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思、春香立即为夫人更衣,洗涑,扇风,让夫人快速恢复最好的状态。

林逸衣只是擦了擦脸便不让她们忙了:“天气挺热了,休息一会吧,吩咐厨房准备些清淡的。”

“娘娘不想吃?”刚才不是还说饿。

林逸衣站起身,淡青色的薄纱在屏退了内院所有的男扑后,透着隐隐约约的诱惑,让高挑的她越加出众清爽:“看多了会没有食欲。”

“是。”

林逸衣正在吃饭。

元谨恂压下心里彭拜的想法在刚跨入餐厅的转廊时稳住了自己的脚步,克制着与心不一样的的激动和恐慌。

林逸衣听到声响诧异的抬头,随后眉头微微一皱,喝粥的动作有些放缓。

元谨恂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抬起的脚,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迈出去。

元谨恂没敢上前。

林逸衣吃的缓慢,待林逸衣觉得吃饱了,擦擦嘴,在春思的搀扶下起身,路过元谨恂身边时,清爽的身影骤然站定,声音不高不低:“我希望你下来进来,先让门房通报,麻烦你了。”

说完林逸衣直接走过,向内室走去。

元谨恂突然回头:“我——”

林逸衣脚步未停:“不必担心,我们之间不应该有不必要的牵扯,我也不喜欢,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用此威胁你什么,因为本就不会存在。”

元谨恂神色儿顿时变得古怪,来时的雀跃瞬间烟消云散,心一瞬间忘了跳动,憋闷了每一个呼吸需要血液和氧气的细胞。

白公公害怕的看着皇上,怕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君主再因为什么一蹶不振,这样的皇上,深情如此、骄傲放下,为什么她就不能回头看看他,哪怕只是一眼,哪怕只是一瞬,她就没有心动过吗?

白公公仿佛有些理解了前辈文山曾经的心情,一心为主,她却不将你的主放在心上,怎么会不觉得心凉,怎么会不放纵手下在皇上不爱后,让皇后知道什么是天。

如果林逸衣知道白公公在想什么,一定会告诉他:感动过、甚至考虑过,但那个身份背后代表的意思让已经有小谦的她必须推翻那份安逸。

而他的表现,也证明了两人之间的矛盾,让他们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在一起。

对于不可能的事,就选择的遗忘吧,或许他会痛,会在以后屡次想起,但至少不会再受伤,不会一直站在这个扭曲的关系圈里,不会让三个人一直迷失。

元谨恂发现自己竟然害怕的不敢挪动一步,不敢回头拉住她凶狠的指责,不敢把此刻身上的痛苦加注在她的身上,不敢让她见识得罪他的下场是什么。

春思在夫人拐入离间时,悄悄地看了眼停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皇上,心里莫名的为主子害怕担心:皇上千万别一气之下杀了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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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没赶上变化,26日的欠更还在。记着呢。

☆、104

元谨恂猛然回头!

春思吓了一跳!匆忙垂下头,快速追向远去的皇后娘娘。

“皇…”白公公刚欲上前。

元谨恂突然推开他,追着林逸衣而去。

“我们谈谈,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

林逸衣刚要卸钗的举动一停,看向站在门口的男人,金缕玉衣的他,站在这个虽然别致却不够匠心独运的空间内,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也许他没有发现,现在的元谨恂比当年初见遇见时更见成熟、稳重:“去书房吧。”

白公公、春思退到书房外,彼此互看了一眼,因为各侍其主,没有交流。

元谨恂坐下来,故作冷静的看着眼前早已不属于她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原来走出了皇城的束缚,没有了原有的身份,她还是她,从容不迫的过着她的生活:“这个孩子,我想你剩下他?”

