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卫瑞留下了什么把柄和线索?!

卫老太太心中惊骇交加,可是面上仍旧维持着镇定,似乎不大明白曹文说的是什么:“通州?我们在通州有好几座庄子,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座?…庄头们自然是在庄子上呆着,又怎么会跟着来京城,您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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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挑衅

曹文浮肿的脸上现出油腻腻的不怀好意的笑,眼睛眯着一条线,顺着卫老太太掀起的一条缝努力再往里头探了探,似乎是想看什么东西。

隔了片刻,等旁边的人都聚齐了,他脸色才猛然变了:“老太太,不尽然吧?”

他仍旧跨坐在马上,根本动也不动,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马腹:“我听说,前几天贵府二公子往通州走了一趟?说是查账,不知道怎的,您家最近往通州去的有些频繁啊。”

他仿佛是要一点点耗尽别人的耐心,话说的不紧不慢,话里的恶意却满满:“我还听说,您家管事最近也挺忙的,这可真是有些稀奇,从前我记得您可是老封君,万事不管的…”

最近果然还是动的太多了。

可曹文的目光大约也从来没有从定北侯府移开过,难怪,对于瓮中鳖,他们总是更想着看猎物如何挣扎求饶,最后心力交瘁的。

卫老太太不动声色朝卫安摇头,也似笑非笑的叹气:“这怎么说的,我们定北侯府查账是坏了您的事了?还是碍了您的眼了?我记得大周朝并没有哪条律法说不叫我们查自家庄子上的账的,怎么,我们庄子上贪掉的那些粮食,莫非跟您有关?”

她看着曹文渐渐从戏谑变得冷凝的脸,嗤笑了一声:“不然您怎么对我们庄子这么关心?”

曹文一手握着马缰,另一只手却忽然猛地从腰间抽出软鞭往卫老太太的马车上刮了一鞭子。

卫安早就看着曹文,防着他发难,立即伸手围住卫老太太的腰往前一扑,那放下的帘子就啪嗒一声发出一声撕裂的巨响,飞舞出许多灰尘来。

三老爷终于大怒:“曹大人!我娘可是超品的诰命,您这样当街拦车…是在羞辱谁?!”

超品的诰命…曹文面无表情的看他一眼,在心里慢慢冷笑。

什么超品的诰命?

为她挣来这诰命的定北侯和世子都已经死了,现在的定北侯府是什么?不过就是一条死鱼,他们随时能一榔头敲下去叫她们再无翻身的机会。

一条本来就要死的鱼,死了也就死了,居然还妄想着翻身,这就叫人不能原谅了。曹文目光转厉,面上的笑意收敛的干干净净,一脸狰狞的往后一瞥:“怎么?我们锦衣卫做事,居然需要旁人来指手画脚了吗?!”

三老爷心里心虚,害怕的心肝都颤抖起来,可是却知道此时更不敢退缩,忍着惧意冷笑一声挡在马车前头:“曹大人这话说的实在是让在下不明白了,我们老太君犯了什么罪,要惊动锦衣卫如此羞辱?!”

曹文微微俯下身子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向还在颤动的马车帘子:“到底是为的什么,老太太大约心里是知道的吧?说出来多难看?老太太,不管怎么说,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卫安握着卫老太太的手,心里快速的回想起最近卫瑞做的事还有她们的处理方式,到最后才肯定的摇头:“祖母,我敢肯定,卫瑞是没有留下痕迹的…”

卫老太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直起腰来整理自己散乱了一些的发髻,朝她点头:“我知道,卫瑞做事从来都是能叫人放心的。只是安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约是最近咱们府里动作太多,让他们起了疑心了,所以他们想着随便给咱们栽赃一个罪名…”

卫老太太不是个天真的人,她很知道曹文的手段。

这种人就是一条毒蛇,一旦缠上了你,就一定要把猎物给弄死以后才会放松警惕。

现在杨庆和就在后头堆满了礼品的第三辆马车上,一旦她再多做些什么,曹文一定会起疑心…

到了这个时候,除了跟曹文去锦衣狱,好像已经没了别的法子。

曹文这个人,现在仗着曹安的势力,向来是无法无天的,没人制的住他。

她低声交代卫安:“不必去临江王府了,等我跟着他走了,你就立即跟你三叔一同回家。”她深深的看了卫安一眼,才紧跟着说:“别怕…我总有法子让这事了了的,实在不行,曹文逼死了我,他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曹文如果一旦真的连卫老太太也逼死了,那隆庆帝就真的要大发雷霆了,恐怕到时候连曹安也保不住他。

