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衣看着反应如此大的元谨恂,再看看倒在地上一脸诧异不敢置信,现在完全楚楚可怜的小妹妹,心里猛然一晃。

先不说他是不是厌恶对方,就冲他这样的做派,若是再有个琴瑟和鸣的老婆,真是美了。

林逸衣有时候也会想,如果当初那个人没有一意孤行的去扶持‘弱者’,她的感情是不是也可以单一的安静到老,纵然平淡,但却暖心。

赵演立即上前扶起小妹妹,眼里顿时像烧了火一样:“你干什么!有病啊!是不是男人!”

白公公顿时上千,平日里看似软绵无力的脚丫,一脚踢在男人的胸口!柔顺的眉眼也张扬开来,横眉竖目:“放肆!”

赵演被踢的后退两步摔在地上,嘴角立即露出一丝血丝,他一手捂着胸口,震惊自己疼的无法起身。

赵小六见状,顿时爬了过去:“哥哥!哥哥,你怎么了?”这个男人坏死了,她平日对别人笑,总能得到几文钱的:“哥哥,哥哥…”

赵演捂着胸口,疼的说不出话来,心里顿时有些发憷,看似软绵绵的男人一脚竟然有这样的力量,立即拉了妹妹的手,不敢再让他上前。

余下的掌柜们见了,虽然心疼那小姑娘含泪委屈的样子,但谁让碰到东家兄长这样不解风情的男子,真真是糟蹋了!

元谨恂则觉得厌恶,平日再温和、再平易待人,他也是不一样的,不是任何女人都有资格爱慕的!“上车!”

林逸衣不再说话,跟着他上了车。

元谨恂坐在车里,当场就脱了身上的外衫,换上了一件银线兽纹的锦袍:“身上的伤还没好,你跑什么跑!你现在越来越本事,以前爱惜自己跟爱惜什么似的,现在是不是恨不得能早死!”

林逸衣闻言放下车帘,瞪他一眼,不客气的道:“现在确实有那个意思。”

元谨恂一时气塞!当场别过头想搭理她!

林逸衣想想刚才小姑娘坐在地上被惊吓的样子,再看看发脾气的元谨恂:“你不喜欢那个样子的?”地,应该是买不成了。白公公那一脚可是刁钻的很。

元谨恂烦恼的撇他一眼没有说话。

林逸衣突然道:“我成婚了,有家了,你觉得你适合当小的吗?你这样缠着我,是想过了明路给夜衡政端茶倒水,还是想以后在夜衡政手下,任夜衡政磨搓。

或者像别家的妾室样,我们睡在里面时,你要在外面准备备水,伺候男主人!

你那样看我干吗!你现在这样想我不这么怀疑都难!

还有,我们林宅可不大,奴才也不多,说不定洗个衣服做个饭,都得让小妾上,辛苦的不得了,你要想竞争这个位置可想好了?”

元谨恂觉得自己如果心性小点,直接就被林逸衣一席话气过去了!就算现在,也恨不得把她和自己一起埋在山涧,免得做出什么更丢脸的事!上赶着被别人编排!

“看你那眼神就没想好,没想好就勾引有夫之妇是不负责任,对你的名声跟是不负责任!

我劝你还是回去好好想想,你要是想给我当妾呢,我就回去好好跟夜衡政谈谈,然后弄顶小轿抬了你进门!你以后就在家相夫教子,我和夜衡政工作养你!”

林逸衣执起一杯茶,神情轻松,心情明朗,至少现在不错。

元谨恂冷哼一声:“你也要的起。”

林逸衣也不跟他客气,你都给我没脸了,我何必客气:“你不是上赶着往上送了。”

“林逸衣你!——”

林逸衣非常淡然的望着他盛怒的眼睛:“哎,这样就不对了,哪有你还过门就冲我大户小叫的,我可不敢要,夜衡政可从来不对我大呼小叫。”

元谨恂被林逸衣最后一句话又现在没气死:“他好,他哪里都好!好到不抢被人的妻子就过不下去!你到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脑子不清楚!

他那样一个男人,放着圣国万千闺秀不挑!竟然要你这样的,你竟然还敢要!”

“我不是连你这样的都嫁了,他还能比你差了,至少他没有好几个妾也没有好几个孩子喊我娘,我还反过来带了几个孩子喊他爹,我为什么不要!我得赶紧抢!”

“你——”

两个人顿时如斗鸡一样,谁也不服谁的瞪到一起!

