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兴奋的事,有些手舞足蹈:“索阁那小子快不行了,也就这两天的事了,十几日前突然得了一种怪病,一病不起,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听说只有等死的份了,唉……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要英年早逝,早知道我就不跟他抢那块地,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傅津一副惋惜和感慨的表情,他明显惋惜的不是索阁就要死了,而是惋惜自己当初何必与一个很快就要死的人争抢一块地,耗了多少心神呢,多不容易啊,还没争到手。感慨自不必说了,自然感慨的是索阁这么快就要死了,唉,活该啊。

惜日一听,小心的问道:“四哥,袭郡王,他的病状?……”

“他这病状可奇了,所有大夫都查不出是何病因,只是吃不下去东西,吃什么吐什么,已经十几天了,听说他已经处于弥留之际,快不行了。”

啪……惜日的手上的糖酥掉在了地上,碎了。与田双下意识对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吃什么吐什么,不用说,春风十里香……

索阁与她一样中了春风十里香!惜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忧。

高兴的是,索阁也中了春风十里香,肯定有他受的。她这几天的罪没有白受。

担忧的是,索阁如果真的因此而丧命,却并非她所愿。

听四哥之意,索阁的症状已过了十日,想来应是与她同一天中的春风十里香。这么说,那个瓷瓶定是被索阁拾去了。

春风十里香,初中此药时不会有任何症状,除非闻到其他味道,尤其是饭菜香……十日过了他还未恢复……而且已进入弥留,他定然不知道春风十里香十天会自然而然的好起来,也不知道其实可以堵住鼻子吃些清淡些的食物。

普通人如果十天没过吃东西,还一直呕吐,任是铁打的,也快到极限了。

即使过了药劲,十天不吃不喝人也会被折磨得快不行了!

这该怎么是好,索阁如果真的因春风十里香去了,不知道该笑他自己太倒霉,还是该责备自己这一次玩过头了?

傅津这时道:“唉……不管怎么说,大家同朝为官,我也得去他府上看上一看。”惜日听四哥前半句时,还纳闷四哥怎么突然变成了不计前嫌的仁义君子?可一听到后半句……“顺便看看他是不是真不行了,如果是真的,京郊别院的那块地,我得提前下手收了,好多人都盯着那块地呢。”原来四哥是惦记着索阁那块地,索阁那块地确实好。不过,索阁如果因为其它原因不行了也到罢了,如果是因为春风十里香,不行!不行!她还没恨到让他死掉的地步。

“四哥,你什么时候去袭郡王府?能否带上小弟一同前去?”

“你去干吗?”四哥疑惑问道。

“咳……那个,听说袭郡王的妹妹凝香郡主是个绝色美人……”

“嘿嘿,瑜弟,那有什么问题,为兄带你同去,不过要委屈一下瑜弟了。”

“没问题,只要能一睹美人风采,委屈一下算得了什么。”

“哈哈,瑜弟果然深得我心。哈哈……”

见傅津大笑,小双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脸忧心的看向惜日。

第二日,也顾不得自己还有些虚弱,惜日打算与傅津同去见索阁。

田双再次劝道:“公子,你现在的样子见袭郡王恐怕不妥,你身体还虚弱,而且万一被识破。”

“顾不得了,小双子,我虽厌恶索阁,但不能这样平白害死他,于我良心不安,我会小心从事,再说索阁现在已处弥留,想必无大碍,反正我长得像田惜日也不是什么秘密,四哥早已知道,你不必担心。”

“是,小姐万事小心。只是,袭郡王已经……小姐你打算怎么救他?”

“我也不知道,先去看看,再见机行事了。”

袭郡王府。

整个王府气息低沉,似乎所有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第一次来袭郡王府,一路上粗略观感,与三哥的府邸大为不同。一进门两侧俱是参天大树,看树干粗壮程度,似乎已近百年。入府后一路青石铺道宽阔平坦,丝毫不觉蜿蜒曲折,两侧也有游廊、偶尔可见其后小园中的假山砾石,却从不见亭台楼阁小桥流水。

