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会意,将任老大的母亲。老婆,两个弟妹和儿媳妇都留下来,围着方桌坐下。见桌上菜肴丰盛,也知道庄稼人平日舍不得宰杀牲口,云想容又道:“我见家里有几个孩子。叫他们也一同来吃吧。”

任老太太连连摆手:“我那几个狗肉上不了酒席,没得污了小姐的眼!”

“不要紧的,一家人吃饭热闹些。”

可任老太太仍然坚持不允,云想容就吩咐英姿和柳月,把桌上的大碗扣肉和炖鸡都盛出去了一些分给孩子们,这才摘了帷帽拿起竹筷。

几个女人见了云想容的脸。都有片刻的呆愣,任老太太更是道:“小姐生的好样貌,天生便是富贵的模样。”

妯娌几个也七嘴八舌。将云想容好一通称赞。

起初众人还很拘谨,但见云想容并无想象中贵族小姐那样难伺候,说起话来柔声细气的,笑容也一直都很温和,加上她知道疼惜庄户人家的孩子。又是未来的东家。妇人们对她多了几分喜欢,任老大的老婆和妹妹还将新东家传成了个仙女。说新东家温和的很,必然会善待这些农户。当然这是后话。

苏淼这会子在外头与任老大相处的很不愉快,他跟云想容的四位侍卫,以及任老大家的男人们同一桌吃饭。这对他是极大的侮辱。

而且,鸡肉炖的太烂,上头飘着厚厚一层油。咸菜拌的太咸,吃一口舌头都麻了。炒白菘没个咸味,还那么酸。饼子又硬又刮嗓子…在看任老大家的那几个男的,吃起白肉来满嘴流油,喝大骨头汤还有声音。唯有酒还算可以,是庄稼人自己酿的,只是太烈,才一碗下去,就有些上头。

苏淼心烦意乱,袖子中预备好的药没有用武之地,才刚去厨房,被那些五大三粗的老妪盯着看,云想容身边那个丫鬟一直看着做饭,他根本没有下药的机会。

如何也要趁着回孟府之前把事成了,否则就没有机会了。

苏淼放下竹筷,更不想吃饭了。

云想容用罢了饭,吩咐英姿送了任老太太一个大的封红。老太太推辞不要,云想容笑着道:“老太太若不要,下次我可不敢来了。”老太太这才欢天喜地的将银子收了,拉着媳妇们给云想容行了礼。

云想容与他们寒暄一番,戴好帷帽,到正屋与任老大谈论庄子上的事,旁边只有苏淼、英姿和柳月陪同。

苏淼在一旁呆的百无聊赖,肚子里没食,喝酒有点上头。

他不仅开始怀疑,方才从孟家出来时,云想容对自己勾魂摄魄的微笑是不是幻觉。

他心里像是长了草,越发的焦急起来。

“英姿,续茶。”云想容刚要吃茶,见碗中茶水没了颜色,随口吩咐了一句,又与任老大道:“你这里的玉兰花儿味道真不错。”

云想容吃的茶是玉兰花茶,与任老大和苏淼吃的茉莉花茶不同。

任老大笑着道:“我那浑家就喜欢弄这些,她娘家的亲戚在南方给捎过来的,小姐喜欢回去一定要多带一些。”

英姿这厢已端着云想容的茶碗下去。

云想容听着任老大讲着庄子里的事,眼角余光见苏淼鬼鬼祟祟的跟着英姿出去了,冷冷的笑。

本不想将他如何,这人却贪心不足。

英姿这厢到了灶间,用白瓷茶壶沏了一壶玉兰花茶,拿了个盖碗预备着,突然捂着肚子,嘟嘟囔囔的出去寻茅厕了。

苏淼见机不可失,偷偷溜了进去,左顾右盼紧张兮兮的从袖子里拿出那个小纸包,想起老鸨子说过的话,得意的笑。

“这种药。不论男人女人,只需指甲盖大小的一丁点,就保管让他折腾一夜不知疲惫的。什么烈女,也让她变荡女。”

苏淼兴奋的手发抖,将药撒了一半在玉兰茶里,晃了晃茶壶,随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先赶回正堂坐回原位。

不多时,英姿端着个托盘回来,上头放了两个茶壶。白瓷的就是方才灶间看到的,青瓷的想是后沏的。

果然,英姿用白瓷的给云想容续茶。又用青瓷的给任自己续了茶。

苏淼紧张兴奋的手指尖冰凉,拿起自己的茶碗灌了下去,又吩咐英姿再续。

英姿笑着伺候苏淼吃了两碗茶,见苏淼没有续茶的意思,才退开到一旁。

云想容这厢。却是抱歉的对任老大道:“任庄头,真是对不住,我有些不舒服,想接你的厢房休息一会子。”

英姿忙去搀扶:“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许是今儿没有午歇。有些累了。”

任老大连声吩咐人去收拾厢房。

苏淼欢喜不已,只是幻想,都觉得蚀骨**。浑身燥热,身下那处也有了反应。他紧张的道:“云表妹,你没事吧?”

