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柳月、英姿和玉簪、玉钗一同望着云想容。

云想容道:“老夫人怎么会允许我在外头常住。不必准备太多,行礼之类也随时预备好。真有突发情况也好随时就能走。”

柳月闻言苦了脸,道:“原本还以为能跟小姐在外头逍遥一阵子呢。”

“哪里有你想的那么简单。”云想容摇了摇头,先用了早饭。

他们现在所处的簪儿胡同位于什刹海后海附近,周围寺庙颇多,比邻的就有华龙寺、千佛寺、佑圣寺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蓝天高远。心情平静,若可以,云想容真的很想留在这里。

只是老夫人失口撵她出来不过是失误,哪里可能真的一直靠一个失误拿捏她?老夫人早晚也要反悔想法子圆回来的。

云想容用罢了早饭,就带着英姿和柳月绕着前后院遛弯。这宅院统共加起来不如她的灵均阁一个院落大,但京都寸土寸金,能有这样一座两进三间的宅院也足够寻常人家祖孙三代同堂了。

正走着,玉壶突然小跑进来,道:“小姐,韩妈妈来了。”

云想容愣了一下。忙出去相迎,方出了二门,就见韩婆子走在前头。玉坠带着药箱和包袱跟在后面。

“六小姐。”韩婆子给云想容行礼。

云想容惊喜的双手相搀:“韩妈妈快别多礼,我还当我出来,你就要回去了呢。”

“你身子还未好,我哪里能走?左右皇上派我来伺候你的脉,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香橼要跟着我出来,灵均阁其他的小丫头也有样学样要跟着来。老夫人听了生了大气,放话下来‘出来的就永远不准进侯府的门,以后银米一概与侯府无关’他们都是吃府中例银过日子的,我就拦着了香橼。”

云想容挽着韩婆子的手进了里屋,让柳月和英姿去预备内宅的厢房。这才道:“老夫人还在气头上,再者说咱们也用不到那么多人,躲出来不就图个清静么。”

韩妈妈与府中所有人都一样。都不知云想容到底为了什么出来,有人说是老夫人气头上撵她走的,也有人说是六小姐使小性儿走的,可不论怎么样,姑娘家的离了家。老夫人非但不派人找,还扬言谁敢跟来就革谁的银米。一副以后再也不管云想容的模样,韩妈妈心里还是觉得唏嘘。她毕竟不是云家的人,也不好多问,只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云想容与韩婆子聊了片刻,请过了今日的脉后,就吩咐英姿去伺候韩婆子歇下。云想容则是铺开了笔墨开始练字。

才刚写了两页纸,东方掌柜就派了人来送了一封信。

打赏了送信的小厮,云想容奇怪的展开了信纸,却先瞧见右下角画着盛开的菊花。她便知这是沈奕昀送来的。

“知你如今情状,我甚惦念,深感自责,今不便相见,若有吩咐,莫敢不从。”

云想容望着信纸上工整的台阁体字迹,唇角禁不住扬起淡淡的笑意,其实若没有前世的记忆,单看沈奕昀此人,他确实是优秀的男子。善于谋略,做事张弛有度,有担当,意志坚定,忍耐力强。最要紧的是他对她的关心,让她觉得感动。不论是出于友情还是出于他觉得连累了她负有责任,在这个时候他能写信来,她心里是温暖的。而那些她的血亲,本该关心她的人,却只有寥寥几人有表示而已。

云想容将信折好放回信封,犹豫了一下放进了袖袋中。正要吩咐英姿沏茶,却透过敞开的格子窗看到玉壶引着李妈妈进了二门。

李妈妈身上穿着在府里常穿的墨绿色对襟比甲,里头是淡黄色的绫袄长裙,竖着油光的头,戴着金簪子,耳朵上戴着碧玉的耳坠子,双手腕子上也套着水头极好的一对镯子。

云想容面上带着微笑,缓缓走出了屋门。

李妈妈连忙给云想容行礼:“老奴见过六小姐。”

“李妈妈无须多礼。”云想容命柳月去搀扶,笑道:“想不到李妈妈会找到这里来。”

