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只觉得不仅腿软,连手都开始抖起来了,看着卫安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卫安很知道拿捏她的软肋,她这一辈子什么都能舍弃,可是唯独就只有这个女儿…她闭了闭眼睛,明明是炎热的盛夏,她却只觉得背脊发凉,衡量再三才恭敬的磕下头去。

还算识趣。

卫安冷冷的笑了一声:“幸亏妈妈答应了,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出自一个小孩子的口实在是太没有说服力了,可是李嬷嬷却不觉得好笑,吞咽的动作极为艰难,只觉得头上的卫安比长宁郡主都要难对付,跪在地上不住的表忠心:“全凭您吩咐…”

卫安喜怒不辨,也不知道是信她还是不信她,嗯了一声,抬脚绕过屏风进了里屋,不一会儿拿着一封信出来亲自递到她手上,吩咐她:“这封信你带去南昌,替我送给父亲…”

她的声音半点温度也没有,听的人心头发凉:“嬷嬷听好了,我只说一遍,只要这封信被第二个人看见,只要除了这屋子里的人,还有另外的人知道,不仅是您的女儿,连同您的外孙,还有您的女婿…我保证他们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果然还是从前那个锱铢必较心狠手辣没有感情的卫七小姐!李嬷嬷欲哭无泪,把那封信捧在胸前,像是捧着救命灵药:“您放心!您放心!我都按着您说的做…”

她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卫安手里握着老王妃手底下的得意人孙兴孙掌柜呢,那可是个真正厉害的人…

卫安又让蓝禾去取了三十两银子,吩咐李嬷嬷:“我也不是让你一个人上路,你先去通州你妹妹那里等着,王大叔会随着你一同上路的…”

这是监视的,李嬷嬷心知肚明,苦着脸不断点头。

卫安就站起来让人收拾东西,老王妃说得对,这里暂时还是不要待了,镇南王妃不是善男信女,她未必真的会咽得下这口气,等她做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又伤情分又让老王妃为难。

她现在毕竟还没有太大的能力,还不够强大,有些事就不能一味的强硬到底,只好装聋作哑。

只是她才抱着老王妃轻声说了一大堆话,告辞出门,马车就被拦在了朱雀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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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不平

卫安还在自顾自的想事情,直到马车帘子发出哗啦一声巨响,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黑漆漆的眼神里明显的透露出几分不悦。

今天她回来的急,并没有叫卫琨来接,至于庄奉就更不必说了,早上开始就没看见人影,现在老王妃也巴不得她离这个世子越远越好,因此如今护送她回来的,是老王妃手底下得力的一个管事。

到底是曾经跟在老王爷手底下做过事的,几乎是卫安才抬头的功夫,他已经抹着汗隔着帘子赔小心了:“七小姐受了惊吓了,是小的的不是,您再稍等等…”

卫安却开口止住了他的安慰:“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

她坐的马车上有镇南王府的徽记,到底要有多不长眼,才敢对着这辆一看就知道华贵异常的马车动手?

管事愣了愣神,随即就压低了声音告诉卫安:“是世子追来了…”

卫安就有些厌烦的皱起眉头。

别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可是她看庄奉却白长了脑子,上一世被镇南王妃握在手里,这一世又被一个表妹握在手里,耳根子又软,不管下定了什么决心,别人挑拨上几句就立即能转变想法,这样的人,怎么能挑起镇南王府?

这可是在朱雀大街上…

蓝禾和她同坐一辆马车,见她神情不好看,也忍不住出声抱怨:“这算是怎么回事?光天化日的,他追上来这么一闹,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怎么了呢!”

本来名声就不怎么好了,被庄奉这么一闹,街头巷尾的婆子们恐怕就又有稀罕事可以聊了。

管事的在外头也愁呢,就没见过这么不省事的世子,十几岁了,又不是平常人家的小孩子,勋贵人家的少爷们十岁尚且能逞逞威风,可等过了十岁这个坎儿,可没这么不知晓分寸的,胡闹也没这么胡闹的。

他正愁,就听庄奉出离愤怒的声音响起来:“卫安!你给我记住了…”

这话一出来,朱雀大街两面铺子上但凡是能出来瞧热闹的都出来了,临街的扑面窗户一扇一扇飞快的打开,露出一张张难掩兴奋的面孔来。

最近京城连出了好几件压抑的大事,动不动就抄家灭族的,让人心一直悬着,总算能瞧见些不那么让人心弦紧绷的事了,这可比戏台子上演的那些又要吸引人多了。

楚景吾靠在凤凰楼雅间的露台栏杆上往下看,等看见是镇南王府的马车就有些吃惊:“这是闹的哪一出?”

