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

隐隐约约间,似乎有人一下子抱住了我,我心里一惊,立刻伸手去推,“别碰我!”

“放开我!”我拼命挣扎起来,可那人力气好大,我怎么都挣不脱,我心道这下完了,真要给拍下来搁网上一放,我非得买块豆腐撞死,或者打包去南极了此残生,呜呜呜我可没有某些人一年半载后东山再起姐又是一条好汉的魄力呀。我是真吓坏了,“别碰我…求求你别碰我…妈的你再碰我,我咬舌自尽!”

“咬舌自尽?”

“我嫁人了啊…”我试着去咬,浑身都麻了,舌头都不知道在哪里,“你快放开我,不然我真咬了…咳咳咳!”喉咙里突然多了一股子凉意,好像是水,我猛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我终于能勉强睁开眼,看着一个人的轮廓在眼前一会儿清晰,一会儿迷蒙。

“咦…?”

“我是沈恪。”

“沈恪?”

“嗯!”

“骗人,”我晃晃脑袋,“你别摇晃我呀…你真是沈恪?”

“我是。”

我呆了一会儿,猛地扑过去,吊着他脖子,“沈恪,快去救于慧!”

“于慧没事了,”他抱住我,“没事了,丝丝。”

“没事了…?”我傻乎乎的重复。

“没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的心一下子定下来,想看看他,可眼皮又开始发沉了,我只好挂在他身上,叫他的名字,“沈恪…”

“我在。”

“我不要我爸了…”

“好。”

“是他先不要我的。”

“他不要我要。”

“你要吗?”

“嗯。”

“沈恪…”

“我在。”

“你是王八蛋!”我嘟哝着,“你们男人…都是王八蛋…害我伤心…”

“以后不会了。”

“我不要你了!”我跟狗一样喘粗气,“我不要你了,我要带着于慧、带着我妈…去…南极…”

我闭上眼,感觉被抱得很紧,那两条胳膊像是要勒死我,可我明明简直喘不过气,却觉得即使再紧一些都没问题!

***

我醒过来时,发觉自己在医院,屋子里静悄悄的,床边还趴着沈恪,头发乱糟糟的,像是睡着了。

我支撑着想坐起来,刚一动,他便被惊醒,眼里布满了血丝。

我有些懵懂,眼睛看着沈恪,脑子里却是另一番世界,几千几万种念头像金蛇狂舞般乱窜:我想到麦冬那个女人,她朝我们镇定自若的走来;我想到我用尽全身力气,操起一只茶壶砸在玻璃柜上;我想到我和于慧躲在出租车上,一辆面包车疯了似的在后面追我们;我想到下颌被扣住,那该死的矮子拼命往我嘴里灌奶茶…

沈恪问我,好些了么?说着伸手来探我的额头,我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他皱眉。

我假装没看见,一骨碌下床,问于慧呢?于慧在哪里?

于慧在隔壁病房,她没有被灌药,却真的玩了一出自杀,用敲碎的啤酒瓶往手腕子上划拉。她输完血这会儿睡得正香,我看到她左手腕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仿佛能看到底下的刀口似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疼。据护士说这丫头对自己下手很狠,很少有人割腕能让血流的跟自来水似的。我心想要是这次于慧真出了事,我肯定也得划了手腕子去陪她。

医生只让我瞅了于慧一眼就赶我走,可我说什么也不愿意回病房呆着,就坐在于慧病房外的走廊上,沈恪坐在我旁边,不一会儿有警察过来,他迎上去,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警察又乖乖的走了。

我说你这是要堵警方的嘴么?用不着,我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巴不得让这件事上社会新闻版才好。你也不用担心,反正这事儿跟你没关系。

他不说话,一张俊脸看不出表情。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我明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怪不着他,可我就是又怨又恨,尖酸刻薄的话拦都拦不住,争先恐后自动自发的往外冒。

我说沈恪其实看来看去还是你最聪明了,身边的女人不是小明星,就是大小姐,总之都是有头有脸爱惜身份的人,怎么闹都出不了格。哪儿像我爸那个笨蛋,风流了几十年,临了终于决定正式收个女人当二房,还搞出一黑社会团伙来,好险把亲生女儿给搭进去!

