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他一夜都没有睡好,一向好眠的他,却在昨晚也开始心烦意乱起来。轻轻一叹,起身穿好了鞋袜,想把小黑赶出去,却未料,刚开门,就看到一个未开封的酒坛子,心中疑惑,俯身捧起酒坛子,可就在这时,院门口突然出现一人,手中钢刀晃得傅津险些睁不开眼。

来者是个老头,手握菜刀,须发皆竖!一见傅津捧着的酒坛子,当即像是看到了什么心肝宝贝,痛心疾首地指着傅津大喝道:“兔崽子,老夫就知道又是你偷的酒!”

傅津看清来人,一惊!再看手里的酒坛子,一种十分熟悉的恐怖感突然一拥而上,手上一抖……酒坛子应声落地!

只听碰的一声!哗啦……坛体裂开,酒香四溢……

“哇呀……!”老头一见酒坛子碎裂,眼珠子突然间像是充了血,面皮无规律地扯动,下一刻,老头高高举起手中菜刀迎面向傅津扑来,高喊道:“拿命来!”

此时,傅津哪里还有时间多想,酒坛子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他门口,也没时间解释,再说这个时候解释了也没用,酒虽不是他偷的,但却是他打破的,当下,见菜刀迎面向他砍来,自然先是保住小命要紧,当即狂跑。不是打不过这个陈师傅,只是他惹不起这个老头!他怕他,很久以前就怕他!

清晨,惜日正在用早膳,两个美貌丫鬟细心伺候着,时不时的还向惜日递几个媚眼,还有龙茗在旁随侍,用膳期间,偶尔撇一眼一旁伺候的龙茗,不知为何,心情大好。昨晚一直想不清的问题,早已被她抛诸脑后。

就在这时,突然,惜日清楚地听到房外传来一声嘶吼:“瑜弟啊!……”

惜日被吓了一跳,心下惊道:是谁喊她喊得这般凄厉?迅速起身放下碗筷,出门而望。

就见远远奔来一人,风风火火,披头散发,张牙舞爪,惜日正纳闷这是谁啊?片刻后,那人已经到了近前,竟然是傅津!刚想问一句:四哥,怎么了?就见后方有个老头手执一把菜刀,煞气腾腾地扑过来,就像是正在追杀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津刚在惜日面前停了一会,惨烈的急喘了几下,一个字都还未说出口,就见老头紧追上来,又一阵风似的跑了……

随后而来拿刀的老头也在惜日的面前停了一下,急喘了几口大气,惜日刚想问一句:老人家你这是?就见那老头突然挺起胸膛,猛一举刀!吓得惜日向后一闪,就听那老头声嘶力竭地吼道:“兔崽子,敢偷老夫的酒!给我站住!”随后狂追而去!

一转眼,二人跑得远了。

惜日疑惑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忽然想起了昨晚四哥还说他曾经偷陈师傅酿的酒,被追着到处砍的事,怎么,刚刚那就是陈师傅吗?看着陈师傅的样子,还真是可怕,不知道四哥会不会有事?可回头一看身后两个丫鬟偷笑的模样,想了想,四哥应该无事,只是,四哥是有些功夫的,如今被追得这么惨,却不敢还手,定是十分惧怕这个老者了,不知为了什么?不过,这种情形还真是好笑,细想,似乎有四哥在的地方,总是有些意外有趣的事情发生,其实,四哥也是个性情中人啊!

而此时,一旁的龙茗,轻扯起了嘴角……

傅津狂跑了许久,终于仗着自己年轻把老迈的陈师傅甩得不见了踪影,不过他也几乎累得虚脱了,蹲在地上脑袋窝在双腿间,呼哧呼哧地喘个没完,两眼昏花,几乎就要口吐酸水不支倒地了。

终于,缓了好一会儿,眼前的昏眩好了些,这才抬眼茫然地向四周看了看!