惜日始终低着头,无心欣赏王府景致,一路上总担心自己来晚了……

她跟在四哥身后,进了索阁居住的内院。一入院中,抬头就见一株梅树,此刻尚未开放,应是寒梅。

管家先去屋内通报。

惜日与傅津在外候着,惜日暗道:管家进去通报,难道说,索阁醒着?如果索阁醒着那说明他还没事,但她这么进去,不妥。她现在可是女扮男装啊,虽然瞒过了三哥他们,但毕竟是经过一系列策划的,如果这么突然进去见索阁,索阁肯定会怀疑她,而且在这个时候,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不一会儿,管家出来躬身引傅津入内。

她本也有些犹豫不想进去,但心里总有些放心不下,索阁现在是已恢复,还是苦撑着?总要看上一眼方能安心。只是她这身装扮……有些棘手。不过,索阁现在定是躺在床上,她或许可以偷偷看上一眼。如果他没事,她立刻退出来。

惜日正犹豫间,管家已领着傅津进了索阁的寝房,惜日硬着头皮在后面跟着

按身份,惜日到这里就要止步了,只能在外候着,但她是跟谁来的呀,是跟京城当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混世魔王傅津!傅津根本不管这些,在管家对惜日横眉冷目,左瞪右盯,甚至用手扯惜日袖子时,突然回头一眯眼,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成体统,磨蹭什么?!”管家便只得退到一边了。

惜日低头走进了外室,在外室与内室的入口之间停下,躲在布帘之后。偷眼看去,不看还好,这一看,竟首当其冲看到立在索阁床旁的一人,这一刻想死的心都有。因为那敏感无比的人也侧目向她这里看了过来,那种狩猎的目光,似乎已穿透布帘,对她一览无余,甚至连她身上穿的男装也在他的目光下粉碎了……

天啊!已经五年了,这家伙还是一样对女人的目光非常敏感!尤其是美女的!如果是特别非常极其超级美的,连气味他都能老远嗅出来。想必在她刚刚一进屋就……完了,现在逃肯定来不及了。

五年前,他与人打赌输了,从此一去塞外再没回来,一转眼已经五年了,田双对他仍旧念念不忘,她女扮男装之时,田双叫她公子顺口极了,她偶尔就在想,田双是不是下意识把她当作另一个人了?

五年来,好多次她假冒他的名讳到处招摇撞骗,不对,是行走江湖。他应该早知道了吧?

惜日正要静悄悄的逃之夭夭,刚回身猫着腰跨出去一小步,就听屋内有人说道:“美丽的姑娘,躲在布帘后面作什么?是见到我害羞了吗?”

与此同时索阁正与傅津介绍道:“津兄,这位是苏州李三公子,李瑜。”

惜日猛然瞪大了双眼,恨不能插上一双翅膀飞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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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日定住脚步,以极为奇怪的姿势缓缓回过头来,本来她躲在布帘后面好好的,但因刚刚想要悄悄逃走,回身猫着腰迈出了一小步,偏就是这一小步,让她半个上身露在了外面,此刻一回头……刚好与内室三个男人的目光直直相对!这一刻,从傅津的惊讶,到索阁的惊疑,再到苏州李三公子李瑜的惊呆,惜日在好一会儿都忘记了要挺直腰板,回身去面对。

静默……还是静默……直到索阁的一声轻笑。

这一声轻笑,就像突然有一根针扎在了惜日身上,惊得惜日猛然跳转身来,直直冲向李三公子,背对傅津,侧对索阁,紧紧握起正牌李瑜李三公子的双手,听起来像是激动,实则颤抖的对李三公子激动万分外加颤音的说:“李兄,又见面了,你叫李瑜我也叫李瑜,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哈哈,哈哈……”惜日边说,边对李三公子挤眉弄眼。

李三公子邪魅一笑,三分风流,三分潇洒,还有三分邪恶,再加最后一分明显的调戏。一抬手,搭在了惜日的肩膀,听起来像是亲热,实则十分夸张地说道:“啊呀,这不是小李瑜嘛,我们真是有缘啊!到那里都能碰到……哈哈,哈哈……”

嘿,嘿,惜日点头外加谄媚讨好的笑着。

傅津看不到惜日神情,但索阁却看得一清二楚。今日见田惜日男装打扮,他才确认,两年前的竹林少年原来真的是田惜日。一抹笑容在索阁脸上不断扩大。这个田惜日远比他想像的还要有趣,声音竟然可以变化,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她的表情,见过易容之术,或许他也会怀疑自己认错人了。

就在这时,惜日肩膀上的“蹄子”突然被人抓开,扔到一边。惜日如惊弓之鸟回头一看,傅津一脸阴冷,与往日的他大不相同,正在惊恐四哥不会已经怀疑她要立刻逼问她了吧……就听傅津冷冷对李三公子道:“瑜弟的肩膀是你随便能碰的么?”惜日一怔,李三公子面色刚变……就听傅津突然大吼了一声:“我还没碰过呢!”

