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出去。

她要让卫安知道,她到底有什么本事。

她再也不会心慈手软了,也再也不会留有余地,她一出去,就要彻底弄死卫安,让她下去陪她那个早死的娘。

卫安不过是个贱种,她怎么敢这么嚣张的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

可是门外站着几个黑脸的嬷嬷,她认识的,这几个嬷嬷好像…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被推进了门才反应过来,不由捂住嘴呆坐在了凳子上。

是老王妃身边的嬷嬷!

是老镇南王妃身边那几个德高望重,原本都已经放出去颐养天年了的老嬷嬷…

那么,卫安就没有说谎,老王妃是真的对这件事知情的…

长宁郡主终于控制不住站起身来,把重新换了一间的屋子里的东西又摔了个彻底。

可是不管她怎么摔,闹出多大的动静,外头始终一点反应也没有。

到最后她才明白,她母亲竟然真的为了个外人,为了个卫安,决定这么对她…

她终于害怕起来,她走了,她的儿女怎么办?

靠卫阳清吗?卫阳清哪里靠得住…卫阳清是个什么人,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要是有个新人…

她担心的卫玉珑正倚在老王妃怀里,听老王妃跟卫老太太说话。

老王妃搂着她摸了摸她的头,才冲她叹气:“你母亲这回伤的有些重,怕吓着了你,就不叫你看了…”

卫玉珑是有些怕长宁郡主的,可是长宁郡主毕竟是她娘,她有些犹豫的扯了扯老王妃的衣袖。

老王妃便轻声道:“乖,等你母亲休养一段日子,再接回来,到时候你再瞧,也是一样的。”

祖母外祖母都异口同声的说长宁郡主伤口吓人,情绪不稳,卫玉珑便深信不疑,迟疑了片刻就点头。

老王妃这才笑了笑:“真是乖孩子。”

又当着她的面跟卫老太太商议如何给长宁郡主请大夫抓药,到了庄子上又如何休养,派谁跟着去服侍。

场面已经做的最好了,吩咐人送走了卫玉珑,老王妃才收起笑容,冲老太太点了点头:“这样一来,阿玠那里,勉强也就说得过去了。只是他是个孝顺孩子,就算是阿珑这么说了,他肯定还是要去看母亲的,到时候我先让阿玠去帮帮他舅舅理事…”

这样一来,卫玠也就没那个功夫去管长宁郡主的事了,再拖一段日子,就好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对于她的这个建议很痛快的就接受了,正要再说什么,外头卫安就进来了。她连忙冲卫安招了招手,拉了她在身边看了一遍,才让她去给老王妃请安:“见过你外祖母。”

老王妃能为卫安做到这个地步,宁愿牺牲亲生女儿,卫老太太心中再大的怨气,也消散了许多,少有的对着她和颜悦色起来。

老王妃已经一把扶住了卫安,目光复杂的看了她半响,才如同素日那般把卫安搂进怀里,轻轻拍她的背:“委屈你了…”

卫安圈住她的腰摇头,心里是有些难受的。

她看得出老王妃心里的不忍心,也因为这样更觉得难过。

可是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老王妃又道:“她身边留下的那些人…”10

第245章 请客

长宁郡主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京城圈子里,连三月的上巳节也没法儿为女儿安排铺路,一众想给定北侯府下帖子的贵妇人们就有些头疼了。

如今开年京城上层圈子里最流行的话题莫过于卫家的五老爷高升的事实,卫阳清多年都在外地打转,加上明家的事和卫家逐渐没落,众人都以为卫五老爷的官途也仅止于此了,可谁知道,人家一下子就升任正四品的兵部侍郎了,不仅如此,竟还兼任尚宝司少卿…

这个位置油水有多大不言而喻,卫阳清到底走了什么好运入了隆庆帝的眼不要紧,要紧的是,卫家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好似逐渐开始顺风顺水起来了。

大年初一,卫老太太还曾经被方皇后亲自留饭呢…

原本哪家都想借着上巳节或是清明节给卫家下个帖子,跟久不走动的卫家亲近亲近,可是谁知道,卫阳清的原配夫人,那位曾经飞扬跋扈的,连明家的姑娘的未婚夫都敢抢的长宁郡主,如今却无声无息的在丈夫终于高升的时候,病了。