向左一看,蹲着一头猎犬,又下意识向右一看,还是蹲着一头猎犬,再向面前一看,是一盆狗食!……一盆狗食?!——!!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再一次向左右一看,才发觉一切都不是幻觉,猛然盯住面前的狗食!敏感地感受到了此刻两侧小黑和小灰盯住他的眼神……

而在这时,拿着菜刀几乎是扶着墙壁走路的陈师傅,又出现了,半死不活还在那里喘息着道:“给我站住!……”最后一个字几乎都说不出来了。

傅津当下回头一望,险些痛哭,苍天啊,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要这么整他,还有完没完啊?

他使出身体里最后残留的吃奶的力气,摇晃着起身,踉跄地跑出了明郡王府。

他不要呆在这里了,不要了!

用完早膳,过了一会儿,一个下人来请惜日。

自从一早见过傅津被陈师傅拿刀追砍过后,惜日就再也没见过傅津,问过之后,才知傅津已出了明郡王府,如今只得一人去见明路。

见到明路之后,提起傅津今晨的惨状,明路笑不可支,因伤苍白的脸色也染上了一抹淡淡地红晕,惜日问及为何傅津这么怕陈师傅,明路告诉她,陈师傅是傅津师父的好朋友,二人拜为兄弟,算是傅津的师叔,因傅津的师父十分贪恋美食、美酒,所以才结交了这么一位兄弟,其实傅津不是害怕陈师傅,而是惧怕他师父,所以……。

惜日听后轻笑,原来一向无法无天的四哥也有惧怕的人。

聊了好一会儿,惜日并未提及昨晚认了纳兰和傅津为兄,可未料,明路却先提及了,让惜日改口叫他三哥,惜日想到自己对他的欺骗,不知他在知道真相后是否会原谅她,但不管怎样,他这个三哥她认定了!此生此世都不会变!

她当即颇为激动真挚的喊了明路一声:“三哥!”

明路一笑,欣然应了声。

听得明路应了,她竟然异常激动,忽然很想一遍一遍的叫他三哥。就像是明路已经原谅了她的欺骗。

就在这时,侍卫却来报,说禧恩送来了两封信,请明路过目,侍卫随后退出。

明路打开其中一封看了看,笑了笑,对惜日道:“瑜弟,这个是给你的。”把信封连信一同递给了惜日。

惜日欣然接过,但见其上写道:“瑜弟敬启:今,兄听闻明路三人已认弟为兄弟,兄有公务在身不能即刻返回,但兄年龄最长,从今日起即为弟之大哥,待兄闲时返回再与弟同饮一杯庆贺,兄作为大哥,代表纳兰,明路,傅津三人,送与弟白银四万两,作为认弟之礼,弟必受之,如若不受,则等同不认我兄弟四人!兄禧恩上。”

惜日看到信封当中正有四张银票,每一张都是白银一万两,心下一惊,对明路道:“这礼太重了,小弟不能收。”

明路却是一笑,道:“那是瑜弟应得的。”

“不,这礼太重了,小弟不能收,请三哥代为收回。”

四万两白银,非小数目,是常人一辈子也不能企及的,即使在王公大臣眼里也不是个小数字。她区区庶民,只是认了几个兄长,从未想过这认弟之礼也会如此阔气。

明路摇头一笑道:“这些银子,确实是瑜弟你应得的,禧恩没说清楚,这些银两是在选天下第一美男时,我们兄弟赌钱赢回来的,你是我们兄弟中的一员,又为剿灭山贼立了头功,这些银两自然有你的一份。”

赌钱?选美当日确实有赌,而且赌的数目巨大,不过明路当时不是压在龙茗假扮的花飞飞身上三万零一两吗?龙茗中途退出,明路肯定输了,怎么还会有那么多银子?

见惜日不言语,明路似知道惜日的心思,便又道:“你以为我压花飞飞三万零一两就输了?”

