蚕食他内心的屏障与抗拒,让他这一世也非她不可。

而首先要做到的,便是进退适宜,张驰有度。

众所周知,当男人愿意宠一个女人的时候,即使她漫天开价讨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觉得率真可爱。真要起了厌恶之心,就算女人为他付出一切,都觉得不堪忍受。

什么时候可以得陇望蜀,什么时候必须谨守本分、寸不僭越,这是一门学问。

自踏入东宫台阶那一刻,她无时无刻不在揣摩殿下的喜乐偏好,除了衣食住行将太子爷伺候得无微不至外,连国政世事也密切关注。自古女子不涉政,但身为储君之妻,若是最基本的局势都看不懂,何堪与太子匹配?

夫妻之间,一个心怀天下,一个只局限于后宫勾心斗角。长此以往,最终结果必然话不投机,渐行渐远。

章若愿深歆此道,自诩殿下的脾性掌握了七八分。

她一直以为,殿下最不耐女子伤春悲秋、哭哭啼啼,也不喜那等作风大胆、投怀送抱的姑娘。他眼光独到,喜怒不动声色,高深莫测,实则不然。

若不是那次禄总管多喝了几杯,她或许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其实太子爷并没有具体的喜与恶,只要入了眼,便乐意纵上几分。而她,恰是那个唯一闯入他视线的女人。

自此,她才恍然觉悟。以为步步为营所得的一切,都不过是殿下一时兴起的赐予。他宠她、怜她、疼她,愿意给她独一无二的体面与尊荣,原来并不是因为她的玲珑心肝。

只因,他看着顺眼。

章若愿再没有任何时候比那一刻更清楚的认识到,她这一生的兴衰荣辱,全系于他一念之间。

在尚未摸清太子爷内心真正想法之前,她不打算再轻举妄动,眼下还是先回家想好怎么应对祖父祖母那一关吧。

章若愿将发髻上的白玉簪取下,纳入掌心,打开车窗,让外面疾驰而过的风吹散她心头的烦躁。

第15章 闺蜜

章若愿思忖再三,穿过蜿蜒曲折的抄手游廊,直接到了荣安堂。

彼时,章晋琰与章平氏正在用早饭。薏仁糯米粥,什锦三丝,酱瓜条,样式简单,胜在清淡爽口。

见着章若愿来,章平氏招呼刘妈妈添了副碗筷,三人默不作声吃完了饭,章平氏才随口问道。

“昨个几时回的德馨居?”

章若愿半垂下眼眸,避重就轻。

“愿儿看书入了迷,放下书卷天色已晚,恐怕打搅祖父祖母休息,所以离开荣安堂时没能及时只会一声,劳祖母记挂了。”

章平氏掩唇对刘妈妈轻笑道。

“这丫头跟她爷爷一个脾性,连看书的习惯都差不离,一旦沾手非得等到双眼困得合不上才肯放下。”

刘妈妈也是笑:“老爷子若是听了五小姐这番话,准能多下一碗粥。”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将话题扯远。见事情算是揭过了,章若愿稍微缓了口气。又多坐了会儿,等章平氏开始处理琐事,才起身回了德馨居。

一路上章若愿想了好几种说辞,最后发现几乎每一种都存在漏洞可寻,索性不想了,准备等会儿见招拆招。

进了屋照水第一个冲上来,再次发挥小麻雀叽叽喳喳的本领,各种问题问个不停。

“小姐小姐昨天你在老夫人那儿睡得好么,热不热?有没有被蚊子咬?今天早上呢?吃得好不好?”

章若愿:“…”

按照常理,不晓得怎么回答照水好奇宝宝提问时,章若愿求救般望向善解人意的沾溪。沾溪的手腕依然相当给力,直接将照水挤开,一件嫌弃。

“老夫人是小姐的亲奶奶,她会虐待小姐么?你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问这种白痴问题吧!”

照水呶呶嘴一脸委屈,就差求抱抱求安慰了。

“可是昨天小姐回来的时候,你也是这么问的啊?干嘛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沾溪对此反应相当简单粗暴,大大翻了个白眼后,索性完全忽视她,与章若愿开启两人无障碍交流模式。

“小姐您的手机怎么总是处于关机状态?这两天蒋小姐一直在找您,打不通的电话全打我这儿来了。

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让您回来后一定先跟她联系上。”

手机?那是什么东西?

