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婕痛快想着,才轻声对身边的丫鬟道:“去,带上来!”

孔妈妈不敢再哭着求饶。

她也不知道胡婕要带什么上来。

结果,带上来的,是嘴巴牙齿都被打得脱落、已经说不出话的惠风。

还有战战兢兢的小雨。

胡婕让小雨上前,跪在自己面前,然后问她:“你说,这个是谁?”

“…是…是惠风…是疏烟院的丫鬟。”小雨结结巴巴说着,眼泪早已涌了出来,也不敢擦去。

“她找你做什么?”胡婕又问。

“惠风说…让奴婢告诉孔妈妈…昨夜老爷…老爷和太太说了什么。”小雨回禀着。

孔妈妈就知道自己这次行事太过于鲁莽。

但是。打听点消息。又是什么打错?

浩哥儿在太太那边。孔妈妈担心,乃是人之常情。

等宋言昭回来,她在花言巧语几句,宋言昭应该能体谅她。毕竟。浩哥儿在太太那边,这是孔妈妈很好的借口。

“好,你好!”胡婕冷哼着,对孔妈妈道,“敢打听主子的私事!来人,拖出去打!让她涨涨记性。”

“太太!”

“太太!”

玉珠和孔妈妈同时出声求饶。

居然要打孔妈妈?玉珠吓住了,太太这次是来真的?

这个女人太大胆了,她就不怕老爷吗?

屋子里服侍的众人,都是胡婕带过来的。她们来的时候就带了板凳和板子,所以她们都知道,孔妈妈这顿苦头是免不了了。

太太大概要打得她屁股开花,躺三个月下不了床才行。

两个婆子把孔妈妈拉到了院子里,按在板凳上。另外两位虎背熊腰的婆子抡起板子打。

这两个打板子的婆子。都是太太的陪嫁,她们是太太的心腹。哪怕老爷回来责骂,把两个婆子赶出去,还有太太娘家撑腰。

这顿板子轻不了。

那两个打板子的婆子,是不会看着老爷就下手轻些的。

老爷刚刚出门,太太就带着二十多个婆子、丫鬟和小厮,闯了这疏烟院,把疏烟院堵得水泄不通,把丫鬟婆子们都被围堵在檐下,不许喧哗。

太太进门不多话,直接把姨娘和孔妈妈从里屋拖出来,按在地上。

然后没问几句,就打孔妈妈。

这得多大的火?

太太只怕不敢打姨娘的。

姨娘刚刚生了孩子,若是太太打了她,老爷回来会跟太太拼命的。

但是孔妈妈这顿打少不了,而疏烟院几个近身服侍的,只怕也有挨打。太太对姨娘有火,肯定要发在下人身上。

所以,听着孔妈妈鬼哭狼嚎的呼痛声,檐下丫鬟婆子众人都有点胆寒。

她们是不敢帮姨娘的。

姨娘的宠爱不能算数。若是哪天老爷不宠爱姨娘了,今天帮着姨娘和太太作对的,太太都回收拾的。

但是太太,永远都是太太,是这个宅子的主人。

她想打姨娘、打姨娘的母亲,只要等老爷前脚走,后脚就可以动手。

疏烟院做下人的,谁又是傻子?

她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看着孔妈妈被打得半死。

孔妈妈的声音,越来越细,渐渐气息微弱。

最终,她晕了过去。

打手之一的婆子进来,禀道:“太太,那老货晕过去了,可怎么办?”

“胡说!”胡婕勃然大怒,“她居然敢装晕,给我打,打到她醒为止…”

然后,她给那个婆子递了个眼色。

那婆子明白过来,到了句是,出去继续打。

板子打开皮肉的声音,在没有孔妈妈哭喊的情况下,更加清晰,更加渗人。

疏烟院的那些被堵在檐下的丫鬟婆子都很心惊:这么打,会打死孔妈妈的啊!

难道太太真的敢下杀手?