云想容仿佛这才发现苏淼还在这里,声音温柔的道:“苏表哥。我有一事求你去办。”

“你请讲。”美人声音娇柔的苏淼人都要瘫软成泥了,一双眼直勾勾盯着云想容丰满的上围不自觉的吞口水。觉得下身越发的胀痛了。

他的样子,任老大看在眼里。总算有了些门道,这人感情对新东家不安好心!

年近半百的汉子,气的脸上通红,却不好说什么。

云想容道:“才刚只有猪棚那里没有走完,表哥见多识广,胸有丘壑,才思敏捷,有大作为。我想请你去帮我瞧瞧那处哪里还需改进。回头我对外公也好有个交代。”

一通高帽子,戴的苏淼飘飘欲仙,美不可言,不就是看看猪棚么!瞧一眼回来就是,估计那时她的药力也发作的差不多了,他正好抱得美人归!到时候去与云家说亲,他们若不认账,他就闹腾起来,不信他们不认!

苏淼叠声道是,又怕云想容药效发作,给别人占了便宜去,连声嘱咐两婢女:“一定照顾好你家小姐,别叫人接近了。”

英姿和柳月乖巧的应是。

苏淼急匆匆的冲向了猪棚。

见苏淼走远,云想容退回了原位坐下,身子笔直,说话声音也恢复了清亮,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虚弱?

任老大愣愣的看着云想容,心里隐约有些什么一闪而过,却又琢磨不清。

云想容道:“英姿,柳月,你们去外头守着,我有话与任庄头说。”

二人行礼应是,退了下去。

任老大心里紧张起来。在云想容的身旁垂首站定。

云想容的声音从帷帽中缓缓传来:“任庄头,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一炷香后。

云想容和英姿、柳月一同乘车,一队人缓缓走在回孟府的路上。

英姿担忧的问:“小姐,那个任老大靠不靠得住?事情若是败露,对您会不会有影响?要我说,其实你不让他来做,我也能做的很好,还少一个人知道。”

云想容摇了摇头,道:“我固然信得过你们,但我将来要做旁的事,手下总要有人。朝廷家江山易主,文武百官就要开始选择站队。现在孟家的产业也是一样。外公之所以让我下来体察一番,就是让我看看众人的反应,我让任老大做事,也是在逼他站队。

“他帮我,就是我的人,会贴上我的标签,他做的事,不是什么光彩事情,自然也会保密。我们互相都有些把柄拿捏在对方的手中,这正是促进关系很好的一个办法。他今日帮了我,将来就是我的心腹。若是不帮,庄头就要换人。我并没逼迫他。只是给他机会选择。”

英姿道:“我知道小姐深谋远虑,将来您接管家业,家大业大的,总要有妥帖的人在外头帮您奔走。只是这件事,若传开来是您做的,对您到底不好。”

“又什么不好?”云想容莞尔:“传开来,有人信吗?“

英姿默然。

柳月不知他们在说什么。却知是机密之事,也不多问。

马车回了孟府,云想容换乘轿子去了外院书房,与孟方说了今日去田庄的一些感想。

谁知话刚说了一半,外头就有人慌慌张张的跑来,没进门就开始大喊:”太爷,不好了!苏少爷在南郊庄子里不知发了什么疯病,在猪棚就脱了衣裤自渎,还跟鸡和母猪睡了!”话音落下,书房门帘也掀起来了。

喜儿气喘吁吁。呆呆看着屋里,见云想容居然也在,刚才自己那番话。岂不是都被姑娘家给听去了?

喜儿脸色煞白,扑通一声跪下了:“太爷”

孟方这才从呆愣中回神,“你说苏少爷”想起外孙女在身边,忙住了口。

云想容起身告辞,退了下去。

喜儿这才道:“是真的。田庄的任庄头来给回话,说苏少爷躺在猪棚外头满地鸡粪上自渎,还抓了鸡…鸡屁股都被…后来又疯了似的去抓了猪,人们听到动静赶去,都吓傻了,妇孺们远远避开。男人们谁去阻拦,苏少爷却连男人都摸,弄得后来谁也不敢碰他。这会子还干着呢!”