见惜日点头,明路笑道:“瑜弟不知,纳兰是幕后的庄家,我岂有输钱的道理?”

纳兰是庄家?是啊,她怎么没想到,整个活动都是明路他们几人一手策划操办的,既然可以赌钱,他们自然是庄家,也是最大的赢家啊!真没想到,他们不仅抓山贼,还借机大赚钱财,既得名又得利,有点卑劣,不过,还真是厉害啊!

从今往后,她岂不是要变成有钱人了?!四万两,她一辈子的吃穿都不用愁了。手里拿着四万两,她还真动心。

…………………………

摸不着的四万两

既然想要又干吗拒绝呢?

惜日当下眯眼笑道:“这么多银子,说小弟不想要,那是骗人的,不瞒三哥,小弟其实只是缺个名目收下而已,既然三哥给了小弟一个名正言顺的名目,那小弟当然受了。”惜日一挑眉,当下毫不矫揉造作地收起了信和银票。

见她如此干脆地收下四万两银票,明路微笑,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与她相处,喜欢看着她的一颦一笑,甚至此刻她堂而皇之爱财有理的样子。

那一晚,傅津不在,整个世界都清静了不少,只可惜,惜日心情却从大喜过渡到了大悲。

那天,她整整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和明路说了好一会儿话,待明路休息了,才离开。

从明路住处出来,没见到应该老实候在外面的小茗子,也不在意,龙茗一向神出鬼没,她早已习惯,要是她一出门还看到他老老实实地候在原地,那到真的奇怪了。

此刻,想起怀里装着的四万两,似乎整个胸口都热了起来……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喜悦冲击得令她忍不住全身战栗。四万两,对她来说是个大数字,有了它,也就有了更多选择的道路。她可以……她可以!——

她正在幻想无数个可以,却在龙茗小厮突然回来后,所有的可以都变成了不可以!

龙茗小厮的几句话,像是一盆冷水,让她从头凉到脚。

那一晚,易了容的龙茗小厮突然间从外面回来,见无他人,竟丝毫不把她这个主子放在眼里,自顾自地坐进椅子里惬意地喝起了她沏的茶。

那时,她心情甚好,也懒得和他计较,可发觉他看起来似乎比她还要高兴,看起来神采奕奕的,不禁有些疑惑,就听他道:“你今天收了四万两银票?”

惜日暗惊,他怎么知道?瞥了他一眼,保持沉默不回答。

见她不露声色,龙茗小厮笑道:“你有没有仔细看看,那四万两银子存在了哪个钱庄?”笑容在他眉角眼梢绽放,看似万分的春风得意。

惜日大感不妙,他说钱庄?有什么关系吗?不对,他怎么知道她今天收了四万两?他又偷听她和明路说话?不可能,晴天白日,众目睽睽,他不可能到房顶上去偷听,那他怎么会知道?

他瞥了她一眼。见她不语,笑道:“他们还真是狡猾,二十万两银子,分成五份,每人四万两,分别存在了不同的钱庄银号。”龙茗似有意说给她听,惜日逐渐明白,龙茗在说三哥几人。只是,他怎么会知道?而且知道的似乎还不少……

正疑惑猜测间,又听他说道:“只是,很可惜啊,你那四万两,既然存入了我家的钱庄,也就算是入了我的口袋,想用的话……”话音忽顿。

怎样?想用的话怎样?惜日盯住了他,他却偏偏不言不语起来,很明显在有意吊她胃口。

他家的钱庄?他的口袋?见他笑得那般恣意,一股怒气隐隐被激了起来,她的四万两存入了他家的钱庄,他要怎样!他想怎样!不打算给吗?想到此,不由得一哼,道:“银票在我手里,你是商人,最讲究的是诚信,难道我要取钱,你敢不给吗?”

