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一切都好。你昏睡这几天,可将我们急坏了。早知你没事,我就不哭了,白陪了我这么些眼泪。”云想容皱着鼻子与她玩笑,眼泪又流下来。

英姿也跟着落泪,竟是半晌才反应过来:“我昏睡好几日?”惊愕的模样将玉簪、卫二家的等人都逗笑了。

云想容叫了玉壶:“你快去外院告诉卫昆仑,就说英姿醒了,这会子正等大夫医治,应当无大碍了。”

英姿脸一红:“告诉他做什么。”

柳妈妈打趣的道:“你呀,没良心!这些日不光是夫人,就是卫侍卫也跟着白赔了不知多少眼泪呢!”

英姿羞得把脸埋进枕头里。

云想容吩咐人给英姿预备些流食,自己则去给菩萨上了香。待胡大夫到来诊过脉确定了英姿没事,云想容才彻底松了口气,觉得郁结在胸口的闷气都散了,连呼吸都觉得顺畅。

云想容和卫二家的、柳妈妈陪着英姿吃了粥,正悄声说着话,玉簪面带喜色的跑了进来:“夫人。”

“什么事?”

“才刚管家带着人去账房查账,查出了些亏空来,其中最大的一笔竟是白夫人提了一千银子。照府里规矩,超过百两的支出都要问过夫人,有夫人允准了才准提银,白夫人竟没问过夫人。现在这事儿已经惊动了伯爷和白爷。白夫人带着阿圆往外院书房去跟伯爷闹,被白爷一巴掌给抽回去了。”

云想容挑眉,一来惊讶卫二家的下手动作快,二来惊愕白莫离对王氏还算严格,与她预想的市井小民形象不符。

不过因她怀疑白莫离对沈奕昀不怀好意,是以他的任何举动她都不自禁往坏处想。

“那伯爷说了什么不曾?”柳妈妈问。

沈奕昀若不发话,王氏即便挨打也只是小惩罚。

玉簪道:“伯爷没多说什么,只是让白夫人稍后将对牌给您送来。”

意思就是削了王氏管家的权力了?

沈奕昀对义兄一家也真够仁至义尽,供吃供喝的养着,还供着“偷”。

柳妈妈与床上的英姿对视一眼。

云想容则是叹了口气。虽不尽人意,但她隐忍月余终于见到成果,这会子沈奕昀还不知怎么为难呢。

他那个人她最了解不过,对亲人从来都是宽容在乎,卸了大嫂的权,他也会怕大哥多心。怕今晚也没那么快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去厨下吩咐预备好酒好菜,伯爷和白爷八成会吃酒。”

“是。”玉簪行礼告退,才下了台阶,迎面就见王氏的婢子杏花迎面走来。

杏花是来还对牌的。

“我们夫人身子不舒坦,吩咐奴婢将对牌给您送来,嘱咐奴婢千万请夫人您莫多心。改日她定登门来道歉。”杏花将对牌双手呈上。

柳妈妈将对牌接了。

云想容是不信王氏会说出什么登门道歉的话来,不过往后伯爵府再容不得旁人撒野也就是了,问了杏花王氏几句,叫柳妈妈赏了她一把钱,就打发她回去了。

第三百零七章商议

沈奕昀与白莫离一番长谈,吃了不少的酒,半夜才回了卧房,怕云想容不喜他身上酒气熏天,特地先行洗漱过,又嚼了几口茶叶,换了身干净寝衣才上了床。

云想容本就浅眠,又是等着沈奕昀不自禁睡着的,身边床铺才塌陷下去她就一个激灵醒了,她自小就容易受到惊吓,偶有心疾发作的几日,就算有人从背后路过都会吓的她一跳。这会子也是喘了几声才定了神。

“吵醒你了?对不住,快睡吧。”沈奕昀俯身吻她额头。

云想容见他躺好,便主动蹭到他怀里,螓首枕着他肩膀,玉臂搂着他健瘦的腰,声音带着些半睡半醒之间的慵懒娇媚:“大哥那里没事吧?”

“没事。”沈奕昀实际不困,被云想容问起方才的事,声音十分清越,还带了愉快笑意:“自家兄弟,怎么会计较这些事。”

“你不计较,可大哥不会介怀?到底是因这件事掉了体面的。”

“不会。你想多了。”他爱怜的顺着她凉滑如绸缎的长发,道:“沈家人没有那么小气的。大哥倒是真的很过意不去。他整日里也不喜在家呆着,自然有外头的去处。竟不知自己的婆娘只手遮天,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还欺负起你来。大哥说他一定督促着大嫂,银子现在他们还还不上,等一回本,立即就如数奉还。我只与大哥说自家的银子,不必急着还。”

云想容心思转得快,听沈奕昀如此说,立即明白了,将小脸埋在他肩窝里,迷迷糊糊撒娇的说:“好在你没说不用还了。”语音稍顿,又道:“不是咱们小气,而是这件事的性质不同。”

沈奕昀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千银子对伯爵府也不是个小数目,况且若是王氏将沈家掏空了呢?