林逸衣站在书架前,翻着触手可及的书,没有看他、没有说话。

元谨恂并不恼怒:“你说,什么条件可以让你生下他。”看着她坦然的站在那里,元谨恂充分的认识到,他们之间,很多过去了的东西,如今早已不可挽回。

他不会让谦儿威胁他孩子的地位;她也不会容忍谦儿受不属于他的委屈。

林逸衣抽出一本书,回头看向元谨恂,冷静的开口:“我要离开所有属于你的一切,我们以后形同陌路;孩子可以生,但我不想交给你抚养。”

元谨恂瞬间觉得可笑!不给我抚养!凭什么:“那不可能,他是我的孩子。”他竟然在这里跟一个不情愿的女,谈孩子!元谨恂突然觉得自己原来如此可笑!

林逸衣毫不退让的看着他,冷静道:“但你应该更清楚你的身份,生母不在,当你不再在乎他时,那种地方会让他万劫不复。

如果你拒绝,我宁愿没有生养,也不让他的未来还没有开始,已经遇见了悲剧。”

元谨恂觉得可笑:“悲剧!”他现成才发现,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地位、权利原来到头来都是悲剧,是所有矛盾不可调和的开始!竟然如此荒谬:“那也是你的问题!是你这个母亲放弃了他享有龙子嫡孙的一切荣耀!”

“对不起。”

元谨恂骤然冷静很多:“我也很抱歉,说话有些过激。”

“是我咄咄逼人,只是我希望你认真考虑,跟着我没什么不好,我…”

元谨恂突然道:“认贼作父吗?”

林逸衣骤然噤声,如果这样说,元自谦是最开始的土匪吗?

元谨恂仿佛也觉得不妥,深吸一口气,理智回笼,虽然他坐在这里跟她谈他的自私就很不理智:“孩子你带着,身份你放弃,我得到了什么?”

林逸衣叹口气:“一个名存实亡的婚姻而已,留着徒生烦恼!你不觉得在宫里累了,出来看看他,让他给你倒杯茶也不错吗,为什么非要让他跟你走,所有在乎的都抓在手里就是幸福吗?

元谨恂,你已经在我身上浪费了这么多年的时间,忘了看真正属于你的、为你等待的她们,那不是你,不是你努力走到今天想要的!

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包容,谢谢你慷慨的放手,也谢谢你爱过我,让我不至于死无归所,让林家能有今天,真的谢谢你,不管为了什么,若不是你的宽容我早就死了,也不会有谦儿,不会有今天。”

元谨恂茫然的看着林逸衣,一瞬间不知道该感激她给自己的公正评价,还是可悲自己只能这样落寞收场。

在最初的时候错过,才有了现在的不可挽回,因为曾经认为时间还长,转眼就是这样的境地。

但争了几年,如今一无所有的她,竟然觉得这几句话让他心中足够平静:“爱了又如何,不过是一句谢谢。”

“对不起。”

“不可以挽回了吗?”

林逸衣摇摇头。

“孩子还好吗?听说你今天去看了大夫。”

“没事,天气太热而已。”

“你会跟他成婚吗?”

“怎么可能,虽然我很少出门,但认识我的人不是没有。”

元谨恂点点头,心里莫名的觉得也算欣慰:“想好了,以后会跟他在一起?”

林逸衣点头。

元谨恂的心仿佛被豁开了一道伤口,惨痛悲凉:“夜衡政人很好,不过身为男人他也不是完美无缺的,如果他对我的孩子不好,希望你能交给我抚养。”

“谢谢。”

元谨恂起身,抱着希望而来,最后不过还是这样的结果,茫然的他一时间不敢留在这里再说些什么:“给我点时间…皇后去逝,并不容易做到。”

“谢谢。”

“再见。”

“再见。”

元谨恂走出林宅,再热烈的太阳也无法驱散他心里的阴霾,结束了吗?他满怀信心等着她重新冲入他怀抱说错了的妻子;他给予无限耐心甚至颜面不要的争取…都结束了吗?

