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慈低头咬了一口,摇摇头,不吃了。

周围人都在闹,说说笑笑,罗琳整天工作就是跟人打交道,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跟谁都聊得起来,这会儿正说得起劲。余光里却看见这一幕,心想这男人是真的撩人,这谁遭得住?

饭吃到一半,林夏接了个电话,说爸妈正好在隔壁吃饭,得过去看看。起身的时候,对着陆胤川说:“抱歉三哥,我不知道,你舅舅舅妈也在,我说我和你在一块儿,他们要你过去坐坐。”

陆胤川还没说话,她先追了句,“你要是不想去,我去和他们解释。”

罗琳一下子都要站了起来。

怎么就这么巧了,刚好在隔壁?

程慈自然是猜的到罗琳想法,忙悄悄攥住了她手腕,示意她不要乱来。

陆胤川蹙着眉,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才侧头勾着程慈脖子解释了句,“我去一趟,要是回不来,叫子鸣送你们回去。”

程慈眉眼垂下去,艰涩地“嗯”了声。

他站了起来跟大家道歉,自罚一杯,走了。

林夏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傅子鸣心里一跳,总觉得林夏的父母和陆胤川他舅舅一家凑在一起,准不是什么好事。嘴上却还在给他圆场子,跟程慈和罗琳解释着:“他父母走得早,弟弟都是舅舅一家在照顾,所以比较尊敬,不过去看看说不过去。”

程慈“嗯”了声,明显情绪不高。

傅子鸣头大地继续圆,“他舅妈说话天天阴阳怪气的,不然正好可以带你去见个面。”

罗琳才不吃这一套,心里冷笑,面儿上却不愿意表示出来影响程慈心情,笑着说,“别,刚在一起,见家长也太早了。”

傅子鸣为陆胤川默哀,这语气,明显是有意见了。

知道什么人最不能惹吗?那绝对是老婆的闺中密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肥一点。

我怕我明天二更更不出来。

因为明天和闺蜜约去看电影~

今天牙齿复诊,不是牙疼啦,我在做矫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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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的女朋友(三)

如果可以, 陆胤川并不想见他那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闷葫芦舅舅姜文斌, 和一身能耐全长嘴上了的舅妈杜慧。

但受人恩惠,就仿佛戴上了枷锁。无论如何, 昭南是他们带大的,他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们什么。

隔壁是家茶楼,姜文斌和杜慧是不太会在这种地方消遣的, 地方估摸着是林夏的父母选的。这地方倒挺适合谈事。陆胤川心里有了猜测, 恐怕林夏父母想撮合两个人的事,是真的。

但为什么会叫来他舅舅舅妈,大概是为了给他施压。

就觉得, 好累!

杜慧惯会挖苦人,这会儿见了,却罕见地堆着笑,“阿胤, 过来过来,坐这里来。好些时候没见着你了,都不知道在忙什么。”

姜文斌不是很自然地冲他笑了笑。

林爸林妈板着一张威严的脸, 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目光里少了几分厌恶,于是就仿佛是恩赐般地多了几分高高在上。林妈甚至勉强地勾了勾唇角, 挤出一丝笑意来。

杜慧有些激动地拍了陆胤川一下,好似在说, 你看,人终于不计前嫌了,你要感恩, 别板着一张脸。

陆胤川莫名有些烦躁,想抽根烟,摸了几下,才想起来,戒烟呢,没有带出来。

程慈那姑娘,是个死心眼的,医生说什么都一板一眼听着,看见他抽根烟,仿佛就跟他马上要得绝症了一样,他烟瘾其实有些重,怕她生气,所以只好连带都不带。

她生气的时候其实并不明显,只是有些闷闷的,也不跟他置气,但他竟会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说来也是稀奇。

他坐了下去,欠身打了招呼,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林爸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好似对他的态度很不满。那种感觉,类似于不识好歹。

杜慧寒暄了几句,为自己的意图做着铺垫,字字句句都往他软处戳,“阿胤哪里都好,就是自小不爱讲话,性子冷了些,不够活泼。不如昭南性子温和,”说着,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叹着气,“昭南那孩子也是个可怜孩子,四五岁上就没了家,文斌这做舅舅的自然是心疼,就带回家来养,可惜那时候家里穷,自己孩子都紧紧巴巴的,也没能叫他过上好日子。后来又生了病,前前后后净是遭罪了。”

