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在京城,一定会好好的,王爷不必担心。”汪全说:“反倒是王爷,出发之前,王妃特地叮嘱过奴才,要奴才好生照看王爷,要是王爷饿坏了身体,回头王妃可就要找奴才的麻烦了。”

楚斐这才拿起筷子,他戳了戳碗中的米饭,依旧提不起兴致。

“王爷是想王妃了吧?”汪全说。

楚斐又叹了一口气:“这才出京城一天,才过了一天,我就想她想的紧。你说说,我要是不陪着她,她连睡也睡不好,这可怎么办?”

汪全听得牙酸。

他面上不显,还一副尽职尽责为他出主意的模样:“既然这样,王爷不如回京城里去,与皇上说一声,将这差事给其他人,想来皇上也是不会介意的。”

“不行。”楚斐想也不想地便拒绝道:“这事只能让我来做。”

汪全就不吭声了。

楚斐端起碗,扒了一口饭,又食不知味地道:“王府里也没个别的什么人了,我走了,连陪她吃饭的人也没有……”

汪全又问:“既然如此,王爷为何非要领这件差事?”

“……”

汪全疑惑:“宁公子还说,王爷领了这件差事,就是吃力不讨好,曲州那么远,哪怕是没有王爷,皇上也能找到合适的人。王爷这次处出发,还得吃不少苦头,王爷不是向来说要享受,怎么就……就要去曲州了?”

楚斐斜了他一眼:“你怎么又来打听这件事情?是听了谁的话?”

“奴才哪里会听别人的话。”汪全连忙道:“奴才自小就跟着王爷,自以为对王爷的心思也都了解,可王爷这回做的,奴才却是想来想去,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这好端端的,不呆在京城过舒坦日子,非要跑去曲州做什么?曲州刚经历了水患,死伤无数,哪里是能过舒坦日子的?

他们王爷出手大方,前些日子圣上向各个世家募集银粮,他们王爷掏了不少,比那些世家都多,结果非但这钱粮掏了,连人也要跑到曲州去。

还有他们王妃,竟然也是半句不同意也不说,王爷要做这么大胆的事情,他们王妃竟然也答应了!

汪全真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

楚斐胡乱扒了几口饭,也不愿意将心里头的事情说给他听,只吩咐他拿纸笔来,等吃完了饭,便展开信纸,让汪全磨了墨,想了想,提笔便开始给宁暖写信。

队伍出发不过才一天,距离京城也不算太远,楚斐将一天里头所有的事情都在信里和宁暖说了,然后吹干了墨,将信纸装进信封里,让暗卫连夜将信送过去。

这边暗卫才刚刚出门,另一个暗卫便拿着信走了进来。

楚斐眼睛一亮,立刻站了起来。

“是王妃的信?”

暗卫点头。

楚斐大喜:“快,快给本王拿过来。”

暗卫连忙将信递了过来。

楚斐连忙打开,从第一行仔细看了起来,他飞快将信的内容看完,脸色却是渐渐沉了下来。

“王爷?”汪全试探地叫了一声。

楚斐重重地哼了一声,将信仔细折好,放入怀中,又愤愤地拍了一下桌子。

他在这儿想阿暖想得连饭也吃不下,可阿暖倒好,信里头连半句关于他的话也没有提,他一离开京城,却是什么人都来找阿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几分钟!嘤!FLAG倒了!

第152章 第 152 章

楚斐两世都要去曲州, 上一世是被赶鸭子上架, 可这一世却是他自己主动提起。

他不好和任何人说明其中的内情, 哪怕是同是重生而来的宁家人,他也没有透露半个字, 只对宁暖含糊说了一些。

上辈子,他同样受命前去曲州赈灾,曲州发生了水患, 死伤无数, 灾情严重, 他心中自然焦急, 带着大笔钱粮,恨不得一日便赶到曲州去, 因此日夜兼程,不敢停歇, 生怕耽误了灾情。

只是朝廷募集钱粮去曲州赈灾的消息不胫而走, 也不知道是哪个关子出了问题,就在他前往曲州的半路, 竟然遇到了山匪。

楚斐回头仔细想了数遍, 无论他如何想, 都觉得那些山匪是有备而来, 只是募集到的钱粮却不翼而飞, 后来无论他费了多少工夫调查, 竟然都调查不出来那些钱粮的去向,甚至连那些山匪从何而来, 又去了哪里,都找不到半点线索。