龙茗抬头看了看她,颇为赞许地挑了挑眉,她说得对,商人最注重信誉,尤其是钱庄,事关钱财,一次都马虎不得,可他却毫不在意,道:“给啊,没说不给啊,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每月可给你100两自由取用,四万两分三十三年零三个月给完。”

每月只能取出100两?还分三十三年三个月给完?哈,好笑!她还是头一次听说,钱庄有这种规矩!

“凭什么!我一次要取多少就取多少,你管得了?!”惜日冷哼道。她就不信,钱庄会不讲信誉,除非不想继续做了。

“哦,还有,你取银子必须经过我同意才行。”他一副很讲道理的样子。

不由得一拍桌案,大声道:“凭什么?!”她就不信了,有银票会取不出银子来!

他却一脸你不知道吗的神情,还带了几分惊讶道:“凭你的钱在我手里啊,你有的不过是四张纸。”似乎这是明摆着的道理,似乎只有她不懂……

“所以你想用钱就只能来找我,没关系的,我不介意麻烦一点,不就三十三年零三个月嘛,时间再长点也没关系,我家钱庄最讲究的就是信誉。”

呸!这还叫讲信誉?!“你不介意,我介意!”惜日看着他一副天经地义模样的龙茗,怒火中烧,一甩袖,大踏步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我现在就把钱全部提走,存到其他钱庄里面去!”一脚刚跨过门槛,就听他闲闲地在身后说道:“你要存到哪家钱庄去?”

“要你管!”不理会,继续往外走。

“我就把那家钱庄买下来!”

惜日脚步一踉跄,猛地回头。

他微笑着,用眼神挑逗她:“想要你的四万两银子吗?”

她瞪他,不相信他会如此好心!

果然,他诱惑地伸出一根手指头,比给她看:“每月一百两,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给你。”

哼!她就不信真的提不出来!转身就走!

可事实证明她真的提不出来,钱庄的伙计看到银票后,立刻一张笑脸变成一张苦瓜脸,带着哭音说道:“公子,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对不起,您的银票需要我家少主人亲自过目方可取出。”

“为什么!?我的银票又不是假的,你为什么不给我取出来!你们钱庄不讲信用吗?”小小伎俩早已料到!哼!

“公子息怒,小的也是听上面吩咐做事的,小的知道这不合规矩,但上面的交代过,这几张银票,必须经过我家少主人过目方可取出,小的也无能为力,求公子原谅,小的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小的上有老下有小,一个老母80岁,五个孩子嗷嗷待哺,一家子八口就靠这个活计讨口饭吃,求公子好心,放小的一条生路吧……”

呆!五个孩子嗷嗷待哺?啼笑皆非!!

好你个龙茗啊!知她吃软不吃硬,竟然叫个钱庄的伙计给她来软的,看来是早有预谋。

伙计说得声泪俱下,最后居然放声大哭起来,哭得十分百分千分万分的凄惨,搞得她像是上门讨债,不还钱就要杀了他全家的恶人!惹来一群不明所以的老百姓围观指指点点。整个钱庄数十号人却都像是没看到一样,连看都不看这里一眼,一句话也不说,惜日明知道这是假的,这是计,而且是很烂的计,却硬是没办法,她怀藏巨额银票,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眼见有人带着衙门里的捕快向这里奔来,只得悻悻然作罢,跑掉了。

真没想到,一个伙计就能把她搞定了。

颓丧着脸,惜日万分郁闷,四万两,四万两啊!居然就这么莫明其妙的取不出来?用不成?

龙茗这家伙,实在可恨!

一路郁闷地回到明郡王府的落日圆,却不见那该死之人,心里这个闷啊,连个发泄的人都没有!她的四万两啊!连个影子都没见到,就这么入了虎口,难道连一两也无相见之日了吗?心痛啊!

后来终于等到龙茗小厮回来,她积压已久的怨恨一次性爆发,扑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发了疯似地拼命摇晃,咬牙切齿地威胁他:“把四万两还给我,还给我……”

却听他不知死活地仍然说道:“每月一百两,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给你。”

她一拳打向他的眼睛。却被他抓住了拳头,握在掌心,笑道:“我就知道,你嫉妒我的美貌!”