元谨恂气的都不知道要说什么,深深吸下一口气,平复好心里翻滚的情绪:“我也能让你带孩子被人的孩子喊我爹!”

“家花不如野花香!”

☆、143

元谨恂恨不得拍死她。

林逸衣故意一般的看着他,眼里肆无忌惮的写着:来啊!来啊!你打!

元谨恂气急:“夜衡政瞎了狗眼!”

林逸衣直接道:“所以现在就剩一对人眼看我!”

“林逸衣!”

“喊什么喊!”

两个人顿时沉默了。

元谨恂烦躁的不去看更让他烦躁的人。

林逸衣待在一边也不想搭理他。

马车慢慢的前进,遇到崎岖的土路,马车猛然一颠簸,里面的两个人纹丝不动。

沉默的气氛在两人中蔓延,林逸衣慢慢的熬着,等马车停了,两人就该分道扬镳,这一会忍了便是。

元谨恂心里没来由的急躁,好容易在一起,结果又要不欢而散!每次本都不是结尾的初衷,却偏偏都是不欢而散,一次次告诫自己不要跟她起冲突,可最后都不知道怎么,两个定没有好脸色的各回各家。

元谨恂从心里想改善现在的局面,至少不是两看生厌。

元谨恂深吸一口气,尽量放平态度,拉下脸开口:“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林逸衣掀了一脚窗帘,看着窗外,声音冷淡:“好多了。”

元谨恂深深的吸口气,分三次吐出,压下心里被激起的零星怒意:“我带了关太医过来,一会让他给你看看。”

林逸衣望着广袤的田野间,冲破寒冬后第一抹黄绿色的嫩黄,心中渐渐温和:“不用了,只是擦伤而已,不太方便。”

元谨恂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样子,心里的不甘无端的向上涌,她与夜衡政在一起也这样不耐烦,也这样不情愿,恐怕早已经腻歪到一起了:“总归是太医,让他诊诊脉,看看有没有伤到内里。”

林逸衣随口应了,至于看不看,总得下了车再说。

元谨恂听她应了,心里依然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这个结果是他想听的,但过程更令他不如意,可即便现在开始争论,结果不过是回到老地方,两看生厌罢了。

元谨恂执起面前的茶杯,一口喝掉里面的凉茶,被窗脚处的冷风一吹,混沌的不甘心,顺遂了一丝。

元谨恂试着缓和气氛问:“你想买刚才那块地?”

林逸衣没料到他会问,看他一眼,目光又投向车外,总比两个人相看无言的好:“恩。”

“到是一块好地方,买来打算种菜还是调味佐料。”

“再说。”

“看着那两个卖家不似正经人家,不像有那片田地的,确认是那片地的主人了吗?别是遇到了趁火打劫的。”

“恩。”

元谨恂听着她敷衍的回答,隐在锦缎下的手紧紧的握着,不一会又自己想开的松开,有事一派潇洒大度:“如果因为我刚才的举动让你蒙受了损失,我…圣郊还有一片地,你可以按现在的市价——”

“不用,我们看中的不止这一片地方,还有两个山头再谈。”

元谨恂闻言,安静了好一会,平复自己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心境,道:“是吗,总归是有我一分不是,如果有需要尽管开口。”

“恩。”林逸衣看着窗外。笑话,元谨恂的地界不就是皇家粮仓,在一片沃土良田里买个山头…林逸衣想想都想笑…

元谨恂见她还爱理不理的样子,耐着性子居高临下的道:“昨天的事,我很抱歉。”

“恩。”今天不一样没好到哪里去,道不道歉有什么意义。

元谨恂看着林逸衣爱理不理的样子,心里为数不多的耐心被消耗殆尽,干脆也掀了另一边的窗帘,懒得理她!

庄子很快就到了,是林逸衣新在成交置的庄子,距离皇城和料田都不太远,因为是新近制版下的,很多人都不熟悉,一句大舅哥出去,也没人真会第一次就记住主子的脸。

“就送到这里吧,我会让关大夫看看。”说完快速跳下了马车,不小心扯痛了旧伤,疼的倒抽一口冷气:“再见。”

春香快速上前扶住夫人,悄悄松口气。

元谨恂掀开车帘,已经跟着下车,道:“既然他们已经知道你家中有事,再去继续看庄子到底不妥,不如让关太医诊治了以后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庄子里有自己的马车。”

“也不是什么大事,正好我有话跟你说。”

林逸衣顿时有些不耐烦,直接回头道:“我没话跟你说!”说着拉了春香直接进了庄子。

白公公垂着头不敢看傻在原地的皇上主子,想着皇上以前如果有三分任性,这两年被人称颂的多了恐怕一分都不牢靠,如今被夫人如此不给面子的抢白,皇上现在心里不定怎么不痛快呢!

