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辰遇听她这么说,主动往前一步,犹豫了好久,手臂搭上程舒诺的肩膀,“既然和他不可能,舒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他搭在程舒诺肩上的手臂紧张地发抖,“我不在乎你心里有谁,以前发生的事情,我也不在乎......”

程舒诺被他的失落情绪堵的也是难受,她是想找韩辰遇见面的,可怎么也没料到两人的谈话会发展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她要怎么回应他的一片赤诚呢?

良久,程舒诺只好往前走,借着他的姿势,程舒诺靠近他的怀里,伸手抱他。

两人贴得很近,韩辰遇身体一僵。

程舒诺抬手圈住他的腰,手掌抚上男人宽厚的背,轻轻地抚摸。

她那么温柔,那么柔软,韩辰遇心里却全是不安,可身体比意识主动,他回应程舒诺的拥抱,手臂紧紧环住她,他低头埋进女人脖窝,贪恋她的味道,轻轻吻她耳畔,苦苦地求,舒诺,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程舒诺被他抱的太紧,有点喘不上气,身前是男人温热的胸膛,她和韩辰遇之间的距离,小到不能再小,可为什么同样的拥抱,同样的肌肤相贴,同样的呼吸交融,韩辰遇给她的是安心,而有人给她的是悸动呢?

韩辰遇没有放手的意思,那么用力地抱她,仿佛要把她融进身体里,滚烫的呼吸熨着她的颈窝耳畔,程舒诺搂着他的背,手掌轻轻落在男人宽厚的后背,在他怀里很久很久,最后才开口,也只有一句,她说,辰遇啊,对不起。

……

程舒诺本来想送韩辰遇回去,韩辰遇却在放开她的瞬间,转身就上了电梯,程舒诺关上门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她也想,也想试着放过自己,韩辰遇那么了解她,又是那么温柔的人,可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三年前两人就在一起了,又怎么会等到现在呢?

程舒诺心里烦,便闲不住,她开始大扫除,把什么东西该扔的都扔了,收拾好房间,拎了垃圾下楼。

程舒诺住的小区是当年韩辰遇帮她一起找的,当初和外婆的老房子,两年前那片拆迁,程舒诺用那笔钱买了眼前的房子。

小区离她工作的地方近,安保挺好,价格也还能接受,后来她升职加薪,有了积蓄,又买了车,说起来当初买车也是韩辰遇陪她去的4S店。

夜里风大,程舒诺下楼的时候没穿外套,她拢了拢胳膊,匆匆往楼道里走,她步伐有些快,却在上台阶的时候,脚步顿住。

她不可思议,于是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再次抬眼望去,眼前的画面却依旧没有变。

林宴随意地坐在右边台阶上,身侧放了束玫瑰花,红色的花瓣上落了洋洋洒洒的烟灰,他手指夹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然后眯着眼,透过烟雾看她。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林宴,五官隐在烟雾里,风一吹,带着颓败,这么冷的天气,他只穿了一件衬衣,领口的扣子都被扯开了,一改往日的正经,整个人有股说不清的野性。

程舒诺脑袋懵了下,停在台阶上没动。

林宴手指扣着弹弹灰,然后把过滤嘴往唇边送,却在下一秒,呛了一口,猛地一阵咳嗽,他似乎迷恋烟草的味道,被呛的很惨,却依旧贪婪又眷恋地把香烟含进嘴里,再缓缓地呼出一口烟圈,依旧眯着眼打量她。

程舒诺朝他走进两步,低下头,轻声问:“你坐这干嘛?”

林宴手指弹着烟灰,将它一点点抖到玫瑰上,他嗓音沙哑,答非所问,“我还以为你们不会出来了。”

程舒诺没听懂,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什么不会出来?”

林宴却碾灭了烟,把烟头插进玫瑰的花骨朵里,然后又去抖烟盒,摸出一根塞到嘴里,拿起边上的打火机,他没立刻点燃,手里转着打火机,随意回:“没什么。”

两人一站一坐,隔着两节台阶,程舒诺见他脸色惨白,连唇色都没了颜色,她一时僵住,林宴却没看她了,低头按下打火机,火苗窜起又转瞬黯淡了下去,棕色的烟草慢慢变得猩红。

程舒诺很轻地皱眉,忍不住多嘴,“少抽点。”