口中这样说,她却是故意没有吩咐东方掌柜保密她的行踪的。总归是要回去,何苦添麻烦。

“李妈妈,请进来说话吧。”云想容转身进了正厅。

李妈妈则是一面走路一面打量周围,见宅院虽小,屋内一应家私却都是极好的紫檀木料的,多宝阁上摆放的红宝石为花翡翠为叶的盆栽一看就价值不菲,其余的珍品玩物更是举不胜举。六小姐是昨日临时出来,要吩咐手下人预备这里时间也不久,这么多的摆设却是信手拈来,可见她财力雄厚。

李妈妈看着云想容的眼神也愈发恭敬了:“老奴前来,是因老夫人病了。老夫人平日里最疼爱六小姐了,这会子见了六小姐身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她若说不,岂不是会背上不孝的罪名?

看来老夫人是要逼她回去。

“李妈妈请坐下说话吧。”云想容在主位坐下,不无担忧的皱起眉头,倾身问道:“怎么会病了呢?祖母是哪里不舒服?”

李妈妈侧身坐在下手边,斟酌言辞道:“老奴也说不清老夫人是个什么病,今日一早起来就说头有些晕,早膳没吃多少,还说胸闷,偏要去院子里逛逛,我便陪着在春晖堂里走了几步,谁承想出了门见了阳光,老夫人就晕倒了。”

看着李妈妈捶胸顿足的表情,云想容也担忧的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可请了大夫来不曾?”

“请了,请了回春堂的大夫来清脉。”李妈妈对云想容笑着,谄媚的道:“老奴速来知道老太太身边还是六小姐最贴心,五小姐虽在,可也不是十分得老夫人的心意。”

“李妈妈抬举我了。你今日来是我祖母的意思,还是您自个儿的意思?”

李妈妈闻言,心头就是一跳。

如果说是老夫人的意思,那岂不是说老夫人在服软?

她连忙摇头,道:“是我的意思,老夫人这会子还昏迷着,怎么可能授意我来呢。”

云想容微微颔首,转向一旁的韩婆子,在李妈妈看不见的角度使了个眼色,然后商量道:“韩妈妈,我有个不情之请。”

韩婆子心下分析云想容的意思,笑着道:“六小姐但说无妨。”

“照例说,韩妈妈是皇上吩咐来我身边的,您的身份自然高于其他大夫,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可以使唤的。若不是没有法子,我也不会与您开这个口。”

韩婆子听云想容的话已经明了,眼珠一转,笑着道:“六小姐说的哪里话,我跟在你身边这么些年,当你是我主子,更当你是我的亲人,你的祖母病了,我本就该尽力的。”

李妈妈的心提了起来。

老夫人根本就没有病,这会子正坐在罗汉床上吃松子。若是让韩婆子知道她根本是装病,传了出去,那老夫人的脸面往哪里放?

谁知韩婆子又道:“可是医学博大精深,我对老夫人那样的病症把我的并不十分好。才刚李妈妈也说,老夫人请的是回春堂的大夫,并没有请御医前来。”顿了顿,似在思考,随即笑道:“我素来知道六小姐与皇后娘娘交情匪浅,您不如求皇后娘娘一个恩典,请皇后娘娘安排御医来给老夫人诊治吧。”

云想容心下暗赞韩婆子聪明,到底是宫里出来的人,说起话来就是通透。她本示意她推脱,想不到她竟然一下子推脱道皇后头上,即便皇后是曾经害过她,可谁敢皇后面前说她害人?