卫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过了片刻才摇头:“不,祖母,不行的…锦衣卫的文书会做的天衣无缝,您别那样想,那样不能玉石俱焚。”

她听着外头三老爷渐渐高昂起来的声音,忽然笑了:“等一等,祖母,等一等。”

林三少不是那么蠢的人,沈琛更不是,曹文当街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不可能没听见风声,再等一等,那边肯定也会有动静的。

可是卫安怎么也没想到,这回解围的居然不是沈琛也不是林三少,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三老爷已经把喉咙都说的快破了,可是曹文这厮竟然油盐不进,还要动手,鞭子已经扬起来了,他认命的双手拦在马车外头,闭上了眼。

不管怎么样,反正绝对不能放任卫老太太不管,否则他自己的官途和前程也就作废了。

怎么都是死的话,当然得选有利的死法。

可是鞭子到底没有摔在他脸上,他听见齐刷刷的吸气声,又有些犹疑的睁开了眼睛,睁开了眼睛才失声喊了一声:“郑王爷!”

郑王怎么会在?!

三老爷目瞪口呆,又回头去看马车,可惜马车帘子垂下来了,挡住了里头卫老太太的脸。

郑王面色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苍白,精神却还是挺足的,看着手底下的护卫卷住了曹文的马鞭,才看着曹文笑了一声:“这是怎么说?我看这马车徽记,应该是定北侯府的马车罢?定北侯府是犯了什么事,需要劳动锦衣卫出手?”

见亲王,百官都该伏地拜谒。

郑王没说话,旁边的护卫却横眉冷目:“曹大人在锦衣卫任职,怎么连见亲王该下跪行礼这个规矩都不懂?!”

第137章 有恃

曹文不想跪,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的,这些藩王里头,郑王别看如今好像挺被隆庆帝待见,可隆庆帝膈应他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临江王有权势,楚王有权势,甚至连秦王端王都有各自凭仗,可是郑王有什么?

想起叔叔曾提过的事,曹文更觉得郑王不足以叫人忌惮,他坐在马背上,对着那个说话的护卫也一样横眉冷目:“锦衣卫可是天子之剑…恕我如今差事在身,没法儿给王爷行礼了。”

郑王的出现实在叫他恼怒异常,说完了这句话又朝帘子那里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问:“王爷来的也真是巧了,世人都说王爷您薄情寡义,现在看来可见世人谬传了。您瞧,老太太这儿一出事,您可不就急着赶来了吗?这可堪比及时雨了。”

卫老太太的事现在在朝里还没个定论,把郑王跟卫老太太扯到一起却绝对没有怀好意,卫老太太在车里冷笑了一声:“也不知道郑王是蠢还是狠!”

对于当初造成明鱼幼一尸两命的郑王,卫老太太从来就没有好的观感,卫安深知这一点,手继续把老太太的手握的紧紧的:“祖母,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看外头怎么说吧…”

至少听声音,郑王应当是来解围的才对,应该没有怀着恶意。而曹文却是毫无疑问来找麻烦的。

郑王蹙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出声问:“卫老太太犯了哪条国法?”

天潢贵胄们总是这样爱操闲心,曹文阴阳怪气的冷笑了一声:“王爷大约是远道而来,所以还不知道京中局势。老太太犯了哪条国法,不是藩王能过问的,锦衣卫办案,还从来没听说过要冲谁交代的!”

毕竟是隆庆帝跟前的狗,就算是狗也要比别的地方的狗更加尊贵一些。

卫老太太就算厌恶郑王,对于曹文这几乎已经近乎不敬的态度也不由得给惊了一跳,随即就又觉得心惊,曹安就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了?

他们到底凭仗的是什么?什么倚仗给了他们这个自信?

