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大老爷怕事,反驳了这个提议。

如今得到了老夫人的首肯,剩下的那些姑娘们,大夫人都不考虑了。只想赶回去和大老爷商议,派谁去宁家说亲才好…

从老夫人处请安回去,大夫人急忙派人去外院寻大老爷。

小丫鬟才出门,谭宥就回来了。

他恭恭敬敬给谭大夫人请安,脸色却隐晦不明。

他长得高大,五官深邃英武,颇为气势,大夫人从心里对他有点忌惮。

这个孩子,让大夫人掌控不住。

“宥哥儿回来得挺早…”大夫人笑着道,“今日不用当值么?”

谭宥说了句不用。

“娘,您最近是不是张罗着替我说亲?”谭宥开门见山的问。

谭家张罗替他选继室,他是知道的。

谭大夫人却被他问得一哽。

“…你房里,也不能总没人。就算你不用照顾,钰姐儿也要人抚养,是不是?”谭大夫人笑着道。

谭宥脸上没有半点笑意。

他阴沉着脸,没有接话。

谭大夫人心里就烦,又不敢在他面前落脸,笑容有点僵。

母子俩僵持了片刻,谭宥才缓声道:“把钰姐儿先给三弟妹照看吧…我房里的事,等真真除了服再说吧。我说过了,我要替真真服丧两年的。”

谭大夫人满腔压抑的怒火,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她的手指捏得有点发白。

第239节增援

那天从药铺回来,被烈马惊了,让朱仲钧分外不安。

他带着孙柯,满城闲逛。

顾瑾之几次问他,都被他打断。

连宋盼儿也看得出,问顾瑾之:“王爷这些天不闲,到处走,他都说往哪里去?”

顾瑾之摇头,若无其事道:“孙柯跟着他,又是在京里,谁敢对王爷动手动脚?娘不用担心。他好几年没有回京,突然心血来潮想到处看看,也是有的。”

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宋盼儿就没有再问了。

而顾瑾之自己,也在想中秋前后朱仲钧的变化。

从宫里回来,说皇帝和太后有异,是他变化的开端;而上次在药铺后街被烈马冲撞,让他格外紧张起来。

他的紧张,一直持续到南边的安南国有了消息传回来。

他似乎终于理解了皇帝为什么情绪不对劲,整个人松懈了几分。

去年对安南国用兵,平安南叛乱,因安南国地形的缘故,平叛尚未取得大捷。

可现在,居然传出十万大军,中了安南国的埋伏,全数被歼灭的谣言…

皇帝上次估计也是听到了这样的话,才在中秋节的宴席上闷闷不乐。

具体的邸报尚未到达朝堂,可消息越传越盛,连在内宅的宋盼儿都听说了。

“安南国才多大点的地方,这仗居然从去年打到现在?”吃完晚饭,大家一处坐着说话,宋盼儿就说起这件事来,“不仅仅没有平复叛乱,反而传出被全军歼灭的谣言。挂帅真是饭桶!”

顾瑾之想起自己读过的历史。

大军到达安南国,一来是水土不服。不少的将士生病;二则地形不熟,总被安南国的军队偷袭;三则将领无能,导致了那场叛乱,两年多才结束。

“行军打仗难得很,你光坐着磨嘴皮子。”顾延臻道,“挂帅的是元平侯的人。要是传言是真的”

他的话打住了,没有继续往下说。

要是传言是真的,那就是死了将来十万将士。

多少人家骨头分离,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啊?

除了这个。还有其他的。

吃了这么大的亏,朝廷不可能这样算了的。

又要重新选将、重新征兵。一旦用兵,就要加重赋税,百姓们又是一番折腾。

宋盼儿也知道这些…

“说到底,就是主帅窝囊了些。”宋盼儿道。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宋盼儿和顾延臻都不喜欢,而孩子们又听不懂,就将话题转移到京里的人情往来上。

谭家已经派人向宁家提亲,想替谭贵妃的胞弟——谭家长房的八少爷求娶太后娘家的侄女宁媗,是京里最热闹的话题了。

宋盼儿也听说了。

两大望族之间联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我听大嫂说,京里不少人家眼馋着。看准了谭家的那位八少爷。听说这位八少爷五六岁上,总是谭贵妃娘娘带着,姐弟俩情同母子。”宋盼儿对顾延臻道,“谭贵妃娘娘。将来是做皇后的命。如今娶了太后的侄女,只怕后位已定的”

顾瑾之、朱仲钧和煊哥儿、琇哥儿一样,安静坐着喝茶。

大人说话,没有孩子插嘴的份。

可是这个话题。他们几个孩子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想赶紧散了。各自回房。

可谁也不敢所有表示。

朱仲钧也想快点走。

谭家打什么如意算盘,京里人尽皆知。和太后娘家联姻,取得太后的支持,只怕素来都是谭家的计划。

当然,除了谭家,也没人有资本打宁家的主意。

宁萼那种性格,任何比他们家门庭低的,都视为巴结。

整个京里,大概只有谭家上门求娶,他才觉得人家和他们家门当户对吧?