镇南王府的世子干嘛追着自家的马车这么气势汹汹的,好像要吃人一样?

很快庄奉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一样的开始嚷嚷起来:“你别得意,你别以为自己多金贵…”

卫安眉头几乎是立即就皱了起来,冷厉的隔着帘子吩咐管事:“把他的嘴给我堵了!有什么事,回去我自己同外祖母和舅母交代!”

管事的立即应了一声,丝毫犹豫也没有,当先扑出去拽住了马缰,极有技巧的一颠,就把庄奉从马上给颠下来。

他反正是只听老王妃的,老王妃又只听卫安的,现在卫安下了命令,得罪不得罪其他人,他管不着。

庄奉却犹自挣扎的厉害:“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你们是我们镇南王府的家奴,她不过是定北侯府的人,姓卫不姓庄!”

管事的这回根本就不必等卫安吩咐,利落的从马上扯下一块布,利落的塞进他嘴里,压低了声音靠近他警告道:“世子爷,您可别再出丑了!这么多人,出丑的可是您自己,别人说起来,只会说咱们镇南王府的不是…”

心里一面又有些看不起王妃,实在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平日里面上不管装的多端庄贤良,可到底是底蕴不深见识不够,教出来的孩子也这样小家子气不会办事。

他把庄奉不客气的卷了手让人捆起来,自己正准备先把卫安护送着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抬眼就瞧见前头一群人正带着些讥诮嘲讽的笑意看向自己这边,不由得立即冷汗淋漓。

绣春刀…飞鱼服…这可是锦衣卫啊!而且打头的还正是最难缠的那个曹文!

他不由得又把庄奉在心里骂了千百遍-----现在京城局势本来就风声鹤唳的,庄奉还嫌自家不够处在风口浪尖…

曹文今天敷了层粉,看上去比平常倒是少了几分凶狠,他纵马到了管事跟前,眼睛却是盯着卫安的马车的,好整以暇的问道:“这是老王妃的外孙女,长宁郡主的那位长女吗?”

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才刚庄奉都已经明着喊了卫安的名字了。

管事的打点起精神挤出一脸笑:“回大人的话,正是我们家表小姐…”

曹文哦了一声,抬手打断他的话:“怎么还在街上闹起来了?什么大事,也值得这么兴师动众的,你一个当下人的,怎么还敢捆上镇南王世子了?这可是以下犯上啊…”

他眯缝着眼睛,隔着帘子居高临下的拿马鞭敲了敲马车:“这可不好,我同镇南王相熟,不管怎么样,碰见这事儿总得问一问的,七小姐,你先把人给放了,我听他说几句话,如何?”

锦衣卫管天管地,居然还能管别人的家事?分明就是为了那天晚上别庄的事情来找麻烦的,卫安当然不能让他放了庄奉。庄奉这个人实在太蠢,他追上来就是觉得面子上不好过,打算趁着这么多人再说一遍解除婚约的事,好叫人知道是他瞧不上定北侯府的卫七,不是卫七瞧不上他。

少年人的意气有时候显得可爱,可是现在却只显得如此可笑。

管事的吓了一跳,见曹文伸手就有想要拉开帘子的意思,忙凑上去点头哈腰:“就是家事,家事…我们家世子不懂事闹小孩子脾气罢了,大人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家表小姐是个胆子小的…小的如今就送她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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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纨绔

曹文等的就是这么一个发作的筏子,当下右手狠狠一掼,立即就把管事噗通砸在了地砖上,发出轰隆一声闷响。

他身后的锦衣卫鱼贯而上,又把王府护卫们都给挡在了曹文身后。

曹文脸上的笑于是更加猖狂了许多,简直已经不加遮掩的露出面上的嚣张轻视来,对着看不见面目的卫安道:“来,七小姐,有什么话,好好同我这个当叔叔的说一说…”

