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钰轩到晚上安宅的时候才去了宁尔容房间里接季曼。

第63章 病来如山倒

船上睡着到底不舒服,皇上吩咐众人在钦州刺史家安宅。宁钰轩站在床边有些嫌弃地看了季曼这一脸惨白,伸手道:“起来吧。”

季曼哪里能动,烧退了,整个人软绵绵的。聂青云在旁边都看不下了,沉着脸道:“还是我来将桑榆背下去吧。”

“哪就这样娇弱了,披风裹厚一点,难不成不能走路?”宁钰轩将旁边的棉披风给取了下来,转头看着聂青云和尔容道:“你们先行一步吧,我带桑榆去就可以了。”

就是你带,才没有人放心好吧?尔容皱眉看了他许久道:“表哥,桑榆的病没有好,出去又要吹风,你别太折腾她。”

宁钰轩轻笑:“我知道分寸的。”

你知道个球,季曼在心里骂了一句,头一抬起来就还是一阵阵犯晕。她宁可被聂家哥哥背出去啊!总觉得陌玉侯这架势是要拖着她的腿把她一路拖上岸似的。

毕竟这两人是已经成亲了,宁尔容和聂青云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带着人先走了,房门合上,宁钰轩就悠闲悠闲地拿了她的一套棉裙和饰来,将她扶起来一点点换上衣裳,然后随意将她的头绾在背后,再给裹上棉披风。

季曼很想说,这红色的披风搭配绿色的长裙真的是很难看,但是陌玉侯都没有要同她说话的意思,给她收拾好了就转身出去,让甘草和灯芯将锦瑟找了来。

“扶夫人下船。”

锦瑟安静地点头,一点意见也没有,伸手就来扶她。

季曼也没推辞,她身上没力气,只能整个挂在锦瑟的肩上,跟条海绵一样地往外走。

江上风大,季曼裹紧了披风,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不过侧眼看见船下的江水,想起这水冰凉刺骨的感觉,季曼觉得她好像开始晕水了。

晚上的时候聂贵妃送了汤药来给她,并且拉着陌玉侯说了许久的话,说桑榆跟着出来一路上伺候这样周到,侯爷不能因为桑榆生病了就置之不理。还说了老夫人的期望,以及上升到聂宁两家的关系问题。

季曼听着都觉得头大,聂贵妃有时候真的极其啰嗦,而且明明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陌玉侯宠幸她陪着她,偏偏绕了好大一个圈子,听得怪累的。

但是宁钰轩脸上竟然没有一点不耐烦,微笑着听完,脸上竟然还有些惭愧的神色:“钰轩知道了,多谢贵妃娘娘教诲。”

聂贵妃见他终于肯听进去话了,高兴地夸了他许久,才提着裙子回去了。

是夜,宁钰轩与季曼一起歇息在一间房里。季曼躺着睡得迷迷糊糊的,身子又开始滚烫。她这次能捡回一条命来就是奇迹了,故而也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感觉到不对了,她就连忙翻身喊:“钰轩。”

由于她风寒未好,宁钰轩是睡在外头的软榻上的,闻声也没动静,估计是睡得有点沉。

季曼艰难地掀开被子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她那床铺上总是觉得有些热,而且越睡越热。身子偏偏还滚烫,想找个凉快点儿的东西冰一下都不行,折磨人得很。

于是在屋子里站了一会儿,现炭火烧得极旺,便去开了点窗户。

冷风一吹,她刚舒服一点,就觉得头又昏沉了。窗户在软榻的头边儿上,季曼没多想,就近原则就选了那软榻躺上去。

软榻没有床铺那么热,温度倒是合适,里头的陌玉侯好像身子有些凉,季曼想着软榻这么大,既然叫不醒他,那她这么睡也没关系,要是第二天宁钰轩被她传染了风寒,那就只能怪他免疫力差了。

迷迷糊糊就又睡了过去,聂桑榆的身子一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热起来的时候,就会蹭到凉快的地方去,等冷了,又会把所有被子抢过去裹得紧紧的。

宁钰轩睁着眼,就看着她一会儿滚过去,一会儿滚回来,一会儿舒服地抱着自己,一会儿又一脸嫌弃地将他推开。

真是跟醒着的时候一样难伺候,宁钰轩轻哼了一声,摸了摸季曼的额头,翻身过去将屏风上挂着的衣裳的袖袋里放着的一个小盒子拿了出来,里头是一丸尾指大小的药,融了水直接给季曼灌下去。

