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霍天接受了众妃嫔的跪拜,这才对皇后道:“方才几个老臣又找了朕商议了国事,让皇后久等了。”

欧阳箬这才醒悟,原来这次宴席皇后竟是存了这个心思,许是见楚霍天久久不宠信新人,特地办了个“牡丹宴”让新人献艺,好让楚霍天从中挑选。

果然是个好主意,欧阳箬心中暗笑,再看跪在当中的裴铃灵,枉自她舞了那么久,没想到到头来竟是白搭了。看来皇后的容人之量也不过如此而已。若是皇后真想帮她一把,自然是等到楚霍天来之时再命她起舞才对。

她心思转动间,楚霍天已然发现了那跪在中间的裴铃灵,疑惑道:“这位是谁?怎么还不退下?”

皇后忙道:“臣妾想说新来的秀女中不少能歌善舞的人,所以特命她们编制一两支曲目好让大家开开眼。”

楚霍天向来对歌舞可有可无,听了摆摆手道:“哦,也好。”说完便不再说话。

那裴铃灵见自己一番苦心到头来连句夸奖都没,只得含恨退下。

此时,忽然那道飘渺的琴声又响了起来,似泉水入潭,十分清澈动听。一时间,整个大殿里都似静了一般。

第二百四十四章 牡丹宴(二)

楚霍天被国事弄得心情烦躁,又被皇后请来赏什么花宴,本来已是心情不爽,如今听得这清澈空灵的琴声,顿时精神一振,当下便抚着自己的下颌,细细静听。

欧阳箬听了一会,只觉得那弹琴之人情操高雅,一曲《清水流觞》被她弹得酣畅淋漓。春日盛景,被她用琴声描摹得如在眼前。

琴声丁冬,忽高忽低,似水流过处,或激流或平缓。一曲下来,满殿之人鸦雀无声。等到最后一个音收尾,楚霍天当先一人鼓掌,顿时满殿的众妃亦是连声叫好。

欧阳箬悄悄看向那琴声传来之处,是凤仪殿外边园中的一个暖阁,想来那弹琴的佳人就藏在此处吧。

楚霍天的俊颜难得一笑道:“皇后果然请得好乐师,这曲子弹得胸有大气,难得的是行云流水,毫无滞碍。来人,有赏!”

皇后见楚霍天终于肯对自己笑,心中大喜,半掩了嘴笑道:“皇上英明神武,但是这次却错了,这可不是臣妾请来的乐师,而是皇上的新人呢!”

楚霍天眼中的诧异之色顿生,皇后已扭了头,命宫人去请,不一会,只见一色白衣纤影抱着长琴款款而来。

她容色清冷,一袭白衣上只淡淡绣了几朵白梅,是用暗纹浅绣之法,初时看不觉得如何,但是越看却越有韵味。

她行走间,昂然直视,那份孤高夺人眼目。众妃皆在当下议论。

林氏拉了拉欧阳箬的袖子低声道:“皇后别出心裁,这次皇上定会看中此女了。”

欧阳箬含了浅笑,美目盈盈看向楚霍天,见他眉眼深深,一张沉静如水的俊脸倒看不出表情什么来。

再看看那女子,不就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李明茜么,果然好个清高!欧阳箬心中冷笑几声。

若真的是清高也不会如此配合皇后的演戏了。

楚霍天见她走至近前行礼,上下打量一阵才点点头:“李爱卿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他说完转头对皇后道:“这届的秀女多是才艺出众的,皇后选得不错。”

皇后忙谦然笑道:“臣妾也希望皇上的后宫充实,各位妃嫔为皇上开枝散叶,这才是我大楚之福啊。”

柳国夫人也笑道:“看着这些新来的秀女,臣妾都觉得老了,还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她说完,笑叹几声,底下的各宫妃子面上亦是十分落寞。

李盈红坐在欧阳箬的下首,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不说自己老,难道别人就看不出来了么。”她说得极轻,却也叫欧阳箬听到了。她自从知道柳国夫人有害她之心,每每都看柳国夫人不顺眼。

新提了为小仪的张贵人张芳在下首忽然微微一笑:“柳国夫人差矣,柳国夫人风华正盛,再说几位姐姐妹妹都是妙龄,怎么也说都是美人呢。”