并且病的还这样重,这可真是…

陈夫人喝了口茶,看着下人替女儿陈绵绵调那把古琴的音,半响才柔和而欣慰的笑了。

过了一年,女儿懂事的多了。

陈绵绵已经写完了信,跑过去看下人们保养古琴,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看完了才欢喜的回来跟母亲道谢,谢她把这样难得的古琴都拿了出来。

陈夫人就笑着往宝贝女儿的鼻尖上刮了一下:“母女俩有什么好谢的?就算是现在不给你,以后也还是要给你的。”

又让女儿自己去玩,吩咐底下的人拿了陈绵绵写的信,夹杂在帖子里,让下人一道送去定北侯府。

正要送,陈大人却已经回来了,天气逐渐没那么冷了,陈大人身上穿着的衣服也不再那么笨重,显然心情也好了许多,一进门见夫人正在忙碌,挑了挑眉就问:“是往卫家送帖子么?”

“可不是。”陈夫人笑了,站起来替丈夫把外衣去了:“本来早该下帖子的,可是这阵子,我看卫家收到的帖子用堆积如山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干脆就等了等。”

陈大人蹙了蹙眉才了然的问:“是因为堆积如山的帖子怕卫家处理不过来,还是要观望观望,瞧瞧这帖子到底怎么写,怎么下?”

被说中了心事的陈夫人也不恼,笑着道:“什么都瞒不过您,长宁郡主…我总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想看看镇南王府是个什么反应。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有余,镇南王府还是没有反应,长宁郡主看来是回不来了。”

什么病了不病了的,京城就没人是傻子,当初临江王府出事的时候,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里头的猫腻。

当时长宁郡主那阴沉的脸色,简直可以说是风雨欲来。

仅仅过了一天,就传来说长宁郡主摔伤需要静养的消息,哪里有这么巧啊?

陈大人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又道:“不说这个了,你到时候多往卫家走动走动便是。你可知道,外头出大事了…”

陈御史说大事,这事儿肯定就小不了,陈夫人连忙追问:“大事…您说的,是不是两广总督的事儿?”

两广总督被人参奏收受贿赂,私下联合私盐贩子,已经被刑部去的钦差护送回京受审,算算时间,应当就要到了。

陈大人才张了嘴应是,外头就有小厮传话进来,说是京营四品游击将军沈亮送了帖子来,在狮子楼设宴,请他务必过去。

陈夫人忍不住皱眉:“我还跟您说过呢,这位平西侯夫人…”

在普慈庵的时候,平西侯夫人很是做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这件事后来卫二夫人当作玩笑似地说了出来,陈夫人便牢牢记住了。

现在陈大人怎么忽然跟这些人联系了起来?

陈大人知道妻子在安心什么,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放心,这些事我心里都有分寸,你顾好家里的事就是了。”

门外已经有平西侯府里的小厮候着了,见了他出来,手脚麻利的上来请安,又殷勤的要给他牵马,陈大人却拒了,他是文官,向来是习惯做轿子的。

平西侯府里的小厮便一路跟到了狮子楼,又恭恭敬敬的请他下轿,领着他上了二楼包间。

陈大人到的时候里头已经很热闹了,平西侯沈亮亲自迎出来,满面堆笑的请他上座,又进去介绍起来。

陈大人环顾一圈,很容易就在里头看见了冯家的那位新承爵的荣昌侯,不由看了平西侯一眼。

这位荣昌侯年纪才十二岁,十二岁的小孩懂什么?这么小就把人家带来这种场合…

沈亮却对陈大人的打量浑然不知似地,连忙请他坐下了,才紧跟着挨着他坐下来,笑着让荣昌侯跟着他一起举杯。

陈大人喝了酒,听见沈亮叫嚷着要去院子里喊姑娘,便断然拒绝了:“今儿能出来,还是偷了空,侯爷到底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沈亮便叹了口气坐在他身边叹气:“既然陈大人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好瞒着您…”