啊?惜日和李三公子面面相觑。李三公子眼中明显疑惑着“哪里来的疯子”。惜日不禁尴尬陪笑。有些心虚的软语劝道:“四哥,我看袭郡王也没什么大碍。”惜日回头看了眼索阁,就见他脸色苍白略显虚弱,却仍趣味盎然的看着自己,不仅更加心虚,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继续道:“我看,我们还是走……”

“不行!”傅津突然大声道。

“为什么?”惜日心惊肉跳。

“这小子刚刚把你认作女人,你不是最恨别人把你当女人吗?他必须当场向你道歉!”傅津怒视李三公子。

惜日正左右为难,却听李三公子浅笑道:“这位兄台,谁说我刚刚说的是她了?”

嗯?二人同时疑惑看向李三公子。

李三公子却一抬下颚,示意众人看向内室入口,众人一看,却见有个女子婉约娇柔的站在布帘旁,不是别人正是凝香郡主。

惜日颇为感激的看向凝香,暗叹,幸好她来了。

凝惜看到她时,上下打量,明显惊疑了一会儿,却未动声色。惜日暗忖凝香郡主果然有大家闺秀风范,比自己强多了。

惜日刚刚放下提到嗓子眼的心,可就在下一刻,傅津突然冲到了凝香郡主面前,伸手一扯,从凝香郡主身上扯下一物,冷声道:“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不只凝香郡主愣住,就连索阁也愣住,他看向惜日,惜日却看向傅津和凝香。凝香又惊又喜。

凝香问道:“这个玉佩是你的?”声音中似极力压抑却控制不住似的仍有些微微颤抖。

但看傅津神色,惜日暗自奇怪。

四哥一向是见到美女就晕头转向,神魂颠倒的,今儿不知是怎么了,凝香这等大美女站在他面前,他偏偏冷着个脸,很不痛快似的,不仅不主动老实的回答美女的问题,还硬巴巴、恶狠狠的追问人家:“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身上?!”。

凝香也不在意,还有些兴奋的追问:“玉佩真的是你的?!”

这两个人是怎么回事啊,只知道问这两句。在旁看着的惜日都忘了还处于十分惊险的处境呢。

“我问你,这个玉佩为什么会在你身上!”傅津不耐烦道。

凝香终于回答:“是惜日姐姐她不小心掉的,王兄拾到后,交与我,我见玉佩上刻着……刻着……”后面的话,凝香忽然羞涩起来,垂下头去没有继续说下去。

傅津顺着凝香的示意回头看向了惜日。

那种眼神,让惜日感到了恐慌!

四哥傅津是最信任她的人,以往,无论她说什么,四哥都不曾怀疑丝毫,无论她做什么怎么做,四哥从来都认为是对的,即便有时候是错的,到四哥这里也是对的。

这样的四哥,头一次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

想当初,自己欺骗明路几人时,也曾受过这样质疑不信任的目光,可当时虽暗暗害怕,却也不曾有丝毫的混乱,每一件事依旧能够泰然处之,冷静异常。今日却不知是怎么了,四哥如此看她,让她觉得控制不住的恐慌和害怕!她怕四哥怀疑她,怕四哥不相信她,更怕四哥恨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怕很怕。

这个玉佩是四哥与她一起逛街时掉的,四哥后来问过,她撒谎说没看见,四哥自然信了,再没追问。所以她以为这个玉佩只是一个普通的佩件,不重要。不曾想,此刻凝香突然之语竟然令四哥对她起了疑,看来这玉佩一定不是一件普通的佩件,再加上现在这样诡异的情形,说不出的一团混乱……