也有不少新人也怯怯道:“是啊是啊,奴婢们看几位娘娘也都是有德有才之人。”

柳国夫人见众人都如此说道,这才喜笑颜开。楚霍天看着李明茜依然跪着,命她入座。李明茜微微一抬头,见楚霍天依然没多看她两眼,心中失望,只得低着头坐到自己的席上去去了。

楚霍天坐了一会,与众妃嫔饮了酒,便出去了,临去前,面上带了一抹浅笑看了看欧阳箬,忽然转过头来对皇后道:“柔芳仪刚怀孕不久,不宜操劳,朕带她一起出去好了。”欧阳箬一愣,这才赶紧起身,随楚霍天出了“凤仪殿”。

他们这一出去,犹如一颗石投在湖心中,一石溅起千层浪,新人旧人一起恨恨地盯着欧阳箬与楚霍天的背影,不甘又不愿。

欧阳箬随楚霍天的龙辇到了“甘露殿”,下了龙辇,楚霍天小心地扶着她进了殿,这才微笑道:“箬儿待在那边可觉得气闷?”

欧阳箬轻睨了一他一眼,盈盈含笑道:“是皇上觉得气闷了吧,臣妾倒觉得不错,有舞可以看,还有琴可以听,更有趣的是还可以看场戏,皇上怎么就把臣妾拉过来了。”

楚霍天坐在龙椅上,端了盏清茶刚抿了一口,闻言失笑道:“敢情还是朕的不是,竟是生生拉你来做陪了。”

他的笑容轻浅,带了三分的戏谑,看得欧阳箬脸红心跳。

“皇上没看见那么多美人都堆在您面前了,皇上竟不看一眼。”欧阳箬整了整面色,微笑道。

楚霍天长叹一声,搂了她坐在自己身边,摸摸她冰滑粉嫩的脸带了一分无奈笑道:“那些个女人朕哪里敢轻易碰,怎么了?箬儿吃醋了?”

欧阳箬一愣摇了摇头,见他面上倦色深深,不禁俯在他的怀中:“皇上…”想了半天却也无话可说。着后宫的女人谁能入他的眼,从来不是她能左右的。

他有他的难处,而她,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箬儿,为难你了。”楚霍天忽然说道,他灿如星子的眼睛望入她的美眸,似深海一般,叫人看不透,也看不明白。

欧阳箬带了疑惑望着他。楚霍天微微一笑,轻吻她的面上:“朕要借你看看清楚她们的真正面目。”他的手握着她的柔夷轻轻摩挲,似在想着什么难解之事。

欧阳箬顿时恍然大悟,他久不宠新人,便是要看她们如何动做,不论是前面的朝堂明地暗地的施压,还是后宫的勾结讨好。

比如,今日皇后安排的,就明白地告诉楚霍天,她看中的是李明茜此类手中无实权的文官背景的妃子。

这楚宫的水越来越深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梅子酒(一)

自牡丹宴上楚霍天携欧阳箬离席之后,整个楚宫都在议论欧阳箬的专宠,再加上欧阳箬之前责打过周严春,渐渐的风向就变了,各种流言蜚语应运而生。

欧阳箬听得鸣莺回来禀报,却也只是笑笑。宛蕙担忧道:“娘娘,如今宫里的人都把矛头直向娘娘了,万一…”

欧阳箬挥挥手,笑叹道:“算了,免不了的,这是皇上的意思,我可得做好那个饵呢。左右不过是被人说,从中倒也能让人看出点什么眉目。”

宛蕙轻声一叹:“娘娘也要小心点,娘娘如今怀着孩子呢,皇上真不该这个时候挑娘娘到这个风口浪尖上。”

欧阳箬苦笑道:“也总好过看他去挑别的女人,到时候让我吃味好吧。放心吧,姑姑,这样也好,以后在皇上心中我们‘云香宫’可就是头一个了。”

楚霍天几乎便是隔日到欧阳箬处看看坐坐,赏赐源源不断,流水似地搬进去。后宫面上平静,暗地里风起云涌,渐渐有大臣们开始上疏指责楚霍天专宠华地妃子,又有言官指欧阳箬迷惑君心。