时下多有爱好幼女的那等权贵,他就是其中一个,且中毒甚深,只要看上眼的,不管什么身份都想着要弄到手。

名声不名声的他可管不上,他只知道卫家这个小七实在是漂亮到让人想要一口给拆吞入腹-----多少年没看见过这样难得的小姑娘了。

不光是漂亮,关键是眼神,一个才十岁的小姑娘偏偏有着那样一双让人见之忘俗的眼睛…他只要想一想,心就软成了一滩泥了。

至于身份,他也不怕。

卫家,也就是个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多久了。

镇南王府也管不着他,镇南王可不是当年的老镇南王了,老王妃也就是个老婆子,说不定哪天就蹬腿去了,他根本就没放在过眼里。

蓝禾急的已经哭出来:“姑娘!”

这个曹文的凶狠她之前就在别庄听说过了,要是真被他得逞了,那以后卫七就毁了!

卫安倒是还稳得住,通常愤怒到了极点,她就越冷静,此时此刻她连指尖都是凉的,面上却不合时宜的泛起了一抹冷笑。

只是她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曹文那只掀帘子的手就像倏忽一下缩回去了,紧跟着就满怀怒气的怒喊了一声:“谁?!”

蓝禾被他吼得心惊肉跳,扑过去把卫安搂在怀里,面色发白手脚发颤。

围观的人群发出哄的一阵笑声,楚景吾就皱起眉头觉得不对,回头一看发现屋子里果然没了人,登时就皱了眉头又把目光往楼下放。

沈琛手里还拿着没收起来的金弹弓,正似笑非笑的朝着捂着手的曹文瞧:“乱了辈分了啊曹大人,你姓曹人家姓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你就让人家叫叔叔不好吧?”

曹文一脸的狰狞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过了片刻才换上了一副笑脸,只是笑意半点没到眼底,似笑非笑的盯着倚在柱子上的沈琛:“原来是临江王家的小镇国…这是怎么说,您不是才从宫里觐见过,手脚这也真够快的…您怎么知道这是卫家的马车?没想到您多年不在京城,可是消息却是灵通啊…”

屋子里原先还坐着的楚景行终于站了起来走到楚景吾身边,低低呵斥了一声:“胡闹!这个时候还嫌事情不够多吗?还得罪曹文…不知轻重!快去把他给我拉回来!”

楚景吾有些不服气,清了清嗓子咳嗽一声:“得罪不得罪的,曹文也摆明了就是跟咱们过不去了,在宫里,你也不是不知道曹安那个阉贼怎么给我们上眼药…阿琛做事自来是有分寸的…那个姑娘帮过他呢…”

底下热闹不堪,沈琛举起弹弓对着严阵以待的锦衣卫们比划了一下,最后把弹弓对着曹文笑了一声:“我耳朵又不聋,刚才那个二傻子不是叫了人家姓名了吗?说来也巧,今天舅舅在宫里还提起卫老太太呢…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您对卫家这样关心…”

跟临江王府的其他人还能讲道理,可是跟沈琛,最好还是不要讲道理-----这人向来纨绔惯了,无法无天,几乎就没不敢干的事儿,不高兴了,老虎的虎须也是敢拔的。

隆庆帝对长乐公主很有几分感情,对着这个外甥自然也是不错的,别的兄弟侄子还需要忌惮,可是沈琛却只是个身世可怜的外甥,他向来是乐意纵着的,沈琛越是胡闹,他越是纵着。

曹文低头看向手背上的一团青紫,终于还是决定不跟这个小霸王对着干,反正卫家就在那里,又跑不掉,最后这些人还是要落到他手里。

他假笑了一声,顺势在帘子上抚了抚:“七小姐有什么委屈,可尽管来告诉我…”

沈琛手里的弹弓咻的一下就动了动,弹出一颗金弹子,直直打到了曹文眼角上。

曹文吸了口气,又惊又怒的看向沈琛,对上的却只是沈琛的惊慌失措。

“哎呀,真是不巧了,您知道我手里没个轻重…我下回多练练…”