用沈家的银子冒风险生财。还好意思说是借用。

所谓借,她又告诉过谁?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一想王氏领着阿圆来闹腾时的无知泼妇样,沈奕昀心里的火就往上窜。大哥怎么就倒霉娶了这么一个人!

见他沉默不语,云想容知他动了气,火上浇油的道:“昨儿大嫂带着阿圆来,我喜欢的紧,才蹲下逗了他几句。阿圆就动手拔了我的步摇,头发也给扯散了。那步摇是红玛瑙金累丝的…我不是心疼东西。是心疼孩子。”

“还有这样的事?”沈奕昀声音低沉,透着一丝冷意。

云想容“嗯”了一声道:“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些的。但是心疼阿圆是咱们沈家的血脉。沈家人丁稀薄,你我如今没有子嗣,你既确定了大哥是你一母同胞失散多年的兄长,阿圆就是你亲侄儿。沈家的孩子哪里能被养成那样。”

云想容半撑起身子,道:“你若是不介意,要么去问了义兄,回头我安排几个靠得住的丫头和嬷嬷去带阿圆。卫妈妈将你带的这样好,又是德高望重,头一个就得劳动她。”

“这是要紧大事。多亏你。”沈奕昀翻了个身,将云想容搂在怀里,“虽然咱们不好插手客院的家务事,但阿圆的未来最要紧,我明儿一早就去与大哥商议。他九成会答应的,你也早早的安排好人,立马就能接手。”

“那我赶在去看母亲之前安排好。”

“好,你也不必担忧,我的人才回报,济安侯府只不过是分家了而已,岳母并无大事。”

“嗯。”云想容与他额头贴着额头,闭上眼想睡。

沈奕昀啜她红唇,搂着她的腰臀靠向自己身上。

“你小日子还没过去?”

云想容感觉到那处坚硬,下意识的往后躲,“哪里有那么快的。”

她若真有孕,从怀上到分娩,坐月子,沈四要禁欲一年。

云想容半撑起身子,长发滑落到身后,露出大半个圆润香肩来。

“沈四,我有个正经事与你商议。”

“嗯?”

沈奕昀大手抚着她肩头,肌肤滑腻吹弹可破,撩的他欲火上升。

“将来若我有了身孕,就不方便伺候你了。你…那个…”本来在心里想的好好的,可真要提他纳妾纳通房的事,心里又堵得慌,舌头也不灵了。

云想容惊愕自己的不贤惠。给夫婿纳妾不是身为妻子该做的事吗?前世她不就是这么做的吗?可现在她为何觉得心像是被人拧了一把,挤出满腔的血来。

沈奕昀立即懂了她的意思,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一把将她按在自己胸膛上,惩罚性的拍了她臀部一下。

“胡思乱想什么?难不成我在你心目中就是个种猪?是个什么母猪都能上的。”

云想容一愣,噗嗤笑了,心里却是暖了,捶他胸膛道:“你好粗鲁,说出这种话。难道我是母猪?”

沈奕昀愉悦的低笑,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虽知不能怎么样她,可在她身上制造一些属于他自己的痕迹却是可以。

二人嬉闹了许久才睡下。

次日清早,云想容就叫了卫二家的来,将请她去照料阿圆的事说了。卫二家的不喜欢王氏,但对孩子没仇。虽然只是沈奕昀义兄之子,到底是夫人与伯爷商议后的决定,是以她一口答允了,并说连同丫鬟她会在府里挑严适的一并带去。

云想容道:“大嫂是个尖刺脾气,或许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卫妈妈可不要介怀动气,有什么委屈只管回来跟我说,须得记得这是伯爷的嘱托。”

意思是就算王氏有什么做的不得当的,也不准她与之正面冲突,要看在伯爷的面上大事化小。

卫二家的听的明白,笑道:“夫人都能忍得的,没道理奴婢就忍不得,您放心,我断然不会忘了夫人的嘱托,让四少爷在其中左右为难。四少爷在乎义兄。咱们也不能破坏了他们的关系。”

“正是这个道理。卫妈妈既明白就好。家和万事兴,为了沈家,咱们都多忍耐一些。”