他挥退了闲人,连侄子荣昌侯也给遣到里头休息去了,这才神秘兮兮的跟陈大人说:“陈大人,历经艰辛才算是请到了您这个大忙人,我也就实话实说,不耽误您的时间了。这个,这回邱大人的事…”

陈大人轻描淡写的抬手止住他:“这案子是圣上亲口交代下来的,您可别做傻事啊。”

沈亮有些急切的打断他的话:“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希望您给个方便吗?”他饶有深意的笑了笑:“您不知道,刑部和大理寺的嘴都堵上了,就差您这里了,听说刑部孟大人找了您好几次,您也没松口。这不迫不得已,只好由我来跟您讨个方便了…”

从前可没有什么交情,沈亮却好像胸有成竹似地,觉得陈御史会答应他的要求,哪里来的自信?21010

第246章 把柄

陈大人唔了一声,就听见沈亮提起了之前方家跟冯贵妃合作的事。

果不其然,又是拿这个把柄来威胁人。

陈御史正要摇头,沈亮已经笑起来了:“对了,有件事得告诉大人您一声,承恩伯他…”

方正荣又惹事了,他在京郊看上了一座别墅,决定把这别墅买下来给方老太太当贺寿礼物,谁知道这别墅的主人是个没落子弟,虽然家里没落了,可是却守着这座别墅不肯卖,方正荣便秉持了一贯的骄横作风,竟直接三两下的把人打死了,然后逼着人家余下的孤儿寡母把这座别墅给卖了。

受害人是去衙门备案了的,可是却被人压了下来。

这人就是沈亮,沈亮当然也不是真的就那么好,为了方正荣做这么多,他不过是要个把柄在手上罢了。

陈御史眼里的光便冷了下来,情绪不辨的问:“你这是,在威胁我?”

平西侯的身份是怎么来的,现在的年轻人知道的是不多了,可当年的人,却知道的一清二楚-----一个不要脸面,没有丝毫心肝的无耻之徒,逼死了兄长,才得来的爵位的二世祖。

这个二世祖,从前一直平平无奇,也就是靠着这个爵位在混饭吃,可是最近却好像忽然走了运,现在竟然还想借方正荣的事来威胁他,到底哪里来的胆子?

沈亮察言观色,便按照之前跟人商量好的,又拿陈御史的祖宅出来说话:“听说您在河南的族人因为祖宅跟人家起了争执?”

他笑了笑:“其实,恰好我在河南新乡,有个同僚…”

陈御史伸手止住了他,阴沉着脸道:“我知道了。”

沈亮笑着嗯了一声:“这我就放心了,陈大人您放心,这些事永远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陈御史勾了勾嘴角算是笑了,站起身来便走。

沈亮仍旧满脸是笑的站起来亲自送了陈御史出去,然后才转头吩咐人:“去告诉一声,就说话已经带到了。”

话已经带到了,可能不能成又是另外一回事,沈亮猛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酒,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陈御史真的会受威胁吗?

外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又刮起了风,二月底的京城,御河两岸的柳树已经开始发芽,梨树枝头已经绽出了花苞,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陈御史心里却一片冰凉,他回了家,却没空进后院去,先就召集了幕僚议事。

可是说到最后,他几个极为亲信的幕僚都觉得陈御史是多想了-----沈亮大约就是跟邱楚英有利益关系才找上门来的。

毕竟沈亮这么些年都没什么作为,全靠着一个爵位才支撑到现在。

怎么会这么有心机,早早的就挖好了坑给方家和陈家跳?

可是陈御史却还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他左思右想,还是写了封信交给自己夫人,让她带着去卫家。

陈夫人不大明白为什么丈夫出去赴约以后是这副模样,却知道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连忙问他:“从前跟平西侯并没什么交情,你却还是去赴约了,又这副模样回来,到底出了什么事?”

“说来话长。”陈御史摆了摆手,沈亮连他家老家的事都能打听出来,要说真是巧合,他是不信的,而沈亮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那么…背后是不是另外有人操纵呢?