沈恪的脸变得一片晦暗,他说,够了,丝丝!

我几乎都听到他磨牙的声音,想必是恨我恨得牙痒痒。

我冷笑一声说,沈恪,你也用不着再恨我了,我什么都看透了,现在只等着于慧身体好起来,等这件事情过去,我会去跟你爸妈说明。

他看着我,脸色越来越阴沉,站在那里,整个人似乎都散发出一种可怕的气息,好像要杀人。我心里莫名其妙的慌起来,没着没落的,便又开始暗恨自己没用,怎么他一生气,我就跟热锅上蚂蚁似的?

我正准备再犟个几句一次性说爽,就看到有一大群人匆匆赶来,最前头的正是于慧的爸妈,比那带路的警察走的都快。后面还跟着刘小卫。

我忙站起来,照着脸上抹了一把毕恭毕敬的小幅度弯腰,全身心的做好了迎接枪林弹雨的准备,刚准备开口来句“我道歉…”,忽的身边就多了一人,沈恪揽住了我的腰,对于慧爸妈说:“于慧已经没事了,但应该还没有醒。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真的是过意不去。”他道歉的模样,真是说有多诚恳,就有多诚恳。

我连忙也跟着说:“是啊是啊,我对不起于慧,都是我不好。”

于慧爸爸特威严的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却拍了拍沈恪的肩膀,说这次多亏了你。

沈恪说您别客气,于慧没事最重要。

于慧妈妈两只眼睛都是红肿的,她显然等不及了,直说慧慧呢,慧慧呢?

我忙伸手去扶她,说阿姨我带您去…还没说完,于慧妈妈就一把把我的手甩开了,跟甩一只蟑螂似的。

于慧爸爸沉下脸,说你别这个样子。

于慧妈妈脖子都梗起来,“我女儿都快死了!”

我的头完全低下来,只知道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就听到于慧妈妈用近乎质问的语气问,“我女儿呢?”

有护士说,在这边。一行人便匆匆去了,只有刘小卫冲到我面前,冷哼一声说:“你还有脸哭,你个惹祸精,慧慧早晚被你害死!这次要不是看在沈恪的份儿上…”

“刘小卫!”沈恪沉着声,“你说话注意点。”

我使劲咬着嘴唇,头不敢抬,一个字都不敢辩驳。直到沈恪搂着我,对我说:“要不要去睡一会儿?”

我的固执劲儿上来了,“我不睡,我在这里等于慧醒。”

话音刚落那病房里就传来一阵欢呼,我就听到于慧妈妈一个劲儿的叫“慧慧!”看来那丫头是醒了,我特别想进去看她,可我知道于慧爸妈一定不愿意看见我,还是乖乖站在外头等比较好。但心里那个着急呀,抓耳挠腮的。

然而我并没有纠结的太久,因为病房里那帮人又忽的全出来了,我忙又点头哈腰站得跟孙子似的,就听于慧爸爸对我说,“慧慧要见你。”

我几乎是用蹿的进了于慧的病房,看到她的一刹那,我被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内疚给猛地击中了。

这丫头,小脸白的跟日光灯管子似的,偏偏还挂着笑,冲我说:“你死哪儿去了,我还以为我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会是你呢,谁知看到那么大一堆人,还都哭天抹泪的,害得我以为你挂了!差点没吓出个好歹!”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刷”得就下来了,可又很想笑,于是只好又哭又笑的说:“你才挂了呢,我呸呸呸,咱俩都不会挂,”我摸摸她手腕上的纱布,“你这白痴,有种划拉那矮子啊?还学文艺青年搞割腕,你见过割腕成功的么?你见过么?再说你这叫割腕么?你这是剁手吧?”

50、两个女生 ...