蓝禾隔着帘子也能猜得到外头那个曹文的样子,忍不住有些解气:“把他打死了就好了…”

卫安垂着眼睛看不出情绪,半响才轻笑了一声。

是啊,这种人,死了就好了…

外头曹文终于还是掉头走了,管事的一股脑爬起来,很是知机的去朝沈琛道谢。

沈琛勾着头玩自己的弹弓,根本不把他当回事的挥了挥手:“谢什么谢,本少爷就是试试自己的新弹弓好不好玩,快走!”

管事松了口气,到底还是对着沈琛再弯了弯腰。

刚才要是沈琛没拦着,真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出了事,他可怎么有脸回去见老王妃?卫安可是老王妃的命根子啊!

沈琛一转眼就进了凤凰楼不见了,管事抹着汗出来,看着已然没什么声响发出来的庄奉,心里又急又恨,最终只是皱了皱眉头吩咐人:“把世子送回去。”

他一个当下人的,管不了上头的事,可上头自然会有人管他。

他打点起精神,想了想,又从王府临街的铺子里挑出些人手,蜂拥着把卫安送回定北侯府。

又私底下安慰卫安:“七小姐您别怕,这件事情,总要给个说法的…”

卫安当然不怕,她也不用人来给自己什么说法,因为曹文已经不会再有那个机会了,她隔着帘子冲管事说了声知道,又道:“您回去同外祖母说,我并没什么事,让她不要担心。”

气大伤身,老王妃要是为了这件事气坏了身子,才最不值得。

又更新啦~~~庄奉是头猪,有些见识真的是身份地位有影响,他爹毕竟半路被过继的,他自己也就是个普通人,所以…

第92章 下场(月票二百四十加更)

老王妃怎么能不担心,听说曹文插手的时候惊得甚至连生气都忘记了,静默的坐在榻上好半响,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嬷嬷都替她累得慌,见她没什么事要再问了,朝管事使个眼色,等他退下去了,才捧着杯热茶递到老王妃手里:“这回真是多亏了临江王府那位小镇国了…也亏得是他…不然就算是换成了另外几位,恐怕曹文也不会给面子。”

曹文的脾气谁不知道,仗着他叔叔曹安在外头只差横着走了,连当初冯家的人尚且也要对他退让两步,何况是其他人?

也就是曹安那个太监没有个儿子,担心以后没人养老送终,否则这曹文还指不定在哪个犄角嘎达呆着呢。

老王妃抑制不住心中怒火,又觉得有点无能为力的悲哀。

如果从前老王爷还在,哪里有曹文欺负到头上来的事,话说回来,若是他还在,庄奉他们也不敢这么大胆了…

她想起庄奉,嘴角就挂了一抹冷笑:“那个孽障在哪里?”

老王妃生气的时候,从来不是撒泼打滚,通常她越是生气就越是冷淡,陈嬷嬷打了个激灵,低声道:“一回来就被王妃打骂了一通…”

屋子里静默了一瞬,外头已经响起镇南王妃隐忍的哭声,陈嬷嬷看着老王妃的脸色,想出去打发人,老王妃却忽然笑了:“让他们进来!”又吩咐陈嬷嬷:“去请王爷。”

镇南王妃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才进门就噗通一声干干脆脆的跪在了地砖上,很是实诚的一个接一个的朝着老王妃磕头,带着止不住的哭腔:“娘…我没脸见您…”

老王妃面无表情抬手不叫她说下去,目光只放在庄奉身上:“你今天追出去,为的什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觉得凭安安的身份,能有你这门亲事已经是高攀,所以觉得被安安拒了亲事心里过不去想要找回面子?”

老人家经的事多了,看人的眼光又毒又准,镇南王妃膝行了几步跪在老王妃跟前替儿子赔罪:“娘,是我没管教好他…回头我就让他去跟安安赔礼道歉…”

老王妃纹丝不动,看也不看镇南王妃一眼,仍旧噙着一点讥诮的笑意看着沉默不语的庄奉:“你觉得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送上门的觉得廉价,看不上你了又觉得不甘…”

老王妃从来没有这样不留情面的说人,庄奉难堪的抬起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辩驳,触及镇南王妃的眼睛,到底又垂下了头。

老王妃于是干脆笑出了声,笑的庄奉和镇南王妃都不安了,才看着镇南王妃问:“是谁挑拨了他追出去,你心里有数吧?”