不至于吧?太太这么年轻,不会这样心狠的。

一时间,人人自危。

又打了二三十板子。孔妈妈半点反应也没有。

那打手的婆子翻过来,见孔妈妈眼睛都直了,气息全无,像丢条老狗似的,把孔妈妈丢在地上,进屋对胡婕道:“太太,那老货不经用,已经死了!”

屋子里猛然静了下。

人人都感觉,又骨子寒风吹过来。

连服侍胡婕的人,都带着几分怯意。看着胡婕。

玉珠则大哭大喊:“娘。娘…”

两个婆子紧紧反剪着她。她又没有力气,半点都挣脱不开。

她哭得声嘶力竭。

没人劝她。

两个婆子将她按在地上,仍她凄惨的哭着。

“胡氏,你这个毒妇!”玉珠哭着哭着。就开始骂胡婕,“等老爷回来,剥了你的皮,将你也活活打死!”

一直沉默的胡婕,这个时候才道:“好,为了个下人,你竟敢辱骂主母。来人,也拖出去打!”

众人一惊。

玉珠的丫鬟婆子们在檐下听到了,没人敢求饶。

而胡婕身边的丫鬟则犹豫了下。道:“太太,算了,吓吓她就好。”

胡婕狠狠刮了那丫鬟一眼。

押着玉珠的婆子们,也有点犹豫。

她们的心,是向着胡婕的。

打死了一个下人。老爷回来发作也寻不到借口,只得认了,也是太太给这个生了长子的姨娘一个教训,否则以后无法无天,不把太太放在眼里。

胡婕打死孔妈妈,她身边的婆子丫鬟都是赞同的。

她们也觉得痛快。

但是打死玉珠…

这就彻底冷了老爷的心啊。

“太太,要不今日就算了,您也累了。”那个打手婆子也帮着说话。

她们怕胡婕太冲动,做下错事。

胡婕无力揉了揉太阳穴。

听到要活活打死,玉珠顿时就不敢再哭了,此刻梨花带雨般,想求饶,只是哭,不再骂了。

她也怕死。

“把她抬起来。”胡婕对押着玉珠的两个婆子道。

两个婆子就把玉珠架了起来。

玉珠的衣襟都开了,露出鲜红的肚兜。胸部鼓鼓,很是诱人。

她根本无法挣脱。

哪怕她好好的人,也挣脱不开这两个强壮的婆子,何况她又是产子、又是生病、又是怒气,现在想用力,也使不上。

胡婕慢慢走近玉珠。

包括玉珠在内的众人都想:太太可能会扇玉珠两巴掌,侮辱侮辱她。

玉珠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大家这时候,有点松懈。

胡婕站在玉珠面前,盯着她看。胡婕的眸子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色彩。她似乎在看件很可笑的东西。

她没有笑,也没有怒,就是那么看着,很诡异。

她看了很久。

她约莫看了半盏茶的功夫。

架着玉珠的两个婆子不好意思看胡婕的眼神,都撇过头去。

玉珠也是色厉内荏的,不敢和胡婕对视。

突然,玉珠猛然听到什么东西插入骨肉的声音。

一阵剧烈的刺痛,从她小腹处传来。

她错愕低头,看到了胡婕那只深紫色的袖子,靠近她的小腹。袖子底下,隐隐一把匕首,泛出清冷又寒意的光。

那匕首进入,又快速抽出来,接着又没入了玉珠的小腹。

血溅了出来。

胡婕脸上,平静得近乎狰狞。她狠狠一拉,那匕首横着划破了玉珠的肚皮,肠子全部涌了出来,血溅满了胡婕一身。

她那件深紫色的褙子,染了血,看着就有了几分鬼魅。

那两个押着玉珠的婆子,吓得手发软,丢开了手。

玉珠睁大了双目,似乎想说点什么,身子却不由自主倒了下去。

她看到了胡婕的脸。她的脸,没有笑容,没有狠戾,就那么平静。好似这件事,她在心里计划了很久。如今这一切,只是和她想象的一模一样而已。

后来,她听到了丫鬟们鱼贯而出的声音。

再后来,玉珠瞧见了一缕缕白光,用屋顶照进来。

第515节千般愿

胡婕处理完玉珠母女,并未收尸。

她平静站在疏烟院门口,看着檐下吓破胆的丫鬟婆子们,对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说:“先把她们都锁到偏房里,等日后在一个个处置…”

