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些去,对了,再叫柳月去库房翻找。将咱们那些好药材都找出来,我一并带去。”

“知道了。”

云想容吩咐过,就回了卧房更衣,嘱咐柳妈妈告诉孟氏:“今儿我要去铺子里,让母亲自个儿用午饭。不必等我,还有。陶姨娘的喜脉也找人断一断,若真准了,最好将她单隔着一个院子里去,一定要让母亲仔细照看,别让别人害了她,反而屎盆子扣到母亲身上。”

今儿一早去老夫人处请安,云想容听孙妈妈说陶姨娘或许是有了身子了。

柳妈妈担心的就是这个,万一三夫人想不开,伤害了陶姨娘,那事情可就大了,如今云想容有了吩咐,她也放心了。

云想容对着西洋美人镜扶正了头上的鎏金花头步摇,又道:“罢了,左右我去铺子里,院里让柳月照看就是,柳妈妈见识广,又做事老道,我不在府里,你还是去琉璎阁照看着些吧。我母亲的那个性子我当真放不下心。”

柳妈妈连连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小心伺候,劝着三夫人。”

这会子英姿已经备好了车,进来回话,柳月也将药材预备好了。什么百年灵芝,八十年的长白山野山参,以及一些上等的止血散,金疮药还有其他的名贵草药,林林总总装了一大包。

云想容命英姿拿着包袱,急忙出了门,柳妈妈则与柳月说了几句话,就去了琉璎阁。

小猴蹲在西角门的墙根处,食指在黄土地上画圈圈,心中暗想:他这一招不知有用没有,六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不能随便出门的,况且伯爷对她的好也都是含蓄的,难保她知道不知道呢,就算知道了伯爷受伤,她顶多是回个信问候一下,或者派下人跟去看看。

即便有个回信,伯爷也是开怀的吧?

可她要是没回信儿装作不知道,他回去可怎么跟伯爷回话?罢了,索性报喜不报忧也就是了。

正想着,却听见西边的角门吱嘎一声大敞,随即有车轮滚滚的声音。小猴站起身诧异的望着那辆极为奢华的马车,双手抓着短褐的下摆,喃喃道:“我的乖乖,不会吧…”

车帘子一撩,一张俏脸探了出来,却是云想容身边的大丫鬟英姿,“小猴,上车。”

小猴略微一愣,就立即轻巧的跳上了车辕,车夫扬鞭赶着马车沿着富贵大街往前走。

不远处,尉迟凤鸣才刚翻身下马,大步往侯府前门去,就看到沈奕昀的小厮跳上了云想容那辆专用的土豪金马车,脸上原本的笑意凝结了。

这些日事忙,今日才刚倒出空来取《鹿鼎记》,她却不在府上,还去了沈奕昀那里。

她不在,他就算去了也没意思,还要应付老夫人说话。尉迟凤鸣心里堵得慌,骑马也没了兴趣,牵着马往反方向去了。

此时小猴心里美滋滋的,头也不回的恭维道:“英姿姐姐果真是六小姐身边最有体面的,这放眼全京都城,就数姐姐能得主子厚爱赏赐这样华贵的马车坐。您待会儿见了我们爷,千万要说六小姐是焦急知道爷的伤势,才让你坐这马车方便以最快速度去的,我们爷一定很高兴。”

云想容坐在马车里头,隔着车帘将小猴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英姿刚要出言解释,云想容却摇头阻止了。

英姿心领神会,道:“你放心吧,该怎么说我知道。”

小猴连连点头:“是是,英姿姐姐是什么人,哪里不会这些个,您跟在六小姐身边见多识广,往后好歹多给我们爷美言几句。我们爷可是诚心实意的与六小姐相交,当她是个知己的。”

英姿想起昨儿沈奕昀的一举一动,就回头看了云想容一眼。

云想容低垂长睫,正在想小猴这句话。真心实意相交?的确,沈四对她的真心实意在昨晚她可算得上见识过的。

只因沈四前世做过那样的大事,今生又有放了惊马打算害死她的经历,她心底里对他惧怕的很,不愿意与之深交。然仔细算来,除了那件事,他哪里害过她一丁点?