章若愿愣了愣,回想从昨天到现在她身无外物。除了那根白玉簪,好像就只有刚才下车时,禄总管交给自己的那个能循环演奏曲子,还有各种莫名其妙机关的白色硬壳物件了。

禄总管把东西交到她手上时,还说了句物归原主。

章若愿摊开手心,将那个一手尚不能完全握住的东西,递到沾溪面前,锁定她的反应。

这个东西难道是…手机?

对于章若愿这个潜意识的动作,沾溪一点儿也不觉得意外。

她家小姐琴(钢琴)棋(象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样样拿得出手,成绩优异,堪称一代学霸,温柔善良,形象好气质佳。真是哪哪都好,可要说还有不足的地方,便是与时代脱节实在太严重了。

在这个互联网飞速发展,网络猛于虎的时代里。如果从众多“低头党”“手机族”中看到一位手握书卷,读得津津有味,长发及腰,通身古典韵味的女子,不用怀疑,那十有八/九是她们家小姐。

小姐完全就是翻版的老太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天知道有多少男生想要追求小姐,最后无一不被她带进史学典籍的探索里,简直虐哭在厕所。

话题跑偏了,总而言之,由于小姐对手机类科技产品极度不感兴趣。迄今为止只会接打电话,连发个短信都需要碰运气。所以,小姐的手机交由她打理时居多。

因此,沾溪意料之中接过来,按下开关机,屏幕上没有丝毫明亮的趋势。紧接着她干净利落剥落手机壳,检查了下手机卡和储存卡的摆放位置,确认没有问题后,将手机快速恢复原状,得出结论。

“应该是手机没电了,我去充上电试试。”

章若愿亦步亦趋跟在沾溪身后,一边默默记下整个手法和拆卸动作,一边细细想着。

原来这东西被称为“手机”,放在手心的机关么?名字倒是蛮相符的。

沾溪在章若愿房间里找到充电器,插到距离床头最近的插座上,手机屏幕很快亮了一下,显示出电池的图标。

过了会儿,开机解锁时,沾溪想都不用想输了一串数字进去,毫无悬念的立即解锁。她深深吸口气,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第n次强调。

“小姐,我说过多少次密码不要总设1234567,这么简单很容易被人破解,设不设没差!”

章若愿虽然全然不懂所谓“密码”是个什么东西,但秉着学海无涯,积极求知的精神,还是很不耻下问道。

“那该设什么?”

沾溪想都没想:“至少也该7654321吧!”

章若愿:“…”

这两组真的有差吗?

最后一脸坚决的沾溪在自家小姐满脸疑惑,一副“我不懂全世界,全世界也不懂我”的神情中彻底放弃拯救她的想法。

“那干脆不设密码好了,不然光是解锁对小姐也是个大难题。”

章若愿虚心受教,完全服从安排,目不转睛注视着沾溪的指尖在那块发亮的长方板上,蜻蜓点水般左点点右点点,随后手机发出嘟嘟嘟的声音。

嘟了大概两三下被切断,紧接着里面传来温柔婉约的女声,即使带了些急促的情绪,依旧悦耳动听,闻之心旷神怡。

“你终于联系我了,若若。”

仅凭这一句,章若愿立刻认定,这是她从小到大的好闺蜜,蒋绾的声音。

“那天咱们聚会到一半好端端的卫明彰怎么来了?可别说什么“不知道”“与你无关”之类的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一整晚他眼睛就没从你身上移开过。

后来男生们起哄灌酒,他也当仁不让挡在你面前全喝了,那副护花使者的典型做派,可真够真让一帮女生对你羡慕嫉妒恨。”

卫明彰?算起沾溪和照水的对话,这个名字已经是第二次被身边的人提起了,她跟他很熟么?

章若愿努力搜索脑海中关于卫明彰的记忆,最终定格的也只有年少时,那个面如冠玉的小小少年,其他的一概模糊。她欲哭无泪,只能半尴不尬的答了一声。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