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却皆知事情不妙。他们最了解沈奕昀不过,他越是表现的如此沉静,可就说明事情可能越麻烦。

沈奕昀跃上马背,带着小猴和卫昆仑回了都城,来到济安侯府的西墙外头却是勒住缰绳半晌不动。

他坐在马上,向着云府内看去,远远地可以看见二层的阁楼露出一个屋顶。那就是云想容所居的灵均阁。

她现在在做什么?是练字,看书,做针线,还是在阁楼上发呆将心事憋在心里。

女儿家遭遇了这种事,他是决计不能去询问的。问了,等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云想容现在应当很难过吧?

沈奕昀沉思片刻,道:“昆仑,想法子给六小姐送信,请她明日来醉仙楼吃酒。”

“吃酒?”卫昆仑讶异:“爷,闺中女子怕是出不来的吧?再说醉仙楼龙蛇混杂。”

“人越杂的地儿就越不容易被人发现。况且她不是寻常闺中女子。只你送信时要仔细留神一些。”沈奕昀想了想,又道:“还有,给我派人盯紧刘清宇。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即来回我。”

“是。”卫昆仑应声,迟疑道:“爷,您以后打算怎样对待恬王世子?”

“对待?”沈奕昀微笑,笑意却并不达眼底:“有些人,是不值得我‘对待’的。”

卫昆仑和小猴都听出他言下之意,焦急的道:“可是爷。您好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助力,若是断了岂不是可惜?”

“这种货色,断了是我的福气。”沈奕昀面无表情的调转马头,往承平伯府方向去。

小猴和卫昆仑对视了一眼,都无奈的跟上。看来事情涉及到云想容,伯爷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了。也不知道这样到底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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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这会子正坐在廊下看《淳化阁帖》,莫名的打了三四个喷嚏。英姿见状,忙去了件绯红色的素缎小袄给云想容披上,道:“小姐觉得冷吗?可要韩妈妈过来请脉?”

“不用,似乎不是风寒。就是鼻子痒。想打喷嚏。”云想容揉了揉发红的鼻尖儿,放下法帖道:“今儿个五小姐又没见明珠?”

“没有。”英姿笑道:“五小姐自从搬进了春晖堂小住,与七小姐的关系就淡了。也不知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何事。小姐。要不要我去查查?”

“不必了,猜都猜得到。”云想容站起身,将肩上的小袄递给英姿拿着。

云嫣容要入宫去的消息,恐怕她这会已经知道了。老夫人不待见云明珠,又知道她最是专门能惹事的一个人。自然会让云嫣容离云明珠远远的。

从现在开始到翻年秋天的选秀,云家入宫参选的女儿不能出现任何一丁点的岔子。前儿尉迟凤鸣的祖母跟老夫人提出要选宗族之中优秀的女儿过继过来的事,因着云嫣容被内定的消息而取消。老夫人孤注一掷,当真将云嫣容当做珍宝一般来小心呵护。云嫣容得意的尾巴都要翘上天了。对她的疼爱就不如从前那般。下人们私下里都有人在议论此事,说五小姐得宠讨喜,六小姐因为太跋扈毒辣。被老夫人所不喜了。

总归无人敢将她如何就是了。老夫人对她冷了,可她仍旧是准世子妇人。

多可笑。

云想容嘲讽的挑起半边唇角。

“卿卿”柳月面色凝重的到了云想容身边,先是福身一礼。随即低声道:“外头才刚有人送来一张字条,是传给您的。”

云想容一愣,“什么样的人送来的?”、“是厨下的一位老妈妈送来了食盒,暗地里塞给我的。”

云想容狐疑的展开字条一看,“明日醉仙楼吃酒。不见不散。”落款处画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云想容噗嗤笑了。想不到儿时的一句玩笑话。现如今竟然成了他的暗号。

好端端的,怎么会约她出去吃酒?他一个大男人。会与小女子吃酒,云想容颇觉得意外。

不过抛开前世的记忆,今生所见的沈四却并非是一个让人厌恶的人。或许是前世今生的命运不同,沈四没有记忆中的阴沉,也没有那样仿佛地狱中走出的复仇魔鬼那般的气息,相反,他是个让外人观之可亲的人。

不过他背后的算计,隐藏的功夫,云想容却是知道。

她一直在防备沈四报复她上一次在兴易县时仍人去搜沈四田庄的事。难道这次去醉仙楼吃酒,是他的“报复?”