元谨恂哆嗦的手快速从袖子里拿出药,一口咽进肺里,眼里的怒火仿佛要烧灼不远处狭窄风流的‘林庄’两字!

“舅老爷…舅老爷…您进去吗…”小厮不解的看着眼前高大肃穆的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几步外的庄门,自始至终不回他一句话,无奈,小厮只好退后一步,到门口去守着。

林逸衣的行程怎么也是别人搅了,便决定收拾了东西回去,出来两天也有些想三个孩子了,新田什么时候不能看,孩子可是一天一个样子,现在三个小东西不定怎么想她呢,回去给他们个惊喜也好。

林逸衣让春香收拾好东西,又吃了一杯茶,等了半个时辰的功夫。然后吩咐庄上的管理,一会去通知料山上跟着她来的掌柜们,继续想看,便带了春香离开。

结果庄门该打开,本以为走了的元谨恂的马车还停在原来的位置,林逸衣立即拽了春香去了后门,结果后门还是一样!

春香立即为难的看向夫人,皇上这是要…

“阴魂不散。”林逸衣心里厌烦,可他偏偏两边派了堵着!

春香突然有些害怕,皇上真的决定跟相爷撕破脸了,要不然怎么…“夫人…怎…怎么办?”

林逸衣能有什么办法,前后都是他的人,她还能长了翅膀飞出去吗,刚才他说送她回去,看来是动了真话,如果她不如了他的意,恐怕即便到了明天还是这样的结果。

“夫人…”春香紧紧地抓着夫人的衣袖,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这件事闹大了瞒不过夜相,夜相平日看着虽然温和,但吃起醋来也是最没有章法的:“夫人…”

林逸衣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与元谨恂不一样的脾气,拍拍春香的手,直接道:“我们走!”

“可…”

林逸衣直接上了元谨恂的出,春香意料之中的被赶到后面,而她却被后面的马车禁止上车。

元谨恂靠在车背上闭幕眼神,鼻翼间嗅到熟悉的味道时,眼睛也没有睁开,只是慢悠悠的道:“关太医汇报过了,既然没有大概,你回去后注意别碰了水。”

林逸衣冷哼一声,丢人的又不是她,再这样闹下去,就别怪她说给夜衡政听当取乐的笑谈!

元谨恂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她回话,慢慢的睁了眼,看向她,见她掀了车帘又不知道在看外面的什么。

但相比刚才呼吸的范围没有她,现在无疑这不和谐的气氛都是不错的:“我跟你道歉。”

道歉!道歉!真是从你嘴里的说的最没有诚意的话!纵然是心里再愧疚再温和的人也要怒了!

何况林逸衣就不算好脾气的人:“你到底魔怔了是不是!你后宫哪个女人拉出来不能甩我十条街!回去我就告诉夜衡政我们见了!”

元谨恂闻言心里顿时被扎进一个刺,就算闹的不愉快,也是两个人的事,是他展现在她面前的自己最无助的一面,这样狼狈的他,纵然再表现的没脸没皮,也不想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让他狼狈的输到最后的夜衡政!

元谨恂眼里顿时阴霾弥漫。

林逸衣不能怕了他,否则只会陷入更尴尬的境地:“你到底看上我哪了,我教教等你的女人还不行吗?一天不会学两天,两天不会三天,总有一天你会从其它女人身上看我比更耀眼的闪光点!

别理想化我行吗!我不喜欢你的,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感动都很少…真的!”更多的时候她很反感元谨恂这样男人的,任你再优秀都没有用,不合胃口就是不合胃口。

她又不是饥不择食的人,在吃饱穿暖的前提下,挑剔自己喜欢的口味是人的基本追求,就像求偶的本能是一样的,说不清对方哪里不和你的脾胃,但第一眼错了就是错了!

对不起,元谨恂这类男人她就不喜欢!

元谨恂当真是想笑了,再一次上赶着被人拒绝第二次!

林逸衣只是实事求是:“你甚至不能欺骗你自己说‘她们对你是没有感情’,你根本不需要从我这里获取一丝温暖。

她们跟了你时,为你生儿育女时,哪个知道你有今天的地位。哪位不是对你有真感情,就是新近的王云雪差了点,但罗红夕和韩碧、沈千梦她们总是真心待你,我实在想不出来我身上有什么值得你抓着我不放。

就连我这点叛逆的性子,只要你耐下心来,立即就能养出第二个刁蛮、又不失知性还处处为你找想的女人,当然了,如果你天生喜欢这样别人虐,我也没有办法!”