纵然将来他有反叛的那一日,那也是与皇帝反目,与她没有相干。他又不是蛮不讲理的人。再说活生生的人在跟前,难道抵不过记忆吗?她都可以饶恕刘清宇,没有因为前世的仇恨将今生还没做过那些事的刘清宇杀了,做什么偏要记得沈四的不好。那样未免太不公平了。

云想容摇了摇头,当真因小猴的这一句“知己”的言论反省了一番。记忆在脑海中根深蒂固刨除不去,当真会造成不好的影响。前世今生的记忆,她有些时候都已经分不清楚哪一个是前世,哪一个是今生,更阻止不了他们对她造成的影响了。

小猴却不知自己无心的一句话,叫云想容骤然想通了一些事,还在晃悠着双腿,美滋滋的想:待会儿侯爷见了英姿一准儿欢喜。

马车绕了个大圈子,在孟氏珠宝行后巷经过,这才去了伯爵府。

小猴纳闷,本以为英姿是有事要办才往珠宝行来,怎么她过门不入呢?

又过了一会,马车在伯爵府侧门前停住。英姿先跳下马车,转回身撩起了淡蓝色的锦缎帘子,车夫则是摆好了红漆的脚凳。

云想容扶着英姿的手探身出来,一抬头,正看到小猴张大嘴巴一脸呆相,她也不多言语,只道:“你们爷呢?”

小猴半晌才回过神来,喜出望外的咧着嘴笑:“在,在呢,小的着就去给您通传!”

小猴说罢也顾不上其他,撒丫子就往里头跑去。

云想容和英姿随后进门,云想容见门子竟不是上一次她来时的那一个,只当是那人今日恰好不当班,缓缓随着下人进了前厅。

后院假山下的地下室内。沈奕昀打着赤膊,身上只穿了条绸裤,金刀大马的坐在圆桌边,正由有大夫为他疗伤。

“四少爷,您忍着些,这箭上淬了毒,虽然没有伤及要害,可那块毒肉却是要挖出来的。”

沈奕昀面如金纸,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冷汗涔涔的道:“你动作就是。”又温和的问跪在他面前抖若筛糠的中年,“你还不说么?”

第一百八十九章狠毒一面

那中年人额头贴地,背后冷汗涔涔,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似的,直起身来泪眼朦胧的道:“四少爷明察,我真的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真的不知道啊!我在灵均楼这么久都一直兢兢业业,丝毫没有怠慢,昨晚上的事我定会去严查,可我在这里给您发誓,绝对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是吗?”沈奕昀语气云淡风轻,额头上有一滴冷汗顺着鼻梁滑落下来——折断的弩箭扎在他右侧的肩胛骨上,大夫正用烧热了的刀子扩大伤口,乌黑的鲜血涌了出来,沿着他白皙的背部滑落而下,立即被卫昆仑用干净的白布抹掉。

“爷,没事吧?”

沈奕昀摇头,好似刀子割的根本不是他,依旧纹丝不动,面色如常,甚至挂着适然的微笑,只望着那中年人,失望的道:“杜明,我在问你一次,你若实话是说,我给你活命的机会,你全家老小也可活命,否则,你该知道灵均楼的规矩,对于叛徒是该如何处置的。你自己不在乎活不活,你们家小子也不活了?你老婆,还有两房姨太太也都不活了?”

杜明闻言,脸色变的比沈奕昀的还要惨白,“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本与您有要事商议,哪里晓得才推门进屋就有弓箭手埋伏,竟,竟灭了京都灵均楼大半的弟兄…”杜明捂着脸呜呜咽咽大哭起来:“这些都是咱们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就是自己死,也绝不希望他们死啊。”

“是吗?真那么巧,有头脸的弟兄们都到齐了,连我也去了,就有十余名弓手埋伏,且箭尖上都淬了毒。杜明。你是太蠢,不会说谎,还是觉得我去了也是必死无疑,你不需与人交代,所以懒得将谎话编圆了?”

“没有,我真的没有!”

“我再问你,谁指使的你?你将咱们的消息告诉过谁?”

