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来了退烧药,他对寇儿说谢谢,关了门,倒了温水,回到床边。她无法自行吞咽,他只能用亲吻的方式,将药片连同温水一道,渡进她紧闭颤抖的唇。

然后紧紧抱住她,连同被子。

她在发抖,他得抱住她。

就像小时候一样,她总是在他这里,汲取温暖。

窗外泻进淡淡的月光,自然的亮度,恍若水到渠成。

没有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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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不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

记忆里的某个清晨,允圣熙自梦中醒来。

从床上坐起。

窗外泻进淡淡的光,自然的亮度,恍若水到渠成。

一帘之隔的她,似乎侧了个身,带出衣料与竹席摩挲的声音。继而,恢复一片沉静,只剩电扇转动时发出的机械的轻响。他却听见,自己的心脏,发出干涩的回响。

他从衣橱里里翻出干净的内裤,进厕所换。

第一次洗衣服,他动作笨拙。

在最无防备的时候,她就这么出现在门口,揉着惺忪睡眼:“干嘛呢?一大早的…”

他看看她,咬了咬嘴唇:“洗衣服。”

“我帮你吧。”说着就要进来。

“不用。”

他说,倾身过去就把门给关上,看着她的脸一点一点消失在门后,安心的同时,无比沮丧。

他还记得,那条内裤,最后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可是,有些东西,却怎么都扔不掉。

夜深人静的夜晚,原本黑白色的世界,却一而再地被纷繁缠绕的梦境打乱。每每,都是她的身影,秀色可餐,洁白丰盈,魑魅魍魉。

明明是梦魇,却为什么,令人觉得如此甘甜,连血液,都兴奋地微微疼痛?

可是,是梦,终究会醒。虚化的欢愉,换来清醒后的酸涩与惆怅。

…窗外有月光洒进来,他缓缓地朝她那边走去,赤脚,地板随着他的脚步,吱呀作响。他在床头静静坐下,久久不动,就是这么坐着,看她。

她穿白色的,棉的睡衣,侧着睡,腰身的曲线玲珑。他伸手,摸她的头发,手指停留在她短的,柔的发丝上。

窗外泻进淡淡的光,自然的亮度,恍若水到渠成。

他轻柔地抚摸她的脸颊。她的身体明明是凉的,却和他一样,津津地沁出汗来,自额角,自鼻尖。

细密地亲吻她的额头,眉心,鼻尖,接着…只要身体再俯下一厘米,他就可以得到这个吻。

这时,她睁开了眼睛,起先,是迷蒙的,渐渐,转为惊愕…

这个清晨,允圣熙自梦中醒来。

是个大雾弥漫的早晨,窗外的天空,没有阳光。

他睡意朦胧,眼睛眯开一条缝,看一眼身边,没有人。眼睛倏地睁开,支起上半身,环视四周。

终于寻找到了她的身影。

允洛在弄早餐,听见动静,这才回过头来。

“醒了?”

他坐起来,嘟哝了一句,她没听清:“什么?”

“烧退了?”他把话重复了一遍。

她摸摸自己额头,那里烫,可她却不记得有发烧这回事儿。而且,自己现在感觉也还好,只是头有点昏沉。

“退了。”

她盛了粥,走过去拍拍他手臂:“起来吃早餐吧。吃完就回医院去。”

“我已经没事了。”

他说着,重新躺下。

她拿他没办法,替他掖一掖被角。正要走,被他拉住衣角:“昨天…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么问的时候,那一对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手机被人撞掉了。”

“…”

“吃完就回医院,知不知道?”

允洛坐公交回学校。

早上有两节临床医学课。同学们两两一组,练习抽血。

和她一组的女孩一拿着针管手就抖,允洛也只能无条件贡献出自己的胳膊,任她扎。

“对不起!”女孩憋红了一张脸,因为又一个失误而道歉。

允洛笑一笑,想说“没关系”,可口都没来得及张,那针管便被人斜刺里夺走。

“喂,你上节课没听是不是啊?你看她手被你扎成什么样了?”