“夫人说的事。四少爷能有夫人这样的贤内助。是他苦尽甘来。”

卫二家的说的极诚恳。云想容看她的神色,便知她定是想起从前旧事了,温柔一笑,主动拉着卫二家的的手摇了摇。

卫二家的受宠若惊,心下十分动容,忙给云想容行了礼。当家主母不但不计较从前旧事,还能理智的知道何事可大。何事可小,这的确是沈奕昀的福分。

云想容又与她嘱咐几句。就吩咐她下去安排人了。

没多久,小丫头来回话,“伯爷请夫人将安排的人遣去。”

知道卫二家的应付的了王氏,云想容才叫上柳妈妈和玉簪,更衣上妆,叫人预备了马车,往济安侯府去。

谁知道了侯府门前,恰恰赶上孟氏领着云明珠、云博宜、云传宜,两个姨娘还有奶妈子抱着的云舒容上马车。

云娘远远的瞧见云想容那辆华贵的马车,忙拉了拉孟氏:“夫人。是六姑奶奶!”

孟氏一只脚踩在垫脚的木凳上,抬头凝望,果然见云想容撩起窗纱冲着她笑。

她心里温暖。

“卿卿。怎么火急火燎的回来了?我还得算计着今日安顿妥当了在接你回来看看。”孟氏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迎。

云想容扶着柳妈妈和玉簪的手下了马车,笑道:“听伯爷说了消息,我就紧忙来了。看看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女儿是怕她被欺负吧。

孟氏含笑点了下她额头,“一切都妥当,用不到咱们母女操心。若是连这种事你父亲都处置不好,那也不必说他是什么侯爷了。岂不是连寻常莽夫都不如?”

云想容笑着颔首,看了看前头已经逐渐开拔的那十几辆拉着物件的马车,道:“东西都怎么分派的?”

“孟氏挽着云想容的手往自己那辆马车的方向走去,道:“分得了一些田产地产,你父亲说看起来还算公平。”

“他那个人不肯吃亏的,他说公平那就是公平。永昌府那边下人都安排妥当了吗?”

“还不曾,一切太快了,还来不及着手安排,我打算今日找人牙子现买新的来。”

云想容扶着孟氏上马车,随后自己也上了车,与孟氏拉着手相对坐着,道:“还好我为母亲安排了一些人,永昌府并不如济安府那样宽敞,照顾院子的人就可以减少不少,况且家里不过这几个主子,每人按规矩身边安排人就罢了。”

说着撩帘子看了看车队后头跟着的下人,道:“老夫人没准平日伺候你们的人跟出来?”

孟氏苦笑,“她老人家气昏了一次,醒来后指着你父亲骂畜生,府里用惯了的人咱们是一个没带出来,就只有博哥儿、宝儿和舒姐儿的奶妈子死活跟了来,明珠身边除了康学文家的是奶妈子,当家的又是你父亲的常随不得不跟来,到还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呢。”

“是吗,那明珠真可怜。”可见她平日里人缘混的多“好”,贴身丫鬟都不愿意跟着:“母亲别担忧,弟弟妹妹屋里的人我得了消息就已经着手安排,因不知母亲是否安排妥当了,是以没带来,稍后我让玉簪去叫他们来就是。”

孟氏拉着云想容的手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我忙着搬家,竟然没想到这些。”

是终于可以离开老夫人觉得轻松,迫不及待吧。云想容心里明了孟氏的感受,笑着与她说话,马车缓缓往城东南方向去,不多时就到长安街,却发现长安街人满为患,道路两侧已经戒严了。

孙妈妈回道:“是闽王率军誓师离京,夫人,咱们要从后头绕行。”

“那就绕行吧。”孟氏道。

云想容则是将纱帘撩起了一个缝隙往外看去,行走之间,她看到在列队整齐的重骑兵队伍前头,同样身着重骑兵铠甲端坐在枣红马上的闽王。

第三百零八章遇险

皇帝亲自送行,誓师不过也走的是老套路罢了,闽王不耐烦的很,懒得应付说场面话,又不得不说。重甲之下若是杀敌,杀一整日他都不累,这会子却是觉得憋闷的慌,到城外点齐了三万兵马,率领队伍一路离开了京都十里后,闽王立即策马出了队伍。身边百名亲兵也跟着离开了队伍。三万人继续前行。

闽王摘了头盔扔给副将,道:“憋闷的很,吩咐重骑兵,都脱下重甲轻装上阵,免得没到福建被倭寇给宰了,倒热死在路上,那丢人可丢到姥姥家去了。”

亲兵们被闽王此语逗的哈哈大笑。纷纷解了重甲,换上轻甲。

闽王则是换回了平日喜穿的玄色蟒袍,挂好佩剑。

待到众人准备整齐后,纷纷上马跟在三万步兵的长长队伍一侧前行。

突然,路侧林中传来一声女子的尖叫。

“义兄!义兄救我!”