她不知道林宴何时也会抽烟了,印象里,他是绝对不会碰这些会令人上瘾的东西的,他对自己的要求几乎到了苛刻的地步,除非必要的应酬,连酒都很少碰。

林宴却没听她的,他一边咳一边抽,程舒诺见他一直不说话,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行,她左右为难间,林宴终于开口,“忘了什么时候了,一两年前吧,大半夜开车把自己撞得飞出去,医生说我运气真好,那种情况居然还能活下来。”

他嗓音偏冷,语气却再随意不过,像是一件小事,而不是他口中的生死。

“怕林栩他们担心,从出事到出院,我瞒的滴水不漏,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一个来看我的人都没有,我当时就想……”他轻轻笑,说不出什么情绪,“我是不是应该运气差点。”

程舒诺整个人僵在那里,他话语淡淡,她却瞬间手脚冰冷,眼神停在林宴脸上,完全挪不开。

“那时候还挺想见你的。”

林宴很轻地说,再次掐了烟,把烟头插进另一朵玫瑰花朵里,又补充:“别这么看我,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他话落,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起身的时候身形踉跄,程舒诺往前一步,连忙去扶他,林宴却脚步往后撤,不经意的摆脱程舒诺的搀扶,“舒诺——”

他长长地唤她的名字,几乎哽咽,良久,方才再度开口:“你白天说,对我不感兴趣,不想见我,让我滚远点,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见,我刚刚也在想,如果你们都不下来,我就坐一夜让自己死心,可偏偏你们没有,老天好像总是眷顾我。”

程舒诺原先个子就比林宴矮大半个头,又比他低了节台阶,此刻只好仰着头看他,却不知为何完全说不出话来。

两人间的气氛几乎停滞,程舒诺有些不自在,便想绕过他离开。

林宴却突然躬下腰,与她平视,一瞬不眨看着程舒诺的眼睛,停了一秒又一秒,程舒诺越发的心虚,林宴却突然笑了,眼眸里有了几分与众不同的华彩,“程舒诺,你给我听好了。”

他刻意拖长尾音,音量降低,语速放缓。

程舒诺当下一愣,她脑海里天花乱坠的,还沉浸在之前的情绪里,便有点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闷闷地应了句:“你说什么?”

林宴自然也看到的出来,程舒诺有点不在状态,他便抬手用食指轻轻点了点程舒诺额间,一字一顿地说:“只要你还有那么一点喜欢我,我都不会放弃的,你要是真觉得我烦,就赶紧找个人结婚,我不犯原则性错误,除此之外,我势在必得。”

他说着,脸上笑容一点点加深,“你站着别动,以后的每一步,都让我来,我来走向你,无论我们之间隔了多远,我会一步一步朝你走来。”

林宴每一个字都是前所未有的诚恳,他不禁抬手,眷恋地抚摸她的头发,有些生涩地揉了下,又抬起,似乎是不敢太亲昵,又适可而止,却又忍不住替她勾起耳畔的碎发。

程舒诺完全不知所措,她站在台阶上,忡楞地看着林宴,离得近,她闻到他衬衣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还有他说话带出的呼吸声,轻轻的,淡淡的,洒在她脸上。

她明知道不应该,不可以,却还是不受控制的心跳漏了一拍。

林宴却突然想起什么,又有些慌乱地躬身,再次起身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束玫瑰花,他往她怀里塞,有些青涩地说:“我买的花,送你的。”

程舒诺愣了下,低头看到手里被塞的插满烟头的玫瑰花,刚才那点感触,转眼溜得连影儿都没有了。

这是烟灰缸还是玫瑰花?

程舒诺:“……”

林宴好像也反应过来,他眼底闪过一缕窘迫,他抢回程舒诺手里的花束,匆忙解释:“我刚刚买的时候,还是很好看的,我刚才快疯了,我以为你们……”

他没往下说,转身走到几步外的垃圾桶,把上头的烟头一个个挑出来,抖掉上头的烟灰,重新往回走,站到程舒诺跟前,再次把花束塞到程舒诺怀里,“今天先将就一下。”

他轻轻笑了下,期待又不确定地问:“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林宴:“激吻???激吻我就要当场自杀了。”

某六:“.....辰遇啊,你赶紧补个吻,情敌就死了。”

韩辰遇:“安排了。”

林宴:“...................”