有了上一次的承平伯府之行,云想容不如何惧怕,反而还觉得有趣。

去酒楼用饭,她还真没有试过几次。醉仙楼人员嘈杂,她乔装改扮一番应当不会被人发现。

左右闲来无事,她的嫁妆之类都交给了孟氏去打理,绣活都交给了针线上的婆子,她无事一身轻,又有可以随时去孟氏珠宝行的借口。能出去散心,为何不去?

思及此,云想容收齐了字条,道:“走吧,我们先去琉璎阁看看。”

“是。”

次日清早,云想容去给老夫人问安时便以生意上的事作为借口,与老夫人告了假。老夫人如今全副心思都放在云嫣容的教导上,云想容又是从来省心的,再者说孟家那样大的商贾之家,云想容得到了四成半的财产,要打理起来的确也费功夫。她没有理由不应允。

“不过今儿上午你姨祖母要来瞧我,你留下待客,下午再去也不迟。左右在都在京都距离又不远,我多派几名护卫跟着你,只要宵禁之前回府来就罢了。”

老夫人的话云想容不能不听从,笑吟吟的点了头,就与云嫣容一人一边挽着老夫人的手臂说话。

云嫣容如今春风得意,这么多年她都是一直看着云想容在老夫人面前如何受宠爱,在外头如何说一不二。如今亲事定下,云想容不过嫁给个世子,她却是要入宫侍奉皇上的,若是能出人头地,将来云想容见了她都要给她下跪。

思及此,云嫣容满心都是喜悦。对老夫人的吩咐越加不敢含糊,对老人也更加的孝顺了。

段舒窕来云家,一则看看老夫人,二则也是为了前些日子提议的事,只不过云想容既然已订给了恬王家,段舒窕对这些建议也意兴阑珊。从前侍卫了尉迟凤鸣谋划,到如今圣旨都下了,她还能怎么办?

舒窕离开后已经到了未正,云想容顾不得歇息,带了英姿出门。到了孟氏珠宝行,找出上次英姿收好的那身男装换上,今日天热,她也学当下男子那般拿了一把节节高升的折扇,一来可以缓解炎热,二来必要时还可以遮脸。

醉仙楼是一座三层的酒楼。全然木质结构,装饰的富丽堂皇,后院还有江南式的园林建筑。不过对于云想容来说,如此装饰也并无什么特别,来到醉仙楼,就仿佛回了侯府似的。

她让英姿去问了掌柜的,得知一位姓“鞠”的公子这会子正在三楼,包了临窗的一间屋,已经从早等到了现在。

云想容心里过意不去,忙道谢上了楼。气喘吁吁随着店小二到了包间门前,轻轻地叩门。

几乎是立即,房门就被推开,小猴撅着嘴望着云想容,“您怎么才来呀。”

云想容环视屋内一周,见沈奕昀穿了件天蓝色竹节纹弹墨的外袍,腰上打着吴钩玉带扣,长发挽起以竹簪固定,身边只带了小猴来。

小猴那孩子,正在不满的瞪着她,仿佛在心谴责她为何要迟到这样久。

云想容道:“今日原本清早就与祖母说了,只是姨祖母来了府上,祖母偏要我留在那里,到过了晌午他们午歇时间,我才得以出门。”

她肯来,对他老说已经是欢喜,只要她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沈奕昀就觉得这次一上午并不白等。那里还会在乎她迟来。笑着打发了人去催菜。

云想容趁着时间,问道:“沈伯爷,不知你今日特地约我前来,可有贵干”

“没什么贵干,难道作为老友,想请你吃酒还不成?”