“后位定给谁,也轮不到咱们家娘娘”顾延臻文不对题的回答着,“你操这个心!”

“我是操心这个吗?”宋盼儿反驳。

他们俩话不投机,有点要吵起来的感觉。

煊哥儿和琇哥儿立马忐忑不安,求助般看向了顾瑾之。

顾瑾之便起身,打断了母亲的话:“娘,我们先回去了”

宋盼儿也知道自己说话有点急了,只怕孩子们正不自在,也没有挽留他们,让丫鬟们送着出门。

从上房出来,朱仲钧往外院去,顾瑾之往回走。

两人要同一段路。

朱仲钧问顾瑾之:“安南国什么事?”

安南国出事的时候,他刚刚穿越到这个世界,不甚了解。

顾瑾之就将陈煜朝的事,仔细说了遍。

“和历史上也能对的上。”顾瑾之道,“历史上的安南国叛乱,也是打了两年多。之后,安南国就并入了疆土,成为安南布政司,不再是属国。”

朱仲钧沉默着。

“安南国,是不是后来的越南?”他问顾瑾之。

对于历史,他不算熟悉,可政客的敏锐不减。

顾瑾之点点头:“应该是。可能版图有点出入,但大致就是后来的越南了”

“我记得越南的战争里,有个很重要的工具,是不是它制约了平乱?”朱仲钧道。

“什么?”顾瑾之对战争没什么兴趣,对这个时空战争更是知之甚少,她一时想不到。

“大象啊。”朱仲钧道,“大象皮厚肉粗,又硕大无朋,弓箭对它的作用很小。越南素来有驯养大象,作为战争的秘密武器之一。”

顾瑾之隐约记得的,是历史书,非战争史书…

“极有可能。”顾瑾之赞道,“难为你想起这个。安南国的兵力和武器都不及咱们的,境内又非崇山峻岭,仅仅是江河多。渡江并非难事,打了这么久都没有进展。还传回全军覆没的话,足见安南有咱们不及的东西。”

朱仲钧抿唇微笑。

“这场战争要想结束,需要有对付大象的方法。”朱仲钧道,“我倒是有个现成的法子可以盗取”

而后,他没再说什么,转身从岔路,去了外院。

顾瑾之没有听到下文,心里颇为不舒服。

她一整晚都在想如何对付大象,朱仲钧说的法子是什么。

大象太过于庞大。弓箭又无用;火炮的话,尚未来得及填充,大象早已冲过来;或者早填充好了,迎上大象就射击,未必就能一击即中。击不中的话。又来不及填充,跑又跑不过,只是被踩死的命运…

想了一会儿,到底对战争不熟悉,又不太了解大象具体的习性,慢慢便睡熟了。

朱仲钧却没睡。

他盥沐之后,把丫鬟们都遣了下去。只留下孙柯在跟前说话。

他问孙柯:“你们到京里来的这些人来,有谁曾经去过南边驻防,或者本身就是南边的人?”

孙柯不明所以。

他认真想了想,道:“姚问错是广西的。他家里是做响马的。”

朱仲钧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

“你仔细说说”

“王爷,不必多说,姚问错是宁大人的死士。忠心耿耿的。他家里是响马,朝廷叛乱的时候。他爹被杀了,他和几个叔伯被抓。是宁大人见他力大如牛,才守在麾下,还将他叔伯和爹的全尸还给了他,替他安葬。”孙柯道。

朱仲钧笑意更胜。

孙柯也看得出朱仲钧和宁席不是一条心,这很好。

能当面点破,就更好。

朱仲钧平日里也不在孙柯面前装傻子。

此刻,倒有捅破窗户纸的意思。

看到朱仲钧的笑,孙柯一颗忐忑试探的心,也缓缓归位,他也难得的笑了笑。

“每个人都有缺点。”朱仲钧笑着对孙柯道,“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安南国的战事,你也听说了的。不管是不是全军覆没,必然是吃了亏的。朝廷要重新派军,我会自荐,将王府的护卫军全部充作增援。你也是要去的,我要你立一个大功…但是你身边,必须带个对南方情况熟悉的人,否则没有信服力。你敢不敢?”