强求不得,别无他法。他的妻他的子,他从未料到过,生活会给他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元谨恂慢慢的走着,影子缩卷在脚下,模糊了炽热的视线…

林逸衣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里放着一本合上的书籍,目光无神的望着两只飞进来又快速飞出去的家雀。

对不起,是真心实意的,是对林逸衣最大的愧疚,那个爱了元谨恂一生的男人,她却硬生生的带着躯壳离开了那个男人,如果永平王妃还有一缕意识,定是泪流满面的…是恨她的…

“对不起…”影子中属于永平王妃的执念和不依不饶。

“四个月了,可要当心了。你这个孩子向来莽莽撞撞的,想不到现在也将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林夫人感慨的拍拍女儿的手,头上厚重的诰命头饰,衬得她越发老迈庄重:“谁能想到你有这样的造化,你呀,能遇到皇上是你的福分,要好好珍惜。”

林逸衣一身凤服霞衣,端庄得体:“女儿知道。”

“哎…”早几年还在为她不能生养着急,现在能生养了也着急,林夫人趁着没人之际低声道:“你可要对大皇子上些心,别到时候养只白眼狼。”

林逸衣无奈:“娘,大皇子很孝顺的。”孝不孝顺都无所谓,正主以前没少打骂,她现在精力又不在后宫,对元谨恂的孩子真不好评说什么:“女儿尽量。”

林夫人闻言点点头,今日中秋,正直大宴,难得能和女儿聚聚:“你呀,没事也该多出去走走,将来孩子们还得靠你。”

“女儿知道。”

林夫人闻言不高兴了:“知道!知道!就知道敷衍我,哎,有也操心无也操心,但愿这个孩子出生时顺顺利利。”

“皇后娘娘,大殿下、二殿下,以及众位公主来向娘娘请安了。”

林夫人立即松开皇后娘娘的手,端庄的退回属于臣妇的位置。

“进来吧。”

“是。”

元自冥带着弟弟妹妹恭敬的走来,得体的跪下请安:“孩子参见母后,恭祝母后圣体安康,福寿延绵。”

林逸衣淡淡一笑:“起来吧,赏。”

奶娘怀里的元自谦看到哥哥姐姐们开心的伸开手臂,向大哥哥的方向扑去。

元自冥把红包交给奶娘,目光从善的看向宁奶娘手里的三殿下,这位与皇后娘娘一样不常出现在众人面前,却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尊贵的三殿下:“母后,孩儿可以抱抱三殿下吗?”

大殿下的奶娘闻言吓了一跳?但因为场合不对没有露出任何不妥:“殿下,三殿下还小呢。”

林逸衣道:“无碍,谦儿喜欢哥哥,宁奶娘抱过去吧,在我这里玩你们也不尽兴,去御花园里玩去吧。”

元自冥闻言目光一黯,有了自己的孩子,对他们到底不一样了。

元自染闻言可怜兮兮的看着皇后娘娘,女孩子还没有那些尔虞我诈:“母后,孩儿想跟着母后玩。”

元自冥立即道:“妹妹听话,母后不方便,等母后给咱们生儿四殿下再和我们一起玩。”

元自染失望的垂下头。

林逸衣见状,温柔的伸出手,让她过来:“你呀,我们小染都是大孩子里,快成长我们圣国最美丽最高贵的长公主殿下,怎么还像孩子一样说哭鼻子就哭鼻子,那样的话圣国的青年才俊还不得伤心死了。”

元自染闻言立即羞涩的红了脸颊:“母后乱说,自染才没有哭。”

林夫人优雅的笑着:“大公主殿下最好看了。”

林逸衣揉揉她的头发,宠溺的道:“那我们自染怪怪的,晚上母后给你们做好吃的好不好。”

元自染闻言立即笑了:“真的?”

“母后什么时候骗过你们。”

“太好了,自染最喜欢母后了。”

元自冥逗着弟弟,听着上面的对话,不禁想,如果他是位公主,母后对他是不是也会温柔相向:“自染,别打扰母后了,母后,稍晚些儿臣和妹妹们再来看您。”

“恩,去吧,宁奶娘,看好皇子、公主,别让他们摔着了。”

“是。”

三皇子出游与所有皇子公主都不同,身边跟着三个当值的奶娘,两位随身伺候的小公公,两位小宫女,还有两位一看便有功夫的侍从和一位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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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补,每日一提醒