“少爷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都是朝夕相处的兄弟,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这会子大夫用白布垫着手握住了沈奕昀肩头上的弩箭。道:“爷,您忍着些。”随即用力往外一拔,一股血剑噗的喷了出来。在背后的墙壁上留下乌黑的血痕。

那血腥的场面,看的卫昆仑和楮天青不忍,杜明则是跪在地上腿肚子转筋,下腹生凉。

大夫双手将挖掉了毒肉的那个窟窿挤压了片刻,直到鲜血变做鲜红。这才用了最好的金疮药,手脚麻利的为沈奕昀包扎伤口。

自始自终,沈奕昀都背脊挺直的端坐着,面色如常,哼都不曾哼一声。一双深邃的凤眸别有深意的望着杜明,好似在等杜明妥协。

见伤口包扎妥当。暂时没有流血的情况,卫昆仑拿了件中衣来给沈奕昀披上,道:“爷。您回去歇会吧。”

沈奕昀摇头,缓缓站起身,未受伤的左手将压在中衣下面的长发撩出来,缓步到杜明跟前,道:“你当真不说?”

杜明颤抖着嘴唇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啊!”

“那好。剐了他吧。”沈奕昀转身背对杜明。道:“那么些的兄弟都是楼中数得上的人物,一次折损了大半,灵均楼都已经坍了半边。无论是为死去的弟兄报仇,还是为你出卖灵均楼,这都是你该受的。”转身,半张脸隐在阴影中,嘲讽的笑:“放心,你的一妻两妾和你儿子,我会好生招待的。”

话音方落,已有两名黑衣汉子将杜明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往里头带去。杜明口中连连大叫:“四少爷,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啊,四少爷!”

沈奕昀转向卫昆仑和楮天青,道:“杜家不留活口。”

楮天青和卫昆仑都知道,此番折损了这么多的人手,都因为杜明将他们出卖给了锦衣卫,他绝不会放过他,况且杜明的家人难保不会从杜明口中听得他们的事,一并做了是最安全的做法,趁着现在沈奕昀就是灵均楼主人的消息没有暴露,永绝后患是最好的办法。

“是。我去做。爷,你先去休息吧。”卫昆仑扶着沈奕昀。

沈奕昀却轻轻的拨开他的手,自己缓慢的上了台阶,“我自己去。你们忙你们的。”

由台阶回到地面,走出嶙峋的假山群,沈奕昀置身于承平伯府后院的偏僻之处,望着湛蓝的天空,眼前一阵阵发黑。他缓慢的移动脚步,废了十倍于平日的时间才回到内宅正房,才进院门,却见小猴正焦急的和卫二家的说话。

二人听见他的动静转过身,连忙疾走来搀扶。

“少爷没事吧?”卫二家的见沈奕昀面如白纸,嘴唇都是白的,心疼的泪盈于睫。

沈奕昀摇了摇头,“没事,”又问小猴:“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小猴原本担心沈奕昀,听他问了才想起:“是,是六小姐来了。才刚我想法子给六小姐传了消息,本以为他顶多给您回个字条什么的,没想到她竟然带着一大包的药材亲自来了!”

沈奕昀闻言蹙眉,略微沉思后平静的问:“谁让你告诉她的?”

小猴服侍沈奕昀身边多年,他的每一个举动代表什么意思都十分清楚。

脸上原本的欢喜笑容不见了,惶恐的道:“爷,我是看您那样喜欢她,我才忍不住想试试她到底在乎您多少。好在她听说您受了伤立即就来了,并未辜负您的一番心意。”

沈奕昀自然知道小猴是一番好意,否则早就不会饶了他。但他屡次擅作主张,如今没事还好,若将来万一坏了事,他又是如此忠心耿耿的对他,本出自于好意,他都不知要如何办他。

小猴见沈奕昀不言语,低着头一声不敢出。

沈奕昀许久才抬起未曾受伤的左手摸了摸他的头,语重心长的道:“往后有什么好点子,事先告诉我,切不可在鲁莽行事了。”

小猴本以为要受罚,谁知沈奕昀却如此温和的说话,语气就像对自家的孩子那般。他鼻子发酸,眼中不争气的盈满了泪水,连忙用袖子抹掉,道:“是,我知道了。六小姐这会子在前厅看茶呢。”

沈奕昀道:“请她移步过来吧,我如今染了风寒,却不能出去见她。”

他如此说法,就是对外也要宣称染了风寒。他无缘无故受伤的事,是绝不可以宣扬开来的。

只是沈奕昀还是有些担忧。

云想容若是问起来,他该怎么与她说?