孙柯听了,眼角直跳。

他不敢自负有才,但是能有机会去战场,也许是他一展身手的运气。

一旦胜利,回来之后,他就是能和宁席并肩的。不在兵部做事,也能派个布政司的指挥使,地位不会比宁席差。

“当然敢!”孙柯沉声道,“谢王爷栽培!属下定不会辜负王爷厚望。”

“好。”朱仲钧笑起来,“有这个心就足够了。那个姚问错,你仔细说给我听,我帮你想个法子,咱们将他拉拢过来”

孙柯笑着道是。

他努力将自己认识的姚问错,一点点说给了朱仲钧听。

“…他娘呢,他的兄弟姊妹呢?”朱仲钧听了半天,发现孙柯口中的姚问错,是个铁血汉子,没什么嗜好,很难下手。

可他家里是响马,他爹和叔伯兄弟都死了,那么母亲和姊妹,应该是跑了的吧?

孙柯愣了愣。

“没听他说过”孙柯道,“他未必在意。”

“有情有义的人,都在意!”朱仲钧笃定道,“他越是不说,说明他心里越是放不开。你记着我的话,带着他过去的时候,想法子帮他寻找家里人。一旦找到了活的,你就是他最大的恩人,将来他就是你的亲信。”

孙柯道是。

朱仲钧笑了笑,又将他对大象的了解,一一说给了孙柯听。

两人一直说到了鸡鸣时分。

第二天,果然有了准确的邸报到达朝廷。

安南的平叛军,在鸡陵关中了埋伏,又在嘉林江被偷袭,损失尽一半,主帅请求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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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节帮忙

安南弹丸之地,一场平乱,朝廷派出兵力,足足是安南国两倍,居然打了一年多。不仅仅没有捷报,还需增援。

这让皇帝和朝野都震牛

元平侯姜梁自然是首当其冲。

皇帝敬重姜梁是老臣,又手握天下兵马,且对他和太后匡扶有功,向来倚重和尊敬姜梁,这次却大殿之上公然怒斥他用人不当。

满朝文武便都知道,皇帝这是气急败坏。

他登基以来,去年不仅仅对安南用兵,也对西北鞑靼人用兵。

西北用兵也是吃败,勉强压制住了鞑靼人,让皇帝心里不。

如今安南国又败,他怒火就克制不住了。

皇帝早朝时候大发雷霆,怒斥元平侯姜梁;夏首辅进言,也挨了骂;连顾延韬劝说,也被骂了回来。

这件事,很就传了出来。

朱仲钧也听说了。

他和顾瑾之说这件事:“皇帝登基以来,屡战屡败,这叫他脸上无光。将来若是朝政无力,史官笔下,他就是个昏聩君王,他输不起。这次是个机会。安南平乱军肯定要换主帅,不管谁去,只要胜利了,就是锦绣前程。”

他说话时候,一脸势必得。

“你想去?”顾瑾之问他。

他当年服兵役,也是应付差事,只海军呆了两年。

“你懂行军打仗吗?”顾瑾之又道。

朱仲钧白了她一眼,道:“我是傻子,怎么能行军打仗?我想把王府护卫军全部给朝廷,作为增援,推荐孙柯做主帅”

顾瑾之沉默了下。

她问:“你去说?”

朱仲钧脸色微敛,没有开口。

“要不。我去帮你说?我推说是我大伯意思。皇帝只会猜疑我们顾家想这个当口立功,利用你这个傻子。”顾瑾之道,“你去说,皇帝估计又该多想了”

朱仲钧却盯着她看。

他目光里,又几分犹豫。

想了想,他道:“不必了,我自己想法子。”

说罢,便要走了。

顾瑾之追上几步,拉住了他胳膊。

“朱仲钧。你到底怎么想,就不能告诉我吗?”顾瑾之紧紧攥住了他袖子,道,“上次也是,这次又是。你若是总如此。我以后也不再问你了。”

朱仲钧目光一沉,道:“让你去说?回头你又想,我总是利用你!”

顾瑾之心头微滞。

“你没说过这种话?”朱仲钧反问她,“你上次就说,我总是利用你。这次让你去说了,哪天不如你意,你又该如此想我…不告诉你。你就多心;告诉你,你又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