第二日,惜日有些无精打采、心不在焉的去见明路。

明路问道:“瑜弟在这里还住的惯吧?”

她脱口而出:“住不惯!”

如此回答,令他一怔,问道:“为何住不惯?”

惜日暗恼自己沉不住气,话已出口却不能不答,略一沉吟,当即答道:“三哥家的丫鬟看到我就脸红,三哥家的下人见到我就眼红,三哥家的大厨第一次看见我就亮菜刀,就连住在三哥家的四哥,一看见我都狂跑,三哥,你说,我怎能住得惯!”

闻言,见她一副很有道理的样子,明路轻笑起来……

惜日却心里哀叹,暗自补充道:三哥你要是能把小茗子赶出去……我兴许就住得惯。可这句话也只是在心里说说。

就这样,一转眼,惜日在郡王府中住了五日。

期间,龙茗不知收受了多少好处,吃的,玩的,用的,明路给惜日的统统是最好的,可惜,基本上都没到惜日手里,全被龙茗小厮私下里扣押了、贪污了、暗藏了,甚至抛弃了。可惜啊!可惜啊!

惜日虽有察觉,却也管不了,也不想管。那些东西对她来说无所谓有还是没有,只有一件事始终令她耿耿于怀,每次想起,或者看到那四张纸,心都痛了。

几次忍不住时,怒吼龙茗还她的四万两来!必定换来他的一句:“急什么,我们还有三十三年呢。”,每听到这句话,心里就觉得异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继续愤怒,总之,最后都变成了懒得理会他。

时间匆匆,又过了五日,眼看中秋佳节到了,她也应该寻个时间回家一趟才行。明路经过这几日的细心调养,身体已恢复了很多,可以在外面走动了。这让惜日甚感欣慰,近几日,傅津又出现在了明郡王府,却始终躲而不见她。惜日暗想,四哥不会是怕见到小茗子吧?

而这几日的小茗子也变得古怪起来,时常离开,有时候一天几乎都不见踪影,再这样下去肯定会让人怀疑,总不能总说是为自己出去办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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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的落日园,每日除了日常收拾屋子和准备饭菜的两个丫鬟定时过来之外就再无其他人打扰,很是清静,平日里她也可随意进出王府,有时候得空,会回老宅与田双、田勇交代一些事情。日子就这般如常的过去,渐渐的,她不再十分排斥住在三哥府中。

自上次,得知田双、田勇去大佛寺见老王妃之计失败后,惜日并没有怪罪他二人,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当日是因为索阁的突然出现而让田双功败垂成,但毕竟她没有在欺骗三哥的罪行中多增加一项。只是索阁……如今再提及此人,她已不愿多想。

王府后院,一池睡莲,也渐渐零落,秋日的清冷和凋零总是令人轻染愁绪。

闲暇时,偶尔会和三哥一同在府中散步,三哥伤势的好转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她现在唯一忧虑的是自己怎样去求皇太后姑母解除她与三哥的婚约,但因心里没底,思前想后,也没有个答案,只得静待时机,以免自己行差踏错反而弄巧成拙,毁婚不成,反要连累三哥或让事情变得更为麻烦……

不过,毕竟三哥不想娶她,为了三哥和自己好,她是一定要坚持到底的。

这一段时间以来,明路的几位夫人,惜日全都识得了,其中最得宠的就要属最晚进门的如夫人和兰夫人。其他的夫人,因为三哥不喜的原因,惜日很少见到。但惜日心中明白,三哥的几位夫人,每一个都是如花似玉,年龄与她相仿,容貌比之兰夫人和如夫人丝毫不为逊色。但如果三哥不喜,那么就算长得再美又怎样?