闽王听的心头一跳,勒马往右侧林子里看去,却因为林子树影重重看不真切。

他又隐约听到女子绝望的叫声,“放开我,畜生,放…”

这一次的声音比方才还要远了些,后面的话竟像是被人捂住了口才没说完。

三万兵马的队伍在此处路过,谁都知道是他刘元素带兵奔赴福建,云想容若是遇到危险,自然会呼喊他求救。

闽王的心早已慌乱不已,连握着宝剑的手都凉了,心里暗骂沈默存这小子是怎么搞的。媳妇都搞丢了!不再犹豫,吩咐副将监督队伍继续前行,带了百名亲兵策马往林中去。

林中树木林立,众人只得下马。

闽王挥手吩咐道:“给我搜!”

“是!”

亲兵立即应是,牵着马往四下散开来寻找,闽王身边也只留了十余人,焦急的往树林深处搜索而去。

在一棵树下。闽王发现了一只绣花鞋。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蹲身捡起了那只鞋,慌乱的四下里看,却找不到任何拖行或者挣扎过的痕迹。

“我来救你了,你在哪!”

十余名亲兵也都围在闽王身边。警觉的看向四周。

“王爷!你看!”

就在右侧一丛灌木上,挂着一片淡青色的纱料。

闽王立即带人奔了过去。他知道云想容平日喜穿浅色,一定是她被抓了没错!

才刚还听得到声音,没道理这会子人就消失不见了。

“都给本王搜!刚才被抓的是本王的亲妹子,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提头来见!”

“是!”亲兵齐声应是。响声震天,惊的林中鸟雀飞起。

闽王的心就好似被人抓住用力旋拧,往出挤血一样。云想容生成那样容貌。若是被歹人抓了去,定会受辱。当初他喜欢上她,调戏着她逗她玩,她明明吓成了那样。还敢拔了金钗要自尽以保全清白,若今日真被坏人抓去,说不定等不到坏人要对她施暴,她已经先咬舌自尽了。

不行,不行!如果在他眼皮子底下让她死了,往后他的脑袋就可以摘下来挂在裤裆里了!

“想容,你在哪。我来了!”闽王焦急的大吼,挥剑扫断了挡路的灌木。

十余人跟着闽王越走越远,很快就辨不清方向。

谁知就在此时,就听林中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如一个炸雷劈开满天沉寂,随即鸟雀惊飞。

闽王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低头看向胸口,只见左胸玄色的衣料上心口处多了个窟窿,有鲜血渗出。

“王爷!”亲兵惊呼,十余人将闽王护在当中。

方才那一声,也引了众人都往这处来。

“有刺客,快保护王爷!”

“刺客就在林中,快搜!”

就在闽王被亲兵扶着坐倒在地时,又是“砰、砰”两声连响,挡在闽王身前的亲兵胸前绽开一朵血花,身体轰然倒地,几乎是同时,闽王的胸口又多了个血窟窿。

“王爷!”

亲兵再次围拢,将闽王护在当中,

那“砰”声再也没有响起,只有空气中淡淡的硝烟气渐渐散去,方才那三声响,就像是一场梦。

乾清宫中,皇帝盘膝坐在榻上,手中攥着一把黑棋子,望着桌子上未完的残局发呆。

夏辅国则是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着。

从闽王离京起,皇上就是这副模样了。

见皇上面色不愉,宫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人人屏息凝神,随时听皇上的差遣。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太监进门来,在夏辅国耳边说了几句。

不等说完,皇帝已问:“怎么回事,直接说给朕听。”

那小太监哪曾见皇帝如此严肃,扑通一声跪下道:“回皇上,尉迟大人求见。”

皇帝一把扔了棋子,蹭的起身:“快传!”

“遵旨!”

见皇帝如此焦急,小太监连滚带爬的下去了。

不多时,身着飞鱼服身材挺拔健硕的尉迟凤鸣,娃娃脸上带着微笑进了门,行大礼道:“皇上。”

夏辅国已在同一时间带领着宫女太监们一同退下,殿内就只剩下皇帝与尉迟凤鸣二人。

皇帝双手搀扶尉迟凤鸣,焦急的问:“如何了?”

尉迟凤鸣自信的笑道:“幸不辱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