她略微思索了片刻就握住卫安的手:“安安,之前你一直在说,不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我一直以来其实也一直在想…”

卫安的确是不知道。

上一世最后登基的是楚王,因此她有一度总觉得曹安背后站着的应该是楚王,可是卫瑞查探回来的消息,却没有一件是能跟楚王扯得上关系的,反倒是那个朱家和怀仁伯府一起开的铁矿,那可是位于江西沥南,是沥南龚家的地盘,而龚家又是秦王的姻亲。

得胜者固然是楚王,可是这些藩王里,要说没有异心的恐怕一个都没有。

也很有可能是陷害卫家的那个人最后功亏一篑罢了。

上一世卫安毕竟眼界有限,实在不知道外头的事,因此这一世也仍旧跌跌撞撞,看不清楚幕后黑手,此刻听卫老太太这么说,她却忽然有些明白了,低声问:“您觉得,是秦王或者楚王其中之一?”

这也是卫安一直怀疑的两个人。

他们都是强藩,且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却从来没有吃亏。

上一世临江王差点被隆庆帝逼到绝境,而郑王更是个短命鬼,早早的就死了,端王一辈子都碌碌无为,最后临江王都快胜了他都不敢下注…生怕会被拖累,这么胆小的人,是没那个胆子也没那个能力,设这么大一局棋的。

卫老太太点头,虽然知道不合时宜,却还是若有所思:“其实算起来,倒更有可能是楚王一些…”

如果说隆庆帝登位,这些藩王们里头有一个最不甘心的,那肯定莫过于是楚王了-----楚王占了长,又向来有军功-----打鞑子的时候楚王可是身先士卒的,打了好几次胜仗。

可是偏偏隆庆帝那时候得了先机,先他一步回了京城-----这自然是明家跟荣昌侯家的功劳。

要说楚王因为这一点记恨明家,那也是说的过去的。

卫老太太和卫安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点,外头却已经闹起来了。

曹文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先前他还有逗弄卫老太太和卫安的心思,想着猫抓老鼠一般叫老鼠胆战心惊筋疲力尽,可是遇上了郑王之后,他就只想快刀斩乱麻了,因此说话的语气就又更重了一些:“王爷若是再阻挡下官办案,到时候若是案子有了纰漏,下官可就不敢领责了!”

他一面说,一面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今天是一定要把卫老太太带走的。

杨庆和的失踪不管是不是跟卫老太太有关,为了万无一失,也一定要把卫老太太先押起来,审一审再说。

就算不是,那也得以防万一。

何况叔叔说的是,卫老太太其人,既然朱家没能光明正大的把卫家设计进去,那就只好用别的由头了-----反正云南叛乱,抓到的俘虏随便调教调教,他们自然也知道怎么说的。

锦衣卫要是想要一个人死,可就太容易了。

锦衣卫们朝着卫老太太的马车飞扑上去,三老爷骇的面色发白,心惊胆战的朝郑王看过去,就发现郑王身边的护卫也已经动了,也都飞快的朝着这边挤了过来。

藩王们进京,虽然三千护卫大多都要驻扎在城外京营,可是身边却也是有强干护卫的,这些人也都训练有素,并不比锦衣卫差到哪里去,此刻全力以赴,锦衣卫们一时竟然也占不了多大优势。

曹文面色更加狰狞:“王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自己却也已经朝着马车飞扑过去,他今天就把这祖孙俩给弄死在这街上,反正是郑王先下的手,到时候大不了就说一句是因为郑王逼迫,他一时手里没轻重罢了。

总比放走一个祸患要好。

卫玉攸就是在此时掀起了帘子,看见了朝卫老太太那辆马车砍去的那把绣春刀,她惊得叫了一声,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三夫人眼疾手快的把她拽回马车上,骇的几乎呼吸不过来,压低了声音呵斥她:“你不要命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敢往外看!”

第138章 教训

郑王之所以不被人忌惮,最主要还是因为他在众藩王里头,是最斯文的一个,其他藩王们可都是打过鞑子平过叛乱的。

曹文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是他没料到,郑王竟然有那么大的胆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就朝他这个方向撞了过来。

看不看得起郑王是一回事,郑王如果死在了他手里,那可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气急败坏骂了一声,连忙收力,往旁边倒了一倒,差点儿闪着了腰。

可这下子场面却已经僵住了,他若是不继续对卫老太太下死手,那就是他心虚,可若是他继续,那藐视宗亲这一条罪名可就怎么都洗不清了。

他心里恨郑王简直恨得牙痒痒,不知道这个王爷究竟是发了什么疯。

这个时候,远处另一队他向来最讨厌的锦衣卫竟然成了他的救星,他看了一眼缓缓到了跟前的林三少,一边活动手腕一边笑:“王爷这可真是…您对卫老太太这样情深意重,倒是叫人感动。”