等等不一而足。

新来的秀女为了得宠幸,又纷纷暗地中与各宫娘娘通气,人道“三人成虎”,渐渐地,欧阳箬去向皇后请安之时,便听到不少酸言酸语。

皇后倒巍然不动,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柳国夫人对欧阳箬的态度也并无多大改变。欧阳箬似一块试金石,渐渐让楚霍天试出了后宫的深浅。

到了五月中,楚霍天才挑了几个秀女侍寝后分封为,李明茜为从六品才人,裴铃灵为正六品的贵人,又选了几人为更衣,选侍等等。

一共也才十人。对比当初进宫的几百个秀女来说,实在是少了。

欧阳箬冷眼看去,那心高气傲的郭明红亦是在其中,楚霍天将她擢为选侍。欧阳箬听得鸣莺说道,她十分不服气,还砸了自己屋子里的几个美人瓢。

鸣莺对欧阳箬笑道:“娘娘不知道啊,她之前对众人夸下海口,说自己容貌美丽,定能让皇上一眼就看上,封妃不成问题。”

欧阳箬闻言,口中的茶都要喷了。宛蕙忙上前为她捶背:“娘娘悠着点。”欧阳箬抬起头来笑道:“这个郭明红可不是白日发梦了吧?”

鸣莺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呢。总有些人会这样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吧。”

欧阳箬微微一笑,也是,总有些人觉得自己样样比别人好,一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便大发雷霆。鸣莺又说了些些小事情,欧阳箬含笑听了,也不再理会。

过了几日,听说上林苑的梅子熟了,柳国夫人便邀几位宫妃,秀女一起在上林苑看花赏景,说是要大家一起聚聚喝喝煮梅子酒,去去湿气。

欧阳箬害喜刚过,还是喜吃酸的,听了柳国夫人的盛请,也忍不住动了心。那日风和日丽,碧空如洗,一望过去,天上云卷云舒,望之十分令人心旷神怡。

欧阳箬身着一件茜桃红宫装,上面绣了各样的桃花,深深浅浅,十分美丽,她头挽了抛家髻,又在鬓边簪了粉红色的绢花,一望过去人面桃花,人比花娇。

她吩咐抬肩辇的内侍慢走,一路上林光山色,尽在眼前。空气中都含了草木的香气。到了上林苑,在林木掩映中,可见一方小亭挺拔其中。

还有不少身着艳色宫装的妃嫔穿梭其中。欧阳箬到了跟前,德轩扶了她上前,柳国夫人已坐在主位上,见她来了笑道:“看看,正主的来了。可是迟了不少时辰了,该罚该罚。”

欧阳箬笑着上前,行了个礼:“柳国夫人万安。臣妾贪看风景,所以来迟了,请柳国夫人恕罪。”

柳国夫人笑着上前,携了她的手入座,笑道:“来人,斟满三杯,这次本宫不饶你。”

说着便有宫人上前斟酒。其余宫妃,秀女也嘻嘻笑着一边看。

欧阳箬见那酒中带绿,一股酸甜的气味直冲上来。闻之口涎泛直流。

她还在孕中初期,看了看,含笑饮了。饮了一杯笑道:“容臣妾叫一声屈,这哪里是臣妾来晚了,分明是各位姐姐妹妹来早了。”众人皆笑。

柳国夫人一双月牙眼笑得眯成两条好看的弧线,作势微嗔道:“看看,这张嘴倒会说话,分明是你惫懒不出门。倒怪我们来得早了。”

说着又催促着她饮了其余两杯。欧阳箬被她催促不过,只得饮了,那梅子酒入口微温,酸酸甜甜,十分可口,喝得多也不会醉。

众人见她干脆,都笑着要上前敬酒。欧阳箬忙道:“各位姐姐妹妹可饶过我吧,再喝可就真醉了。”

柳国夫人亦是笑道:“去去,你们喝你们的,怎么本宫想与欧阳妹妹喝两杯,你们也来插一脚。不许灌她,可不见她还怀着身孕呢。”

众人这才散了。却见一位身着浅紫色宫装的秀女上前敬道:“婢妾这一杯柔芳仪娘娘可要喝,婢妾还有许多事想向柔芳仪娘娘请教呢。”