于慧笑得都呛起来,“咳咳…我是想捅那矮子来着,可我不敢杀人呀,只好玩儿自残了!”

“白痴!”我剜她一眼,“疼不疼?”

“疼!”于慧晃了晃脑袋,“不过那会儿没顾得上疼,现在倒是挺疼的。”

“你个猪脑子!为了我你至于那么想不开么?要是一帅哥你美人救英雄倒也罢了,我一女的用不找你舍命相救!再说你要是真挂了,我拿什么来还你啊!”

“哦…那你干嘛替我喝那奶茶?”

“那玩意儿又喝不死人,你也知道我抗药性强!”

“切,”于慧撇嘴,充分表示不屑,“你就嘴硬吧。”

我见她精神不错,心情也好了,坐到她床沿上,“说真的,你怎么就对自己那么下得了手?”

于慧看看我,“说真的,我现在也诧异,我怎么就敢拿啤酒瓶子往手腕上划拉!我一定是太爱你了。”

我浑身一激灵,“靠,你别吓我!我有老公的!”

她大声笑起来,“没,丝丝…其实,并不只是因为你。”

“嗯?你这样我要伤心的呀!”

“丝丝,小刀说要跟我分手。”

“…”

我又呆住,我发现自打来了广州,我的脑神经就没消停过,总是一惊一乍,一呆一愣,波澜起伏的。

其实我一直就没看好过于慧和小刀,但我想反正大家还只是大学生而已,眼下喜欢不代表将来喜欢,就当是乏味人生中的一抹亮色,只要于慧觉得快活就行。但我没想到,于慧竟然会认真到这个地步。

套一句陈词滥调,我猜中了开头,却猜错了结果。

在我和那帮流氓斗智斗勇的过程中,于慧也没闲着,她给小刀打了十二个电话,发了四十六条短信,手机是开着的,但始终没有回应。直到她发出最后一条的时候,小刀的回复来了。

于慧给他发的是:我真的遇到麻烦了,很危险,你要是能看到短信,会来救我的吧?

小刀的回复是同时进来的:我们分手吧,你值得更好的人。

“然后那矮子就把我手机给抢走了。”于慧脸上浮出个苦笑。

我把脸默默的扭向一边,又默默的扭向另一边。扭来扭去,我都不知道说啥好。

于慧望着天花板,幽幽的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想死的心都有了’,真的,丝丝,那会儿我突然就特讨厌自己,觉得自己活得特没劲,一点儿价值都没有,这小二十年都是在浪费国家的大米…后来你喝晕了,我搂着你,你不停的说于慧,快跑;于慧,拿烟灰缸砸我…当时我就想,我总算能为你做点什么了,我只有你了,我得保护你,不能让那帮孙子欺负你…”

“你…”我喉咙像是被针扎的般疼,“你赶紧给我打住了!”

这丫头说话太深情了,跟催泪弹似的,我怕我憋不住要哭出来,随手抄起床头一个苹果就是哐啷一大口,嚼了半天咽下去才缓过劲儿来,我说姐们就当我求求你了,这世上没什么是值得你舍生取义的,再说做好事讲究的是默默藏在心底你懂不懂?哪有你这样煽情的把事实真相都说出来的?你这样一来我压力太大了呀!

“噗”,于慧一下子笑出来,“我当然要说出来,你丫那会儿晕得都不像人了,肯定记不住我的壮举,快说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以身相许不可能,要不这样吧,等你好了,我陪你去一趟轻纺市场,你只管撒开了买,我全程买单不带眨眼儿的…哎,你手不能动你个白痴!”她居然用扎着吊针的手拿靠垫砸我,吓死我了!

这时沈恪推门进来,拿了只手机说,“丝丝,你爸爸的电话。”

我怔了下,说我不想跟他说话。沈恪也没再说什么,带上房门又出去了,可这一来,病房里好容易被我调节起来的气氛又低沉了下去。

于慧沉默了一会儿,问我,丝丝你打算怎么办?