不管哪句话都是要把卫老太太带进坑里。

卫安听外头动静,知道林三少来了,也紧跟着松了一口气,曹文是没把郑王放在眼里的,她都知道。

林三少可没有跟他虚已委蛇的心情,两下下了马,先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马车,然后才把目光放在曹文身上:“曹大人好兴致,也好大的胆子。”

他向来是不爱笑的,此刻也一样神情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却让人觉得压力倍增:“我记得圣上让您在家里反省思过,这思过才多少天?怎么,逼死了荣昌侯才几天?这就忍不住了,还想再逼死一个?!”

有时候不咬人的狗咬人才最疼,曹文咬着牙扯出一个笑来:“林三少这话说的可真是让人面上难堪,荣昌侯死了,怎么怪的上我?现在案子还在审,还没审出个定论来,圣上都没有治我的罪,怎么,你空口白牙上下牙齿一碰,就定我的罪了?你原来比圣上还厉害些!”

这些人扯皮,卫老太太不爱听,她扯了帘子,冷冷的看着曹文:“原来曹大人是该在家里静思己过的,既然如此,不知道曹大人怎么忽然领着人朝我发难?怎么,真的要逼死我吗?!”

林三少不紧不慢的接话:“不仅好兴致,当街拦临江王的客人,竟然还这样大的胆子,胆敢对王爷不敬…”

他淡淡的哼了一声:“曹大人原来比宗亲还尊贵。你这样胆大妄为,还敢对监审冯家的郑王爷不敬,难道是想着毁灭罪证?”

林三少给人扣帽子的功夫一流,毕竟是出身锦衣卫的,他身边的人也一点儿都不比他差,严肃的同林三少说:“属下还瞧见曹大人对郑王爷亮了兵刃了…”

曹文被挤兑的没有开口的机会,看看郑王又看看林三少,竟然很下不了台。

可是心里却越发疑惑。

林三少从通州开始就好像是在替卫家解围了…

这些人…

他目光渐渐从愤怒变得平静,等到最后,轻飘飘的往地上看:“三少可别给我扣这个帽子,我不过是办案罢了,你办你荣昌侯的案子,我办我云南的案子,各不相干。要说我为了私仇,这就更显得可笑了,卫家可没什么得罪我的地方。自然是我那里有了线索,才来抓的人。”

林三少哦了一声:“既然有线索,那我倒是阻了您的事了…原来是云南的案子,可我听说,云南的案子也不归您管,是三司会审…”

曹文终于没了话说,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纵马而去。

三老爷到此才觉得捡回了一条命,汗流浃背的朝郑王道谢。

卫老太太冷冷的瞥了郑王一眼,面无表情的放了帘子。

郑王的目光黏在帘子上,他什么也看不见,可是却这样想看见。

那是鱼幼跟他的女儿,不知道长得更像谁一些…

卫玉攸也抚着胸口犹自回不过神来,扯着三夫人的袖子,乖乖窝在她怀里,有气无力的问:“娘,这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什么都不懂,三夫人连忙抱着她轻声哄。

卫玉攸害怕完了,却又觉得惊喜:“哎呀,那位三少爷实在太厉害了…”

不厉害的话,怎么可能和曹文分庭抗礼,又怎么把庆和伯夫人逼得几乎没地方立足?三夫人也跟着叹了一声。

郑王却已经回过神来了,冲三老爷摇了摇头:“曹文该在家里禁足的,却出了门找人麻烦,于情于理,本王都该管一管。”

大家却都知道这是托词。

郑王管什么?他伸了手,在隆庆帝那里就该碍眼了,不管后来怎么解释,隆庆帝都会嫌碍眼。

卫安有些疑惑,郑王好像并没有老太太形容的那样薄情寡义…

林三少让人退下,目光也在帘子上停了片刻,又看了后头的马车一眼,这才让人放行。

自然有人去禀报曹文,曹文已经气的把练武的木头桩子都砍得七零八碎,狰狞的看着地上碎屑,眼里酝酿着狂风暴雨。

林三少仗着淑妃,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每次都是他坏事。

可是这世上的事就没有这么巧的。

他目光变了变,进书房换了件衣裳,紧跟着去找自己叔叔讨主意。

曹安可比他清醒的多,听他说完就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骂了一句蠢货,然后才道:“你傻了?!就算拦人,也不该在大街上拦,就算拦了,碰见郑王也该收手了。郑王出声解围,你就已经赢了!蠢货!”