云想容颔首道:“也好,一来,这是我做孙女的一片心,二来与御医斟酌着,祖母的病情更容易掌握一些。”看向李妈妈,笑道:“事不宜迟,我这就想法子去回禀皇后请御医前来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发泼

李妈妈额头上不自觉冒了汗。原本她与老夫人计划着,只要她来这里告知云想容老夫人病了,她就算生气,为了孝顺的名声也必须要立即赶回,否则她不论在哪里,都会被人指着脊梁说。她是不在乎什么恶名,但有两个名声是女儿家必须在意的,一是贞洁,二是孝顺。如果这两方面有缺失,再美貌,未来夫家也不会容她。

李妈妈来时路上都在得意,只觉得此番必定能将云想容骗回府,只要她回了府,老夫人就断然不会给她第二次出来的机会。且她办事得力,老夫人也定会重重有赏。

谁知道这位姑娘也未免太狡诈,竟要去找皇后安排御医来,且说的合情合理。

一来,若御医去了见老夫人并没生病,那可怎么解释?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她会如何想?二来皇后娘娘表面上母仪天下,实则上一次害了云想容,这是她知道的,此番若是在让御医给老夫人的药里动手脚可怎么得了?

云想容这会子已经吩咐英姿备车了。

李妈妈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

直到云想容起身要出门去。李妈妈蹭的站起身,道:“六小姐留步。”

因为焦急,她的声音有些尖锐,语气也急:“六小姐,我出府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服下大夫给开的药了。这会子说不定已经起了作用,若是老夫人已经好了,您在去宫里头求皇后娘娘的恩典,那岂不是太麻烦皇后娘娘,不如我先回府去看看情况,若是老夫人还不曾好,再请御医也不迟。”

云想容微微蹙眉,担忧的道:“这样能成么?祖母上了年纪。突然晕倒可不是小事,决不能耽搁,不然还是先请了御医去吧。”

“不必了。”李妈妈声音拔高了都不自知,谄媚的笑容堆的脸上褶子都多了几层:“小姐关心老夫人,我看了都感动,老夫人知道也定然会感动的,我就先告退,回去看看老夫人的情况了。”说罢落荒而逃。

看着李妈妈快步离开了正屋,云想容噗嗤笑了,对韩婆子道:“多亏韩妈妈的机智。”

韩婆子无辜的笑着。“我哪里机智了?不过是因为老夫人身份贵重,我不敢胡乱诊断怕出了错罢了。”

“那也要多谢韩妈妈的慎重。”

皮球踢了回去,她倒要看看老夫人下一步会怎么办。

此时的春晖堂中一片乌烟瘴气。云家平日里最温顺的三夫人孟氏。今日却仿佛被夜叉上身,正不顾一切的冲着她的婆婆咆哮,惊的平日里最为泼辣的大夫人都张口结舌,更合论出自的二夫人。

“母亲就是看不上我们,也不要这样对孩子啊。如今卿卿下落不明,我该怎么办?母亲有本事撵她走,就有本事还给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来!

“母亲都这个岁数了,为何还与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过去不,卿卿不懂事,您也不懂事吗!

“卿卿姑娘家脸皮薄。若是真的因为被赶出家门觉得跌了体面,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到哪里在去找个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儿来。我已经三十多了。再养一个也不成啊!你还给我女儿,还给我卿卿!”

孟氏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声音尖锐。心里却在默念楚晏教给她的那些说辞。

从前她抹不开脸去与长辈闹,妯娌欺负她,她也只自我安慰不要争风头罢了。可谁难受谁知道。被欺负哪里有顺气的?

如今看着自己照着楚晏交给的说法一说,又尽量表现的泼辣。竟然连最能说会道的大夫人都给镇住了。孟氏越发打定主意要大闹下去,直到闹的老侯爷知道,闹得老夫人不得不去把卿卿接回来。若她不去接,卿卿以后回来也要被人背后说闲话!

老夫人气的心绞痛,哆哆嗦嗦的指着孟氏,“放肆,放肆!哪里有你这样在婆婆跟前大呼小叫的!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

“谁敢拉我,我让谁给我垫背!”孟氏一把抄起老夫人摆放在多宝阁上的珍贵玻璃花瓶倒拿着,用力在桌案上一磕,“砰”的一声,花瓶的底被撞碎,稀里哗啦掉了一地的玻璃碎片,手中握住的部分就只剩下尖锐的玻璃。

孟氏双眼赤红的以碎花瓶指着围上来的丫鬟婆子,道:“谁敢上来,我攮死谁!反正我的卿卿不见了,我也不想活了!”