我说我不知道,真的,经过这件事,我突然什么也不想管、我也管不了。于慧你知道吗,其实你还有你爸妈疼你,我是真的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的。

于慧说,别忘了你还有沈恪,他对你有救命之恩。

我嗤之以鼻,说救我们的是警察好不好,你还真会替他脸上贴金。

于慧说,你是装傻还是真傻?他一直在三亚,如果不是特意为了你赶来广州,怎么能恰好遇到?我可是亲眼看着他冲进来,我正割腕呢,流了一地板的血,丫居然当我是空气,直接奔你了!靠啊想到这个我还真来气…

我讪讪的,说谁让你是竖着的我是横着的,没准他以为我挂了呢?

我和于慧正说得高兴呢,于慧她爸进来了,还带着一中年警察。于慧她爸一脸严肃,那表情跟焦点访谈里白岩松似的,一看就知道准没好事儿。

我乖乖的捏着鼻子走出病房,门跟着就带上了。走廊上依旧站满了人,我瞅了一会儿,发觉不管我情愿不情愿,这堆人里头,我也就沈恪一个还能算是亲人。

我问沈恪,“又出事儿了?”

要说我这个“又”字用得真地道,可不是又出事儿了么?

麦龙——也就是那个橘皮矮子,跑了!

当时场面混乱,警察冲进来的时候并不清楚我们在哪个包房,等到把一堆人抓了送到派出所一清点,才发现跑了个大头目,而一帮虾兵蟹将审讯下来,竟没有一个说得清那矮子是怎么跑的!由于当时我已经半昏迷,警方便将希望寄托在于慧的身上了。

事实证明于慧也是个不靠谱的,这丫头光顾着逞英雄,完全没顾及观众里是否少了一个人。

我是和沈恪一起离开的医院,他揽过我肩膀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认命的感觉:这里那么多人、于慧他爸、于慧他妈、刘小卫、还有于家一起过来的保姆…全都是来看于慧的。可我呢?我只有沈恪,这里只有他是为了我来的,他带着我穿过充满消毒水味儿的医院大堂,替我打开出租车的门,坐在我身边。

街上有很多人,熙熙攘攘的,还有一些构造简陋的排挡,人们成群结队的坐在那里吃东西,欢天喜地的样子。

我忍不住的要去想于慧,我一直以为我对她再了解不过,可我还是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一件事,即便事实已经摆在我眼前,可我还是不敢相信。当玻璃划过皮肤的时候,她该有多疼?还是说,她心里的痛,已经让她察觉不到身体上的疼了?

怎么会这样?

我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霓虹灯,我的脸时不时会出现在那片光影里,却又看不清,如惊鸿一瞥,只剩个轮廓。

我莫名其妙的难过起来。

我问沈恪,是要有多爱一个人,才会愿意为了那个人而结束自己的生命呢?

沈恪沉默了一会儿,说,这样的爱,没有意义。

我笑了笑,说,你不懂。

跟着我又补一句,我也不懂。

沈恪接了个电话,然后他对我说,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严重许多,那个其貌不扬的橘皮矮子,竟然会和一个贩毒集团有瓜葛,警方正为了这桩久无进展的大案伤透了脑筋,我和于慧的误打误撞,反倒带来了一个破案的契机。

我说,那麦冬呢?

沈恪说,还不清楚,你爸明天会来广州。

这事儿我一点也不关心。

半夜里于慧给我打电话,我把手机拿到卫生间去接,于慧说她实在是睡不着。我说我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跟煎荷包蛋似的,要说这都赖你,你以后可千万别做这么吓人的事儿了,你知不知道前面我在医院里醒过来时是什么感觉?要不是看你躺在床上那病怏怏的衰样儿,我真想揍你一顿。爱情是个好玩意儿,可再好也不如自己的命好,这世上没有谁值得你寻死觅活。

于慧说你放心吧,我想明白了,命里若有终会有,命里若无终会无,他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我一听她这么说就开始心疼,我说这事儿没那么便宜就结束了,等回了上海,我替你找那厮算账去。

于慧沉默了一会儿,说丝丝,我的事情我会解决的,你不要再为我担心,你要多想想你自己。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玩儿文艺么?