几乎是暴怒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响。

所有人,包括老师,都震地愣住。

震惊的,不仅是这声音里张扬出的怒气,更是…喊出这话的人,是他们一向脾气温和的裴班长。

不肯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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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里盖了一座房子,门向你敞开。你却不肯进来。

又是一个夜晚。

这里是长歌娱乐城。

允洛看着自己手上的点点针孔。怎么过了这么多天还没消掉?

叹口气,从化妆台上拿了遮瑕膏,把它们遮掉。刚才的客人见了这些针孔,跟见了鬼似的,她几乎是被轰着出了包房。

这时候,正有人推门进来。

刚应付完一个大主顾,小费赚了满满,心情也特别好,看见允洛,亲昵地贴上来:“正找你呢!妈妈桑叫你去9号包。”

允洛回看她一眼。

夜总会里多得是她俩这样的女大学生。深陷此地,大多是无奈之举,生活窘迫,要养活自己,或许,还要养活家人。要怪,也只能怪社会笑贫不笑娼。

两个人的视线在镜子里交汇。

“脸色不好哟!”她捏她的脸。

“是吗?”

她看看镜中的自己。的确,镜子里的那个人,两眼无神,遮瑕膏遮不住的黑眼圈。那也就难怪刚才的客人把她当瘾君子了。

她冲镜子笑了笑,补了口红。出了化妆间的门,便走进另外一个世界。灯红酒绿,衣香鬓影,美酒,香水,音乐,性,混杂出一种的魑魅魍魉的味道。

到了指定包厢门口,她用力拍拍自己僵冷的脸,推门进去。

此工作的定位,有人叫小姐,有人叫公主,或者其他…暧昧的,又或者不堪入耳的。不过没关系,只要有钱男人喜欢,就没问题。

这回的客人出手阔气,要的都是极贵的酒,对她也颇为满意,临走还问她出不出台。她摇摇头,语笑不减,嫣然依旧。

不得罪人,是在这种地方立足的基本法则。

等到收工,已经是凌晨,回到家,她也没力气洗漱,倒头就睡。幸而圣熙住医院,她不用担心带回了不该带的味道。

实在是累。她趴在床上,闭着眼算账。家里的存款,加上之前的五万,扣掉拖欠的手术费…大概还要在夜总会做两个月,才能凑到十万。

还是不想了——她在心里说——睡觉要紧。

明天又是一天的课。

允圣熙已经拆了脚上的石膏,等头部断层扫描结果出来,确定没事,他就可以出院了。

唯一跟他有点交情的席末终于在这天,来医院看他。

旁人很难看懂这两人相处的模式。允圣熙和席末,一个喜欢沉默,一个看似活泼,其实实质上都是那种眼冷心冷的人。

会有交集,也全是因为钱的缘故。也因此,允圣熙见席末拎着一篮水果到医院探望自己时,表情几乎是惊讶的。

“没看过帅哥啊?”

席末不怕死地伸手在允圣熙眼前晃晃。

允圣熙打开他的手:“你来干嘛?”

“嗯…”沉吟半天,思考半天,他回答,“我来看帅哥咯!”

油嘴滑舌。允圣熙懒得搭理。

见他没反应,席末撇撇嘴。

“其实吧,我来是告诉你…有人想见你。”

“…”

席末掏啊掏,终于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允圣熙:“他听了你和乐队在pub里的live show,很喜欢。”

“…”允圣熙看了看名片。某唱片行的制作人。

“他现在就在病房外面。”

“…”

“怎么样?见不见?”

允圣熙想了很久,“他见我干嘛?”

席末觉得自己看到了怪物:“天!你没听说过一夜成名的童话吗?”

又是许久的沉默,允圣熙说:“那你让他进来吧。”

席末立刻贼笑,忙不迭地奔向门口。

却听得允圣熙在身后说:“世界上哪来童话?骗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