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别捣乱。”

“剥给您吃还不行吗?夫人,真没看出来,您还会种地。”春思接过丫鬟送来的板凳坐下,这里的丫鬟真好,都巴结她。

“你没看出来的多了。”

院门响了,看门老伯打开门,非常熟练的恭敬道:“老爷回来了。”

“夫人呢。”

“在院子里忙着。”

其实老爷是对相爷的尊称,夫人是林逸衣的自称,这两个称呼不在一起没什么,在了一起就让很多人不自觉的那样想,比如住在这里生活无忧的寡妇定是某位高官的外室。

而夜衡政这位一看便气宇轩昂,身份不俗的老爷定是出钱的人,一个寡妇和一个有钱人,不用说什么,站在一起就是典型的下半句。

没有任何侮辱成分,只是觉得应该就是那样的关系。

起初夜衡政有些不高兴,衣衣反而没睡醒一样管的不多,偶然申辩一两句,这些下人们见她没脾气反而叫的更欢了。

夜衡政走入内院,就见她穿着压箱底的怪衣服,头上简单的挽了一方头巾,腰上系着一块灰布,鞋子穿的古里古怪的,正拿着铲子在花圃里忙活。

她这形象谈不上任何美感,还不如

旁边穿着绫罗绸缎,吃着葡萄,坐在板凳上跟她说话的春思。

可林逸衣偶然抬头,脸色柔和的跟春思说话时,夜衡政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归兮说的欲仙欲死来,脸色骤然一红,不禁后悔没有掐死那个妖孽。

“来了?你今天不忙?”林逸衣拽拽袖子:“我还有一点就忙完了,你等会还是进屋坐坐。”

夜衡政走过来,脸色已恢复正常,仿佛没事人一般,稀奇的看着她手里的工具:“你在干吗?”

“种些种子。”林逸衣继续忙。

夜衡政看着好玩挽起袖子,就要踩下去:“我帮你。”

林逸衣赶紧推他:“别,把你鞋子弄脏…”突然发现自己一推他身上直接多了两手印:“想进来就进来吧。”反正脏了。

夜衡政心情不错的蹲下身,跃跃欲试:“我能帮你干点什么?”

林逸衣已经快忙完了,没什么需要他做的:“咦?你今天怎么没穿银色。”

“你现在才注意到?”

春思咽下葡萄,没穿吗?春思抬起头。

夜相一别平日烧包的银白色,今天穿了件天蓝滚银边长袍,外衫罩了一浅蓝短衫,束腰工整,发丝整洁。

春思突然觉得夜相穿正常了便给人一种很严肃的薄情感,不如平日懒懒散散的看着让人放松。

注意到已经很不错了。林逸衣很少从穿着注意一个人的样子,她看人习惯性看感觉。

夜衡政怎么穿都有种警惕他人的感觉,元谨恂怎么穿待人接物都有无所谓的高贵:“怎么不穿白色了?”

“不吉利。”夜衡政捡起一旁的小铲子,拍拍土,觉得挺有意思。

林逸衣赶紧拦住他:“不要动,我都种上了,行了行了,给我出去。”转头接着道:“你都穿多久了还不吉利。”

“以前是守孝。”夜衡政不走:“你见谁没事穿白色。”其实他有点迷信了,怕自己穿的太随意,导致身边人不吉利,衣衣看起来就是不聪明的,万一…“怎么种?”

“我已经弄好了,啊!——住手!别给我把种子挖出来了!”

会吗?夜衡政一铲子下去,平整的地面挖下一小块土:“好…好像有种子…”

林逸衣懒得看他发癫,少一块就少一块吧。林逸衣收拾东西回去洗手。

夜衡政赶紧问:“你真种好了?”

“好了。”

春思立即跟上,还不忘回头鄙视夜相:“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夜衡政焉能让个丫鬟欺负了:“我看你是想被换了!”

不一会。

林逸衣换了衣服出来,突然发现夜衡政也换了一衣服,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你从哪拿的衣服?”

“带来的,我明天休沐,带你出去玩。”

林逸衣非常纳闷他的衣服:“你最近没事吗?”