欧阳箬定睛看去,原来竟是郭明红,她面色含春,那身浅紫色宫装衬得她略带稚气的面容上竟有几分成熟。

欧阳箬笑道:“郭小主且说要请教本宫什么,这杯酒本宫才敢喝啊。”

郭明红款款立起,一双眼睛上下看了看欧阳箬,这才笑道:“婢妾是想请教柔芳仪娘娘,怎么才能获得皇上的欢心呢。”

第二百四十六章 梅子酒(二)

她此言一出,一亭子的人都静了下来。欧阳箬面色不变,看了她面上一眼,只见她含笑的双眼中射出两簇火苗,那神情竟像要把她吃了一般。

欧阳箬笑道:“那这酒我可不能喝。”

郭明红一愣,面带委屈道:“柔芳仪娘娘的意思是,竟不与众姐妹分享这获得皇上欢心的秘诀了么?”

众宫妃与秀女坐在下首,都拿眼看着欧阳箬,一个个面上都摆明了要看好戏一场。

欧阳箬不慌不忙,转过头对柳国夫人笑道:“柳国夫人,你看看,若按郭小主的意思,那臣妾是不是该向柳国夫人请教如何一举得男了。”

众人一愣,均掩了口窃窃笑着。柳国夫人抬起手,作势要拍欧阳箬,笑骂道:“就你这丫头能言善辨,还拿本宫来取笑。”她说完,看了看郭明红笑道:“这怎么能拿到台面上讲呢,没羞没臊的,皇上喜欢谁,那是皇上的事,与我们做女人有何干系。你还不如多多揣摩皇上喜欢什么呢。一来二去,皇上肯定往你那边跑,到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郭明红这才羞得跺了脚退下。

欧阳箬随着众人笑着看她退下,渐渐地隐起自己嘴角的笑,她,终于忍不住冒了头了。

柳国夫人能言善语,席间众人吃喝得十分开心。欧阳箬也架不住人劝,多喝了几杯。好在梅子酒酒劲浅,喝多了也不打紧。可饶是如此,欧阳箬也觉得浑身软绵绵的。

宛蕙担心喝多了出事,忙劝道:“娘娘少喝点,还在孕中呢。”欧阳箬点点头,便由她扶着,到了一边歇息。

柳夫人想得周到,早就命人安排了几张美人塌放在亭子外边,又撑起几顶华盖。人躺在其中,虽然是下午,却并不觉得炎热。

欧阳箬躺了下来,看看旁边的景色,渐渐睡了过去。

宛蕙见她睡着,忙又去叫宫人拿来薄毯。风送入眠,欧阳箬借着酒劲,睡了小半个时辰亭子上的的欢声笑语,渐渐地传到她耳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欧阳箬心中有事,睡得不安稳,模糊中只见身边有人来来往往,她翻了个身,忽然碰到自己的发簪,那尖锐的一头戳到自己的头皮,隐约地疼。

欧阳箬忽然看见一抹人影慢慢地靠近自己,已经极近了,那人影似盯着她的面上,眼中含了令人心寒的光来。

欧阳箬猛地一惊醒,坐了起来,那人许是没想到她忽然立起,吓了一跳,欧阳箬还未来得及看清楚,只见那人手中一个黑黝黝的事物朝她飞了过来。

欧阳箬急中生智,将自己盖在腹部的薄衾一挡,只听得哗啦一声,欧阳箬的手吃痛,唉呦一声叫了起来。

亭上之人看着这边变故顿声,亦是齐齐惊呼。

欧阳箬这才完全惊醒过来,手上火辣辣地痛,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粘上去了。宛蕙在远处,正拿着热毛巾要为欧阳箬净手,眼见得欧阳箬那边出了事,慌忙跑过来。

欧阳箬赶紧离了美人塌边,这才看清楚,原来要砸在自己身上的是一壶烧开的热水。

她猛地抬眼看向来人,原来竟是那郭明红。只见她似被吓傻一般,呆呆立着,半边胳膊都被泼了。她见欧阳箬拿眼怒瞪她,这才“哇”地一声大哭。

亭上的众人都已下来,有宫人上前小心替她揭开袖子,只见红红的一片,她的手臂竟是都烫伤了。

宛蕙几步赶到欧阳箬跟前,一连声问道:“娘娘,娘娘,可哪里伤到了?”