云想容这厢带着英姿随小猴进了内宅,焦急的问:“你们爷无大碍吧?”

小猴已后悔将沈奕昀受伤的事透露给外人知道,云想容如此一问,他当真不知该说什么,迟疑了一下才道:“六小姐待会见到我们爷就知道了。”

云想容这会子正担心沈奕昀的身体,也未细想小猴心情的转变是为了什么,不多时就到了伯府的内宅上房。

上房是间的二进院落,五间正屋,东西两侧是三间带有耳房的厢房,院落整齐干净,没有一点多余的饰物,就如同院落的主人,只不过院中过于刚硬整洁,多了些阳刚之气,却少了家味儿。

身为女子,随意进出男子府邸的内宅是大忌,可今日事出紧急,沈奕昀不是旁人,是她的救命恩人,也顾不上那许多的讲究。

卫二家的早已在廊下等候多时,见穿了身蜜合色褙子,身形高挑纤瘦的云想容带着英姿走来,三两步迎到跟前,行礼道:“六小姐。这可怎么好,还劳您亲自走一趟。”

“卫妈妈无须多礼。”云想容双手相搀,道:“伯爷没事吧?”

“无碍的,无碍的,小姐快请进来。”

英姿和小猴在廊下伺候着。云想容则随着卫二家的撩起水晶珠帘进了屋。

屋内陈设与院中是同样风格,简单古朴,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铺着花团锦簇的地毡,地当众摆放着三足九兽香炉。往右侧拐去,绕过花开富贵的紫檀木镂空雕花大插屏,就进了内室。浅蓝色的抽纱绣帐幔被卫妈妈撩起挂上银钩,沈奕昀穿了中衣正斜靠着深蓝色弹墨大引枕发呆。

见云想容进门,他掀了深蓝色素色缎面薄被就要下地。

云想容忙阻拦道:“沈伯爷快些躺好,不要乱动。小猴说你伤了,伤在何处?”

沈奕昀由卫二家的搀扶着侧身靠着引枕,避开了背后肩胛骨受伤的位置,面色苍白的道:“无碍的,只是肩头受了点伤。”

“肩头?右侧还是左侧?”

“右肩。”

云想容在卫二家的搬来的紫檀木交杌坐下,道:“快要大考了,你伤了肩膀,恐怕要耽误写字。”

“不碍事。”沈奕昀玩味的笑着:“我可是惦记着咱们的赌约,我定然会赢了你,断然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就耽误了大考。”

说的仿佛他下场完全是为了赢她的那个赌约。

云想容莞尔,见他面色极难看,明显的身体虚弱精神不济,也不想多浪费他的精力,道:“我来看看你,见你无事也就不担心了,你若是不舒坦就先睡下。”

沈奕昀一时没有领会过来:“那你呢?”

“我坐一会儿在走。”

第一百九十章陪伴

卧房里此时就只有他们二人,沈奕昀若是睡了,云想容难道还要在一旁看着他睡觉?

那种场面,难道不是老夫老妻才有的?

沈奕昀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莫名泛起红晕,凤眸含笑,晶莹含波的望着云想容。

云想容也惊觉自己的言语有失,急忙解释道:“我是累了,想坐一会儿罢了。”说完又觉得不对,要坐,偌大伯爵府哪里不能坐,偏要在人家卧房坐?

沈奕昀从未见过云想容如此粉面桃腮惊慌失措过,生怕自己若是出言点破会伤了她的自尊,往后在不敢靠近他了,也不做声,道:“那好,我已经吩咐人预备午膳了,你在这里坐着,或者去看书也好,依旧已来了,就吃过了午膳在走,可好?”

