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一家三口…”

允圣熙挡在门口,大批记者无法捕捉到躲在他身后的那抹身影,场面一度失控。

允洛垂着脑袋,紧紧贴着他后背,双手握拳,紧紧抵住他后背,可即使这样,也还是难以安下心来。前排的那几个记者推搡着要进入电梯间,更有甚者,攥住她的胳膊,要将她拉出来。她完全没料到,手臂一痛,“啊”地一声就叫了出来。下一秒,她的声音便淹没在潮水般涌来的问题中。

她趔趄着,一直退,直到被逼到角落。

退无可退。

背脊贴在冰凉的金属墙壁上,她猛地从混乱不明的思维中跳脱出一丝神智,手欲伸向电梯按键,却根本够不着。

“快关门!”

允圣熙闻言,倏尔,恍然地反应过来,一面挡住记者,一面摸到电梯按键。

一秒钟内,关门键按了又按,动作难免有些慌张。

门艰难地合上。一张张急色激进的脸孔,终于,消失在双开门之间的最后那一点缝隙中。

允洛无力地松开紧抓住他衣服布料的手。

小小的电梯间里,重新归于平静。

楼层显示板上的电子数字开始平稳匀速地跳转。

允洛看看允圣熙。

回想一遍刚才那些记者的问题,心里不受控制地蹿升出不安感。

允圣熙叹口气,拿出手机。他的手机从昨天起就一直关机,本来想着能好好过一个闲适的假期。

不料事与愿违。

一开机,就有电话进来。

电话那头,席末叽里呱啦讲了很多,允圣熙话不多因为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他断断续续说了几个字,就挂断电话。

幸而公寓保安管理完善,记者只能杵在开放式的车库,而无法进入楼层。

允圣熙回到房内,反扣住门。

走到床边,低头便见堵在大门外的记者。

甚至有人拿着长焦镜头,试图拍到这位于二十多层的房间里的场景。

他嚯地拉上窗帘。

开电脑,浏览门户网站,开电视,看娱乐新闻…似乎全世界都在爆新闻。一张张照片,全是昨天在游乐园偷拍的。

各种角度。

孩子欢快地奔跑,他和她相握的手,相视的眼。餐馆最角落处,她替他拭去嘴角的奶油,他覆在她耳边低语的样子…

孩子的脸打了马赛克,两个大人却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了镜头下。

允圣熙低声咒骂一句,遥控器甩出去。

电池蹦了出来,一直滚到允洛脚边。

她捡起电池,放到茶几上。抱着医药箱朝他走过去。

允圣熙被摄像机打到头,擦伤,伤口并不严重,却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滴血,允洛坐到一旁,检查他额上的伤,取了碘酒和棉签,替他消毒。

他痛地倒抽冷气,就要躲,被她按住脸颊:“是有点疼。忍着点。”

她眼里除了那道不大不小的血口子,再无其他。

“对不起。”他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中。

“哦。”

“我说对不起。”

“我说哦。”

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洛洛。”

“嗯?”

“怕不怕?”

她认真想了想,点点头。

“我会解决。”

“我知道。”

“害你不能去上班了。对不起。”

“哦。”

“请一天假没问题吧?”

“我给同事打电话。”

“哇噢,好极。”

“好极?什么好极?”

“我们一天都可以呆在家里啊。这还不好?”

似乎已全然忘记了刚才的不愉快,允圣熙冲她笑笑。

“一整天诶,做些什么好呢?”

“…”

他眼里闪过一丝促狭,同时地下头,终于含住了从早上起就一直觊觎的嘴唇。

下午,允圣熙开记者会,召集粤地所有大型媒体。允洛也出席。

记者会还未开始,后场会议室里,允圣熙见到席末。

“效率挺快。”

席末笑了下,笑容却无奈:“是吗?问个问题成么?”

带这么个专给自己惹麻烦的艺人,能不无奈么?

允圣熙设身处地为他想想,表情也没了平时的冷淡,少有的亲和:“你问。”

席末看了看不远处、沙发上的允洛,想了想,“没事儿。没问题。走吧,记者会要开始了。”

记者会开始,所有的目光、提问、镜头、闪光灯,全部指向台上的允圣熙,当然,还有坐在他身旁的允洛。

允圣熙说的很简单,“这位是我姐姐…”

嗯,是亲姐姐。

她叫,允洛。

为什么之前没听说过你有姐姐?

这是公司的安排,怕影响到家人的生活。

那孩子?

那只不过是邻居家的小朋友,周末难得有空,就陪他去游乐园。

一切都只是误会?

谢谢记者朋友的关心,的确,一切都是误会。

怎能如一

怀疑的心,又怎能如往一?