欧阳箬镇定下来,一看,还好自己反应快,将薄衾一挡,将热水都尽数挡了出去。只在手背上溅到了一片。

若是这一整壶的水浇到了脸上还是肚子上,那后果…

欧阳箬越想心中越是发寒,没想到她竟然歹毒如此!

她想着眼中射出愤怒之极的光,身上不知是后怕还是愤怒,微微地发抖起来。

郭明红尤自在一边委屈地哭泣着,似这一切是欧阳箬所为一般。众妃嫔都拿眼看着她们两个。

柳国夫人最先打破沉默道:“哎呦,这是怎么?好好的怎么端个水也会弄成这样。欧阳妹妹,你还好吧。这郭小主可是伤得重了。”

宛蕙气不过,上前道:“我家娘娘睡得好好的,怎么也会遭来这祸事!分明就是郭小主故意的!”

郭明红一听,哭得越发凶了,连忙向欧阳箬跪下道:“娘娘,都是婢妾不好,您就责罚婢妾吧。”说着又嘤嘤的哭。

众人本就不太明白这事到底怎么发生的,只见见郭明红哭得惨,心里自然偏向她一边。

欧阳箬的手捏了又放下,最后深吸一口气,扶起她柔声道:“不怪郭妹妹,一时手失而已。以后注意点就行。”

郭明红顺势起来,面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却在看向欧阳箬之时愣了愣。只见欧阳箬笑如春花,可是那双眼睛,却是如千年寒冰一般,刺得她遍体生寒。

她看着生生打了个寒战。自己是不是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了?

众妃子都在旁边劝着,又有人慌忙去叫太医,柳国夫人见无事也笑道:“好了,都是虚惊一场,快些请太医为两位妹妹诊治下!”

欧阳箬抚了自己的伤口道:“不用了,容臣妾回宫,喝了半天的梅子酒,臣妾满肚子都是酸味,都想吐了,容臣妾告退!”

说着她由宛蕙扶了,上了肩撵走了。留了一地有些呆愣的宫妃。

第二百四十七章 附子粉(一)

欧阳箬铁青着脸回到了“云香宫”,半天不吭一声,宛蕙早已经叫来秦智来为她上药,欧阳箬任由他们拨弄,依旧不说话。

宛蕙见她生着闷气,忙跪下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没照顾好娘娘。”说着便落下泪来。

欧阳箬无奈地扶她起身:“姑姑自责做什么,这种事防不胜防,以后小心点便是了。”宛蕙这才起了身。

秦智上完药,禀道:“娘娘这几日小心别让伤口沾了水,再忌点荤腥,过几日便好了。”

宛蕙在一边忙问:“那会不会留下伤疤?”秦智为难道:“会有一点,不过微臣去调些去疤的药,娘娘日日涂抹了,也许会淡了,日子久了是看不太出来的。”

宛蕙又唏嘘叹了几声,这才叫鸣莺跟他下去拿药,煎药。这时候德轩过来,见四下无外人,便跪下道:“奴婢又去上林苑看了看,那烧水的火炉在娘娘塌后的三四丈处,而且地方开阔,那郭小主走靠近娘娘那边是离亭子最远的一条,看来真是故意的。”

欧阳箬点点头:“如此就不会冤枉她了。她小小年纪,甫入宫中便这般心肠,以后还不知道能搅出多大的风浪呢。”

宛蕙想了想,忽然问道:“娘娘看这事是不是有人替她撑着腰?要不然她哪里敢如此?…”

欧阳箬静静想了想,忽然冷声道:“左右不过那几人,柳氏若没份,也是在一边推波助澜的那一人。柳氏心计太深了,以后还是多多防着她一点。郭明红只不过是个马前卒而已,枉她那么洋洋得意,不知道她如果真的伤了我,会不会有命活着。”