“自然是成的。”云想容故意忽略掉了他说的那一句“作为老友。”因为她自认为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亲近,不过是有两次交锋罢了。但云想容对沈奕昀能够出手相救,是颇为感激的,所以多余的话到了口边,她并没有有说出口,只道“说起来,这一次还要多谢你。”

“哪里。”沈奕昀笑道,你肯赏光能来,我已十分欢喜了。”

云想容笑着颔首,又问:“今年下场,沈伯爷可有把握。”

沈奕昀笑道:“我压根儿没有报什么太大的期望,到如今只不过埋头苦读充实自己,将来的事儿无法预料。”

“你倒是看得开。”云想容莞尔,道:“凭皇上对你的亲疏,你应当什么都判断得出。”

“看得出如何,看不出又如何?”

第一百八十二章推心置腹

云想容并未立即回答,端起茶盏啜饮了一口,温润的茶汤入口,甜蜜甘醇,身心舒畅,“是蜂蜜红茶?‘“是。”沈奕昀颔首,也吃了口茶,缓缓道:“我比较偏爱此茶,今日来了就没有预备旁的。”其实更因为他知云想容的体质不宜寒凉,所以才让她吃温和的红茶。

云想容浑然不知,笑道:“红茶很好,加了蜂蜜后味道更佳,不过我很好奇,你竟然喜欢甜食。”

“好奇?”沈奕昀咀嚼二字,凤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有好奇,就有探知了解他的,这是个良好的开端。

“是啊,我印象中的你,是不会喜欢甜食的。”云想容道。

沈奕昀问:“你印象中我是什么样的人?”

既然前来赴约,云想容就是当沈奕昀是个朋友,况且自兴易县那次之后沈奕昀在没有害过她,反倒三番两次救她性命。

云想容自己都不觉得,心里对沈奕昀的恐惧在慢慢减少,反而单手撑着下巴眨着眼,认真的说道:“起先我觉得你是早慧热心之人,小时候你不是常常对我说教么。后来我开始觉得你沉稳隐忍,懂得厚积薄发。”

“是吗?”

“嗯。”云想容点头,又道:“最要紧的是你够狠。不光是对人,更是对己。”

沈奕昀想到在兴易孟家小住刺杀东府二老爷的那一夜,他自己割伤了手臂。

他一直以为云想容不会知道内情,原来她竟都知道。

沈奕昀望着她如画的俏脸,道,“你却是比我预想中的要聪慧睿智。”

云想容莞尔,笑着打趣道:“沈伯爷,我们两个这般互相恭维不觉得恶心吗?”

沈奕昀一愣。也是噗嗤儿一笑,凤眼都眯了起来,“好了,你还没有说你对我此番参加秋闱有何看法,那位对我的亲疏,我又要如何判断得出我大考的结果?”

云想容刷的展开手中节节高升的折扇摇了摇,鬓角长发飘了起来,越加显得她脸型秀雅。加之她特地描粗了些的浓眉和一双灿然若星的美目,看起来当真赏心乐事。

她似在斟酌言辞。

沈奕昀乐得欣赏她的美态,也不急着催促。

云想容却是在考虑自己要不要与他实话实说。

她起先惧怕沈四。只想着不要得罪他,将来他做大之后不要来报复她就好了,但现在回想。前世她关于沈四的记忆都是民间流传的,他做过的那些事情并非是她亲眼所见。

今生他们接触良多,沈四又救了她的性命,他本人的风度,与传言中的大相径庭。难道眼前活生生的沈四。还不够说明他是个什么人?

虽她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可这会子她感觉不到他对她有敌意。

对于救命恩人,有些事情她明明想得出,若是不讲实话,她觉得心里也过意不去,连几句话都吝啬,她都要瞧不起自己。

云想容思及此。放下茶盏正色道:“沈伯爷觉得此番乡试和会试,若凭你真才实学能否连中?”

沈奕昀挑眉,她如此直白的问话。到让沈奕昀不好回答,他实话实说,“我所说不抱希望,其实也是对自己没有十分的自信。毕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云想容却是先主观的将沈奕昀方才说的“不抱希望”与皇帝联系起来才会有此一问。

云想容笑道:“我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你若是能得殿试的机会,你是否担心上头那位会故意压制于你?”