若在以往,这并不是什么难题,面对傅津这样的人,惜日能轻松面对。

可如今却已不能,在四哥这样的目光下,第一次,巧舌如簧的田惜日变得无言以对,脑海里没有理由、没有借口,只觉心口一阵刺痛,痛得她头晕目眩,却仍旧愿意直挺挺的承受四哥对她所有的质疑。

是她错了,一直都是她错了。

李三公子面上闪过不忍,刚欲开口……

就听傅津忽然似肯定了什么,大声说道:“你肯定认错人了,他不是你们认识的田惜日,他是我的兄弟。”

闻言,惜日蓦然抬头,感动与悔恨交织在眼中,心里在这一刻不听话的一声声呐喊:四哥,四哥!

索阁惊讶的看向傅津。摇了摇头,微微一叹。

李三公子,惊讶的转头望向傅津,眸中闪过异彩,像是发现了什么稀有物种……

凝香吃惊的望向傅津,又仔细的打量起惜日。

此刻惜日像是真插上了一双翅膀,身轻如燕的飘到了傅津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臂,暗哑着笑道:“四哥,我们走吧,好吗?”

傅津颔首道:“袭郡王,失礼了,你好生养病,在下先行告辞。”

索阁提起精神回道:“在下身体不便,恕不远送了。”

“告辞。”

“请。”

傅津正要离开,凝香郡主拦住了去路,咬着下唇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个玉佩是你的吗?”

傅津一挑眉,道:“是又怎样?”再未理会,带着惜日离去。

临出门时,惜日稍稍回头,目光撇见李三公子正用他惯用的扒衣狩猎目光满意的凝视着在他放肆的目光下已满脸羞红不知所措的绝色美人凝香郡主……暗道:三表哥,谢谢了。

回去的路上,他二人弃车步行,惜日走在四哥身边,陷入了一种深深的感动。四哥信任她,无论怎样,四哥还是信任她,就像是信任大哥、二哥、三哥一样信任着她。‘兄弟’这个词在她心里不停回荡,让她骄傲,让她感动,也让她更加的悔恨。再也忍受不了良心对自己的谴责。是时候了,勇敢的说出一切,面对一切!

正把勇气打得足足的时候,四哥突如其来的一番话,令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一下子泄掉了一半,四哥说:“瑜弟,凝香郡主是个美人吧?”

惜日奇怪回道:“是啊,不只是美人,还是个绝色大美人。”

“咦,那为什么刚刚我没有感觉呢?”

“嗯……这个……”她也不知道,而且也很奇怪啊。

傅津思索片刻,突然大喊了一声:“啊!”,猛然转头看了惜日一眼,惜日也正奇怪的回望,傅津慌忙撇过脸去,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惜日见状关切的仔细凝神静听,隐约听到四哥说:“难道我真的喜欢男人……?”

啊?!

给她一刀吧(有更新)

后来的一段路,惜日满脑子是四哥古怪的神色和那句可怕的话,她真希望自己幻听了,听错了,可偏偏脑子里全是四哥那晚接二连三抱着小茗子的影像……

在进明郡王府时,四哥更是托词神色仓惶不安的离去,始终不敢正视她,这让惜日更加惊疑不定,也不敢多问多说,脑里一片混乱——四哥与小茗子,抱来抱去的,啊!!打住!——不能再想了!——

今日这件事,给惜日很大的冲击,她无法再忍受良心对自己的谴责,决定一鼓作气,说出事实。最让她难以面对的就是三哥明路,所以她决定,最先与三哥说明。

夜晚,打听到三哥已回府,她在落日园内走了不下十数圈后,终于在小双子崩溃之前,鼓足了勇气。硬着脖颈昂首挺胸视死如归地奔赴“法场”,严肃斥退后面不明所以,盲目跟从的小双子后,独自一人,走向了三哥的书房。

深秋夜晚微寒,三哥的书房门窗紧闭,屋内烛光闪烁,明路的身影倒影在窗纸上,恍惚而单薄,似伏案写着什么。偶尔屋内传出一阵轻咳……

房外,惜日已经站了有半个时辰了……不是不能进去说清这一切,今晚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一切后果她都认了。只是在这样的时刻,看到这样的景象,她还是犹豫了。