她伤着不要紧,可是开水往上一点便是要她毁容,就光凭这点歹毒心肠便留她留不得。那开水往下一点,伤了肚子,就是伤了楚霍天的皇嗣,那罪名就不一般了。

到时候哪管她是有意无意,楚霍天若知道了,第一个便是拿她开刀。

欧阳箬心中暗自思附,不多时便有了计较。以郭明红的性子,行事见事不成,还会再来一次,到时候可不能这么轻易放过了她了。

欧阳箬此那次后,便很少出“云香宫”多时便是去皇后处请安,或是去柳氏宫中看看柳氏的二皇子与大腹便便的李盈红。

李盈红还在发愁以后生子孩子会不会给了皇后养育,她拉了欧阳箬道:“欧阳姐姐,你看徐修媛那脾气,真不知会不会对我的孩子好呢。”

欧阳箬安慰她道:“徐氏失了孩子,正巴不得有孩子养呢,你孩子给她放心吧。我瞧她虽然脾气泼辣,为人古怪,可是对人好的话也是不错的。你与她说过了没?”

李盈红点了点头,但又在一边长吁短叹。林氏有了二皇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欧阳箬看着她逗弄着自己怀中的孩子,眉眼间都是幸福。心中不由心生羡慕。

过了几天是楚地的“寒食节”,宫中依例去祭祀祖宗,又在宫中四处燃香祭拜土地公。照着这节气,是要斋戒三天,在三日中都要吃素的。皇后又命宫人做了几色民间常吃的“寒食节”的小点,例如春卷等等其他几种小面食。

欧阳箬看着这些东西,只笑了笑,便叫宫人们一人一个,分着吃了。

宛蕙看这些做得十分精致的面食,笑道:“娘娘还是不爱吃楚地的面食,枉费皇后娘娘赐下这么多了。”

欧阳箬歪了头,靠在塌上,笑道:“是,面食吃了总觉得噎得慌。不过楚地的稻米也别有味道,总算还有些可入口的。”

正说着,忽然鸣莺跑了进来,惊慌地道:“娘娘,不好了,不好了,玉充华出事了!”欧阳箬听了吃了一惊,慌忙起身:“怎么回事!快快说清楚!”

鸣莺也说得不甚明白,只道:“奴婢不晓得,奴婢看着浣碧宫的小内侍小三二急急忙忙地跑去请太医,奴婢抓住他问了一句,这才知道,好象是玉充华中了毒,又是吐,面上又是发白的。…”

欧阳箬听了连忙起身,也顾不得换衣裳,只整了整头上的发簪,便由宛蕙扶了,急急忙忙赶“浣碧宫”。

路上,欧阳箬又命德轩将秦智请去。这才到了“浣碧宫”门口,就见许多宫人在门口神情惶惶。

欧阳箬到了冷然道:“都挤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去做自己的活计。”众宫人这才连忙进去了。

欧阳箬到了内殿就见李盈红的贴身宫女都急得快哭了,只拿了手中的热毛巾不住地给李盈红擦脸。

欧阳箬上前一看,倒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只见李盈红面色如雪,呼吸缓慢,旁边还有一堆吐出的一堆秽物。

她连忙问:“宛妃呢?”她问的是宛妃林氏。李盈红的贴身宫女春烟见她来了,哭着道:“宛妃娘娘早上抱了二皇子去太庙祈福去了。还未回来。”

欧阳箬见四处下并无别人,看来自己还是来得最早。想想,定下心来:“去,把旁边这东西收拾干净,去煮点绿豆水来,或者拿点牛乳来,给你家主子灌下去!快去!”

她见春烟惶恐不安,说完推了她一把。

春烟这才醒悟过来,连忙叫宫女过来收拾,过了一会儿,便拿来一碗牛乳。欧阳箬命宛蕙掰开她的嘴,一骨脑全部灌了进去。

李盈红尚在昏迷中,也被呛得大咳。好不容易灌下一点,又被她大吐了出来。

欧阳箬见状,再命人灌,如此几次,总算她的面色恢复一点点血色来。

第二百四十八章 附子粉(二)

正当众人忙乱之时,太医过来了,德轩去请的秦智也过来了,两位太医一诊,都吃惊道:“玉充华这是误食了附子了。实在是糟糕!”

秦智忙拿了针具为李盈红施针,另一个太医忙去开方子,配药。欧阳箬在一边看着李盈红若无知觉的木偶一般,心中不由怒气上升。

她招来德轩,只留几个宫女在里头伺候。她道:“去,将伺候玉充华的宫人都叫过来。本宫有话要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