季曼在睡梦里都有些挣扎,宁钰轩板着脸道:“不是毒药,是免得你烧成个傻子,本来就没什么好处了,脑子再坏了可别怪我不要你。”

意外地,季曼安静了下来,宁钰轩便将药灌完,安心地躺回去睡觉。

第二天醒来,季曼觉得轻松了不少,虽然还是头晕脑胀,心里也有些闷,但是有精神了不少。

宁钰轩一大早就没看见人了,季曼也懒得问他去哪儿了,就和尔容一起用一点小米粥。

“听说皇上在处理钦州的冤假错案呢。”尔容兴致勃勃地道:“还真是有些意思,这钦州一向被说是冤假错案最多之地,皇上本来只打算停留一天,却被一堆案子给引起了兴趣,要大皇子和三皇子前去一起想办法破解。”

季曼点头,这倒是不难理解,皇帝一路上都在明着暗着考验两位皇子,一路上都是三皇子略胜一筹。听闻太子擅长破案,也是他该表现的时候了。

“今天下午太子去查一桩无头尸案,三皇子去查少女失踪案,院子里一个人都没留下,可无聊了。”尔容叹息了一声。

聂青云也跟着去帮三皇子了,宁明杰本是不愿意参合,但是不知怎么,也心甘情愿地跟去了三皇子身边,倒是太子,只有一个陌玉侯当帮手。

季曼对这些案子没兴趣,她好不容易给聂桑榆养起来的身子,被这一场大病搞坏了,等好一些,她还得想办法补回来。

下午的时候季曼午休,只有甘草和灯芯陪着,尔容也跟着宁明杰凑热闹去了,季曼身子未好,自然走不得。

但是一觉醒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甘草和灯芯都不见了,季曼一抬眼就看见了太子。

心里的阴影还在,季曼也摆不出太好看的脸色,只能平静地看着他:“太子殿下可是依旧要桑榆性命?”

赵辙微微一笑,道:“你在想什么?本殿下怎么会要你的性命。”

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季曼有些紧张,但是抬眼看看,门没有关上,想必甘草和灯芯都在外头站着。

心里松了一点,季曼看着赵辙笑了笑:“一击未中,再击且难,桑榆虽然自问没有对不起太子的地方,但是太子当真想要桑榆性命,也是容易得很。桑榆想活命,所以太子如果还想下手,就别再给桑榆留生机,否则,桑榆会咬您一口的。”

赵辙挑眉,听得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话说得…桑榆,你真是多想了。都说病中之人心思重,你还是好好休息吧,本殿下不过查案到这刺史府,顺道来看看你罢了。”

他这表情无辜得,跟她差点被害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连说话都是滴水不漏。季曼只能叹服太子不愧是太子。

赵辙起身就出去了,当真没有多停留。甘草和灯芯心有余悸地进门来,两个都低头不说话。

“他来了多久?”季曼问。

“回主子,半个时辰。”甘草小声道:“太子一进来就让奴婢们在门口守着,然后就搬了凳子坐在这里,奴婢们也不敢说什么…”

两个丫头胆子小,况且对方是太子,季曼能理解。只是赵辙吃多了没事情干,坐这儿一个小时干什么?用眼神杀死她?季曼不放心,让甘草去找了大夫来,将自己检查了一个遍,确认没有被下毒,才安心地继续躺回去。

在钦州呆了三天,陌玉侯每天都是早出晚归,季曼养病期间,也睡得早起得晚,所以两人虽然还是在一个房间,却是有好几天没见过面了。

病好的这天,锦瑟来跟她请安,乖巧地替她捶着腿道:“侯爷说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从另一条河道北上了。”

“嗯。”季曼倒是不关心行程如何,不过在外头旅游这日子过得太舒服,不用给温婉请安,也不用天天伺候老夫人,简直是全身心的放松如果没有人要害她的话。

其实她还是不想那么早回去的。

锦瑟咬了咬唇,像是有话要说,季曼只当没看见,她才不会去问,要吞吞吐吐,她还不想听呢。

“夫人觉得…锦瑟伺候得可算周到?”锦瑟终于开口问。

季曼微微笑了笑:“这个周不周到得问侯爷,我是做不了主的。在外头还能喊我一声夫人,回到陌玉侯府,我也只不过是正室旁边立着的人而已。”

锦瑟知道聂桑榆不是正妻,但是这一路上看来,她觉得这个女人说话应该有些分量。陌玉侯虽然也对自己好过几天,但是已经明确告诉过自己,回去京城,是不会带她进侯府的。

她有些不甘心,好不容易离开那肮脏低贱的地方,难不成又要回去吗?