当初三哥义无反顾的挡在自己身前,身受重伤命悬一线。鲜血、痛苦、濒临死亡,不可否认那是自己这一生最感动、最无助,也最痛苦的时刻。如果不是因为当初那一箭,三哥的身体也不会这么差,他每一声轻咳,都想针一样扎得她痛,扎得她苦。

她再次犹豫了……她恨自己这种犹豫,恨自己的优柔寡断,也恨自己的胆怯懦弱。但如今,三哥为国为民劳心忧虑,她不能为三哥分忧解劳也就罢了,不能再给三哥添乱,还是过些日子吧。

脚步一转,她毅然向另一个方向而去。

许久之后,端着一盅热汤,惜日再次来到书房,行至门口,轻轻敲了几下,听到房内三哥道:“谁?”

惜日道:“三哥,是我。”

屋内脚步声响起,房门被打开,三哥见到门外的她,疑惑道:“这么晚了……”看到她手中的热汤,让开身子:“快进来。”

惜日步入书房。并未瞧见身后明路在关门之时,向房外黑暗处,挥了一下衣袖。

惜日放下热汤,回身道:“三哥,歇一歇,先趁热喝了汤暖暖身子吧。”

“好。”明路淡笑,举步走到桌案旁抬起汤碗,吃了起来。

惜日在旁望着三哥,微微发着怔,这几日三哥明显清减了,本就重伤未愈,没有时间好好调养,还劳心劳力,熬夜赶公文,身体怎么受得了。惜日愧疚感愈深,更加决定今晚不能说那事。

喝完了汤,明路问道:“这么晚了,瑜弟还未歇息,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惜日淡然道。

接着劝道:“三哥伤势未愈,这一阵子也没有好好调养,还是不要再熬夜了,早些休息的好。”

明路眸光一闪,微微一笑道:“还有一点就完了,不碍事。”

“那……三哥,我在这里帮你磨墨,可好?”她只想帮三哥作些事,即便是最微不足道的事。

明路闻言目光一沉,复而展颜,柔声道:“好。”

书桌旁,灯烛火心轻轻一声炸开,惜日挑了一挑,让烛光愈明,已近三更了,三哥仍没忙完,偶尔听到三哥咳嗽,不知为何,每听一声,她的胸口便更痛一分。

望着三哥的侧影,她在心中对他说:

三哥,对不起……我一直在欺骗着你……欺骗了你那么久,欺骗了你那么多,我又该如何开口?……你告诉我,我如何才能偿还所有我欠你的,你告诉我,怎样让你不怪我,不恨我,不讨厌我,让我仍然留在你身边,叫你一声三哥……

“瑜弟,夜深了,你先回去歇息吧。”明路道。

惜日回过神来,微微笑道:“我无碍,三哥才应该早些歇息。”

明路闻言,放下笔,舒展了一下疲倦的神色,凝神问道:“瑜弟,你有什么事要与我说吗?”

惜日笑道:“没有。”

明路摇头微笑,“一定有。”

有这么明显吗?是啊,以前她从没主动找过三哥,更不要说是三更半夜。

既然如此,惜日心知瞒不过三哥,便假意轻快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三哥,其实,我只想说现在我的病好了,不想一直麻烦三哥,还是搬出去住好些。”

明路沉思了一会儿,这一次并没有执意挽留,只道:“张归一三日后在东街菜市口处斩,这几日京城颇有异动。禧恩已有确切消息山贼余党想要劫法场,已在京里布下天罗地网三日后将一干人等一网打尽,再加上这几日除了漕运之乱波及甚大,闹得人心惶惶之外,这几日京城颇为不安稳,不如,瑜弟三日后再搬出去如何?”

“好。”惜日答得干脆利落,倒让明路微微一凝,洒然笑道:“瑜弟,你定还有事。”

糟糕,刚刚答得太快了。被三哥看出破绽。惜日暗恼今晚自己的心太乱,不似以往镇定了。

“瑜弟,你有何事,只要三哥力所能及,定然尽全力帮你。”明路道。

惜日暗暗叫苦:三哥,你不要再追问了,你再追问我只有全说了。除了失去你们,其他的我都可以承受。虽然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合。但我已忍不住了,再忍下去,或许我还没说实话就先烦恼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