“荒唐!荒唐!这个畜生!”

“太爷。您说苏少爷是不是给人下了降头啊,要不然,在不挑也不至于跟畜生去吧。”

孟方震惊和愤怒之余,突的想到今日苏淼是跟云想容一起去庄子上的。云想容却先回来了。

孟方冷静的道:“去,把他打晕了给我抬回来!”

随后负手踱步。快步出了书房,往内宅去。

谁知才走到垂花门。就看到云想容带着那个娇小的丫鬟,在一旁等候着自己。

“我知外公会来找我。”云想容笑吟吟迎了上来。

孟方已经笃定是云想容做的,“你为何这样做!他是你表哥!”

“他是个畜生。”云想容冷声道:“外公,今日若不是英姿发现及时,后果已不堪设想。”

云想容将最近苏淼的殷勤,以及田庄里发生的事与孟方一五一十说明,随后道:“外公若不信,去查探他身上有没有那药便知。英姿看到他只用了半包药的。你若再不信,派人去万芳楼问问鸨母,苏淼是不是在她那里买了阴阳合欢散?今日他算计我,我身边有英姿,有能力自保,才没有被他得逞。若是遇上个无还手之力的,岂不是已经着了苏淼的道?到时候又该去哪里喊冤?”

孟方气的火冒三丈,却不是气云想容。

云想容没必要说这种一查便知真假的谎话,况且苏家人的确龌龊的很,这么多年他养着苏孟氏,完全因为她是孟家的庶女。

想不到苏淼竟然打的这种主意,孟方不细想都猜得出,苏淼是奔着云想容的财产去的。

“这事你不要管了,谁问了什么,你就说你身子不舒服提前回来,田庄里的事情一概不知。”

云想容颔首道是。

孟方嘱咐英姿好生伺候云想容,便快步往外头去,吩咐人备马,直赶向了田庄。

纸包不住火。苏淼色迷心窍睡了畜生的荒唐事,没到掌灯十分整个孟家的人就都知道了。

曹氏和孟氏听了觉得腌臜,嘱咐下人决不许在孩子们面前提起。

孟方却是勃然大怒,径直去了客院,将已经恢复意识颓然呆愣的苏淼丢在了苏孟氏和苏周氏跟前。

“你们教导的好儿子!”

苏孟氏和苏周氏早已听说了此事,见了苏淼,二人泣不成声,呜咽着扑过去,口呼“乖孙!”“乖儿子”“你怎么这样糊涂!”

苏淼身上的污渍只是用水泼了,并未清洗干净,还散发着一股鸡粪和猪粪的味儿。苏孟氏一想孙子跟畜生那样,疼的捂着胸口,哭的肝肠寸断:“二哥,定然是有人害我的乖孙!你要给他做主啊!”

“是啊二舅!”苏周氏也道:“我的淼儿再不济,也不会与畜生…定然是有人害他!”

“谁害他?分明是他自己乱吃药!”孟方气结的将半包阴阳合欢散扔在地上,“这是从他身上搜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清算

一看到那包药,苏孟氏和苏周氏就都不约而同的望向彼此,有些心虚。苏淼今日出门要给云想容下药,他们不但知情,更是他们出的主意。

苏孟氏强辩道:“怎么可能,二哥不要因为不喜欢我们家淼而就乱给他栽屎盆子,他又不是三岁孩童,哪里会给自己吃这种药!”

“不是给自己吃,难道他随身带着这药是要给别人?”孟方说到此处,眯起了眼。

“哪里会!二舅舅多虑了!”苏周氏紧张的道:“淼儿定然是吃错了药,对,先前他有些咳嗽,去跟大夫开了治咳嗽的药,想来是拿错了,或是有人陷害我们淼儿!”

“对对,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的乖孙!”苏孟氏说到此处,跪坐在地搂着孙子哭了起来。她心疼孙子之余,更担心他们的计划败露。二哥是个铁腕之人,若是给他知道他们的算计,将来怕一辈子不得安生了。

只是,孙子竟然与畜生做了苟合之事,这样苏淼以后怎么抬起头来做人!

苏孟氏思及此泪如泉涌。

苏周氏擦着眼泪,联系前后之事,却知这次定然是儿子要害云想容不成,反而自己把药吃了。只是那么多人,能看着儿子与畜生成事,着实太过冤枉。她想将这笔账算在云想容的头上,但原本就是他们做贼心虚,是绝对不敢张扬开的。若是纠察起来,他们的动机不纯,往后还怎么做人?

