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虚弱一笑:“他也是有父母的,我们已经在京里了,又何必叫他们骨肉分离?”

老太太不赞成地看着女儿,正要说话,青鲛却忽然道:“太太,可是又头晕了?”又向老太太禀告:“太太一路上都没休息好,昨晚上又哭了半夜。小的斗胆求老太太恕罪,只是太太实在是累极了,就怕又要犯病。”

霍漪闻言也担心地走过来拉母亲的手。李氏淡淡笑道:“不碍事的,我还想跟母亲多说一会儿话…”脸色却越来越苍白。

老太太被唬着了,忙叫了丫头:“快快,扶姑太太去歇息。屋子可都收拾好了?”

“已经收拾好了。”

安氏也不敢多说别的,忙回答,“就在旁边的晚香馆,床铺茶水都是现成的,只是不知姑太太带了多少人来,因此只安排了五六个人在那里。”

“快把人扶过去!”老太太恨不得亲自出马,琉璃很有眼色地上前两步,与青鲛一左一右地扶着李氏,往门外去。霍漪向老太太、侯爷和安氏告罪,也匆匆跟着去了。

老太太坐下来,便一直在抹泪:“章儿呀,我竟不知你妹子受了这许多苦,往后可要好好护着她才是。”

“母亲说的是。”侯爷肃容应了,又命妻子,“快些安排人手过去,再叫人送信到霍家老宅,让他家的管事带上行李和用熟的下人过来。外甥女儿虽有顾虑,但咱们家也不会为了点面子,就弃亲骨肉不顾的!”

安氏忙应了,背过身,却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三少爷李攸一直默默地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幕的发生,不知怎的,竟觉得有几分讽刺。其中那位霍表妹,倒是个有趣的人,待她知道了父母的安排,不知会如何应对?

各人四散,李攸随母亲回了正房,听着她安排了些家务,便随笔用了个借口,告辞出来,回到浣花轩,进屋便笑道:“方才见了姑母和霍表妹,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趣事?三少爷竟笑成这样?”坐在屋里做针线的居然是曼如,闻言笑吟吟地站起身。

李攸脚下一顿,迅速扫视周围一圈,眼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怎么是你?露儿呢?”

“方才二小姐屋里的翠玉过来找她,便出去了。”曼如柔顺地笑着,给他倒来一碗茶,“早听说姑太太和表小姐今儿到了,只是这屋里没人,我不敢出去瞧热闹,三少爷给我说说如何?”然后便款款往旁边的脚踏上坐了,柔柔抬头望过来,一脸憧憬的模样。

李攸手上一顿,把茶碗放下,嘴角勾了勾:“有什么好说的?姑母极和气,只是身子不好,方才就是怕她累着了,便早早去歇息。表妹也是极孝顺的。她们要在咱们家住一阵子,你得了空,也该去请安问好,只是别打搅了姑母休息。”

“是。”曼如顺从地应了,又扬起小脸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帘一掀,露儿走了进来,板着脸正要说话,忽然看到李攸,忙闭上嘴,向他行礼:“三少爷今儿怎么回来得这样早?方才点染在二门上传话叫你,我当你还在老太太那里,叫他晚些再来呢。”

李攸笑道:“我还当什么要紧事,别理他,不过淘气罢了。姑母身子不好,要早些歇息,众人便散了。我方才还对曼如说,你们得了闲,打听得姑母方便,也该过去请安呢。”说罢掀开桌上的点心匣子,翻了翻,便皱眉道:“这些有什么好吃的?偏你们就爱放我屋里!曼如,你给我做个炖蛋来吧,许多不吃,怪想念的。”

曼如笑着应了,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白了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三少爷是要加香菇还是肉末?要吃咸的还是甜的?”

“我爱吃什么你还不知道么?”李攸挥挥手,“随便你怎么弄,要清爽些!”等曼如出去了,他才收了笑,招手示意露儿过来:“点染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露儿压低了声音道:“说是平安有话要带给你,又不方便让别人传。”李攸沉吟片刻,点点头:“我回头就去找他。方才是怎么回事?怎的让曼如一个人待在屋里?”