镇南王妃哽咽着不断点头:“娘,您别说了,都是我引狼入室,都是我…我竟不知,胜蓝那个丫头竟然有这份深沉的心机…竟然撺掇着奉儿追出去当众跟安安说什么退亲的事,想着彻底断了他们之间的情分…”

这回她是真的没说谎,她真的恨死了李胜蓝了。

老王妃嘲讽的勾了勾嘴角:“那你觉得,这事儿该怎么处置?”

镇南王妃摸不准老王妃的脉,看看老王妃又看看庄奉,咬了咬牙抛出李胜蓝来:“我不放心这样的人留在奉儿身边,她迟早要把奉儿给勾引坏了…”

老王妃就拈着佛珠不冷不热的道:“不是已经勾引坏了吗?”

她心里的怒气直到此刻才全数汹涌而出,一串佛珠用力砸在庄奉头顶:“黑了你的心肝!我平时怎么对你?!安安素日怎么对你?!加起来竟也不如你一个表妹来的重要?!出了这样的丑事,谁也没怎么你,你自己心里还不服气了?!你有什么脸不服气?!”

庄奉被砸的倒退两步,终于醒过神来,看着上头怒不可遏的祖母,心里终于有些发虚。

好日子过的太久了,他没经历过他父亲那样从底端挣扎骤然富贵的事,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什么天潢贵胄,京城那些贵妇人千金们看的他重要,他就以为自己真的重要了。

只是到现在,老王妃出离愤怒了,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其他人看重他,从来不是因为他叫庄奉,只是因为他是镇南王府的世子…

镇南王妃已经敏锐的察觉到了老王妃的怒气之重,尖叫着喊了一声娘,不断的朝她磕头:“我以后严加管教他,他以后一定会对安安好的,我也把安安当成我的亲女儿…”

这些人说过的话,是不能作数的,也不要当真,当真了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老王妃垂下了眼皮,见随后进门来的镇南王已经跪在了地上,轻描淡写的问他:“你怎么说?”

镇南王结结实实的跪在地上:“是我对不住您,也对不住安安,要怎么发落,都随您的心意。”

主子们闹起来,底下的人自然避之不及,唯有陈嬷嬷站在窗户外头,能把里头的动静听个大概,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好歹王爷还是有点良心的。

老王妃嗯了一声,又道:“不要我说,你如今是这府里当家作主的人了,你来说。”

镇南王的声音放的有些低:“让王妃带着胜蓝去普慈庵清修一段日子吧…至于奉儿…”他仰头看着老王妃:“他被养坏了,不堪大任。只是到底是我的儿子…先把他送去蓟州,等风头渐渐的淡了,再上书…他不适合当世子…”

他顿了顿又道:“把容儿放到您跟前教养…”

他说罢又结结实实的磕了个头:“母亲,总是我对不住您。从前我也知道她们不大喜欢安安,可是我怕说多了又招的她们更加多事,咱们家这样的情况,您也知道,说多错多的…现在后悔却已经迟了,只好尽力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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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前程

镇南王妃张大了嘴,俨然已经忘记了反应。

她什么事情也没做,为什么却要去普慈庵清修啊?!

说什么清修,谁还不知道去普慈庵是做什么的?前阵子孔家的两个太太刚去普慈庵,还被人在背后议论了不知多久,现在她又要去,外头的人要怎么想她?

她可是一府王妃!有诰命在身的王妃!

可是她迷茫着朝老王妃看过去,就得了老王妃的一声冷笑。

“是不是觉得冤枉?”老王妃淡淡的看着自己苍老得能看出岁月的手:“是不是觉得自己什么也没做就要遭殃很无辜?”