孟方冷下脸望着苏孟氏和苏周氏,在一旁的圈椅坐下,道:“如今这件事已经传的沸沸扬扬,纸是包不住火的,孟家是兴易县的大户人家,也丢不起这个脸面。我看你们三口还是暂且回老家去住一段日子吧。”

“什么?二哥是要撵我们走?!我们孤儿寡母的,你怎么忍心啊!”苏孟氏拍着大腿报庙似的的哭了起来。

孟方冷眼看着苏孟氏,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虽是我的庶妹,但也是苏家的人。苏家也不是没有人了,你带着孀居的儿媳妇还有孙子在我家里住了七八年,我也容了你七八年,已是仁至义尽。”

“什么仁至义尽,二哥说的什么话!你又不是养不起我们,你那么有钱”

“你这是什么道理。”孟方气乐了:“我有钱。就该替苏家养儿子,然后来害我家的人?我有钱给路边乞丐,也不给白眼狼!”

孟方站起身。冷眼望着已经目瞪口呆的苏孟氏和苏周氏,“你们三日之内就收拾妥当,带着苏淼回苏家祖宅去吧。”说罢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

苏孟氏和苏周氏颓然的跌坐在地,望着自被带了回来就一直双眼发直的苏淼,婆媳二人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苏家忙着整理行装的三天。云想容将剩余的几家位于闹市中的店铺也走了一遍。任免了一些人,也将店中的事略微做了一些调整。

云想容所做的,都是一个当家该做的事。没有人腹诽她逾权,因为她做的这些,孟方并没有任何疑问,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些都是孟方认可的。都知道这些云想容巡视过的产业,将来也是要划到她名下的。

就在云想容接到老夫人送的回信这日,孟家突然有远客陆续而来。这些人都是孟家商号。田产,在全国各地的掌柜、账房和庄头。被孟方聚集在了孟府外院的议事厅,日夜不休的忙碌了起来。

孟家的人都看得出,孟方是在清点孟家的产业。

“卿卿,你祖母来信打算让你回去了?”用罢了午饭。孟方问。

云想容颔首,道:“博哥儿和宝儿也来了。祖母担心他们的学业被耽搁。”

一提起上学。云传宜和云博宜就都撅着嘴,很是不开心的模样。

孟氏看的失笑,道:“学是要上的,你们都是男孩子,自然要建功立业,做一番大作为。”

曹氏则是问孟方:“老爷可是有什么安排?”

孟方沉吟了片刻,道:“我原本想先将产业经营一段日子,等孩子们羽翼丰满了在交给他们,但我又怕夜长梦多,卿卿又难得离开侯府一趟,索性趁着这一次聚在一起的机会,将家分了。”

孟家以经营珠宝生意为主,在云南、缅甸等多处都有宝石矿。下头有自己的作坊,店铺,还置办了许多田产,房产。虽然这些产业目前都可以折算成银两,但有些产业会坐地生钱,有些产业却需要经营。所谓分家,不光是要分银子,更是要将这些产业清点清楚,划分好所有权。

孟方的话,说的在场几人都愣住了。谁也想不到原本计划在几年以后执行的事会突然提前。曹氏毕竟与孟方几十年的夫妻,一看孟方的样子,就猜到有内情,难免跟着担忧起来。

孟方又道:“我已经安排了人在清算孟家的家产,其中田产,房产,商铺,珠宝作坊,还有在云南、缅甸和暹罗的矿产,都会有个详细的单子。等结算清楚之后在行分配。”

云想容若有所思的望着孟方,回忆最近几日的事,已隐约明白外公为何急于分家产。

她在商铺和田庄走的勤,还重新做了一番部署,定会激怒楚寻。

难不成楚寻有什么下一步的作为,逼迫孟方一定要趁着她在兴易将家分了?他说夜长梦多。难道是怕他万一有个什么意外,财产又要重新分配?

若这样说,提前将财产划分出来,一锤定音之后,不光是对她和楚晏的保障,也会让外公安全一些。

思及此,云想容颔首道:“既如此就安排人手加紧清算起来吧。将各类产业的账簿分门别类存放好,派可靠之人看管着,不要被人有机可乘。”

“卿卿说的是。”曹氏也点头,又道:“玉静几日没有来。也不知道他们家到底有什么事。你也该去瞧瞧,能帮的就帮姑爷一把。”