云想容松了口气,道:“也好。”出来这一趟,回去要受老夫人的质问是必然的,她行得正做得端,不在乎旁人怎么看,光明磊落的也没什么不好。

“你睡吧。”云想容站了起来,略微犹豫,仍旧是垂首缓步来到沈奕昀床前,扶着他躺好,为他盖上了薄被,又从银色钩上摘了浅蓝色的抽纱绣锦缎帐幔。

随着帐幔的落下,沈奕昀一双灿然若星的眸子被渐渐掩在了其后,云想容终于觉得那种让她心慌的感觉不见了。

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终归是不好,云想容又应下了沈奕昀留下用午膳,卧房是不能呆的,就随便去沈奕昀的书桌上拿了一本棋谱到了廊下,在铺着深蓝色弹墨锦缎坐褥的醉翁椅上坐下,斜歪着身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摇晃着翻看棋谱。卫二家的与小猴从外头端了茶点进来,远远看去,还以为是沈奕昀侧躺在醉翁椅上。

沈奕昀平日看书最喜那个位置。二人的姿势远远望去都差不多少。

卫二家的对云想容越发喜欢。但也十分悲伤。这样好的一个姑娘,竟已被皇上赐婚了。

她在沈奕昀面前是最的脸的老妈妈,云想容又是从小认得的,所以对云想容并没有那么多的避讳,到她身边悄声与她闲聊。

谁知才聊了片刻,却听见上院门外有打斗声。

云想容惊讶的坐直了身子。小猴则是跑进门来道:“没事没事,六小姐,是昆仑在与您身边的英姿姐姐比武呢。”

“比武?这臭小子,学会欺负女孩儿了!”卫二家的闻言蹭的站起身,就往外头奔。

云想容也好奇的放下棋谱。缓步下了台阶走向院门前。

远远地就见身形高大面庞方正的卫昆仑眉头紧锁,一招一式毫不含糊。身材娇小的英姿则是身法灵活,招数精湛。二人打在一处。一刚猛有力,一灵巧闪转,打的是十分漂亮。

卫二家的站在门廊下,叉腰道:“昆仑,还不回来!”

卫昆仑分神的功夫。英姿已经抽身跃出数丈,到了云想容跟前。撅着嘴道:“小姐。”

云想容笑着道:“让你陪着卫护卫去送药,你可倒好,还与人动起手了?”

卫昆仑见云想容毫无责怪之意的责怪英姿,心里也是过意不去,急忙解释道:“六小姐不要误会。是我见识了英姿姑娘的轻身功夫,好奇她的武技如何,才提议要切磋一番的。不过是切磋而已。”

“是啊。还说谁赢了谁的主子就比较厉害。”英姿叉着腰不满的道:“我们小姐不与你们伯爷争高下,你可倒好,偏要来跟我争长短,难道你来比武也是你们伯爷授意的?”

卫二家的黑了脸,一巴掌打在卫昆仑脖颈上:“屁眼儿涂大酱。你闲着了吧?还不滚去给我扎马步!”

她骂的如此粗俗,却丝毫不叫人觉得反感。反而觉得这对母子的互动瞧着让人心里舒坦的很,云想容和英姿都是低头失笑。

卫昆仑则红着脸支吾了一声,果真寻了个墙根去扎马了。

楮天青这会子与大夫赶来,进屋又给沈奕昀诊治了一番,期间卫二家的一直陪着云想容说话,将分别之后在汤氏族学沈奕昀上学时候的事情说了许多,还有他们出门游历到过的一些地方。云想容发现沈奕昀果真是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在卫二家的的极富有渲染力的描述中,好似此番大考沈奕昀若不被点为状元,皇上就是瞎了他的狗眼一样。

除了沈奕昀身上的伤让人担忧之外,伯爵府此处一切安好。

然此时的侯府,老夫人却阴沉着脸。

“卿卿果真出去了?”

“是,六姐急急忙忙出去了。”云明珠心下窃喜,佯作惊讶的道:“我以为六姐会与祖母回了话才走的,难道她没来?”