咬咬牙,锦瑟朝着季曼跪了下去,磕头道:“求夫人成全,您去求求侯爷,侯爷一定会允的!”

第64章 男主和男二的区别待遇 为紫电青霜马车加更

季曼听得好笑,她哪里看出来她开口,宁钰轩就会允?况且这种对她自己半点好处没有的事情,干嘛要她去做?

“侯爷的心思,一贯不是旁人能左右的。”季曼微笑道:“锦瑟姑娘要是真想跟着侯爷,与其来求我,不如去求侯爷。”

锦瑟捏着手,有些凄惨地看了她一眼:“侯爷是不会听的…”

本以为那么不顾规矩地将她带出天香楼,陌玉侯多少应该对她有些好感。但是没想到,在他最最温柔的时候她说了一句想跟他回家,钰轩的脸色就沉了,懒懒散散地道:“我不喜欢贪心的女人。”

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人无数,偏巧这个宁钰轩,锦瑟是觉得没有办法,他不是油盐不进,却牢牢守着自己定的界限,半分也不许她越过。本是受人之命要竭尽所能伺候好陌玉侯,离间他与聂桑榆之间的感情。但是从见到聂桑榆开始,锦瑟就觉得很茫然。

离间感情,也得有感情才能让她想办法离间啊。侯爷一直陪着她,连聂桑榆生病都不去看,这夫人也丝毫不生气,还能这样笑盈盈地看着她。锦瑟不明白,她到底该怎么做才会让她生气?

现在求她让侯爷带她回侯府,本来也没指望聂桑榆会答应。不过本以为她会态度强硬一点的,她也好回去跟陌玉侯哭个委屈。没想到从进门到现在,她一直是笑盈盈的,不主动为难她什么,连拒绝也是温声细语。

这可怎么办是好?

铩羽而归,锦瑟坐在屋子里反省自己。身后的门打开,陌玉侯有些疲惫地揉着额头道:“你怎么不点灯?”

他回来了,锦瑟眼睛一亮,连忙上前去接了披风,为他倒了热茶,让他坐在软椅上道:“妾身一直在呆,就忘记了点灯。侯爷今日还顺利么?”

“嗯。”宁钰轩话不多,一副疲倦的样子靠着椅子。锦瑟也就不多问,轻柔地替他捏起肩膀来。

“你去找桑榆了?”陌玉侯闭着眼睛,轻轻揉了揉眉心。

锦瑟一顿,心里暗暗吃惊,面上却笑道:“夫人病刚好,妾身去伺候了一会儿。”

“倒是有心了。”宁钰轩微微弯了弯唇:“我累了,不想动,你去告诉她一声,今晚我在你这里过了。”

锦瑟一喜,连忙点头,扭身就出去了。

到底也是女人家,侯爷一连几天歇在她那里,这病刚好侯爷就走了,聂桑榆再怎么也会有点儿生气吧?

锦瑟满怀希望地、带着炫耀神情地去了桑榆的房间,抬着下巴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季曼正在吃葡萄干,闻言点头:“正好,你若是想留在侯府,就趁这个机会去给侯爷说说吧。”

锦瑟愣住了,不敢置信地又将聂桑榆上上下下打量一遍。见她脸上当真是一片轻松,嘴里还嚼着葡萄干,眼神干净明透不带半分嫉妒的时候,终于是收起了有些嚣张的气焰,灰头土脸地告退回房。

“夫人,这女人好生奇怪。”甘草一边给季曼捶腿一边道:“下午来的时候还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晚上来,就这般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是窑子里出来的下作东西。”

季曼伸手喂了她一点葡萄干,笑道:“既然她这么不入流,那你还跟她计较个什么劲儿?她对我而言没有什么威胁,用不着担心。”

“可是…”甘草微微皱眉:“主子好不容易有这么长时间伺候侯爷,全被她分去了。”