孟方并不愿意在曹氏跟前说起长女的事情。好在孟玉静已经醒来,身子也在健健康复,否则曹氏这里是无论如何也拖延不下去的。

因着要清算财产,云想容的行程不得不拖延,只得写信回京都禀明了老夫人。

原本以为请来十余个账房先生日以继夜的赶工,三五日就能清算明白的账,这一算就是半个多月。期间老夫人来信催了一次,却也不在催了。

第一百四十章关心则乱

京都,济安侯府,春晖堂。

老夫人穿了身茶金色妆花金凤云绢的对襟褶子,花白头发梳成高髻,以赤金凤钗固定,并排斜插两根赤金累丝的月季花大簪,面上妆容描画精致,打扮的干净利落,贵气逼人,全然不见老态,到像是不足六十岁。此时正由穿了身藕荷色对襟云回纹素缎褙子,打扮素淡的二夫人汤氏扶着在西花园子散步,仆婢们都远远地跟着。。

“母亲,弟妹和也带着孩子们出去很久了。家里头的事情一概扔下不理会,会不会不妥?”

老夫人微笑,眼角下垂成三角眼的凤眸里精明隐现。

“他们倒是不碍事,三房里统共那么几口子,就只剩下了你弟弟,左右有姨娘服侍,府里的大事还有我在,有什么不妥的?老二家的,你是担心小五的事儿吧?”

二夫人被看穿了心思,不羞不恼的微笑,扶着老夫人在抄手游廊一边的春凳坐下,道:“母亲最懂得我的心思。”说着叹了口气,“宣和这几日问了我两次小五的婚事有何安排。母亲,您也知道,宣和的意思是想让嫣姐儿翻年也去参加选秀。”

自己的儿子有这样的想法,老夫人怎会不知?

“我知道。”老夫人略微一想,就已明白了儿媳的意思,道:“宣和是不是想过几日等卿卿回来,让嫣姐儿跟着卿卿一同进宫去陪着梅美人住段日子?也好得些机会?”

“母亲果然最了解宣和。”二夫人深知作为媳妇永远不要在婆婆面前显示自己更了解夫君的道理,所以她只要有机会,就会以此法恭维老夫人,老夫人总是很得意,并且还指点她一二,屡试不爽。

果然,老夫人心情极好的笑着。道:“这也不是不可以,一个妹妹进宫作陪是陪,两个也是陪。只是有一点你须得想好。”

“请母亲指教。”

“此番梅夫人同意卿卿进宫,着实是因为梅美人入宫这么久,圣恩依旧不深,想着若是能从她身边出来个飞黄腾达的,自己也能沾光。是以我一说是卿卿,梅夫人立马同意了。可是嫣姐儿不同。她和卿卿站在一处,岂不是都要被她的光芒遮盖住?我倒是觉得嫣姐儿走选秀的正当途径即可,尽量避开卿卿的锋芒。”

二夫人闻言。不得不赞同老夫人的顾虑是对的。

五小姐云嫣容随了生母潘姨娘的容貌,标准的瓜子脸,细细的眉毛。小鼻子小嘴的,有股子江南美人的柔弱和书卷气,娇小又甜美。原本她的容貌,在云家的姑娘里是出挑的,可与云想容在一处。的确是会被掩盖了光芒。与云嫣容相反,云想容生的高挑婀娜,其美艳自不必说,身上还有种常年管事杀伐决断的果敢和锐气。不只是云嫣容,任何女子和云想容在一起,气场大约都会被压制下去。人的第一眼总是看到云想容的。

二夫人叹了一声:“可嫣姐儿已经十七了,已留了这么些年,三年前。若不是她偶然状况没有参选,说不定已经后来也有许多机会,但因着宣和一直想着嫣姐儿能否入宫的事,我就将事情耽搁到现在,如今却是不能再耽搁了。”

老夫人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闻言颔首道:“既如此,我们在想办法就是。此番入宫若真是为了嫣姐儿好。还是避开小六的锋芒是要紧,否则即便一同去了,皇上也未必能注意得到她,嫣姐儿的脾气你还不知?无端端做了绿叶,她不会心甘的。”

“母亲说的极是。”

二人说话时,并没看到抄手游廊的扇形窗另一侧的云嫣容,自然也没瞧见她满脸的不平和忿恨。

云想容自小到大都压在她头上,小时候她斗不过她,长大以后仍旧被她压制着,如今听说云想容又得了他外公一大笔财产做陪嫁,连老夫人都一心一意向着她,有入宫去小住的机会也只让云想容去。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怕她的锋芒被云想容夺走?她承认云想容是漂亮,可她也并不差啊!

云嫣容愤怒的咬着嘴唇,靠墙不言语。她身边的丫头见她表情如此阴郁,低着头不敢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