林逸衣看着元谨恂难看的脸色,很有自知之明的开口:“需要我滚出去吗!”

☆、144

元谨恂闭上眼,呼出的气息越发沉重,圣人不怒四个字恐怕念一万遍,也难以压制胸腔内的怒火!

林逸衣却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给他面子,他却在变本加厉而已!那就撕破脸行事!总好过这样闹下去,到底要闹成什么样子!

“林逸衣你别以为我不敢!”

“那就等着你成为为妾的那一天再对我谄媚发情!”

元谨恂再次闭上眼,一遍遍的念着安心咒,才不会一脚把她踢下去!

不管做了多少遍预演的心情,最后还是两看生厌的散场。

傍晚,夜衡政抱着老大回来拿东西,见正厅里的灯竟然亮着:“夫人回来了?”

“回老爷,夫人是中午回来的。”

夜衡政不觉加快了脚下的脚步,眉头皱着不悦:“怎么没人去报。”

“咝——轻点。”

“奴婢已经很轻了,这酒水哪有不疼的。”春香看着夫人悲伤错综交织擦伤,心里把皇上埋怨了个便,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夫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他以后找谁麻烦去:“夫人,您别动,再忍忍,快好了。”

夜衡政掀开珠帘,绕过屏风,红紫色的锦缎上蜜色的图案成团成簇的点缀其中:“怎…”

夜衡政猛然看到春香没挡住的地方,林逸衣背上那一片擦伤!夜衡政立即放下小谦,奔了过去:“怎么回事,可是发生了意外?看过大夫你没有!”

林逸衣没打算瞒着他,这样的伤势想瞒也瞒不住:“看过了,大夫说只是擦伤没事的。”

夜衡政看着她悲伤那一片出浓带血的伤痕,心里一阵一阵的疼:“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刚泛晴的天,再好走的山路也有冻冰的地方,就算化开了也还泥泞,你偏偏不听,我来,我来。”

夜衡政接过春香手里的酒碗,推了她的棉球:“拿点冰来。”

林逸衣闻言眼里闪过心虚的愧疚,但林逸衣也吃不准他是不是真会撕破脸:“是我不好,下次不敢了还不行吗?”

“这是你敢不敢的事吗,万一——”

夜自谦突然跑过来,心疼的扑向母亲:“娘,娘,疼,小谦吹吹。”

林逸衣立即心尖软软的揉揉小谦的头发:“乖,娘没事的,早已经不疼了,谦儿在家里又没有听老奶奶的话,有没有帮着照顾弟弟妹妹。”

夜自谦乖顺的靠在娘亲的手臂上,纯纯的小眼睛不敢看的红红的:“娘,不疼?”

“娘真的不疼,宁奶娘!”

“夫人。”

“带少爷下去吃些酥饼,娘特意给你做的哦,甜甜的去吧。”

夜自谦不想离开,他好几天没有见到娘了,而且娘一定很疼:“娘…”

“乖。”林逸衣示意宁奶娘把他哄走。

宁奶娘立即上前,三两句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赶紧把小主子抱了出去。

夜衡政把冰水与烈酒混在一起,拿来林逸衣平日用的小喷壶,均匀的往她悲伤喷:“这样是不是不太疼了。”

林逸衣脸色紧张的点点头:“是好多了。”

“下次再不许出门乱走!生意做成什么样子也不算大!也不看看你自己现在是几个孩子的娘,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孩子和我怎么办。”

林逸衣愧疚的对他一笑:“知道了,这不是赶紧回来跟你道歉了吗?”

夜衡政瞪她一眼:“发生这么大的事也不先通知我,不声不响的自己先回来了,你到是越来越本事了。”

林逸衣想到送她回来的元谨恂,神色顿时有些不愉。

夜衡政收了酒碗,拿过一旁的纱布给她包扎,察觉到她突然低落的情绪,问道:“怎么了?”

林逸衣回过头趴在鸳鸯枕上:“没什么,就是想着这一病,新田的事让谁打理。”

夜衡政轻轻的为她缠着绷带:“你快省了,都什么情况了还惦记着那点小事,松紧合适吗?”

林逸衣点点头,突然回头一笑:“谢谢,相公最好了,最贤惠。”

夜衡政剔他一眼:“就你嘴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