他叹了口气,决意先去查一查沈亮,便让陈夫人不要再问了。

陈夫人哦了一声,见陈御史出了门,才让人准备,自己领着人往卫家去。

因为打着的是拜访老太太的旗号,因此去的不能太晚,幸好如今还没过午时,陈夫人左思右想,还是决定今天就去,不等第二天。

定北侯府随着卫阳清的升迁,家里气象已经焕然一新,连门子似乎都更精神几分了,陈夫人笑着跟二夫人提起来。

方氏跟二夫人是自小的交情,二夫人便不瞒她,笑的有些无奈:“家里的确许久不曾这么热闹了,最近三弟妹忙的脚不沾地,家里就没一刻清静的时候。”

“这也是好事了。”陈夫人温和的笑了,对着少时的玩伴并没什么忌讳:“正说明侯府如今势头变好了,你瞧瞧现在门庭若市的模样,简直好像回了二十年前老侯爷还在的时候。”

二夫人领着陈夫人穿过长廊,笑着再说了一会儿话,才领她进去见卫老太太。

卫老太太精神相比起从前来好了许多,陈夫人有些诧异,心中忍不住想,外界的传言恐怕是真的,送走了长宁郡主那个瘟神,卫老太太果然是开心的。

心里这么想,面上却不能提,还要问一问长宁郡主的近况。

卫老太太的说辞也仍旧千篇一律,说长宁郡主是摔了需要静养,说完了这些,才问起陈夫人:“听说您是下了踏青的帖子?”

“我们家放帖子算是晚的,还请您不要介意。”她一面说,一面从丫头手里接了帖子递给卫老太太。

花嬷嬷接了帖子,卫老太太看了一眼就挑眉,转头吩咐花嬷嬷:“去请七小姐过来。”

最近卫安都在忙着她自己外头那座宅子的事,并不如同从前那样一天到晚的呆在合安院了。

等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她才领着人进来。

一段时间没见,卫安越见沉静。

经雨之花,开的比从前更加灿烂,却又带着一股奇异的沉静,有种复杂的美。

陈夫人不由自主的笑起来,一把搀住了要行礼的卫安,这才轻声说:“老爷有封信,特意要我带给老太太和七小姐。”

她说了陈御史被沈亮叫出去的事,卫老太太已经把信拿给卫安了。

沈亮…

卫安展开信看了一遍,便朝陈夫人看了一眼:“陈御史的祖宅怎么会在河南新乡?”

“是他叔祖父那一支,虽然早就分出去了,可是前些年就认祖归宗了,因此多了这么一门亲戚。”陈夫人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了?怎么忽然提起这档事?我们老爷对这事儿向来不怎么看重…”21010

第247章 顺水

不当回事的事才更容易让人拿来当把柄,若是陈御史在乎这些远房族人,那么,凭陈御史的自律,是绝不会容许族人们胡作非为的。

而沈亮,他是不会有这个本事和先见之明,这么厉害,一早就会去查陈御史的。

不仅去查陈御史,还能把陈御史离得那么远的亲戚都挖出来,拿来当作要挟陈御史的把柄。

最有可能的,是沈亮,其实是受人指使。

毕竟沈亮要是真有能耐,这么多年也就不会籍籍无名,靠着冯家荣昌侯混饭吃了。

一个这么久都没动静的人忽然就厉害起来,一是走了大运,二是一直在隐藏实力。

可是沈亮实在不像是一个有这么深沉的心机的人-----上一世这个人最后可是死在了自己妻子手里,他置了外室,有了能耐了,当时楚王也登位了,冯家没落,他便不仅想置办外室,还想着重新再娶,结果就被冯氏一杯毒酒给毒死了。

尸体七八天后才被人发现。

这件事成了京中人的笑谈,彭采臣不止一次的在公主府当笑话似地提起过。

卫安印象深刻。

也正是因为这样,卫安不信沈亮会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没主见的懦夫罢了,风往哪边吹,他就是往哪边倒的。

而走了大运…

沈亮倒好像真的是忽然走了大运了,要知道,上一世就算到最后,沈亮也没能捞到个实差做,后来他死了以后,更是连家都被沈琛给灭了。

那么…

幕后给他这个大运的人,是谁呢?

谁有这个本事,让他一跃成为了京营游击将军,握着了实权,甚至能跟她舅舅镇南王分庭抗礼?