季曼觉得在这点上她还是很感谢太子的,单纯的身体交流,没灵魂的话,是不宜频繁的。她不想上个床跟上班一样,锦瑟真是减少了不少她的工作压力。

“无妨。”季曼将一盘子葡萄干都吃完了,舔舔嘴唇道:“歇了吧。”

甘草与灯芯都起身行礼,将灯吹灭,帐子放下来,然后关上门回自己房间。

夜深人静了,季曼怎么睡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翻来覆去良久,还是决定去打开窗子透透气。

原本的房间让给锦瑟和陌玉侯了,季曼现在住在离尔容的房间较近的一个厢房里,窗子打开外头就是花园,花园中间有个亭子,里面有石桌石凳。

现在那桌子边上有个人,坐着一动不动,吓得季曼差点尖叫出来。

天上有月,借着月色一看,季曼看见了那人的侧脸,声音就吞在喉咙里,咕嘟一声咽下去了。

宁明杰听见开窗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他所在的地方离她的窗户只有十步远,有什么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睡不着?”他轻轻问了一声。

季曼嘴角抽了抽,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这不是开放的现代,不能说一声“是啊,你进来喝咖啡吧”。大半夜的与表少爷这样私相授受,在这个朝代,那是要被浸猪笼的。

所以季曼犹豫了半天,就伸了食指轻轻叩了一下窗台,表示应答。

宁明杰微微笑了笑,只是天色暗了,季曼隔得远,也就没有看见。

“放心睡吧,我睡不着,会在这里看月亮。”他侧过身去,淡淡地说了一句。

季曼怔了怔,那边的声音又轻飘飘地传来:“不会有人再能靠近你的房间。”

宁明杰是皇帝选的随侍,虽然是有让他保护安全的意思,但是现在他这样守在外面,保护她的安全,季曼还是觉得心里跳了跳,忍不住就道:“你不困吗?”

“白天睡得多了。”宁明杰老实回答。

季曼回想了一下,也是,今天白天一直都没有看见宁明杰的影子,还以为是跟着三皇子出去了,原来是去睡觉去了。

没有再说话,季曼将窗户慢慢关上,躺回床上去重新盖好被子。有人在外头守着,她就意外地安心许多,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也是精神抖擞,季曼想去找宁明杰道谢,但是尔容却说:“哥哥好像是去睡了。”

季曼点点头,想了想,转身去吩咐厨房买她想要的食材回来,宁明杰熬夜也辛苦,她做点小吃给他,也好让他打时间,不然枯坐着多无聊。

睡得好心情也好,季曼卷了袖子,哼着歌开始做两盘小炒,不怕冷的油炸点心,还做了整整一只荷叶鸡。

厨娘在旁边都看呆了,季曼忙活了两个时辰,切菜下锅蒸糕装盘,看起来熟练得很,一点也不像大户人家夫人惯有的娇气。

陌玉侯问了甘草桑榆在哪儿,甘草便带着他来了厨房外头,低声道:“夫人在做吃的。”

老远都能闻见香味,宁钰轩挑眉,这女人难不成改了性子,终于决定要争宠了?不是不管他怎么宠着锦瑟,她都无动于衷吗?

轻哼了一声,宁钰轩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却又停下来对甘草道:“等会告诉她,我找她有事。”

“是。”甘草屈膝,看侯爷今天心情不错,找主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坏事吧?

季曼做完吃的,用保温的大红檀木食盒给装了,先放在厨房,吩咐厨娘晚上的时候热一热。

然后跨出厨房,甘草就说侯爷找她。

这会儿能有什么事?季曼好奇地去了陌玉侯的房间,就看见宁钰轩嘴角带笑地靠在软榻上,锦瑟坐在他怀里,一副调情场面。

嘴角微微抽了抽,她还是保持着良好的礼仪上前行礼:“侯爷找妾身何事?”

陌玉侯看着她,抬了抬下巴,颇有些傲娇地道:“晚膳我与锦瑟一起用。”

“嗯?”季曼茫然,他跟谁用晚膳告诉她干什么?

宁钰轩揽着锦瑟的腰道:“你要是有空,将饭菜送到这屋子里来也可以。”

平时用膳都是大家一起的,也是在离州习惯了,人多还吃得热闹些。季曼扫了宁钰轩一眼,这人是不是王子病又犯了?不去吃饭就算了,让丫鬟送饭不就完了,还让她送?