“还行。”归兮回来了他大概会轻松一段时间,想到今天他和元谨恂被归兮整了一圈,还不自知,就一肚子气,那小子越来越过分。

“哦。”

夜衡政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心一瞬间跳乱了频率——欲仙欲死。

林逸衣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有接春思手里的茶,换了一杯青色的果饮,:“去哪里呢?”她也想出去走走,当休假。

夜衡政突然道:“衣衣,我们成婚吧。”

林逸衣突然抬起头,惊讶的看了夜衡政一会,突然又垂下头看眼手里的饮品,再看看他:“刚守孝完半年就迫不及待的成婚?我可没说喜欢你。”

夜衡政凑近一笑,寻了挨她最近的椅子坐下:“我喜欢你就行了,这两天回来到家,突然特别想你,不肯赏脸吗?”

林逸衣岔开话题:“只是回到家想见我。”

夜衡政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随时随地都想你。”

林逸衣回视着他,突然被他眼里的凝重压的喘不过起来。

娶她?可能会让他万劫不复。

林逸衣不确定他敢或者自己是否舍得。

夜衡政看着她,牵起她的手放自己脸上:“这么看我?我脸上有东西?”

林逸衣突然道:“春思,去守着门。”

春思立即放下盘子:“是。夫人。”

夜衡政因为她严肃的神情不禁紧张起来,怎么了,自己说了什么她不高兴的话。

林逸衣认真的看着夜衡政直接问:“你有没有参与皇子间的明争暗斗?”龙功天下的平定过程你向谁妥协了!

夜衡政闻言笑了,他以为什么事,这件事就不用她费心了,他们有周全的计划。

夜衡政再次拉住她的手,含笑的看着:“怎么突然问这些。”手握皇帝陛下手中一半权势,明面上他没有站队!

林逸衣担心,怕他现在就在元谨恂阵营了,那样的话她的存在就尴尬了他和永平王的关系。

又怕他不在永平王的阵营里,最后被永平王当绊脚石搬开,可若告诉他‘不要小瞧永平王’,她怎么回答他为什么。

林逸衣脸上闪过一丝僵色:“怕你搅合进去。”

“哈哈,你怕什么。”夜衡政宠溺的点点她的鼻子,自信的道:“我若搅合谁,谁就不可能输。”

林逸衣突然笑了:“自恋,那你看好谁?”林逸衣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的表情,元谨恂输了便罢,如果赢了…

夜衡政臭屁的道:“这要看谁给我的好处多。”

林逸衣笑了一下,算听到了,夜衡政没有第一时间明着回答她,说明他有所保留,他置身官场,看的比自己更多,考虑的方面更足,工作上他有不方便说的地方,她理解。

她只是面对他今天突如起来的求婚有些紧张,

她觉得她和元谨恂的过去,会成为他仕途的阻碍。

如果最后赢得的是元谨恂,夜衡政如何为相,夜衡政的夫人又不能天天生病、永远不见人?她就能保证元谨恂永远不发现她?

如果她曝光了。元谨恂会不会因为面子受损,在朝政中给夜衡政下绊了,明里暗里折磨他。毕竟他可以不爱自己,但还有脸面,脸面这种事很难说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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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你们,

☆、061一次

夜衡政低下头,看着她难得迷惘的眼睛,伸出手把她散落下的发丝缕到耳后,目光温柔的望着她:“担心我?”

林逸衣不动声色的靠在椅背上:“有点。”这是林逸衣没想过嫁给他的原因,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夜衡政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安抚道:“放心,我知道你担心什么,那个位置的争夺历来十分残酷。

参与其中的人固然飞黄腾达,失败的则是抄家灭族,地位我有了,权利我有了,你男人我什么也不缺,何必参与他们的是是非非,你说是不是?所以,放心吧。”

林逸衣淡淡一笑,眼眸轻台,风情妩媚:“如果你跟皇上政见不合呢?”

夜衡政神色一愣,心里呼之欲出四个字:欲仙欲死!归兮!你怎么不去死!

“说话啊?”怎么了,总是发愣?

夜衡政脸色微红,神情不动分毫:“怎么会?”

林逸衣心想:当然会,只要你想娶我:“万一,比如他见不得别人好,让你休妻呢?”