“母亲!”

正当此时,云传宜和云明珠、云博宜快步冲了进来,见孟氏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手里还抄着家伙,已经吓呆了。

老夫人见云传宜来,仿佛见了救星似的,“快,快,宝儿,你快劝劝你母亲!”

孟氏见了儿子,有些迟疑,但仍旧全神戒备的瞪着周围的人,大叫道:“你们这群畜生,欺负我们平日里没脾气是不是?”又瞪着老夫人,声泪俱下的道:“卿卿是哪里做的不够,啊?母亲要她学什么她就学什么,入宫小住她带着病也去了。还差一点将命都搭在了宫里。若不是她命大,现在还哪里有她了?你嫌她不能达成你的心愿,可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不是卿卿,你们现在能得到这么多好处!”

花瓶破碎的一端指着二夫人汤氏:“你们二房的庶女能内定进宫?!”

又指着老夫人:“云家能得到两门有用处的亲事?”

她的话,让老夫人和汤氏都目瞪口呆,似乎根本想不到孟氏会有这番言辞,不但豁出去撒泼,还句句如刀子一般割人的肉。

云明珠则惊讶的眨眼,五小姐内定入宫了?难怪她最近不理会自己!

孟氏心里默念楚晏教给她的说辞,呜咽道:“若是卿卿没了,我也不活了!我今儿就把你们都宰了,我在给你们偿命!”

“母亲!你说我姐姐不在了?”云传宜与孟氏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上满是愤怒和悲伤,竟也不劝孟氏,抄起一把小交杌开始砸老夫人花厅里的摆设桌案,童声尖锐的大喊:“我姐姐那么好,你们还欺负她,撵走她,不给她活路,我跟你们拼了!!”

云传宜是爷,是云家的九少爷,更是永昌侯的心头肉,他发起泼来,谁敢阻拦?既怕怕被他打到,又怕强制将他拿下会伤了他,云敖也不会与他们罢休。

孟氏见小儿子为了云想容,小小年纪都敢豁出去,她哪里还有什么顾忌,吼道:“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挥舞着破碎的玻璃花瓶,没人敢近身。

着一大一小在老夫人的花厅里发起狂,丫鬟婆子一群都不敢上前,大夫人和二夫人已经护着老夫人退缩到了墙角。谁能想得到孟氏那样软弱的人,拥倒下自个儿都爬不起来的主,竟然如此凶悍。

老夫人气的不光心绞痛,头也疼了,怒冲冲瞪着孟氏:“你竟敢如此不孝,在我的面前还敢动用凶器!来人,去报官,就说我们府里有强盗闯进来了!”

孟氏却仿佛早就料到老夫人会报官,冷笑道:“要报官就尽管报,我还怕你们不敢!我倒要问问哪个家里有这样的规矩,无缘无故就把乖巧听话的孙女给撵走了,到如今还不知去向。我也要去官府说道说道,到时候抖开来,大家都别想好过!”

老夫人被孟氏噎的哑口无言。

大夫人见孟氏根本就不怕人来硬的,转而赔笑解释道:“三弟妹,你误会了,母亲那里是这个意思。她疼爱卿卿还来不及呢。”

“我女儿乖巧的很,没理由的,她会自己离家出走?分明是有人逼迫的!我看,你们是闲着我们母女了!”孟氏用力丢了手中的玻璃花瓶,玻璃破碎时声音尖锐,碎片四溅,吓的周围下人们连连退后。

孟氏拉住云传宜的手,道:“走,宝儿,咱们去官府告状,就说有人嫌咱们碍事,不但害你姐姐,还要把咱们挤出去!”