镇南王妃低垂着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老王妃于是就有些心灰意冷了:“你就是聪明过头了。如果不是你一开始的纵容默许,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你扪心自问,你有没有当着面同我说你不喜欢安安,不喜欢安安嫁给你?你都没有…却又在背后默认你那侄女儿调唆你儿子…你以为这样害的是谁?你又对不对得起你哥哥?你是帮你哥哥教养侄女儿,却把你侄女儿教养成了妾!你对得起谁?!”

镇南王妃被数落的无地自容,想到要去普慈庵又觉得头痛欲裂,更不必提还要庄奉去外头了,当下就呜咽了一阵晕了过去。

老王妃似笑非笑的看向镇南王,再也没看一眼扑过去的庄奉。

这是个已经被放弃了的人。

既然没吃过苦,不知道如今的生活究竟有多好多值得珍惜,那就去吃苦吧。

他年纪到底还小,不知道就算是已经请封了世子,这镇南王的爵位也不是非他不可的。

倒是镇南王知道,因此雷厉风行的处置了之后,让人把镇南王妃扶了下去,又让人把庄奉给严加看管起来,就同老王妃说:“是我太纵容杨氏了,把她纵得不知深浅,才犯下了这等大错…”

老王妃面无表情:“犯错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脑子!曹文是谁,那就是个生怕没缝能钻的苍蝇,可庄奉却蠢的把人头递过去!”

她冷笑着看着镇南王:“你以为曹文是傻子吗?为什么就要凑上去,是真的觉得想凑个热闹?想觊觎安安?”

她提醒猛然抬头的镇南王:“他叔叔曹安是掌印太监,现如今总督三大营,三大营之中,你占着神机营指挥使的位子,却不是他的心腹…如果这回庄奉当街闹成了,真的出了丑,御史上书参你们一个不孝,参你们一个不慈,你的位子还保得住吗?!”

镇南王之前只想到老王妃生气,也只想让老王妃息怒,却并没把事情想的这么长远,当下连冷汗都出来了,后怕的握紧了拳头。

老王妃说的是,现在正是风声鹤唳的时候,连冯家都遭了难,藩王们偏偏又都进京来给万岁过万寿,风起云涌暗流涌动的,谁家都缩着脖子做人,可庄奉差一点儿就闹出了事…

他再次起身跪倒在地:“是儿子的不是,儿子愚钝…”

老王妃轻轻敲了敲旁边的小几,等他抬起头了,才朝他摇头:“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和他们不同,你来府里的时候虽然也十岁了,可是从那之后都是我带着你,我知道你是个记情的…”她顿了顿,看镇南王一个大男人都哭了,才继续道:“所以我才出声提醒你,我也不是单纯为的安安…你可不要记恨上她…”

镇南王连忙点头:“我分不清楚是非黑白的话,就要天打五雷轰了,母亲放心。”他又道:“我知道您的意思了,那奉儿他…”

“你也说庄奉不适合当世子,你也要为你其他儿子和女儿们想想,如果他当以后挑起这王府,恐怕不过三年,这府里的人就都要死光了…”老王妃眯了眼睛:“可他毕竟又已经当了这么多年世子了,你瞧见他刚才的眼神了吗?他心里是有怨气的,而且怨气深重,他乍然被放弃,以后对容儿,凭他的心性,他会屈居其下吗?不会的…兄弟不和,内院生乱,乃是祸家的根本。送他去蓟州,我不要他的性命,可我要他的一只手指…身体有残缺的人,才知道自己该没了想头了。”

镇南王的眼睛闭了又睁,睁了又闭,总算是艰难的呼出了一口气:“都听您的。”

收拾好心情,又和老王妃说:“容儿和安安的年纪也只不过相差两岁…他素来是喜欢和安安玩的…”

这就是给老王妃的另一重承诺了。

老王妃满意他的上道,可是却绝不再愿意这么轻易的定下卫安的终身了,单手撑着头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经过这件事,我总算琢磨出来个道理-----一味的替人做决定不是好事,以后多的是机会,先瞧着吧…”

镇南王也就不再说什么,回了房先进了镇南王妃的房里,见满屋都是药香味,也不觉得难闻,坐在镇南王妃不远处的玫瑰椅上,告诉她:“你走了之后,府里的事就让母亲受累些先打理,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知道错在哪里了,再回来。”