大家的评论我都有认真看。

看到说虐,糖肯定有

再撑撑 现在过渡嘛

林宴很确定自己的感情

他只会宠舒诺 舍不得她一点不好的

还有说剧情乱的

之前都是女主视角 大家说林宴渣

现在男主视角出来 他也不容易吧

这两人谁都离不开谁的

第26章

夜里温度很低,程舒诺却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久违的暖意。

她从来没听林宴说过这么多话, 他没有冷嘲热讽, 也没有故意呛她, 那么温柔的娓娓道来。

他问喜欢吗?

完全不是他会说的话。

那种被怕拒绝的小心翼翼, 眼神里藏不住的小小期待, 程舒诺怎么会不懂呢?

好像是某一年跨年,她已经追了林宴一年,那时候林宴大四,很少在学校了, 也几乎不住宿舍,她忘了是怎么接到消息的, 她在宿舍楼下等他,一站就三个小时,林宴很迟才回来,看到他站在宿舍门口,脚步微顿, 却没什么多余的话, 转身要走, 程舒诺连忙跑上去堵在他跟前。

她整张脸都被冻僵了, 笑容都有点勉强,见到林宴却实在开心,迫不及待地把新年礼物往他手里塞,“林学长,送你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 林宴低头看着手里的东西,她却期待看着他,“喜欢吗?”

当时林宴是怎么回答她的呢?

程舒诺想起来了,她把花束砸到林宴怀里,毫不客气地说:“不喜欢!”

林宴:“……”

林宴有点尴尬,可毕竟修养好,于是淡淡笑着缓解气氛,“你哪是不喜欢花啊,明明是不喜欢送花的人,看在花的面子上,就别拒绝我了?”

他重新把玫瑰花塞回程舒诺手里,指腹不小心触到她冰冷的手背,便又赶紧道:“你快上去,别感冒了。”

他体贴交代,程舒诺还没吱声,却自己先打了个喷嚏。

程舒诺不知道林宴为什么会把自己折腾的这么可怜兮兮的,身上就一件单薄的衬衫,脸上也不好,她没再多说什么,“你赶紧回去吧,这个……”她看了下手里的花束,“下不为例!”

她说完,绕过林宴往楼道里走。

林宴转身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心情莫名有些轻快。

和刚才狼狈的逃下来完全不同,他想起那种心脏被掐住的难受,他差一点就想冲上去,可他还是拼了命冷静下来,然后慌乱的逃离现场。

他应该把选择权交给程舒诺,可又有谁知道,再短短的十几分钟,他经历了多少种情绪呢?

那些心头的浮躁,是夜晚再冷的风也吹不散的。

林宴胸腔中霎时涌出一股激动,于是再意识清醒之前,人已经情不自禁地追上去。

程舒诺还在等电梯,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转身的时候,便看到林宴不知为何跟了上来,程舒诺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干嘛呢?”

林宴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很多的情绪得不到发泄,于是就那么不受控制地追上来,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自己荒唐。

他有点不敢看程舒诺,两手摩挲了下,说:“那我……那我回去了?”

程舒诺平淡地看他一眼,“不然呢?你是又没开车?又要我送?”

林宴赶紧摇头:“开了,我就是跟你说一下。”

程舒诺:“你刚刚已经说过了。”

林宴:“是吗?”

程舒诺:“……”

电梯刚好下来,电梯大门打开。

程舒诺收回视线,迈入电梯,林宴站在门外没动,沉默看着她,程舒诺越发觉得林宴莫名其妙,“你到底想说什么?”

林宴其实比程舒诺还糊涂,他心跳很快,他很少有那么强烈的情绪,他也不懂明明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了,为什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又如此的心浮气躁。

“明天有时间吗?”

他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问。

程舒诺说:“没有。”

“后天呢?”

“也没有。”

“……好吧。”

电梯缓缓阖上,林宴却站着没动,依旧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缝隙越来越窄,他越来越小,直到什么都看不见,程舒诺却突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神圣。

像某个电影镜头的慢动作回放,明明是瞬息之间,她却仿佛走过了和林宴的几年。

韩辰遇问,林宴哪里好,程舒诺自己也不知道。

可他就是那么一个存在,无论多少年,分开还是在一起,他就一直在她心里,爱过怨过恨过,总归与众不同。

……

清晨,程舒诺从梦中惊醒,额上全是冷汗,她撑着身子坐起来,狠狠摸了把脸,好一会,却还是难以平复心情。

她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梦。

梦里是尖锐的鸣笛声,两辆汽车像废铁一样搅在一起,四周是混乱的人群,她看到林宴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她怎么喊都喊不醒,他被人抬上担架,推进救护车里,她拉着医生的胳膊问,年轻的医生却冲她无奈地摇头……

程舒诺坐在床上,后背发寒,手臂发颤,于是匆忙捞过手机,手指飞快地敲下一排数字,“嘟嘟嘟”响了几下,电话居然通了,听筒里传来慵懒的男声,似乎是没睡醒。

“您好,哪位?”