不过人在屋檐下啊,不得不低头啊,季曼还是屈膝应了:“好的。”

那一张脸一点波澜都没有,陌玉侯本身很好的心情,突然就有些低沉了。

什么时候能在聂桑榆的脸上见着一点正常女人该有的表情?不会吃醋,不会嫉妒,以前那样泼辣的人,现在竟然跟一潭死水一般。

宁钰轩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聂桑榆,至少会哭会笑,虽然有时候很烦,但是他能感觉到她的在意。

而现在,无论他宠幸谁,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不会有什么反应了。本来是求之不得的,现在却觉得恼。

说不清的恼。

季曼啥也没感觉到,愉快地去吃饭了,用过膳之后,就将饭菜让甘草给陌玉侯端了回去。

锦瑟有些战战兢兢地站在宁钰轩身边,后者看着桌上的菜,显然不太满意:“为什么跟平时厨房做的一模一样?”

季曼无辜地眨眼:“因为这就是厨房做的啊。”

陌玉侯一顿,抬眼深深地看着她:“你…”

“嗯?”

“没事。”陌玉侯垂了眸子:“拿下去吧,我不饿。”

“哦。”季曼当真就让甘草将饭端走了,反正饿的又不是她。

第65章 船行九州而返

宁钰轩当真就没有用晚膳,一张脸阴沉沉的,坐在屋子里画仕女图。

锦瑟站在一边,看那纸上慢慢勾勒的云鬓秀眉,娇羞地问:“侯爷可是在画妾身?”

陌玉侯笔顿了顿,仔细看纸上这轮廓,抿了抿唇。

看线条的确有些像锦瑟,也有些像慕水晴,更有些像温婉。他搁了笔,轻笑道:“画里美人,终究是没有画外来得真实,早些歇息吧。”

言罢,转身就要出门。

“侯爷?”锦瑟惊了一跳:“您去哪里?”

话出口,才现这不是她能问的问题。锦瑟连忙低头,退到一边去。陌玉侯脚步未停,径直去了季曼的房间。

天色渐渐晚了,厨房送来的食盒还是温温的,季曼坐在桌边,拿了一小碟儿小炒出来,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旁边的甘草小声道:“主子做了饭菜,为何不给侯爷?”

季曼挑眉:“谁规定我做了饭菜,就一定要给侯爷?我自己吃不行么?”

灯芯跟着点头:“是啊,你看侯爷跟那妖精在一起,半点没将主子放在眼里,主子又为什么要给他送菜?”

屋子外抬头推门的人动作顿了顿。

灯芯的话虽然不是她想表达的意思,但是她也懒得解释。这两个丫头活泼可爱生没错,忠诚度却不知道有多少,她总不能将要做菜给宁明杰的事情告诉她们。

“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去歇着吧。”季曼道。

两个丫头收拾了房里,将季曼扶到床上放下帐子,才行了礼退下去。

刚跨出门槛,就看见外头的陌玉侯,甘草和灯芯都吓了一大跳,想喊一声,却被宁钰轩制止了:“我自己进去。”

灯芯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也不知道侯爷听进去多少,怕他怪罪,连忙拉着甘草就走。

宁钰轩安静地走进去,将门合上,扫一眼垂着帐子的床,坐在桌边尝了一口小炒,脸上的阴霾轻飘飘地就散了。

季曼躺了一会儿,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就翻身起来打算开窗子看看宁明杰在不在。

结果一拉开帐子,就看见外头桌子边坐着一个人,正将筷子无声地放下。

“你”季曼被吓了一跳,脸都吓白了,浑身紧绷,生怕又是什么贼人。大半夜起床看见这个场景,谁都要被吓一跳。

宁钰轩转过头来,看一眼她惨白的脸色,淡淡道:“是我。”

季曼心里一松,差点破口大骂,他奶奶的耗子偷东西还出个声儿呢,这人来这里不知道吃了多久,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不是故意吓人是什么?她刚刚就该装作不知道是他,一个花瓶砸过去喊抓贼!

宁钰轩心情似乎是好了,嘴角弯弯,睨着她道:“东西不吃,放这里不是浪费?”

季曼一顿,连忙披了衣服下床来看。好么,一食盒的饭菜,他竟然都给吃了?桌上只有几个空荡荡的盘子和两碟剩的小菜,一丝儿肉都没剩下。

咬咬牙,季曼深吸一口气,微笑着问:“侯爷吃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