提这个,是告诉陆胤川:别忘记了,你还欠着我们。

其实换任何人来说,姜文斌和杜慧都不算一个好舅舅舅妈,但对陆昭南,确实是仁至义尽了,生平为数不多的人情味,都挂在了昭南身上,虽然那人情味稍显得稀薄了些,可恩就是恩。

林妈除了对陆胤川,对谁都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闻言安慰杜慧,“你们也是够不容易了,不养孩子不知道操多少心,时寒和小夏当时就差一岁,两个孩子几乎我是一块儿带,多提多操心了,那时候天天在想,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懂事啊…”

说到这里,好似突然才反应过来,儿子已经不在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是余生都抹不平的痛楚。她别过脸去,眼眶开始泛红。

所有人心照不宣地缄默着,等她自己缓过来,好似多说一个字,对她都是一种伤害。

陆胤川垂着眸,一瞬间肩膀微微塌下来,仿佛压了千斤重。

林夏坐在他身边,体贴地为他倒了一杯普洱,低声在他耳边说,“三哥,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带你走!”

杜慧堆笑着看林夏,“瞧瞧,咱们把两个小年轻叫过来干什么,人嘀嘀咕咕说不完的话。”

林妈略显苍老疲态的脸上多了几分柔和,时寒走后,唯一支撑她的,也就是女儿了,可这个丫头,比她哥哥还要倔几分,非要做什么警察。

前几日,两个人才又起了争执,她说她不逼林夏辞职,但林夏要答应她,赶紧把终身大事办一办。其实也还是想曲线救国,想着女孩子,结了婚,总能收收心。

没想到林夏连这个也不妥协,说没有谈恋爱的想法,工作忙,各种借口。儿女债儿女债,到最后只能她退一步,同意她和陆胤川交往。

“只是一点,他要入赘到咱们家。”

林夏为此生了气。

但她做不到就这样轻易地让一个间接害死自己儿子的人娶走自己的女儿。

“他们自小一起长大,自然聊得来一些。”林妈说。

杜慧连声应是,“青梅竹马呢,以前我就觉得,这俩小孩儿般配。”

“般配不般配的不说,我是觉得,互相知根知底。”

“是是,总比旁的不三不四的女人要好得多。”杜慧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跟陆胤川说,“舅妈跟你说啊,这谈恋爱啊,和结婚是两码子事儿,你谈恋爱时候可以随便谈,喜欢什么样的都没关系,但结婚,一定得找个知根知底的。”

两个人说相声一样,你来我往你一句我一句。

陆胤川始终沉默,听到这里,灌了一口茶水,打断她们,以一种平静又坚定的语气说:“我有女朋友了。”

林妈蹙了蹙眉,“是吗?”

杜慧也皱着眉,没想到陆胤川竟还是领会不到,只好说白了,“是那个住你隔壁的女孩儿?我跟你说,那女孩儿抽烟纹身,不是什么安分…”

“她很好。”陆胤川捏着杯子,自嘲地笑了笑,“这件事,请不要再提了。”

陆胤川说了句“抱歉”,然后起身,“今天茶我请,你们慢慢聊,我就先走了。”

林夏咬着下唇,迟疑了片刻,追了出去。

因为迟疑了会儿,没能立马追上,出了茶楼才看见前面的陆胤川,他曾经身姿挺拔得仿佛青松,板板正正的军人姿态,如今人却显得些微松垮,好似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样子,带着点儿淡淡的厌世的颓丧。这样的陆胤川让她有些陌生,她还是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样意气风发。

她没来由有些慌,觉得自己抓不住他了,他喊了一句,“三哥。”

陆胤川站住了,回过头去看了她一眼,淡声问了句,“还有事?”

“你以前说过,如果我愿意,你可以照顾我一辈子的。这话还算不算数?”

程慈吃完饭出来,正好接到陆胤川的电话,问她吃完了没?