冯贵妃?

冯贵妃…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冯家或许还真有这个本事。只是从前冯家本来就多的是人,荣昌侯又正当年盛,因此不会扶持一个扶不起来的沈亮罢了。

可现在却不同了,现在新任的荣昌侯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而老荣昌侯和世子都已经死了,冯家势力大不如前,急需有人能站出来。

冯贵妃是有这个可能的。

而另一方面,楚王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个人可很久没动静了,这不像是他的风格。何况现在又出了邱楚英的事,老狐狸能闻不到风向不对?

而不管是这两方势力中的哪一个做的,他们到底是知道了陈御史和邱楚英的事有关,还是单纯的想要走陈御史的门路,如同沈亮所说的,让陈御史知机的跟大理寺和刑部统一口径呢?

许久等不到卫安说话,陈夫人不禁有些忐忑的看了卫老太太一眼。

卫安很快便察觉到了陈夫人的情绪,沉默片刻便笑了:“夫人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您回去跟陈大人说一声,让他不必顾忌前尘,听沈亮的话做就是。”

陈夫人有些诧异。

丈夫到底和卫安说了什么,卫安竟然会说出让他按照沈亮的话去做的话来?

可她虽然诧异,却还是并不多问,只是笑着应了,又说起了春游的事:“我们家是定了四月初四挂纸,等到第二天便能置办好踏青了,定的还是东河书院…”

东河书院位于城东,每到春季,书院里的桃花梨花便一同绽放,远远望去美的不似人间,也因为风景实在太美,每年都有许多人定在书院外头的村舍里踏青郊游。

因为这书院的存在,附近还多了几家酒楼饭馆,每到旺季时便开业,一过了花期便只剩下零零总总两三家。

而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陈家能定到位置,还是独霸一天,又是最富盛名的那一处桃花最多的桃花坞,实在是让人听见便心动。

卫老太太笑着答应了,上次卫玉攸的婚事告吹,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一直惦记着,如今景况好些了,她便想把卫玉攸的婚事尽快定下来,趁着这个机会,倒正好相看相看。

等陈夫人告辞走了,卫老太太才狐疑的问卫安:“出了什么事?怎么又跟冯家扯上了关系?”

现任平西侯沈亮是个草包,不如他哥哥沈聪一半聪明能干,大家都习惯性的提起他便想起冯家。毕竟他也的确是看冯家脸色吃饭的。

卫安扬了扬手里的信,给卫老太太看了,才道:“就是沈亮威胁陈御史,想让陈御史放邱楚英一马,还说…”

她看了卫老太太一眼:“还说,刑部跟大理寺都已经打点好了。”

三司会审,他们已经把另外的两家都打理好了,剩下的陈御史这里,竟也能手握把柄威逼就范…

卫老太太不禁悚然而惊。

是楚王,还是冯贵妃?

而且,她们费尽心思才想到法子让邱楚英回京受审,以查当年的事,现在邱楚英若是连收受贿赂,勾结私盐贩子的罪名都被洗清了,那么…

那么不是就只能白白放过眼前这条线索了吗?

否则陈御史也过不了关…

可当真是放过了邱楚英,下一个机会要什么时候才来?

明家的冤屈已经这么多年了,如果在隆庆帝在位的时候都不能洗清,那么,她也就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她忽而出声喊了卫安一声。

卫安便转过头看她,目光清澈,让人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卫老太太叹了口气望住她的眼睛:“想问你有没有别的法子的…可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必再说。”

她有些感伤的笑了笑:“因为我想了想,若是你母亲还活着的话,肯定不会跟我一样,让你去查什么明家的事,明明知道这是隆庆帝盖棺定论了的事,不可能更改,却还是要你去。”

邱楚英不是一般人,背后这么多势力参与,她不该对卫安苛求这么多的。

卫安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卫老太太是跟她说这个话,可是明家的事,不管怎么样,早就已经成了她肩上的担子了。

人总是要找些理由才能让自己顽强的存活下去的,刚好,从前面对身世的时候,卫安差点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活着做什么,直到她忽然发现她的真实身世。4610