“走!”云传宜脸气的通红,手上的小交杌也扔了,跟着孟氏就走。

老夫人早已经焦头烂额,原本恨不能云想容能立即回来为的就是名声。她哪里敢让孟氏出去将事情闹大?到时候云家可就成了全京都人的笑柄了。

老夫人忙给身边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使眼色。二人会意,冲上去一左一右拉住孟氏,尽量说好话想要稳住她,孟氏却无论如何都要往外头冲…

这厢僵持着,而同一时间外院兼济堂中却是一派祥和。

云敖与云贤正盘膝隔着黄花梨木的方桌,对坐在铺着猩猩红锦缎坐褥的罗汉床上吃茶。

云敖笑着给云贤续茶,动作慢条斯理不骄不躁,优美若行云流水一般,只见碧绿的茶汤缓缓斟如白色的茶碗中,香气扑鼻。

云敖双手端了茶递给云贤,父子俩相对无言的吃了半碗,云敖才道:“父亲,如今是多事之秋,咱们云家…”

话没说完,云贤笑着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必说,为父的心里有数,这件事就交给我去办吧。”

此事仿佛在云敖的意料之中,他并不惊讶,只笑着道:“多谢父亲。”

云贤“嗯”的应了一声,又语重心长的道:“别忘了,不论政见如何,咱们都是云家人。”

云敖笑道:“是啊,都是云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第一百九十六章挫败

春晖堂此时仿若蝗虫过境,台风袭击过一样,满地狼藉。主子们都被请到了隔壁的侧间去休息,下人们仍旧心有余悸,匆匆忙忙整理。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一边挽着孟氏的手臂站在廊下,前者插科逗趣,后者时出温柔体贴之语,都在劝说着孟氏。孟氏却是冷着一张脸,不管大嫂和二嫂说什么都沉默不语。

这也是楚晏嘱咐她的。孟氏也知自己的毛病,架不住旁人的几句好话,面和心软成习惯,一开口就容易原谅人露破绽。为了卿卿能够正大光明不被人歧视的回府来,什么孝道,什么温柔娴淑的名声,孟氏这会子都不在乎了。她这些年对老夫人恭恭敬敬,与妯娌和睦相处,到现在落下什么好了?在她此番发飙之前,她还一直在受人挤兑,倒不如做个泼妇来的直接。

孟氏这时才明白为何卿卿会在人前表现的那般狠辣决绝。既然老天容不得人做好人,她做个坏人就是了。

孟氏索性不说话,让人摸不清头绪。

两位夫人见孟氏依旧不松口,一副一定要去衙门大闹的模样,也都十分伤脑筋,两人都怕事情闹开,给云家丢了体面,云家有多少同宗的女儿出阁去的,又有多少已经娶亲的,谁也禁不住跌体面。

孟氏如何一下子就变成这样了,油盐不进,简直成了滚刀肉。他们也都是做母亲的人,想来母亲为了子女,是可以做一切事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破觉得恻然。

云传宜已经哭过一场,眼睛肿成了核桃,平日里与他交好的云博宜在一旁劝说着他也不听,一副谁委屈了云想容他就要跟谁拼命的模样。

云明珠见胞弟竟然对“仇人”之子如此殷勤,冷淡的哼了一声。眼睛一翻看向别处,心里却是酸甜苦辣都有。

云嫣容如今内定进宫,云想容也订了亲,怎么说熬上十几二十年也能混上个王妃做。可她的未来在哪里?

云嫣容虽是庶出,生母还被撵去庄子上了。可近来她得老夫人的宠,又有嫡母在身边照料,她多幸福。云想容呢,刚被撵走,生母和胞弟就为了她发疯一样的大闹,险些把屋顶都给掀了。连老夫人都被降服。

云嫣容和云想容一样,如今是前途有了,疼爱也不缺。可她呢?她有什么?嫡母跟没有一样。胞弟不与她亲近,若是她有一日被撵走,谁会为她出头?

云明珠越想越觉得委屈,看着一旁还在劝说云传宜的胞弟更加不顺眼了。又记得康孙氏对她说过的话,不敢将真相告诉云博宜。只能自己憋着生闷气。

当正厅收拾的差不多,损坏的摆设都记录入档,又重新从库房里领了摆设重新摆放好,这会子已经看不出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李妈妈从郑妈妈手里拿了册子去回老夫人,将损坏记录在册的物品清单给她看。引得老夫人捂着心口窝子呻吟起来。

李妈妈放柔了声音说道:“老夫人息怒,这会子生气也是没用的。如今要想想怎么将六小姐弄回来才是。”

老夫人哪里能不气?这一辈子也没有受过如此屈辱。哪里有儿媳妇与婆婆闹的!这样的悍妇就该休了。可云咸宁偏不是她养的。她做不了他的主。

老夫人没好气的问李妈妈:“小六呢?没跟你回来?难道她还罔顾孝道不成!”