☆、105

即便是这样,不时也有‘偶然’路过的人,时刻注意这这边的情况。

与三皇子年岁相差一岁多的四公主,身边只跟了两位奶娘和一位看护的宫女,与三皇子的劳师动众比,所有人都显得单调的多。

元自冥扪心自问,他心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如果没有三殿下,如果母后肚子里没有孩子…他是不是会是她唯一的养子,享有现在所有的一切。

元自冥抱住冲来的小身影,孩子气的脸上是佯装好的茫然无措,还是对弟弟的包容宠溺:“三殿下很喜欢我呢。”

元自浩眉眼诡异的一笑:“谁说不是,大哥和三弟当真是相亲相爱,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比我们这些哥哥姐姐亲近是应该的。”

元自冥不动声色:“二弟说的是。二弟虽然住的远了点,也该多来看看三弟,毕竟我们都是兄弟。”

元自浩看了大哥一眼,天真浪漫的转移了话题,心里却知这位以前对他惟命是从的哥哥不一样了,真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要给大皇子脸面,让宫里多一个变数,给三殿下多一个对手吗!

林夫人语重心长的道:“你自己想想吧,你身边有三皇子,如今肚子里又有一个,没有精力照看大殿下也是情理之中,没人说你什么。”

“送来送去的,孩子心理怎么想?”

“你管他心里怎么想!他记在你的名下,你可知道三皇子头上就多一个哥哥,不过,你自己想想吧,皇上还年轻这些事都不用担心。”

林逸衣想的也简单,等她死了,元自冥是去是留便让他自己选择,留在中宫名下也算原主欺负那孩子的补偿。

傍晚送走所有客人,林逸衣已身体不适,没有出席宫中嫔妃举办的赏月宴。

宫里早已习惯了皇后娘娘的‘体弱多病’,一位连年节和受封典礼都不参与的皇后,大小事物叫上她只是礼貌的客气,没有人指望她能参加。

林逸衣换了身宫女的服装,抱着睡着的元自谦在第二道宫门外等人。

元谨恂换了常服,站在你白玉雕刻的石路看爬出墙的草木…

“皇上,相爷来了。”

元谨恂漫不经心的看眼赶来的夜衡政,精锐的目光在他落在林逸衣身上时移开。

“参见皇上。”

“恩。”

林逸衣抱着孩子的和春思春香向夜衡政身后走去。

元谨恂当看不见,这个虎蛇猛兽一般的皇宫,留他一个人再好不过,就让那些不懂珍惜、不懂高权在握的人滚出去好了。

“让皇上费心了。微臣先行告退。”

元谨恂当没听见。

夜衡政接过孩子:“走吧。”

元谨恂一动未动的看着爬墙的草本植物,认真的程度仿佛看到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经典战役。

直到宫门落锁,那杂草存在角落在月光和烛光的混合下都不可见时,元谨恂方疲惫的叹口气,站直身躯。

白公公见状终于松口气,急忙上前给皇上披上薄衫:“皇上,回宫了…”

元谨恂望着明亮的月色,又转向明白的地面,严肃的脸上平静无波,却突然不知想到什么,狠狠踹了一脚白玉雕柱的栏杆。

白公公顿时倒抽一口冷气,但见皇上没事人一般,也不敢往下揣测,默默地跟着皇上的脚步。

待皇上晚上就寝时,白公公为皇上托了靴子,白色袜子脱离皇上的龙足时,皇上拇指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让他吓的一声也不敢吭的急忙去拿药。

入睡前,林逸衣卸下头上的朱钗,对坐在软榻上看书的夜衡政道:“奶奶年纪大了,以后宫里这样嘈杂的宴会还是能不去就别去了。”

夜衡政闻言放下手里的书,走过来抱住她:“吃醋了?”

“你说呢,都是围着奶奶给你说亲的,你是不是都眼花缭乱了。”

夜衡政温和的一笑:“除了你我谁也不答应。”一个月前他们请了亲朋好友过来坐坐,元谨恂也有在侧,只是喝了一杯酒就匆忙走了,碍于林逸衣的身份,他们一辈子也不会办酒席,就这样窝在这个小院子里过日子,两人都觉得人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