露儿低头不语,李攸叹了口气,不想多说什么:“你自己多加小心吧,别老是被人骗倒——方才我在母亲那里,听她安排,似乎打算从各院里抽一两个人手去晚香馆侍候姑母和表妹。我想着…大约是正院出的人最多,我怕母亲手里缺人手,想到咱们院里闲人最多,便想问你,你觉得送哪个人好?”

露儿吃惊地抬起头看他:“你是说…”深吸一口气:“只不知道三少爷是怎么想的,若是为了侍候姑太太和表小姐,那咱们院里,哪一个都能去,但你若是想减些闲人,那就应该是…”

“在商量什么?”露儿还未说完,曼如便忽然掀帘子进来了,李攸瞥了她一眼:“炖蛋做好了?”

“哪儿呀?”曼如笑眯眯地道,“绿豆说早上已吃过鸡蛋,如今又吃蛋,只怕不好,要不明儿再做?”

李攸笑了笑:“说得也是,我竟忘了,当初春儿就说过这个理,一天不能吃太多鸡蛋,是不是?”

曼如脸色忽然变了变,有些不自然地笑笑:“是呀…我方才好象听见三少爷打算派人去侍候姑太太和表小姐,难道说你打算让露儿去么?不是我说,三少爷,露儿在咱们院里可是一等大丫头,平白无故被派了外差,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做了什么错事呢。好歹是太太抬举她的,你总不好扫了太太的面子。”

露儿抿着嘴不说话,眼圈有些发红,三少爷笑笑:“我几时说过要把她派过去?我不过是问她,如果要派,该派谁罢了。”

曼如忙道:“咱们院里,论资历和本事,倒是紫藤和十儿两个拔尖,她们又都细心得紧,说话也伶俐,想必姑太太和表小姐会喜欢?”

露儿淡淡地道:“紫藤是太太屋里来的,迟早还要回去,派走了她,叫太太怎么想?十儿年纪还小呢,又是小丫头,派她去,没得叫人笑话咱们浣花轩没人。派谁不行,偏派个三等的去。”

曼如咬咬牙:“那就派…”“好了!”李攸兴致缺缺地站起身,“我不过随口问一句,倒招来你这许多话,这院里究竟是谁作主?”说罢就往门外走:“我去外书房练字,你们自己玩吧!扫兴!”

他一掀帘子便去了,留下露儿与曼如在原地,四目相对,默默无言。不一会儿,露儿转身到窗边拿起针线篮子绣花。曼如咬咬唇,一跺脚转身出去,握起了拳头。

(本来这章名字应该叫“当心机萝莉遇上腹黑正太”才是,后来想到曼如已不算萝莉了,就…)

第四卷 淑女 一百三十五、回家

春瑛放下手中的包袱,坐在床边,拍了几个松软的床铺,心情非常好。

这是她第一次回到新家,房子虽然已经很旧了,但因重新粉刷过,看起来比原来的屋子还要亮堂些,而且空间更大。这原是一个大四合院的东厢房,有一明两暗三个房间,当中那间用来吃饭和招待客人,大些的耳房是路有贵夫妻俩带着小儿子住,小些的耳房便归了两个女儿。秋玉不在家,春瑛就一个人占了整个房间。

房间的布局有些象浣花轩里二等丫头的屋子,并排放着两张床,中间有梳妆台,床屋是大衣柜和衣箱,门边放了脸盆架。东西大都是旧的,但也有一两样新家俱,也许是因为房间长时间没人住,表面上都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路妈妈丢了一把扫帚与抹布进来,说:“快收拾收拾,完了出来帮我做饭!”