“六小姐知道您病了十分焦急,立马就要想法子请皇后下谕给您请太医来医治。我想着您这会子健健康康的,若是太医真的来了看见您无恙。咱们也不好解释,再者说马皇后给派来的太医,咱们哪里敢吃他开的药。所以奴婢就说您已经吃了药,这会子怕见效了,先回来探一探情况。老夫人。您说咱们怎么去与六小姐说?”

老夫人气的下巴直抖。半晌方骂出一句:“小畜生,白眼狼!”

孟氏吵嚷着要女儿。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边云想容还将了她一军。她这是逼她亲自去请她还是怎的?

老夫人真想就让云想容在外免得呆着去吧,可又怕事情传开了好说不好听。云想容可以不要名声,云家不能也不要吧。

现在看来这母女俩是里应外合的要气死她!

老夫人原本没有哪里不舒服,这会子也受不住了,胸闷气短头疼,吩咐李妈妈,“快拿我的勒子来,还有,叫大夫来。”

老夫人自个儿戴上了暗黄色的勒子,那边李妈妈已经撒丫子出门去了。刚到了院中,却见云贤与云敖一前一后有说有笑的进了门。

院中众人纷纷行礼,李妈妈也停下了脚步,垂首退在一边。

云贤斜睨她,“老夫人呢?”

“回侯爷话,老夫人在里屋休息呢,说是不大爽快,奴婢正要去请大夫来。”

“嗯。”云贤威严的哼一声进了门。

云敖这厢却笑着对孟氏道:“咱们回去吧,母亲这会子也乏了,让她歇息一会儿。”

孟氏温柔端庄的颔首,仿佛刚才拿着破碎的玻璃花瓶发飙的不是她:“好,我也该去看看陶氏了,不知今儿大夫来请过脉没有。”

云敖对孟氏的宽宏沉稳破感意外,但却喜欢这样的孟氏,笑着点了点头。

云传宜仰望云敖,拉着他的手:“爹爹,我姐姐呢,怎么还不回来?”

云敖摸了摸爱子的头,笑道:“你姐姐很快就能回来了。”手指刮了一下云传宜的鼻尖儿,“男儿有泪不轻弹,往后不准这样了。”

云传宜不好意思的笑,双手拉着云敖的手摇晃。

云博宜和云明珠在一旁,面上皆流露出一些羡慕,他们姐弟二人记忆中好似从来没有过与云敖如此亲近的时候。云博宜课业骑射皆不出众,见了云敖也被他威严下退,云明珠自从做了推云想容下马车那件事,云敖就再也没有给过她好脸。姐弟二人第一次想到了一块去。如果她(他)是云想容(云传宜)就好了。

。英姿因云想容和韩婆子挫了李妈妈开怀不已。还在幻想老夫人待会儿若是亲自来迎,云想容要不要勉为其难的顺了她的意思。

云想容却站起身来,道:“备车,咱们也该走了。”

英姿奇道:“小姐,咱们到哪儿去?”

“让玉簪他们预备,将带来的东西都拿好,别忘在这儿了。柳月,你去服侍韩妈妈。”云想容安排过才回答英姿:“咱们去拢月庵看看赵姨奶奶。”

“这个时候去?”

“是啊,难道还等着老夫人亲自来请我?”云想容冷笑道:“即便真的要回去,也不能便宜了她。总要涮一涮她才够本。”

英姿素来知道云想容足智多谋。这会子也不多问,听吩咐去预备了。

次日清早,才刚过了卯正。济安侯府里就忙碌了起来。两辆华丽的朱轮华盖青幄翠顶马车分别停在春晖堂和琉璎阁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