刚刚蒙蒙亮的天。

春寒料峭的季节已经过去,凌晨4点,昨夜的余热散尽,湿气缓慢的凝聚,半空中悬起浓厚的白雾。在几乎尽头的地方,天幕昏暗地仿佛一望无际,而近处,深邃的薄暮下,却点缀了几点晕黄色的路灯,温暖地启明。夜色因这一点光而变得阑珊,微微的,荧光闪闪,甚是可爱。

高耸的公寓楼内,安静异常,玻璃墙体,暗暗地反着光。某个反光的落地窗内,窗台连接的某个房间里——视野宽广的房间,深蓝色基底的窗帘,风微微吹起窗帘一角,又无声地落下。与窗帘同色的沙发,无多余粉饰的墙壁,处处都是略显压抑的色彩,男性化的世界;床头却是一盏暖色的台灯,柔和地晕亮床头的一隅。

床上,是两个相拥而眠的身影。她的脸,藏在他的怀里,她的手,压住他的胸膛。深色的床单,衬得人肤色白皙得,近乎透明。

这是两个紧紧相拥的,类似的生命。

这样的亲近,与宁静。

搁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开始震动,在宁谧的空间内,恼人地响,搅乱了静止的空气,也打扰了人的清梦。

允圣熙眨一眨眼睛,拿过手机,原来是他昨晚设的闹铃。

取消了闹铃,再看看手机屏上显示的时间,4点。

“怎么了?”允洛睡得半梦半醒,微微扬起脑袋,眯着眼睛问。

话语嘤咛不清,透着憨然的睡意。

他轻轻的拍拍她的背,吻了她一下,“吵到你了?没事,睡吧!”

他劝哄着她去床的另一侧睡,她嘤咛地应了声,身一侧,背对他。滑的被子,顺着她滑的肩背,滑了下来。他倾过身去,把她的被子微微往上提一提,盖住她露出的光裸肩头。

他靠在床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忍住,被子重新被他拉了下来。他凑到她的肩头,鼻尖嗅一嗅,蹭一蹭,嘴巴亲一亲。

嗯…果然很光滑。

她痒,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恢复平静。

他意犹未尽,又逗逗她的下巴,她被闹醒了,侧过身来,勉强撑开一道眼帘,一直拧着眉心:“圣熙…别闹…”

允圣熙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才坐起身来,换衣,洗漱,出门。

助理按原定时间在楼下保姆车里等着,允圣熙上了车。车子启动,目的地是录音棚。

平稳行驶的车里,他接过助理递过来的一叠东西,翻看。

按他自己的要求,公司给他重新安排了工作企划。和之前制定的工作表相比,他下半年的那几个月工作排得更满了,但也因此多出了一个月的年假。

一百多页纸的A4纸上,一条条通告单排得满满当当,他翻看完,便把这密密麻麻的装订本放到一旁,窝进座椅里,小睡一下。

此时,车窗外的天空,晨曦已微露。街道上的车子开始多了起来。

新专辑照例会在8月上架,抢先推出的单曲市场反应很好,依照这样的势头,专辑销量应该很容易得到保证。

还有三首歌没有录,时间进度本就有些赶,加之允圣熙突然把工作室搬到了广州,所以几乎每天都是凌晨开工,第二天凌晨收工,又累又困的时候,所有人都只能猛喝咖啡。公司在人员调度方面花了不少的财力物力,和允圣熙关系不错的那个高层就放话说,如果销量卖不过上一张专辑,就要允圣熙请大家去瑞士happy。

驱车赶到录音室的时候,器材已经全部调试好了,允圣熙直接进棚里,开始录歌。

休息间隙,允圣熙走出棚,坐到制作人旁边,戴上监听耳麦,听刚才录好那部份歌曲的回放。“小子,今天状态不错啊,一次就OK!”混音师豪爽地拍一拍允圣熙的肩,说到。

允圣熙笑一笑,没搭话。

这一笑不得了,另一边,送咖啡来的小姑娘,立马就痴了。

那种深邃的缄默似乎总能引发小女生的无限遐想——混音师这么想着,无谓地撇撇嘴,拿了一杯咖啡,躲到一边喝去。

允圣熙接过女孩子递过来的咖啡,看看时间,起身出了门,躲到走廊尽头打电话。

“是我。刚起来?”

“没有,已经在公车上了。在吃包子。你呢?吃了早餐没?”

“还没。”

“不吃不行,快去吃,胃不能饿的。”

“哦,没事,我有喝咖啡。”

“还是快点去吃点东西。空腹喝咖啡伤胃。叫你助理去买,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