镇南王妃哭的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他:“我…我毕竟都是为了…”

多年的夫妻,不是没有感情,镇南王坐着没动:“我从前提醒过你们的,可你们谁都不听我的,你总觉得你还是从前低嫁给我的大小姐,对我颐指气使…你不是为了我…你只是不忿安安罢了…可是杨柔,人要讲良心,当初我们差点儿被大房的人逼死,是父亲母亲伸手把我们拉出来,是他们给了我们荣华富贵…你从一个人人能踩的举人娘子变成如今诰命加身的王妃,托的是父亲母亲的福…没了奉儿还有容儿,这些话我只说一遍,不要再做蠢事了,再做蠢事,谁都救不了你。”

他终于叹口气出了门,站在廊下半响,又让人第二天去一趟定北侯府给卫老太太和卫安送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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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吐口

卫老太太的脸色阴沉得简直要滴下水来,半响后才冷笑了一声:“她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从前女儿管不好,如今怎么,连嗣子和媳妇儿都拿捏不住了?”

她心里对老王妃向来是有怒气的,如今更有些心疼卫安,见汪嬷嬷等人多吓得不轻,连卫琨也板着脸,心中更气了几分:“我说为什么好端端病的这么重,原来并不是病的重,只是想的多…”

为卫安好是真的,可是不够慎重也是真的,若是老王妃能够精明一点儿,也不至于闹出这样的事来,庄奉那蠢货居然还敢追上街,要是真的被他那么一嚷嚷,那卫安的名声可就真的毁了…

她顿了顿,看卫安细腻白嫩的脸上有难以遮掩的难堪,就叹了口气:“先去休息吧…”

卫安却没动,她抬头定定的看了卫老太太一会儿,忽然起身跪在她跟前。

这是有话要说的样子,花嬷嬷知机,朝老太太望了一眼,见老太太点头,就请了卫琨出去,自己打横坐在廊庑底下看着天上的月亮。

“我有件事要同您说…”卫安下定了决心,闭了闭眼睛先跟卫老太太说了庄奉的事儿,而后又道:“并不是表哥一时兴起闹出来的,是他被人挑拨了,连外祖母也以为是李胜蓝挑拨的他,可李胜蓝也只是别人手里的一颗棋子…”

卫老太太听的如坠云里雾里,不知道卫安到底想说什么。

好在卫安也没叫她纠结太久,压低了声音告诉她:“是葛嬷嬷回了京城,葛嬷嬷是王府里的老人儿了,她也住在酒井胡同里,和伺候庄奉的奶娘是邻居,和伺候李胜蓝的大丫头家也相熟…您知道,凭她的人脉关系,不熟也能熟悉的,这些事,都是葛嬷嬷做出来的…”

卫老太太疑心自己是听错了,她当然知道长宁郡主很不待见卫安,可是不待见是一回事,卫安是她的亲生女儿啊!

如果真的照卫安所说,是葛嬷嬷做的,那肯定脱不了有长宁郡主的授意,可是长宁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说她不喜欢卫安,故意冷淡卫安她都能理解,可是这已经不只是冷淡了-----这分明就是要故意毁掉卫安亲事的…

卫安又说了李嬷嬷的事:“李嬷嬷先撺掇我去找庄奉闹…我没有上当…否则李胜蓝大概就吊死了,她一旦死了,恐怕庄奉要和我拼命的…”

卫老太太不知道卫安说这番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看了她半响让她起来:“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不是猜测。”卫安没有起身,仍旧稳稳地跪在地上,神情很平静,看不出有委屈和怨忿:“您知道我一直在想有自己的势力有自己的人…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找人来给我滴血验亲,也不知道母亲怀疑我是为什么…可母亲确确实实是怀疑我不是她的孩子…”

饶是卫老太太经历了这样多的风浪,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心咯噔了一声跳的厉害,等要再细问的时候,外头却已经响起了敲门声。

花嬷嬷的声音隔着帘子透进来:“老太太,三老爷和二老爷来了…”