春瑛应了,随手扫了扫地,便拿着抹布东擦擦、西擦擦,打开梳妆台和衣箱衣柜瞧。里面已经放了秋玉的东西,但也留下了一半空间,看来是给自己的。春瑛清扫完,便忙忙把自己的物品放进去,回头再摸摸新房间,忍不住翘了嘴角。

这比当初跟父母弟弟挤一个炕上强多了,虽然地方不如浣花轩的房间大,但那顶多是间员工宿舍,二叔那里又只是暂住,还是这个房间好,想在这里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这是自家买的屋子,而不是侯府主人们“赏”的,就更好了。

春瑛听到母亲催促,便恋恋不舍地再看一眼房间,一边在脑子里想着什么时候弄点红纸来剪个窗花,好让窗子不那么单调,一边往厨房那边走。她留意到,这个院子除了他们路家,另外几间屋子都是空的,虽然表面上那些都不属于他们家,但母亲却已经很习惯把杂物堆到人家门前去了。若不是那几间屋子都上了锁,也许她早就利用上了吧?

春瑛非常熟练地洗米烧饭切菜,路妈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觉得挺满意:“在你二叔家里住了大半年,手艺倒变好了。你留下来看家,我去接你弟弟回来。”

春瑛应了,继续麻利地干活,等做完准备工作,才收了手,打算等父母回家再把菜下锅。

门外传来少年男子的叫声:“路大叔可在家?我是小伍呀!”春瑛忙走出去:“是小伍哥吗?我爹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小伍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的,隐约能看到他身后停着一辆马车,车头坐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春瑛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便听到小伍笑道:“那可真不巧。我还当他已经回家了呢。”他上前一步,正好挡住了春瑛的视线:“春儿妹子,身子打好了?这是已经回家来了?”

春瑛干笑着点头:“是呀…”说起这件事,她的心情就有些复杂。其实她之所以会搬回来,除了父亲回了家以外,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小伍那日在路二叔家门口见到她,回来便告诉了别人,没过多久,左邻右舍都知道她“伤势痊愈”了。加上胡飞已经离开,二叔又忽然忙了起来,她只好搬回家了。这其实算是意外,三少爷应该不会介意吧?

她清了清嗓子,冲小伍笑笑:“小伍哥来是为了什么事?”

“啊,我是送谢礼来的。”小伍晃了晃手中的布包,“在南边时,路大叔对我很是照顾,我娘说要好好谢谢他,便备了一份薄礼命我送来。妹子替大叔收下吧,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是心意。”说罢便塞过来。

春瑛愣了愣,从包袱缝里瞥见里面有一叠梅花纹的料子,质地光滑,虽不是上品,却也值些钱,加上包袱颇有些重量,便推了回去:“小伍哥不用客气,东西还是收回去吧。我爹帮人可不是为了这些。”

小伍又推了回来:“一定要收下!这是谢礼,妹子若推了,就是看不起我了。”

春瑛正为难,路妈妈抱着儿子回来了,问明白事情经过,便笑吟吟地接过包袱,暗暗撞了女儿一把,又让小伍进屋吃茶。

小伍一边谦让,一边走进了屋,四处张望一眼,见路妈妈把儿子放回房间,就要去泡茶,忙推道:“真不用忙活了,婶娘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来了咱们家,难道连杯茶都不吃就走?别人定要说我闲话!快坐,春儿,那些点心来给小伍哥吃。”路妈妈吩咐一句,便提着茶壶去厨房冲水。

春瑛站在门口,心里很想去看弟弟,刚才小虎进门后,便没瞧她一眼,难道是因为一年多不见,他已经不认得二姐姐了?不过说起来,小虎真长大了许多,越来越象她现代的那个堂弟“小虎”了。

虽然心里纠结,她还是转身去拿点心碟子出来,其实就是方才在路上买的蒸糕。才回过身,她便看到小伍掀起耳房门帘往里瞧,手上一顿:“你在瞧什么?”小伍朝门里做了个鬼脸,才回头对她笑道:“小虎长得真快!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春瑛笑着把点心放到桌上:“快来吃吧,这是才买的,还带着热气。”小伍笑眯眯地吃了一口:“好吃!”又探头看向另一边耳房:“你如今睡的是那一间?”