有时候想到自己,如果她从没想过要毁婚,也没有假扮成李瑜接近三哥,那么是不是在她嫁过来以后也会和其他不得宠的女子一样?每日面对的是三哥的冷漠……

这一点,惜日也只想了个开头,就再也不会想下去,曾经也希望自己未来的夫君只宠爱自己,虽然知道那其实不过是自己的一种奢望……

明媚的秋日里,金黄色树叶飘落在林间,明路闲散的坐在树下的藤椅中,身上覆着薄毯,神情慵懒,看着落叶,听着琴音,偶尔轻轻一笑,这样的他看起来是极风雅的。

兰夫人聆听琴音,渐渐地似也有些痴了,忽然轻移莲步跃在林间翩然起舞,看在任何人眼里,都是极赏心悦目的,即便是惜日一向引以为傲的琴音,在这样秋日如梦,美人如虹的景致之下也要逊色几分。

如夫人立在明路身后,细细地剥着手中橘子……

这样的日子,其实过得很惬意,只要她不是田惜日的话。

偶尔还是会想起那摸不着的四万两,刚到手的时候,不得不说惜日是难耐兴奋的,但过了这几日,初得巨额财富的喜悦渐渐的变得淡了,也并没把那四万两真正放在心上。其实,龙茗的阻碍,她自有办法应对的,只要龙茗不是真的有意想毁了自家钱庄。的

有时候,她知道,自己是有意放纵与龙茗如此……放纵自己的真性情,不掩饰自己的喜与怒,在对他生气、无奈、愤怒的同时也会感到莫名的轻松。似乎自己……可以拿出最真实的一面去面对他,也可无后顾之忧……原来,他是让她信任的。

几日来,他很少在身边,每日里见到时,虽然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但偶尔闪过的烦绪和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她又怎会忽略?知道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也知道这几日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想起他的身份,想起他昨晚的话,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如果他真的走了?……

还记得昨晚他玩笑般的笑语:“如果我要走了,你会不会想我?”

她故意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嗤之以鼻。他笑,却道:“和我一起走,如何?”

她别转了脸,不再看他,当他是自说自话。

以为他还会继续说些什么,却不料,他也变得沉默,只幽幽望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

想到他当时的眼神,心绪渐渐开始不宁,有他在的日子里,从不觉得有什么,但若他真的走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他们本无任何牵连,如果他要走了……她又有何理由留下他?

她有自己的生活,他也有……

如果他离开,如果他真的离开……

中秋尚未到,几日来的连绵秋雨使得天气越发寒了。他的告别,来的突然,却也在意料之中。

她似乎应该额手称庆,因再没人会粘着她,管着她,吓唬她,再也没人会深夜爬到房顶无理取闹的嚷着睡不着要看星星,再没人会私吞了她的吃的、玩的、用的,也再没人让她从早到晚担心被别人发现……

可他要走了,他真的要走了,走得突然,走的匆忙……

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送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送他一直送到了城门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路上,他们都没有说上一句话,只知道,当看到远处候着的两个随从时,他终是掉转了马头对她微笑……那一刻,他的笑容在她眼中已变得模糊了。

不知是不是故意的,他却在此时滔滔不绝地开口说了好多的话,她却无心去听,心就像麻绳一样,被狠狠地拧着。直到……在他一大堆废话之后,最后的那一句:“我会尽快回来。”让她心情猛然一震。像是炸开了心底本来隐藏得很好的某种情绪……一发不可控制。

原来,他还会回来的,不是一去不回……那么……她干吗一副沮丧的样子,干吗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干吗一副被人抛弃了的样子?还被他得意地说成是送别情人的样子……呸……他既然还会回来,她干吗要来送他!去吧,快点去吧!快快的去吧!…………

“你没话跟我说吗?就知道眼泪汪汪的看着我,你再这个样子,我就不走了。”他摆出一副很为难的模样,眼神却是晶亮晶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