老夫人自然知道云明珠不安好心,可云想容今日的确是没来请示一声就擅自出去,且还是在刘嗪在,段舒窕也在的日子。

她压着心里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笑容如常,对段舒窕道:“卿卿出去许是铺子里的事,你也知道,她如今掌管着孟家的近一半产业,忙的很。你若有事不如告诉我,我转告他也就是了。”

段舒窕冷笑,道:“姐姐,恕妹妹多嘴,女孩家既然已经订婚,也要多管教节制才是。卿卿纵然美貌,可贤名对她来说也同样重要。好端端的未出阁女子,说出门就出门,还抛头露面去打理铺子。知道的是说姐姐教导有方,卿卿女孩家就独当一面。不知道的还说卿卿不成体统呢。”

老夫人被段舒窕说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段舒窕平日里是很喜欢云想容,经常为她说好话的,怎么今日一反常态?不但突然造访,还处处都说云想容的不是。

自己的妹子是断然不会伤害自己的。难道是她发现了云想容什么不好的事,又觉得不好说明,才提醒她一定要好生管教?

老夫人心里越加的疑惑,点头表示赞同,又对刘嗪客气的道:“二小姐,也请你不要介怀。”

刘嗪等云想容,等的背脊上都冒了汗,原本极为不耐烦,又不愿意在老夫人面前丢了大家闺秀的风范,只能勉强点头,道:“既然如此,我先告辞,改日在来叨扰。”

“嫣姐儿,明珠,去替我送送二小姐。”

云嫣容和云明珠一同行礼道是,随着刘嗪出去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挑唆

老夫人看着云嫣容和云明珠一左一右的挽着刘嗪的手臂离开了正厅,这才挥退了身边的人,拉着段舒窕的手道:“咱们姐妹之间没有什么须得避讳的,舒窕,你可是发现卿卿有什么不妥之处?若真个儿有什么,可不要瞒着我。”

段舒窕闻言摇了摇头,笑着道:“卿卿乖巧懂事,她哪里能有什么事儿。”

老夫人不信,直言道:“你平日里对卿卿那孩子喜欢的很,有时我动了气,你还会为他来开解我,说话也大多是说她的好话。若不是她真的有什么事做的不妥,你哪里会如此针对她?”

段舒窕脸色不变,端起茶盏来啜饮了一口,“我哪里是针对她,我只是就事论事。”

询问再三段舒窕也不说实话,老夫人未免有些恼了:“你我姐妹之间若是连句真话也不敢说,那岂不是没意思了?你再这样,我可真的恼你了。”

“姐姐别恼。我说就是了。”段舒窕见目的已经达到,这才“勉为其难”的道:“姐姐有所不知,我今儿突然前来,全是因为凤哥儿才刚路过你们府门前时,看到卿卿出门了。她若自己出门也就罢了,可承平伯的小厮凤哥儿是认得的,他竟也跳上卿卿的马车了。凤哥儿是卿卿的表哥,看到自家妹子做事有些可疑,就与我来说了。我当时听了,只觉得事情严重的很,索性来看看姐姐,谁知卿卿出门不但没有回你,更是蒙骗了你说她去铺子里了。她哪里是去铺子了?分明是与承平伯的小厮出去,不知要做什么呢。”

老夫人听到承平伯的小厮在济安侯府门前跳上了云想容的马车,心里就是一阵震惊。因着云想容不来回话也很恼怒。

可老夫人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再旁人面前毁了济安侯府的体面。

“卿卿这孩子我是知道的。旁人养大的就算了,她是跟在我身边。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断不会做什么有损斯文的事。想来也应当是有什么旁的事吧,等她回来我问她就是。”老夫人这样说,心里却已经气极。只是胳膊折在袖子里,断然不能跌了体面。

段舒窕的目的也并非要老夫人信了她,只要她有疑心也就罢了,闻言笑道:“姐姐莫怪我多事,我也是担心你。若说这府里头,旁人与我的关系到底是远亲,你我却是不同的。你辛辛苦苦经营了侯府一辈子,为的就是个正大光明。若是这会子闹出什么事儿来,岂不是都要被人赖给你头上说你教导不严?再者说,那卿卿可是订了亲的。未来亲家又是那样高贵的门第。”

段舒窕担心的是什么,老夫人不用细想都明白,感激的握着段舒窕的手道:“舒窕,还是你最懂我的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