不管卫老太太到底是不是跟杨庆和的失踪有关,跟郑王扯上关系,就已经足够做文章了。

偏偏曹安这么蠢,还要多此一举为难人,到现在把事情给弄成了一团乱,就算是罗织罪名,也没那样有说服力了-----人家郑王大可跟林三少说的那样,是因为冯家的事才招致的曹文报复。

他冷静下来,又心疼起侄子受的委屈来,冷声吩咐:“去,让人再去通州,把你说的那个庄头抓起来,没事,审一审也就有事了。”

第139章 安排

经过这么一番波折,卫老太太已经没了再去临江王府赴宴的心情,这个时候,她再去赴宴心也太大了。

她想了想,招手把三老爷唤道跟前,吩咐他:“我不去啦,这个样子,去了也是给人家添麻烦,何苦来。”她深深的看了三老爷一眼:“礼数不可废,老三,你亲自领着礼去,替我跟王妃赔个不是。”

三老爷立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打了个激灵,连忙应是。

卫老太太就领着卫安并三夫人等人回定北侯府。

三夫人一下了马车就连忙赶过来搀扶老太太下了马车,手还是抖得,忍不住骂了一声:“欺人太甚!”

卫老太太自己倒是仍旧镇定的很,回了合安院,先交代三夫人严防下人们乱传口舌,又让三夫人看管好门户,不许下人随意进出。

然后才叫来林管事:“卫瑞还没回来?”

送了杨庆和回京以后,卫瑞就领人去继续追查朱家的事了,到现在并没有传消息回来说已经回了通州。

林管事连忙摇头:“并没有回来,通州那边还是老张看着。”

卫老太太就阖了眼睛。

就算曹文想不到,曹安也必定会把这件事给想办法遮掩过去,最好的办法,当然还是顺着在街上曹文发难的那个借口来办。

到时候抓了卫瑞,拷打一番捏造一个她跟云南叛匪有关的罪名,来为今天拦路找个恰当的由头。

花嬷嬷又惊又怕,一面端上茶水来,担忧的喊她一声:“老太太…”

隆庆帝当初是因为朱家的事而派了天使来看过卫老太太,又呵斥了那些闻风奏事的御史,可是谁知道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要是这回锦衣卫真办出个什么来,隆庆帝心里那点残余的情分还能维持多久,这就难说了。

卫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忍住咳嗽叮嘱林管事:“这几天你就在府里,哪里也别去。”

林管事最近出门太频繁,已经入了曹文的眼,被抓去了,忠心不忠心就难说了。

林管事低眉顺目的应了是。

卫老太太就又问卫安:“之前你救的那个谢家的公子,他爹是宛平的知县?”

卫安就知道卫老太太的意思了,嗯了一声:“是,是因为家里有青松图,所以被盯上了。祖母的意思…”

既然局势已经这么乱了,那就叫它再乱一点。

卫老太太想了想,让人去请三夫人。

三夫人屁股才挨着了垫子就又被点了名,很是忐忑,到了老太太屋里,请了安也不敢吭声。

卫老太太却并不客气,先问她:“愿不愿意回娘家一趟。”

好端端问她愿不愿意回娘家,这哪里是问,分明就是在叫她回去的,三夫人心中一动,忙垂头答应:“娘要我几时回去?”

卫老太太咳嗽了两声,沉声叹气:“现在就去,请你父亲来一趟,就说我惊得病了。”

又要跟上一次朱家的事那样?

卫老太太嗯了一声,屋子里并没有别人,她也就不瞒着三夫人:“就实话实说,把今天街上的事告诉你父亲,你父亲自然明白的。”

孔供奉家隔壁可住着都察院副都御使秦同,这个人最是嫉恶如仇的。

三夫人这才明白过来,也不管已经过了中午,亲自坐了轿子去了北城的娘家,去请孔供奉。

卫老太太才刚吃了午饭,孔供奉就来了。

卫老太太也不跟他兜圈子:“亲家知道我为什么请您来?”