后来到了曲州,那些百姓盼了许久,却只盼到钱粮被劫的消息,自是失望无比,而他也在曲州讨不到什么好。

曲州百姓对他失望,而那些官兵对他的态度也很是不善。后来曲州爆发了疫情,他侥幸没有被感染,却不知怎么的,还被打上了投毒的罪名。哪怕是后来找到了疫情爆发的源头,他也几乎是人人喊打。

后来太子带着重新募集来的粮食带兵到了曲州,疫情控制,又找到了水患的源头,惩治了曲州上下不少官员,引来百姓高歌,风头大盛。唯独他灰溜溜回了京城,心里头还对愿意帮自己一把的太子侄儿感激万分。

后来想来,太子出现的也实在是太过恰好。

他带走的那些钱粮也是费了大力气募集而来,各个世家都出了不少力,却是说丢就丢,怎么也找不到踪迹。可前后也没有距离多久的时间,一听闻他办事不力,京城又重新募集钱粮,那些世家竟然也掏得爽快,半点也不犹豫,未免太顺利了一些。

那些世家是什么性子,楚楚斐自然了解,头一回掏口袋时就已经很不情愿,若不是碍着圣旨,皇上下了重令,说不定那些世家还会找借口避开。头一回掏银粮已经让他们很是肉痛,又听说那些银粮不翼而飞,第二回再掏口袋,哪里会这般爽快?很难让楚斐不多想。

只是上辈子他以为他们亲情深厚,只当做自己的确能力不足,也没有去深思,可如今想来想去,都觉得皇帝是借着自己的手在替太子造势。

因此他明知去曲州一路,前方或许还有埋伏等着他,也不得不走。

可这些事情,他却不能和任何人说。宁家人会骂他是个傻子,明知在京城能避开一切祸事,却还是重走了这条路。而阿暖,哪怕是阿暖再支持他,若是听说了曲州会爆发疫情,也绝对不会答应。

他这回出发,借了鲁将军的士兵,还借了杨真的山匪。若是当真有山匪来,杨真的手下自然能察觉出什么。若是那些山匪是假山匪,那就更好了。

楚斐深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吐了出来。

想起上辈子曲州一事,到如今也还是他心头无法逾越的坎。唯有他再面对一回,将所有阴谋诡计都在脚下踩得粉碎,他才能再心平气和的面对这一切。

……

楚斐出发的第五天。

宁暖每日都能收到他寄来的信,信中写了楚斐每日所做的事情,许是因为他在信中如往常一般絮絮叨叨的缘故,宁暖心里竟然也不觉得担心,仿佛他还在身边一般。

有江云兰陪着,宁暖倒也的确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这日,她与江云兰一块儿用着早膳,比对着王府早膳与宁家早膳的不同,外面忽然传来了动静,下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王妃,宁大人来了!”

宁大人?哪个宁大人?

还不等宁暖反应过来,宁朗就已经急匆匆地推开下人跑了进来。他面色惊慌,一见到宁暖,连气也来不及喘一下,便已经扑到了她的面前:“阿暖,不好!”

宁暖满头雾水,连忙放下筷子安抚他:“哥哥,你别慌,你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我都听着呢。”

宁朗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在桌前坐下,他回头看了旁边丫鬟们一眼,宁暖了然,给香桃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带着下人们离开。等人都走光了,宁暖才问道:“哥哥,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是啊。”江云兰擦了擦嘴巴,也说:“平日里怎么和你说的,都是快成家的人了,也不知道稳重一些。”

“哥哥,你刚刚又是说什么不好了?”宁暖疑惑。

“是安王!”宁朗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我今日一早才想起来,安王此次去曲州,不但不太好,甚至还有危险。”

宁暖和江云兰对视了一眼,心也提了起来。

宁暖连忙追问他:“哥哥,你和我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危险?”

宁朗也是今儿一早睡醒,听杨真说起来,说是慧真大师也去了曲州,要为曲州百姓治病,才恍然回忆起来一件事情。上辈子,关于曲州的所有事情,他大多数都是听狱卒说起来才知道的,因而等他知道消息的时候,安王已经落魄回了京城。

可曲州不只是发生了水患,天气炎热,因着水患而死亡的曲州百姓也没来得及下葬,后来竟是爆发了出了疫情。宁朗听到时,那疫情已经被解决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可现在不一样了。

那疫情还没发生呢!

上辈子安王安然回了京城,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感染,是没有被感染,还是感染过但是被治好了,宁朗也不清楚。可这辈子,安王还是往曲州跑了,若是一个不慎,感染了疫情,那该如何是好?

这辈子的所有事情都按着上辈子的轨迹在走,可又处处不同,若是安王上一回安然回来了,这一回没有呢?