夜衡政忍不住一笑:“你想什么呢?还休妻,皇上没时间管臣子的家室。”

“万一呢?”她就是觉得元谨恂没那么大度,相反,那人肯定很小家子气,因为权利欲越高的人控制欲越强。

夜衡政闻言,对衣衣的话多了份重视,她是寡妇,他自己虽然也娶过牌位,但人们不会认为他们凑合在一起何时,反而会质疑衣衣,衣衣会不安在情理之中。

夜衡政握紧她的手让她安心:“我夜相认定的娘子,一定是我爱的女人。”心疼的摸摸她的头:“放心吧,皇上和奶奶在娶妻上给了我很大的自由。”不给,他就继续寡着,谁敢嫁给他,就把谁克死。

“我不是问你这个,如果皇上让你休妻呢?”林逸衣坚持,元谨恂发现她再婚,一定会让她落魄街头,直到她跪在他面前说后悔,他不见得要帮忙,但他会觉得解气。

林逸衣想想都觉得憋气,凭什么你可以另娶,她不能另嫁。

夜衡政没有敷衍,很正式的开口:“你看着我,如果我奶奶尚在,我会试着跟奶奶沟通,让她明白孙子和曾孙子才是最重要的,选择冷冰冰的夜家和一个孝敬她的孙媳妇比她不吃亏,你说是不是。

如果奶奶不在了,我便无所谓,天下之大,我总不是饿着我的娘子。”

林逸衣看着他,嘴角轻轻一弯,非常感动,但爱情事业双得意,才是得意,夜衡政该得意的:“把自己说的那么可怜,谁还敢嫁给你跟你吃苦。”

秀色可餐、欲仙欲死,夜衡政赶紧让自己打住,可怜的道:“你要抛弃我了。”

林逸衣推开夜衡政靠过来的脑袋,毫不怜香惜玉:“是,让你孤独终身。”

夜衡政还是把脑袋靠在了林逸衣肩上,消瘦的、单薄的,没有她气场给人的坚强和无畏之感,反而恰恰相反,让夜衡政不敢用力唯恐压伤了她。

没有什么比这一刻更让夜衡政认识到,身边的女人是如何单薄。

林逸衣让他靠着,想着夜衡政刚才的话,心智再成熟也很受用,而夜衡政又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林逸衣喝口果珍,袅袅果香在两人间升腾,窗外的阳光细细碎碎的照进来,安静的让人心情舒畅:“你有没有想过,我前夫是个怎样的人?”

夜衡政虚靠着她,无论心情还是身体慵懒的不愿意挪动一下:“你想说说他。”

脑海中试着勾勒一个男人的形象,夜衡政突然发现很难,仿佛出现什么画面,都不足以拥有衣衣的万分之一。

林逸衣神色幽静的道:“他其实没有死,我们不过和离了而已。”

夜衡政顿时一惊讶,从头到脚瞬间戒备起来,目光疯锐的盯着林逸衣,死与没死有很大的区别:“为什么?”为什么和离,而不是为什么你敢和离!你们会不会复合,

“男人有妾,泛滥成灾。”

夜衡政瞬间服帖了,惊出的一身冷汗有陡然间让他有种虚脱的感觉,有妾好,有妾好,意味着衣衣经过深吸熟虑后离开,与那人再没有情分。

夜衡政第一次觉得男人纳妾的制度无比完美,真有眼光,男人就该敢于尝新,家里的糟糠不要也罢。

林逸衣非常不能理解:“你笑什么,你不觉得我善嫉?”

“你可以试着多多嫉妒我,我会特别享受。”

林逸衣笑了,如果一人爱你,会享受你每次无理取闹的嫉妒,在你的质问和担忧中看到你埋藏的爱,如果他不爱你,这些便是你无理取闹、不体贴的证据。

林逸衣突然觉得遇到夜衡政非常不错,‘居家旅行必备’几个字让向来不沟通现下小姑娘的用词,突然觉得非常贴切。

林逸衣喝口果汁,从灵魂到精神都舒展开来:“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有能力、性格好,带人公允,对我爹娘也不错,是很多人心目中相公的理想人选。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压抑,好在我们又没有孩子,他也不缺我一个女人,我们商量了商量就和离了。”

夜衡政沉默了很久突然悠悠的开口:“他…一定眼瞎了。”这么干脆放手。

林逸衣笑:“你呀,别让人这么开心行不行,其实时间久了,人与人在一起是没有新鲜感的,你看着好的,对方说不定已经看腻了,也许,你有一天也会看腻我。”

夜衡政握着她的手靠在她肩上:“会吗?或许吧,腻不腻的不知道,只是觉得女人多了心烦。”

“男人不应该觉得女人心烦,就想人活着总要吃饭,除非他有隐疾。”

夜衡政开始没听懂,真的没听懂,跟情场老手比,他这方面嫩儿的多,过了一会,他猛然起身:“你要不要试试。”竟然还活着,那谁先抢了就是谁的,别想再抢回去。

林逸衣把杯子移开嘴角,疑惑着看向突然发神经的他:“怎么了?”