春瑛盯了他一眼:“是呀,不过我才搬回来,屋里乱糟糟的,可不能叫人看见。”

小伍笑着低头吃糕,路妈妈提着茶壶回来了,春瑛忙接过倒茶,小伍只吃了半盅便道:“我得走了,外头还有人等我呢。多谢婶娘请我吃糕。过几日就是清明,我娘要到城外祭拜,初八还要去隆福寺还愿,问婶娘愿不愿一起去?”

路妈妈忙道:“我也要去的,先前他爹出远门时,我便去过隆福寺求菩萨保佑他平安回家,如今他回来了,我正要去还愿呢。是哪个时辰?我去找你娘。”

“辰时就去,晚了怕人多。”小伍道,“初七那日她要做供佛的窝窝,婶娘不如也过来一起做吧,人多热闹些。”说罢鞠了躬,便笑着走了。春瑛看着他出门,只见他跟那个陌生男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便上车走了。

路妈妈还在念叨:“正好,我还要买糯米做窝窝呢,跟她们一起做,倒省了一笔,到时候只带些枣泥和豌豆黄做馅就好。”

门外又有人来了,却是老熟人马婶,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一见春瑛便道:“这是回来了?回来好,你娘在家闷得慌,一个人做活也辛苦,你回来了,她也有个帮手。”

春瑛干笑着应付几句,不想跟她多相处,便回房哄弟弟去了。小虎果然已经忘了她,即使她拿出亲手做的布老虎去哄,他也一脸提防地缩在炕脚,就是不过来。她哄了半日,才说服他走过来让她亲了一口,然后便抱着布老虎背转身,只拿屁股对着她。

春瑛好笑着探头过去:“你怎么不认得二姐了?”小虎撇过头盯着她,眨眨眼,又扭回去自己玩自己的,春瑛不死心地挨过去:“二姐真伤心哪,你手里的布老虎可是二姐亲手做的,你不想要更多的吗?哎?你说做匹小马好不好?”

小虎睁圆了眼:“小马?”春瑛点点头:“小马。那…你应该怎么做呀?”小虎眼珠子转了两转,扑上来亲了她一口,春瑛才满意地笑了:“好!我今晚上就做!你要多大的?”小虎丢开布老虎,张开双臂拼命划了一个大圆:“这么大!”“这么大呀…”春瑛抱过去,笑嘻嘻地呵他痒痒,姐弟俩笑成一团。

外间传来马婶的声音:“方才我看到王家的那个小伍从你家出去,你怎么还跟他家有来往呀?”

“这又怎么了?大家伙都是老相识了,我还跟他娘约好了清明和初八一起出门呢。”

“哎哟,我的好姐姐呀,你怎的这样糊涂?他家可是姓王的!王家背后是谁,你还不知道?如今你男人跟着太太手下的管事,你小叔跟着大少爷,两位主子都跟那一位合不来,你还跟他家来往,不是自找无趣么?听我的劝,早早疏远了吧,就算是老相识,也得分个亲疏不是?”

春瑛在里间皱了皱眉,觉得这马婶说话很不着调。姓王又怎么了?十儿也姓王,可是王家是侯府家生子中的大族,整条后街就有十几家姓王的,未必个个都是二少爷的人吧?小伍侍候的明明是大少爷!

她放下小虎,让他自个儿玩布老虎,自己却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倾听门外的对话。

路妈妈似乎有些犹豫:“小伍哥是因为小虎他爹在南边对他很是照顾,才送了几样谢礼来,难不成要我把他赶出去不成?再说,清明出城祭祖,大家都是同路的,一起走也没什么不妥。”

外间传来几声翻东西的声音,马婶又说话了:“啧啧,不过是两块破料子和两双布鞋,这么寒酸的礼他也拿得出手?这荷包里的是什么?银锞子吗?倒还罢了,只是这礼有够薄的。姐姐,不是我说,如今你家身份不一样了,可要拿起架子来,免得叫人瞧不起。这样的薄礼,若他只是要道谢,也就勉强收下了。但他若是想托你家办事,可千万别答应!”