她说正下楼,马上到门口了,他说了句好,往餐厅的方向走。

她出来的时候就看见陆胤川,两个人之间隔了不到一百米。

然后林夏追上了他,问了他那样一句话。

大概,所有人都听见了。

徐东晟低骂了声,“操!”

罗琳碍于四周都是人不好发作,心里也是把林夏骂了成千上万遍,这特么是什么品种的心机婊?眼看着程慈在这边,故意的是吧?

罗琳是个不太能忍的人,闻言上前了几步,笑着说:“这不合适吧?谁年轻的时候没说过几句蠢话,对着我们程程的面儿,提这个过分了啊!”

林夏没有理会罗琳,她在等陆胤川的回答,陆胤川舌头顶着腮帮子沉默了足足七八秒,然后才突然笑了下,“当着我老婆的面儿,提这个确实不合适。以前我是说,我可以代替林时寒给你缺失的哥哥的关照。但现在我觉得不必了。可能你从我这里想要的,我给不了。”

林夏失望地笑了笑,对着程慈遥遥致意,“抱歉,失态了。我可以…和你聊聊吗?就我们两个。”

程慈沉默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走过去的时候,陆胤川却拦住她,握了她的手腕,眉毛狠狠蹙着。

长这么大,林夏都没从他这里得过一句重话,这会儿陆胤川却近乎于厌恶地警告了她一句,“林夏,适可而止。”

林夏倏忽红了眼眶,“我做不到。”

陆胤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巨大的无力感涌出来,握着程慈的手都有些抖。

程慈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绵绵密密的心疼。

她径直走过去,把手机贴在林夏脸上叫她看。

是通话记录,三十七分钟。

陆胤川进去茶楼的时候拨了程慈的电话,跟她说,叫她不要多想,“我和林夏没什么,以前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只是我自己一身的麻烦,你怕不怕?”

她那时,就觉得,他语气里都是落寞,后来听了那些对话,只觉得心里凉得发疼。

这些人,怎么能这么对他?

“我不知道你在现场什么感受,我只觉得特别心疼。我也不知道你想跟我聊什么,我只是想跟你聊,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现在他有女朋友了,而你显然…打扰到我们了。”

这个电话之前,其实她很自卑,林夏样样都比她好。可这个电话之后,我觉得,至少她比林夏更心疼他,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又体谅了他几分?他和舅舅舅妈的关系她又不是不知道,他和她父母的关系她也不是不知道,她很体贴地说让他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带他走,那种仿佛作秀似的刻意让人觉得实在倒牙,如果她是林夏,最开始就不会让他夹在中间难堪。

舍不得。

怎么舍得。

林夏愣住的同时,程慈已经收了手机,回身牵住了陆胤川的手,轻声说,“回家吧!”

陆胤川凝望她,笑了,“好。”

作者有话要说:回来晚了,抱歉,白天接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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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来到我的世界(一)

喜欢一个人喜欢太久, 久到认为他会一辈子和自己在一起, 除了自己,别的谁也配不上, 那种占有欲一旦发作起来,要命似的焚烧理智。

林夏觉得自己疯够了,也清醒了。

惨然笑了笑, “我也没想跟你聊什么, 只是想说,三哥不容易,你好好对他。”这句话, 比任何一句都能割伤自己的心脏。

也不是不知廉耻,也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强求的样子太难看,可这些时日,她就像魔怔了一样, 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可以控制自己内心的酸水无限地往上翻涌,无法克制那种生命中重要的东西一点一点流逝任凭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去抓住一点残余的慌乱和挫败。

她说完转身走了,带着最后一丝强撑的镇定和内心彻底的狼狈。

知道陆胤川和她, 今后都不会有关系的时候,她的眼泪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想起小时候在橱窗里看到的洋娃娃, 那时候一个价格上千的洋娃娃,对家里来说, 是多大一笔消费她还小并不能体会,哭着闹着要,妈妈难堪地哄着她跟她讲道理, 她都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洋娃娃,觉得那是这辈子她见过的最好看的洋娃娃,那种渴望是大人无法理解的,她最后得来一顿打。