夜衡政望着热气熏染的唇色,突然俯下身,吻上了他朝思暮想的记忆。

林逸衣愣了一下,放下茶杯,回应他突来的热情,为他今天无意识让自己开心的话,为了他此刻的青涩可人,也为了心中这一刻阔别已久的悸动。

夜衡政也有冲动的时候,虽然平时狂妄不羁、冷嘲热讽鄙视身边男人纳美人的速度和眼光,也很不屑下半身思考的同类。

但当有个怎么看都舒服,怎么摸都喜欢,怎么亲都无法纾解心中的渴望时。

夜衡政无师自通的从胸襟探进去,顿时从头发尖兴奋到脚趾头,本能的把她压在一旁的软榻上,呼吸凝重…

“夫人!夫人!快来看啊!我们养的鸡下蛋了,下蛋了!”春思是故意的,她本来要进去换茶,所以她喊了。

夜衡政虽然有些想法奇特,不符合主流,但是他有一点与圣国子民一样,丫鬟是什么?丫鬟是奴才,奴才说的话主子完全不用听!

夜衡政沉迷的吻着,身体越来越难受,手不断向下,渴求越来越多…

“夫人!夫人!夫人——”

林逸衣拍拍夜衡政的肩膀:“春思喊咱们呢。”

夜衡政闻言,热情顿时从头凉到脚,非常受伤的看着林逸衣,她看起来太镇定了,跟他说话的语气没有任何多余的气息起伏,这…

林逸衣面色温柔的站起身,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身上的衣服,音色包容:“要不要去看看?”

夜衡政瞬间危险、狰狞的盯着她,突然她再敢说一句,他保证让她后悔。

林逸衣见状突然笑了:“傻瓜,整到你了。”

夜衡政瞬间前扑。

林逸衣飞跃而去。

两个年纪一大把的人,像孩子一样,一追一赶,最后都不知道目的是什么了还玩的非常高兴。

春思把鸡蛋一扔,不出来就不出来,只要不继续就行。

林逸衣最近心情很好,虽然不怎么出门,但忙完一天的工作后看看夜衡政送来的礼物和花心思写的小纸条,林逸衣也觉得日子不错。

春思眼巴巴的看着王妃,心情不好不坏,有时候也会坏心的想,王爷有那么多美人她家王妃为什么不能有个男人,用王妃的话说她与王爷已经‘分居’了,为什么不可以?

林逸衣随便挽起长发,见春思坐在台阶上发呆:“小姑娘又想什么呢?跟姐姐说说。”

“才不要,跟你学坏了怎么办。”

林逸衣舒展下胳膊,压压腿,伸伸腰:“就你那点胆量,能学什么!让你安排那对母女食宿安排好了吗?”昨天这里来了一对母女挨家挨户的打听人,可能是远道而来,面黄肌瘦,年长些的尤其瘦弱,年少的女儿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林逸衣便顺手之劳给她们一个安身之所,可怜她们母女吗?谈不上,只是正好她有能力,她们需要,顺手而已。

春思抵着下巴,继续发呆:“安排好了,还给我磕了个头,娘娘我们出来好几天了,回去看看春香好不好?”

林逸衣扭扭腰身:“想她了?”

“恩,我给她买了好多东西,都是她喜欢吃和舍不得买的。”

“好,什么时候回去?”林逸衣双手举过头顶,侧弯几下,深呼吸、吐出。

春思闻言惊讶的看向娘娘,就这样答应她了吗?她准备了好多话说服娘娘,不用了吗?

林逸衣放下手:“你那样看我干嘛?什么时候?”

春思瞬间蹦起来:“现在,我们现在就回去,奴婢去收拾东西,夫人等着,等着啊——”春思跑远了还不忘突然跑回来:“夫人,等着我。”

林逸衣失笑的摇摇头,这孩子,然后举起手再重复一遍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