于慧说这不是文艺,这是事实,这话我也只能大半夜的跟你说,白天说我自己都受不了。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遇见么?那会儿在幼儿园,你是开学一个礼拜后才来的,我跑来跟你打招呼,你却一上来就来拧我的脸…

我笑了,说我手欠没办法。

于慧继续说,你把全班的小朋友挨个儿的给拧了一遍,我们跑去报告老师,可老师也没办法,因为园长是你小姨…

我说,对啊,那你不是该恨死我么?

于慧说,那时候也不懂恨,就是挺怕你的。后来过了两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隔壁班有个小胖子把我推到地上,我就知道哭,你却跑过去,在小胖子碗里洒了一大把粉笔灰。

我忍不住大笑着说,是啊,从此以后咱们就哥俩好了。

于慧说,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看着玩世不恭一肚子坏水儿,其实我们这堆人里头,就数你最傻。你那脾气就跟狗似的,先撒泡尿占领地盘,然后就开始保护你地盘里的人,谁要是动了你保护的人,你就见谁咬谁。

我说喂,你丫也太粗鲁了吧!有你这么打比方的么?

于慧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从小就爱跟着你么,因为我觉得你可以保护我,我这个人特胆小,跟你在一起,我心里就特踏实。可你整天忙着保护这个保护那个,却从来不知道保护你自己!你只要一遇上自己的事,就立刻懵了,嘴硬,谁都不肯说,只知道一个人死扛,要么喝酒,要么就干脆跑掉,连我都不肯说,有时候我还挺为这事儿伤心的,觉得你不信任我。刚才躺病床上我突然想明白了,其实你比我更胆小,你胆小到谁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你谁都不信赖…

于慧说了好多话,我坐在马桶盖子上听,既想哭,又想笑,脑子里嗡嗡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的觉,好像是沈恪过来把我拽走的。我就记得于慧说的那句话,她说丝丝,其实有时候,你也是可以靠一靠别人的。

她说,虽然我很没用,但也是可以给你靠一靠的。

51、算什么男人! ...

案子的初步审理情况很快就出来了,那是一个专门贩卖软性毒品的团伙,麦龙是里面的一个小头目,经他手的毒品交易量大概足够判他个无期,难怪他要跑了,警方已经开始全省通缉他。

我每天都去医院陪于慧,为了就近照顾她,我干脆搬到医院旁边的一家酒店里。令我意外的是,沈恪居然也跟来住,每天上午他送我去医院,然后自己去他公司在广州的办事处,到了晚上再来接我。有一次半夜醒来我朦朦胧胧的听到他对着电话说,自己最近脱不开身,那边的事情你先代我处理一下。

我对沈恪说你工作忙就不用管我,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他瞅我一眼说,才怪。

我想反驳来着,但稀里糊涂的就睡着了。

其实于慧只是略微失血过多,身体并没有问题,可她却死活不愿意出院,说是医院里特清静。整件事给她的刺激比我想象中更深,她现在变得很奇怪,有时候她会定定的看着窗外,一句话不说的坐很久;有时候明明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但下一秒就忽然会走神;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吃晚饭,她突然问我,小刀知不知道她自杀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说,不知道才好,反正知道了他也不会怎么样的。

到了第五天上,于慧突然开始赶人,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叫她爸妈离开广州,说话那口气特凶狠,跟个白眼狼似的。

我自然不肯走,我说于慧你要是赶我走,我非哭死不可。

她说丝丝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赶你走。

于慧爸妈临走时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拜托我看好于慧,我拍着胸脯说实在不行我也搬病房里来住着,24小时盯着她。

可于慧不让我也住进来,她说丝丝你从小就讨厌医院,难得住一晚都要做一晚的噩梦。你放心吧我不会做傻事,不用诚惶诚恐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