现在回想起来,那顿打挨得并不亏,但是她仍旧记得那时候自己被妈妈拽着,回过头去看洋娃娃从自己视线里一点一点消失的不甘和悲痛,她觉得那是成长时候最痛苦的时刻,开始知道,你并不可以为所欲为。

越长大,越知道很多东西是求不来的,无论你多喜欢都是要放弃,很多东西是无法替代的,无论有多不甘心,都必须要接受失去后再不会有的遗憾。

年少时候狂妄,总以为世上无难事,长大了才开始调侃,“只要肯放弃”。

其实只是明白,不是所有的努力都有回报,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应,世事大多如此,不仅仅是感情。

总要学着接受。

做出这样不体面的事,大概从一开始就是因为慌了,不是认为自己比不过程慈,是知道,哪怕自己样样都比程慈强,也不是陆胤川的选择。

感情的事,多不讲道理,多叫人难堪。

曾经一度,他以为陆胤川这么几年不找女朋友,不谈恋爱,是在等她,毕竟这么些年来,他身边一个相熟的异性都没有,对别人的示好也抱着抗拒和疏离,她是唯一一个可以在他旁边待着并且任性胡闹的女生,她是怎么也没办法想到,他突然之间交了女朋友。

那种内心隐秘的期待和愿望,一下子落了空。

有那么一瞬间,她在怀疑,是不是陆胤川等了太久,等不及了,故意让她难受?毕竟好巧不巧,偏偏是她回来这前后时间。

显然,并不是她想的那样。

从她开始怀疑的时候,其实就应该知道,都是她想多了,陆胤川那样的人,并不太会模模糊糊牵扯不清,他喜欢的,会努力留在身边。

就像他不希望程慈想多,会特意拨电话让她听着,会在她逼问的时候,明确说:“你当着我老婆的面说这个,的确是不合适。”

那一刻,天知道她心里是多嫉妒和狼狈。

不过,都结束了。

她不体面地争取和强求,应该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好结局的。

-

程慈的同事们识趣地告辞了,只徐东晟目光复杂地看了程慈一眼,然后才被阿凯拖走了。

走了许久,阿凯才撞了徐东晟一下,“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种经历复杂的男人确实很吸引人,但过了那股劲儿,基本就剩下累。这才刚在一起几天,就闹这么一出闹剧,虽说没闹出什么名堂来,心里也多肯定膈应,程慈多单纯,家庭也简单清白,我看,你也不是没可能。”

徐东晟目光刮了他一眼。

阿凯举手投降,“当然,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要是喜欢她没到那种地步,就趁早收收心吧!毕竟人家现在挺好的,我说这话挺不应该的。”

徐东晟沉默着,没说话。

这边人都走了,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罗琳抓了傅子鸣的胳膊,“哎,傅老板,带我去公司吧!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

傅子鸣“啊?”了身,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旋即反应过来罗琳在给两个人留空间,忙应道,“哦,对,那你坐我的车吧!我叫个代驾。”然后去看陆胤川,“三哥,那你带程慈回去?”

陆胤川点头,他的车今天限号,打车过来的,这会儿偏头跟程慈说,“往前走走,路边拦辆车。”

程慈仍旧握着他的手,男人的手掌偏大,她嫌握着不舒服,只握住他三根手指,心里嘀咕着:你倒是快牵我的手啊!

他却始终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被忽略的程慈心里闷闷的,也分心去想别的事去了,虽然她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还是在意的,那种微微梗在心口的难受,不轻不重地折磨着她。

一会儿想,陆胤川虽然现在处处向着她,可以前呢,真的没喜欢过林夏吗?又漂亮又上进又特别喜欢他,会没有动过心吗?要是动过心,又被林夏哥哥的事横在中间,两个人互相虐着对方吗?

程慈越想越酸,无论陆胤川告诉她多少次,和林夏没关系,她都没办法控制自己一点儿都不去想。

谈恋爱啊,真的太伤神了。

脑海里胡思乱想着,陆胤川好似忽然才回过神来,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五指紧扣,把她手掌全数握在掌心。

程慈心口漾着,没来由笑了下,声音都飘着,从喉咙里溢出来的时候都不像自己的,“我们去坐地铁吧!不远,前面就是个站点。不打车了,挺贵的。”

其实是想多和他走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