“办事?我们家能办成什么事?”

“谁说不能?姑太太从南边回来,可带了不少东西呢,若是要在京里长住,少不得要添些产业的,这些产业总要人打理吧?小陈管事是大忙人,自然顾不上,不是说你们当家的要升管事么?索性就去求这个肥差!一准儿能成!到时候,你可就是管事娘子了!只是别忘了提揳咱家一把,我们老马还在家闲着…”

“娘!”春瑛听不下去,掀开帘子走出来,“我和小虎都饿了,几时开放呀?爹不是说叫我们别等他的吗?咱们不如先吃吧?”又转向马婶:“婶娘不是也要回去做饭吗?”

“呀!小虎是不是饿了?”路妈妈忙进房去看儿子,见他没什么异样,才转出来骂道:“叫你吓我!忍一忍就是了,没瞧见我正跟你马婶说话?”

春瑛瞥了马婶一眼,见她仍旧不紧不慢地喝茶吃点心,便道:“饿了怎么忍呀?我才从外头回家,多久没跟你一起吃饭了…”她抱住母亲的手臂撒娇:“就一回!我想快点吃娘做的菜!”

路妈妈有些心软了,不好意思地对马婶道:“妹子,你瞧…”马婶愣了愣,讪笑道:“啊,不要紧,你去吧,我在这里吃茶就行。大家都那么熟了,不用客气。”

春瑛瞪大了眼,暗暗唾弃她的厚脸皮,眼珠子一转,便拖着母亲往外走:“来嘛来嘛!”到了厨房,才收了笑,正色对她道:“娘,马婶是怎么回事?你就听她在那里胡说?!”

第四卷 淑女 一百三十六、大少爷的盘算

路妈妈有些莫名其妙:“你马婶怎么了?她哪里有胡说?”

“当然有!”春瑛急得跺脚,“你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话?!咱们家跟谁疏远跟谁亲近,还要她来多嘴?小伍哥送礼来是好意,跟她又不相干,她在那里挑三挑四的,是什么意思?她还要你帮她家谋差事呢。娘,爹现在就算有些脸面,到底还没升管事呢,咱们家有什么架子可摆的?你整天跟马婶混在一起,万一叫人传些闲话,上头说不定会对爹有想法呢!”

路妈妈想想,倒有些讪讪地:“至于么?不过是私下说说闲话,我又不是糊涂了,真到那些正经管事娘子面前摆架子去。”

“不管在谁面前摆架子,都不是好事。”春瑛苦口婆心地劝她,“爹还没正式升管事,就算升了管事,上头还有好多管事压着呢,谁上谁下都是主人家说了算的。叫人以为咱们家一得势就嚣张,天知道会不会有小人寻机生事?娘,你想想,当年太爷爷在时,咱们老路家不也风光过吗?主人家一句话下来,就什么都没了。所以啊,咱们现在要低调,对人也要和气,不能给小人借口为难我们!”

“知道了!”路妈妈觉得很是无趣,“道理我都明白,可是你马婶到底是多年的老邻居,你方才也太失礼了。自从搬到这里来,你爹又得了小陈管事的看重,从前看不起咱们家的人,都赶着来巴结。可日子一长,她们也不上门了。那些正经管事娘子,则从未把你娘我放在眼里,在外面遇着,连声招呼都没有!更别说上家里来。你爹和你们姐妹俩都不在家,我一个人要做活,又要照看你弟弟,实在是闷得慌。幸好还有你马婶,时不时过来陪我,我才好过些。就冲这份情谊,咱们就不能怠慢了她!你马叔丢了差事在家,已经有一年多了,咱们是老邻居,能帮的就帮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