在家里就已经听三夫人说过了,孔供奉连忙点头,又叹气:“锦衣卫如今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卫老太太冷笑了一声,后背靠在软枕上,又问他:“秦御史知道这事儿了吧?”

孔供奉就苦笑:“可不是,知道了,恰好,他还是跟陈御史一起在朱雀街上的墨石斋看古籍的时候见了曹文如何大胆的,等到听说我要过来给您看病,他已经气的不行了。”

气的不行就好,卫老太太冲孔供奉笑着摇了摇头:“我倒并不是为着让您过来给我看病。是有别的事要求您。”

这么多年,因为卫老太太并不待见长宁郡主的原因,三夫人是很得了些好处的,孔供奉很懂的知恩图报的道理,略微一犹豫就道:“只要我能办得到的,总要尽力。”

毕竟是姻亲,一旦卫老太太遭殃,三夫人也未必就有好果子吃。

卫老太太便满意笑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如今我们府里出入的,就是个蚊子恐怕也要被盯死了。因此还得请您给个便宜…”

孔供奉很认真细致的把卫老太太的话听清楚了,这才站起来告辞,出了门见女儿在廊庑下等着,又叮嘱她:“好好服侍老太太,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不必我教你也懂得…”

其他的,就看命吧。

三夫人之前在娘家就已经听过了这话,抿着唇沉默点头。

她不是心里没计较的人,既然想着要享福,总得一起承担苦处,这半天也早把慌张压下去了,扶着父亲出去:“您也把老太太说的话放在心上…父亲,不看在我面子上,也看看您的外孙和外孙女…”

孔供奉就叹气:“还没到那一步呢,你家老太太是个有算计的,你别说这些丧气话。”

等出了门,先让人拐到定北侯府开在北城的药铺里去,跟在药铺坐馆的老大夫说卫老太太的病,又拿了药单出来让他抓药,还特意叮嘱:“要有些年头的人参才好。”

交代完了,又自己进去选,选完了才出来。

果然等回了家,就听跟车的小厮说后头是有人跟着的,且他前脚出了药铺,后脚就有人进去了。

卫家也真是事多,他一面抚着胡子,一面对来给他拿衣裳的孔夫人摇头:“这回的事怕是没那么简单,怎么卫家就惹上了曹文呢?”

惹上了曹文是了不得的,孔夫人忧心忡忡:“那现在可怎么着?”

孔供奉喝了口茶坐下来:“现在还能怎么着?尽人事听天命吧…”

-----题外话,食道也没有问题,做胃镜也看得到食道的,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中医倒是有说法,说是胃气不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反正最近吃的都很多…

第140章 弹劾

还以为第二天大约就会风云变幻的,可是没料到一连几天都风平浪静,到最后连孔供奉都有些绝望了,以为曹家真的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把事情给强压了下去。

只是谁也没有料到,大朝会当天,秦同骤然发难,上书弹劾曹文十大罪状。

这几天秦同就没歇着,他忍着气,把曹文这些年来被人诟病的罪责一一给查了个清楚,远到当年曹文贪占太庙祭银,近到曹文为了一副青松图就构陷荆西谢家如今在宛平当知县的谢三老爷,事无巨细通通查的清清楚楚。

不仅如此,查到了这些,还都拿到了证人证词,他的奏折上头竟还有一干御史的签名画押,显见得是筹谋已久了。

隆庆帝没有当场发作,特意点了刑部来审理此案。

下了朝却在寿康宫大骂了曹安一通,骂他阳奉阴违。

他对曹安有几分情分,可是对曹文却全然没什么情分可言了,伸手把茶盏摔在地上,冷声道:“大胆!可恶!”

方皇后仍旧保养得宜,瞧着才不过二十许的年纪,见隆庆帝发怒也并不怵,让司仪上了茶,自己跟隆庆帝并肩坐了,很疑惑的偏着头问他:“陛下在骂谁?”

隆庆帝近四十多了才娶的继后,方皇后又知情识趣,极得他欢喜,他面对她的时候就收敛了怒气,冷声道:“曹文那个蠢货!”

他是怒极了,把曹文当街拦了卫老太太马车的事说了,又冷笑:“旁人还以为是朕的意思,朕倒是替他背了黑锅!”