意识到这个,宁朗就坐不住,连忙跑来找宁暖。

他面色苍白地说:“我想起来,上……不,我梦里头,也发生了曲州的事情,曲州不但发生了水患,后来还爆发了疫情,死了不少人。”

宁暖闻言面色大变:“疫情?!”

“对,我……我梦见这件事情太久了,也记不清楚了,这疫情后来是被控制住了,但是安王他、他去了曲州,我也不知道会如何……”宁朗下意识地朝宁暖看去,想问问她怎么办,却见宁暖脸色比他还要难看,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是啊,他怎么还能来找他妹妹。

阿暖显然是不知道这件事情,安王故意瞒着阿暖,就是不愿意让阿暖担心。阿暖如今还怀着孩子,哪里能让阿暖操心?

宁朗顿时懊恼,又后悔自己为何不稳重,也不和杨真商量一番,就直接过来找阿暖。

他连忙补充道:“不过我梦里头,安王后来却是没事的。”

宁暖眼前一亮:“王爷没事?”

宁朗重重点头:“对!对!安王不会有事。”

宁暖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自己嘴巴一秃噜,就直接将这种事情说了,宁朗懊悔不已,又连忙补充:“阿暖,你看我这心里头一着急,就直接来找你了。你先别担心,这事情我知道,这……生病了就是要去买药,对不对?先前在青州时,还有很多人没带过来,按着安王的意思变成了商队,我让他们去买药,再送到曲州去,这样是不是就能帮上忙了?”

宁暖原先心中还在慌,如今听他的话,却是逐渐冷静了下来,等宁朗说完,她又觉得好笑:“哥哥知道买什么药材吗?”

他还当真不知道。

宁朗挠了挠头,又求助地朝着江云兰看去。

“但是哥哥说的没错,的确是要准备药材。”宁暖冷静地道:“既然连哥哥都知道,想来王爷也做过准备,哥哥别慌,等我去找人来问问,按着王爷准备的那些药材,再多准备一些便是了。”

宁朗长舒一口气,不由得也点了点头。

然后他意识到了什么,抬头朝宁暖看去,看见宁暖冷静的模样,忽然缩了缩脑袋。

他怎么感觉……怎么感觉……

好像自己无意之间还害了安王一把?

……

当天晚上,楚斐又收到了宁暖的信。

他美滋滋地从暗卫手中将信接过来,展开一看,粗粗扫了一眼,满篇都是关切的话。

楚斐登时满意。

他将汪全赶出去,自己一个人抱着信,他从头到尾看了起来。

宁暖果然是先关心了他一番,又说了自己一日来所做的事情,最后话锋一转,又提起曲州,言语之中还满是担忧。宁暖提到曲州水患,提到慧真大师,忽地话锋又一转,提起了他大量购买某些药材的事情。

在信里头,宁暖担忧地问他:“……王爷买这些药材做什么?是因为得了什么病?王爷怎么从来都不曾和我提过?王爷买了那么多药材,那些药材去拿了?我查了一番,好像是去曲州了?说起来,今日哥哥来找我,说是他又做了梦,梦见了关于曲州的事情,也不知道王爷梦见了没有……”

楚斐登时冷汗直流,险些从榻上摔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准时的三十了!挺胸!

第153章 第 153 章

楚斐对宁暖不设防, 尽管他命人买药是在私底下偷偷进行, 没有与宁暖说, 可只要宁暖有心去查,很快便查出了真相来。

他早早便开始做了准备, 备下了一大批药材,虽然花的银子没有往账上走,可宁暖一查, 马上就查出了那些银子的来路。

又是楚斐添置衣裳的银子。

他好锦衣华服, 身上穿戴样样都是精品, 每个月都要花费不少银子, 宁暖管着公中的账,可这笔银子她从来不管, 任由楚斐要花多少,都让他一口气花了, 只管记在账上, 也从来不去计较。

因而当宁暖计较起来时,那些药材便暴露无遗。

她将楚斐留在京城的暗卫叫来, 语气轻柔地问:“王爷做的这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

暗卫战战兢兢, 头也不敢抬, 只觉得平日里温和的王妃今日比王爷还要可怕。

“知、知道。”他说:“王爷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特地下了命令, 让我们不准透露出去。”

“不准透露给我?”

暗卫迟疑了一番,犹豫地点了点头。

宁暖摸着肚子, 笑眯眯地道:“王爷还说了什么?”

“王爷还吩咐了,要是王妃追问起来,就……就……”

“就什么?”