沈奕昀想不到她竟在她面前开诚布公说起此事。

自小到大。他只与身边极为信任之人会敞开心怀谈论关于皇帝的事,这件事在他跟前也是个机会。从没有人主动谈及,不光是怕勾起他的伤心事,更是怕将来发生什么事会带累自己。

沈奕昀心下仿佛刷了蜜糖一般,她肯与他说这等事,算不算她对他的信任已经高于从前?

“我的确担心那位心有芥蒂。”沈奕昀诚实的道:“毕竟当年之事,在他心里必然有心结。”

云想容颔首:“芥蒂与心结都是必然的。就算他要找你的麻烦,或许也只是一句话的事儿,说完了那一句,下头自然有人为他执行,至于他是否将你放在心上,那完全要看你的能力是否达到他有所顾忌的程度。据我所知,如今他的精力应该大部分在马家上。”

沈奕昀沉思着:“你说的有理。”

云想容笑道:”你也知我前些日子入宫小住了一段时日,那位的办事方法我初步有了些了解。他现如今纵容马家,其实心底里怎么想的你我都知,否则我们家也不会有这般的改变,我更不会被赐婚给恬王世子了。而马家能够坐到今天这个位置,哪里是一朝一夕而成的?马家在朝中的党羽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那位才不能轻举妄动。”

云想容说到此处,沈奕昀已经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你是说,那位或许为了不惊动马家,对我不会太过打压?”

“至少表面是如此。”云想容毫不避讳的诚恳道:“你们家当年那般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敢怒不敢言的勋贵之臣大有人在,况且藩王们也都不是傻子。现如今他们都沉默着在等上头那位的动作。若是稍有什么不慎让这些人察觉到,你说那些受封的开国功臣、藩王以及勋贵们会不会自危?一旦自危,他们联合起来,上头那位可当真够喝一壶了。”

前世的沈奕昀就是这样做法,联合了藩王和勋贵,也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反正在她临死之前,他的兵马已纠集在京都城外。

沈奕昀与云想容想的是同样的事,不过那对他来说,却是个极为惨痛的经历,他面色平静,嘴角甚至弯起个优雅的弧度,只是凤眸中有浓到化不开的悲伤和挫败。

云想容只当他是在为了沈家满门哀伤,也叹了口气,安慰道:“往事已矣,人还是要往前看,往前走。只活着为了这一口气儿罢了,什么时候没了气,也就不用在谋划。”

想不到她会开解自己。

虽然道理他都懂得,可云想容说的话仍旧让沈奕昀心里觉得熨帖的很。

他微笑颔首,已经能够明白云想容的意思,道:“你是说,那位为安抚天下权贵藩王,也不会太打压我。”

“正是。那位也怕打草惊蛇,惊动了马家。”云想容笑着颔首。

沈奕昀略微沉思,也觉得云想容如此说法极有道理。他当局者迷,先前却是没有想到此处。

心念一转,沈奕昀却不松口,绝不承认自己赞同她的分析,“六小姐如此说也不无道理,可我对那位了解更深,他做了亏心事,哪里能全无芥蒂,将我除了他才能永绝后患。如今除不掉我,压着我的前程也是正常的。”

“你说的有礼。不过那人绝不是个想法如此简单的人。”言下之意竟然是沈奕昀的思想简单了。

沈奕昀佯作不服气,道:“既如此,不如你我打个赌如何?”

“打赌?赌什么?”云想容很是新奇,她还从未与人打赌过。

沈奕昀摸着鼻子想了想,道:“就赌殿试时那位会不会点我当同进士。若是我只能混得个同进士,就算我赢。若是我能进三鼎甲,或者是个进士,就算你赢了。”

云想容不回答,转而问:“这么说,乡试与会试你都已有了把握?”

沈奕昀只是笑着,并不言语。

这会子包间的们被推开。店小二端着菜进屋里来,低头摆放好了退了下去。

沈奕昀不动筷,问:“如何,赌不赌?”

“既然伯爷有如此雅兴,我若扫兴岂不是对不住你?只不知赌注为何?”