程舒诺狠狠攥着手机,指关节泛白,“你……你还好吗?”

她声音发抖,语气也不像她。

电话那头,男人却立马听出了她的声音,再次开口的时候,声线里再无半分慵懒随意,“小诺?出什么事了?”

程舒诺心中仿佛一块巨石落地,她使劲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喉咙发痒,她想起昨天林宴漫不经心的那些话,明明令人战栗的语句他偏偏说的轻描淡写,对林宴的感情,她已经说不清了,只是无论如何,都没想过他有天会不再,以至于在这个梦醒的早晨,她被排山而来的恐惧淹没了。

她没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却紧张的一直喊她名字,紧接着便传来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混着重物落地的声响,“小诺?你在听吗?你在哪?小诺?别不说话啊……”

程舒诺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她摇头,“没事,打错了。”

林宴明显不信,他用肩膀夹着手机,慌乱地穿着衣服,“你在哪?我马上过来。”

程舒诺:“我在家,真没事,别过来。”

她说完,匆忙挂了电话。

程舒诺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也可以起床准备上班了,她掀开被子起身,光着脚往浴室走,直到鞠了捧冷水拍到脸上她才彻底清醒过来,她突然想起当年接到邻居电话赶去医院的场景。

外婆在洗手间摔倒,大半天后才被串门的邻居发现送去医院,她赶到医院,医生让她签手术书,说是老人年纪大,手术风险很大,她几乎颤抖着手写下自己的名字。

她等在手术室外,因为害怕,一直给林宴打电话,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也不知过了多久,医生从手术室出来,摘掉手术帽冲她摇头,程舒诺至今也忘不了那种绝望。

可后来她也明白了,绝望的后面往往还有更可怕的事情等着她。

……

半个小时候后,程舒诺收拾完,站在玄关换好鞋子,刚取过架子上的包,房门就“砰砰砰”的响,程舒诺被吓了大跳,走去开门,房门才推开一点,就被人大力地往里推。

程舒诺看清门外的人,她一愣,方才开口:“你过来干嘛?不是叫你别……”

她还没说完,林宴直接朝她扑过来,猛地把抱进怀里,因为力气太大,程舒诺被撞得往后倒,又被他紧紧搂住腰。

程舒诺再次怔住,因为抱得太紧,她听到林宴的心跳声,那么强烈那么不安,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她心头最软弱的地方。

她还来不及开口,耳边已经漫来男人急促的声音,带着喘息,“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程舒诺被他抱着动不了,思绪却起起伏伏,慌乱而不真实,林宴怎么这么紧张她?演的吗?看起来又不像。

她暗自感慨,深吸了口气,“林宴,你放开。”

林宴惊吓过后,也意识到自己不对,于是连忙松手,从程舒诺怀里退出来,他有点窘,自从昨天晚上借着那股劲儿把话说开之后,林宴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他神色莫辨,垂眸看着程舒诺,程舒诺却没看他,低头整理被弄乱的衣服。

林宴还是担心,他和程舒诺虽然分开几年了,可有些记忆却好像潜移默化的刻进了他的骨血里,程舒诺说话的语气是慌是惧,他怎么会不明白。

沉默片刻,他问:“出什么事了?”

程舒诺其实是后悔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打那个电话,于是模棱两可地说:“做了个梦。”

“梦到什么?”

——吓成这样?

林宴留了后半句在心里,他是个很有分寸的人,虽然对待感情显得有点拙劣,甚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对程舒诺也变得不够冷静。

程舒诺语气淡淡,揶揄道:“梦到渣男,吓我一跳,醒来就突然想骂人。”

林宴也不拆穿,顺着她的话问:“所以给我打电话?”

程舒诺扫他一眼,把包背在身上,“对啊,想来想去前男友里你最渣,不骂你骂谁。”

林宴:“……那为什么没骂就挂了?”

程舒诺:“不想浪费力气了呗。”

林宴被堵了下,程舒诺拿过柜子上的车钥匙,林宴站在正前方,她绕不过去,“林大律师,礼拜一你不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