那些丫鬟婆子,早已吓手脚发软。

胡婕的狠戾,不仅仅疏烟院的人害怕,就是她自己带过来的婆子们也害怕。

对于同类的生死,人总有种敬畏。

也许心里想杀人,未必敢下手。内宅这些女人,杀鸡都害怕,何况杀人?真正能下手,都是那狠心无情的角色。

这种人,谁都害怕。

胡婕在下人心里,从来也不是这种狠角色。

她今日跟疯了一样,这么残忍凶狠。

发疯的人,失去了理智,不管亲疏,比那无情狠心的更要可怕。

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跪下,求太太饶命。

胡婕自己的丫鬟们,也是内心忐忑。

胡婕不再理会,直接出了门,只留下两个婆子,让她疏烟院的人,都锁在疏烟院的厢房,等宋言昭回来之后再处理。

她自己,则回了正院。

四月中旬的京城,娇红落尽,翠叶新发。

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胡婕穿了件深紫色的褙子,胸前血迹斑斑,看着阴森森的。她恍若不觉,唇角微翘,似件很开心的事。

跟着她的丫鬟、婆子们,个个吓都魂不附体。

胡婕杀了玉珠,着实叫人胆寒。还笑成这样,就更加叫人害怕。她真的疯魔了?要不要控制住她?

想到胡婕手里还有把匕首,这些丫鬟婆子们就没人有这个胆色了。

她们是下人,胡婕杀了她们,官府都不会过问。谁去报官呢?

直到回了正院,她们才回过神来。

回来之后,胡婕先沐浴。换了件丁香色刻丝葫芦纹样的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一头长发全部放下来。她原本有点黄的脸色,此刻竟有点红润。

越是这样,越叫人害怕。

跟着她去疏烟院的丫鬟、婆子们,至今没有回过神来。

“去把大少爷抱来给我…”胡婕对丫鬟道。

丫鬟心里一个咯噔。

她连那孩子也不放过吗?

丫鬟腿有点抖。

想了想,丫鬟噗通给胡婕跪下:“太太,孔妈妈和玉珠那贱婢,哪怕是死了,老爷要官声。不敢告官拿太太。可若是大少爷也死了。以后太太和大小姐、二小姐在府上还怎么过活?太太。您息怒啊。”

胡婕打死孔妈妈,事情就难办了。

宋言昭那边不好交待。

等她杀死了玉珠,已经把自己逼入绝境。

宋言昭固然不敢杀妻,却又千百种手段折磨胡婕的。

跟着胡婕的人都觉得。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若是胡婕再杀了大少爷,宋言昭回来定然要杀她。

胡婕三条人命呢。

留个儿子,再找几个人来劝劝,宋言昭也许会回心转意。

若宋言昭处理完了胡婕,胡婕的这些陪嫁不是死,就是要被卖出去。

丫鬟劝着胡婕,也是给自己保命。

胡婕见丫鬟不听话,自己起身,要去隔壁抱大少爷。

“太太!”那丫鬟机灵。猛然抱住了胡婕的腿。

胡婕没有挣扎,只是冷冷看着她,道:“你这么劝,无非是怕老爷牵连你们。若是再不放手,我现在就不饶你们!”

胡婕平日里就比较苛刻丫鬟们。

那丫鬟吓得手一抖。松开了胡婕。

宋浩的乳娘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笑盈盈的,把宋浩交给胡婕。

胡婕抱着他,一路回来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