沈奕昀笑道:“输了的人,要答应赢得人一个条件。”

这倒是有趣。想不到沈四这样的人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云想容笑而不语,英姿和小猴也都笑着,伺候沈奕昀和云想容布菜。

沈奕昀满目期待的追问云想容:“你答应了?你不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云想容莞尔:“好吧,那就与你赌一场。”

“好。”沈奕昀满意的点头,这才开始用饭。

两人此时心情都十分愉悦,沈奕昀是因为她肯不怕惹麻烦上身的与他说了这么多话。云想容则是因为说出了心里话帮他分析,问心无愧的放松感。

正当这时,包间的格扇被轻轻扣了三声,又叩了两声。

小猴跑去开了门,就见卫昆仑快步走了进来,先给云想容和沈奕昀行过礼,随后来到沈奕昀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沈奕昀闻言,缓缓放下了筷子,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凝重起来。

“六小姐。你还是先走吧。”

走?

云想容差异的抬头,咽下口中的饭菜,又吃了口茶,这才道:“我为何要走?”

沈奕昀却不回答,只吩咐卫昆仑:“你送六小姐回府去。”

卫昆仑行礼倒是,就来请云想容出去。

云想容哪里是让人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沈奕昀不说明缘由就让她走,他做什么要听他的话?

“走是可以,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何要我走?”

PS:感冒中,今日先更一章,容我调整一下,明日加更补偿o(n_n)o大家早点休息,晚安。

第一百八十三章怀抱

沈奕昀面露难色,笑容温和的道:“六小姐听我一言,别问缘由,还是速速回府去吧。”

他的语气中有告诫之意,仿佛是塌下天一般的大事,若不听了他的云想容就会有生命危险一般。

若寻常女子,出于对沈奕昀为人的信任,他都这样说,只能证明事情很是严重,转身便走也就是了。

可云想容素来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她挑起浓眉,明媚双眼变的极为深邃,满含探究的望着沈奕昀,道:“沈伯爷若还有事先走就是,我点的荷叶羹还没上呢。”言下之意他是在故弄玄虚,明明是自己有事却说是为了她好。

沈奕昀哭笑不得的摇头:“六小姐,我既约了你来,又等了你一上午,就断不会在乎这一段时间,你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云想容实则也知这一点,她不过是故意歪曲他,希望他实话实说罢了,闻言也有些好笑,不过面上佯怒,仿佛很生气。

沈奕昀望着她因为薄愠而越发有神的双眼,无奈的道:“罢了罢了,既告诉你也无妨,是我的人发现恬王世子带着小厮和护卫,奔着咱们这里来了。我怕给你惹了不必要的麻烦,这才想让你先走。”

云想容惊讶的眨了眨眼,长睫忽闪着,仿佛两面小扇子。

上一次她去了趟伯爵府,刘清宇知道后跑去珠宝行大闹。

这一次她与沈四约在此处,他又赶来。

刘清宇性子鲁莽,遇事很少深思,赶来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是如何知道她们的行踪的。难道她被监视了?

想到自己有可能被刘清宇监视,云想容心中极为不满,爷们儿家的正经事情不做。竟然花时间去盯着一个女子都在做什么。且小肚鸡肠的很,行事没章法无智谋又龌龊。她怎么就这么苦命,做什么两辈子都要落在他手里。

云想容十分不耐烦的皱着眉,道:“他喜欢去哪是他的事,于我无关,再者你我清清白白,做什么要躲着他?况且他算老几,管的着我么?”

听她这样说,沈奕昀心里喜欢,面上却是担忧。道:“我听说他暴病前去探望,已被他无由来的骂过一顿。我虽不怕他,却不喜面对无理取闹之人。”说到此处。沈奕昀看了看桌上还未怎么动的菜,道:“你我都没吃好,不如换个地儿继续?躲开他也就罢了,免得多口舌之争,徒给自己添堵。”

云想容今日心情原本很好。与沈奕昀能说心腹之话的感觉着实不赖,再说她也真不愿与刘清宇那货色见面,吵嚷起来增添烦恼,便颔首道:“那就走吧,我正好也懒得理会他。”站起身问道:“去哪儿?”

“就去什刹海吧,我在那里有艘画舫。看看景儿,吹吹风,行至何处就是何处。也不怕人打扰了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