隆庆帝绝情归绝情,有的时候又心软的叫人有些不可置信,方皇后向来把他的脉搏摸得极准,闻言就蹙着眉头:“何苦来,不是审明白了吗?卫老太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说她跟当年明家那群叛匪有关系,也实在太牵强了些…”

毕竟也算是一同长大,隆庆帝对于已经毫无威胁又已经痛失了娘家所有亲人的卫老太太是很有些香火情在的,方皇后又叹气:“何况老太太上了年纪原本身体就不好,前阵子不是还说病了?”她看着隆庆帝的脸色,又慢慢的道:“还有一事,孔供奉昨儿来给我请平安脉,就说卫老太太病了的事儿,听您这么一说,恐怕就是被曹文给吓病了吧?”

隆庆帝脸色登时更加阴沉不好看。

当天下午就在御书房狠狠斥责了曹安一通,又朝他冷笑:“你侄子真是了不得,你的亲戚倒比朕的亲戚还要尊贵些!定北侯夫人他不放在眼里,连老四他也不放在眼里!是谁给他的胆子?是你?!”

曹安跟了隆庆帝这么多年,早已经对他的喜怒掌握的很是清楚,见他发怒也并没有太害怕。

隆庆帝是个不喜欢改变的人,曹文却偏偏要追根究底,把隆庆帝不愿意深究的事拿出来戳隆庆帝的心窝子,他早已经预料到隆庆帝要生气,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半个字都不给侄子辩驳,只是不停请罪。

隆庆帝怒气不减,伸手指着他呵斥:“狗仗人势!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这是要陷朕于何地?!”

曹安这才直起腰,斟酌着同隆庆帝说:“是曹文该死,年纪小不知事…受了那贼匪们几句撺掇,就喝了几口马尿似地,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只是他却是一心为了圣上您着想啊…”

隆庆帝这才想起曹文办的是云南的案子,收敛了些怒气,神情变幻莫测:“受了撺掇,什么撺掇?”

曹安神情很是为难,犹豫一会儿,被隆庆帝踹了一脚才委委屈屈的说:“就是云南被抓回来的那些俘虏们,一个个的倒是都脾气死硬,唯有一个被曹文撬开了嘴,说…说卫老太太虽然没指使他们,只是他们却都是冲着明家后人才这样拼命的,就是觉得当年明家是冤枉的,想着给明家找回个公道。”

曹安没等到隆庆帝继续发话,声音沉沉的又叹气:“曹文他办事粗糙,还没怎么查呢,只查到定北侯夫人最近指使人颇为频繁,家中管事往通州去的也太勤快,这才…当天郑王爷又那样护着定北侯夫人…”

刚说到郑王,郑王就进宫求见了。

隆庆帝阴沉着脸,还没说话,郑王先就跪下了,语气里还含着气愤。

“皇兄,您要给我做主!”他犹自义愤填膺:“当初明家的事,是不是跟我没关系?!”

隆庆帝冷眼瞧着他:“好端端的,提这个干什么?!”

郑王就冷笑了一声,眉毛上挑:“怎么不能提?!明家死有余辜,那是明家自己的事!又不是我让明家去死的,卫老太太好没道理,我好心好意给她解围,她却啐了我一脸,当着那么多人,还当着曹文那个狗仗人势的东西,她竟一点儿不给我脸!”

隆庆帝情绪不明的笑了一声:“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朕还提醒过你,你若是娶明鱼幼,辈分可就乱了…”

郑王很是苦恼:“咱们皇家还论什么辈分?这哪儿能论到一起?就是卫老太太这脾气,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叫人不知道怎么好。明鱼幼死了,我又没叫她死…”

隆庆帝摆了摆手,把他叫起来:“那你的意思,要朕给你出气?”

郑王哼了一声:“我出什么气?反正我好人做了一次,不做第二次。听说她招了曹文的眼,跟云南的案子又扯上了关系,那是她自己寻死。”

又跟隆庆帝打听起曹文来:“这人办事当真可靠?那他跟林三少两人又不对路,我当监审,该听谁的才是?”

隆庆帝极生气:“什么叫做听谁的?朕是让你去监审的!自然是证据说了算!他们俩不对付,又怎么不对付了?”

郑王嗤笑了一声:“还不就是冯家的事儿?林三少说曹文是玩忽职守,滥用私刑,所以才把荣昌侯和荣昌侯世子并荣昌侯老夫人逼死了,觉得曹文才是冯家案子的始作俑者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