这么晚了还要求见,肯定是有大事的,卫老太太一时还没从卫安的话里回过神来,等回过神来才扶了卫安起来,拍了拍她的手,让三老爷和二老爷进来。

二老爷三老爷一进门先问了卫安今天街上发生的事。

卫安自然摇头:“多亏了有临江王小镇国解围,并没出大事。”

二老爷有些庆幸的点了点头。

三老爷却已经同卫老太太说:“娘,才刚才传来消息,荣昌侯世子死了…死在了诏狱里…”

卫老太太就悚然而惊:“昨天不是还说圣上在文华殿过问过荣昌侯一家的事吗?还说起了当年荣昌侯是如何救他,是如何为他断了一只手…”

隆庆帝都这么说了,摆明了就是要锦衣卫轻拿轻放,怎么锦衣卫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三老爷面色很难看:“是,大家都以为冯家是有活路了,不少人争相还给求了情,原本明天就该开卷重审的,可是没想到,今天就传来消息,说荣昌侯世子畏罪自杀了…”

畏罪自杀?!谁能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死的成?

卫老太太的手捏紧了椅把,额角的青筋突突的跳的厉害。

三老爷就紧跟着说:“不是三少下的手,是在南镇抚司出的事,分明是曹文…”

他们怕冯家会翻身,所以才先杀了荣昌侯世子,这样案子还要怎么重审?根本不必重审了。

所以他们听说今天在大街上曹文竟然还招惹了卫安,心里就越发的不安起来,二老爷等三老爷坐下喝茶润喉,才同卫老太太担忧的道:“娘,曹文这狗贼向来是最会闻味道的,他敢这么做,自然是有恃无恐,可是曹安干什么要跟冯家过不去呢?他又不是不知道,当今膝下唯有三皇子一根独苗…得罪了冯家,不就是得罪了冯贵妃和三皇子吗?”

卫安只觉得连脊骨都有些发凉,上一世冯家的事提前了,那是不是也说明卫家的事也要提前?

卫老太太却并没有他们那样慌张,她心里甚至有一丝隐匿的快感。

等了这么多年,狐狸尾巴总算是露出来了。

曹文虽然坏,可是却不蠢,他做什么肯定不是心血来潮的,他这么对待卫安,肯定就是觉得卫家是没用的了。

他凭什么认定卫家会完?

她隐约摸到一点门道,朝着三老爷和二老爷摇头:“不必想那么多,冯家的罪名是行巫蛊厌胜之术,横竖跟咱们没有关系。常言道破船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荣昌侯世子就这么死了,曹文未必就能一点儿腥都不沾,就算他是真听见了什么风声…那也不要紧,人家找上门来了,我们迎战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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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默契

二老爷是个闲官儿,要说他真的没有心思那是假的,可是这心思并不大过他的理智和野心,因而他很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能做,现在听见卫老太太这么说,他竟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最近的事桩桩件件都透露出蹊跷来,他知道卫老太太这话是什么意思,当下垂了眼睛。

三老爷就比他主动的多,顺着卫老太太的话点头应和:“娘您说得对,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活人还能被尿给憋死…”

夜已深,定北侯府星星点点的灯光将长径装点成晦暗的银河,卫老太太领着卫安穿梭其中,领着她径直上了侯府地势最高的摘星楼,看着三老爷一行人走得远了,这才坐在石凳上,对卫安招了招手:“坐吧。”

卫安不知道卫老太太为什么要在打发了二老爷三老爷之后领她到摘星楼来,看着底下郁郁葱葱的榕树有些出神。

卫老太太就摸了摸她的头,隔着栏杆借着月色看万家灯火,忽而转头对她说:“很怕吧?”

怪不得一个心黑皮厚的小姑娘能如履薄冰成这个样子,怪不得她从里到外都仿佛变了个人,原来竟是怀揣着这样的秘密。

少年时只要一件无法解决的小事,也容易看的比天都重,何况这真是比天都重的事,卫老太太看着瘦的几乎只剩皮包骨头的卫安,有些嗟叹。

卫安有些想哭,却又没有哭出来。

曾经彭采臣说过她,安和公主的眼泪令人怜惜,她的眼泪却只令人恶心,自那以后,她就不怎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