“就说那些银子,是给小世子花了。”

“……”

宁暖摸了摸肚子,没好气地想:她的孩子还没出世,就已经要替王爷背锅了?

“王爷为何要瞒着我?”

“王爷说了,若是让王妃知晓了,王妃定然会担忧。”暗卫说:“王爷还说,与其让王妃担心,不如瞒着王妃,等王爷从曲州回来了,到时候再告诉王妃也不迟。”

“看来王爷将什么事情都告诉你们了?”

暗卫一惊,连忙低下了头,不敢吭声。

宁暖冷笑了一声,又问:“若是如今我要去曲州,你们可有办法?”

暗卫大惊,一时也顾不得其他,连忙劝阻道:“王妃不可!”

“你们放心,王爷那边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会亲自去说。”宁暖说:“只是王爷一人去了曲州,前方多磨难,又有疫情即将爆发,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可王妃如今身子重,若是出了什么好歹,王爷也会放心不下。”暗卫急忙道:“王爷就是顾忌这个,才不愿将此事告诉王妃,若是王妃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还要让王爷担心吗?”

宁暖揉了揉额角,有些疲惫。

晌久,她才道:“那王爷瞒着我,究竟做了些什么,你们不可隐瞒,全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暗卫生怕她会再说出什么要去曲州的话,哪里还敢隐瞒,连忙将他们王爷偷偷做的事情全都秃噜了出去。等他说完以后,再走出屋子,见着了自己的同僚,顿时瑟瑟发抖:“我将所有事情都说了,王爷该不会还要怪到我头上吧?”

同僚们同情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宁暖将楚斐的事情问了出来,心中担心着,也没忘记和宁朗说一声。

她拿了药材的单子,虽然知道楚斐准备了不少,可还是让宁朗多准备了一些,又去书房里查阅资料,凡是与水患、疫情相关的,也一并整理出来,全都让人往曲州送去,生怕他们王爷少准备了一样。

自从宁暖写信过去质问以后,从前楚斐每日都要给她送信,告诉她自己经历了什么,可自接到了宁暖的信以后,第二日,宁暖竟然没有如同往常那样接到他的信。

宁暖差点气笑了。

他们王爷这是也知道心虚了?

没收到楚斐的信,宁暖也就不给他写信了,十分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自己正在生气。尽管如此,可两边的暗卫倒还是在互相通信,当宁暖想知道楚斐消息的时候,只要问问暗卫就可以了。

至于楚斐回来以后,打算如何和她解释,又如何征求她的原谅,宁暖也无心顾及这些,满心满眼就只有楚斐的安危。京城里,宁朗费心找全的东西,也装满了马车,启程开始前往曲州了。

……

这边,楚斐也一时想不出来该如何给宁暖解释。

他甚至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快就暴露了,在他的预想之中,应当是曲州爆发了疫情,消息传到京城,才会传到宁暖的耳中,到那个时候,他只要说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就好,谁知道这么巧,宁朗竟然想起了这回事?

楚斐暗恨。平日里可没见宁朗这么机灵过。

只可惜,还没等他想出应对的法子,第二日夜里,他的队伍就遭了难。

一队训练有素的蒙着脸的“山匪”包围了他们队伍,兵器指着他们,逼他们将赈灾的钱粮交出来。

楚斐心情正不好,闻讯而出,看见这些熟悉的“山匪”,脸色更加阴沉,他也懒得与这些人多周旋,一声令下,所有士兵都抽出了武器,迎了上去。

他从鲁将军那儿借来的,本来就是精锐部队,是从战场上回来的将士,而杨真借给他的人手,从前也都是刀尖舔血的真山匪,后来也被杨真亲自训练过,甚至还带到了战场上,如今也是杨真的得力部下。

楚斐早知道这群人会来,因而也让人做好了准备,如今这群假山匪果真如同上辈子那样出现,可是正正好好撞到了他的枪口上。楚斐正愁有气没处发,正好就拿着这群人出气。

“给本王打!”他狠狠地道:“连赈灾的钱粮也敢偷,我看你们是活腻了!给本王狠狠的打!”

有他一声令下,其他人更是下狠了手。

这些来劫粮的哪怕不是山匪,面对这群训练有素的将士,他们本就有些心虚,一时也慌了阵脚。他们连忙拿起武器应对,可气势哪里敌得过正在气头上的楚斐,两方过招以后,很快就败下阵来。

将士们挑开蒙面山匪们脸上的布巾,见到了他们的脸,人群之中,顿时有人诧异地“咦”了一声。

众人刷刷转头朝那人看去。

楚斐阴测测地道:“你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