第248章 推舟

外面的风景是很好的,开春了,冰雪都已经消融,她却还觉得心里是冷的。

有了父亲,有了梦寐以求的关心和爱护,她好像已经不再是那个孤零零的,随时等着人伸手,就能付出任何东西的卫安了。

可是一转眼,她在床上醒来,她就清楚而残忍的认识到。

前世今生受到的恶意和冷待,已经让她连骨子里都刻上了冷清两个字,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没办法好好接受别人的善意。

就如同郑王和卫老太太。

其实她们已经尽力释放了所有的善意,对她足够的好。

可是她心里感动过后,剩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麻木。

好像已经没有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趣。

除了仇恨。

相比爱,恨就要容易多了。

她果然还是适合当个无恶不作的恶毒女人。

所以明家的仇恨,当然要背在她身上。

杀的人越多,或许心里就要好受一些了。

凭什么她要沦落在地狱里受尽折磨,而那些害她们落得如此地步的人却能逍遥快活?

这世上的公道,都是要自己给的,那她就自己来给。

她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说,告辞卫老太太出来,便回了房让玉清出去送信。

她手里的人手都已经锻炼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放手,让他们真正办点实事了。

沈亮背后的人到底是人是鬼,她不用多久就能知道。而在此之前,她是不介意让沈亮和他背后的人先尝一尝甜头的。

玉清是等到放假的当晚才出的门,先回了在长街后的家呆了一晚,第二天才借故跟妹妹上街出了门。

跟着卫安久了,又要帮卫安在外头走动,玉清很历练出了些本事,连林管事和孙兴也笑她,说她实在是谨慎的厉害。

玉清不敢不谨慎,她知道卫安的处境有多艰难,既然知道,凡事就都要慎之又慎才好。

路上耽误了一些时候才到宅子,她轻轻扣了门,对了暗语,才进门让人都到花厅听令。

这阵子接触的多,已经算是熟人了,底下的五个人跟玉清也相处的还算是和睦,见了她来,客客气气的喊了玉清姑娘。

玉清便摆了摆手看了他们一眼,照例先从左到右点了他们的名字。

这五个人都是卫安从谢良成手里要的,每个瞧着都跟街上的普罗大众差不多,瞧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玉清却仍旧待他们也客气。

这群人里,国字脸的,瞧上去不苟言笑的是何斌,他旁边站着的,跟他身量形容都差不多的,叫何胜,是他的胞弟。

另外瘦高的,长得很是儒雅的,叫做谭喜。

另外两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胖胖的和和气气的,是和兴,剩下那个什么特别也没有的,长得最普通的,叫赵期。

玉清温和的叫出他们的名字之后,也不急着直接就说卫安交代的话,先温和的跟他们透露了他们的家里人如何安置。

这些人都是谢良成从谢家那底下的分支挖来的,听说为了把他们都挖出来,还很费了一番功夫。

而他们如今年纪最大的已经将近四十,年纪最小的也有二十七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卫安早就考虑到了这一点,跟卫家把有卖身契就都买了过来,有投靠文书的便改了文书,把他们的家人都从谢家要了回来。

这几个人无疑都是担忧家里人的,玉清这么一说,几个人都无形中觉得松了口气。

玉清笑起来格外的亲和:“姑娘说了,她跟你们说过的每个字都作数。还有谭喜,你的儿子…”她顿了顿,看着诧异抬起眼皮的谭喜,柔声说:“姑娘说,他的旧疾能治,姑娘已经替他请了孔院判医治了,等他好了,就把他的文书放了,送他去长沙读书。”

她按照卫安的话照本宣科的说了,才垂下眼睛,换了语气:“好了,姑娘如今,有件事需要你们去办…”

谭喜不声不响的,可是话却接的最快:“听姑娘吩咐。”

玉清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把卫安的吩咐说了,而后才笑着起身:“我已经把姑娘的话都带到了,接下来,就等各位的好消息。”

她抿了抿唇,又住了脚:“对了,姑娘说,各位凡事都要小心些,这里毕竟是京城,天子脚下。”

众人都异口同声的答应了。

玉清便先去了菜场,才去跟布庄的妹妹会和,一同回了家。

第二天才来跟卫安报信。

汪嬷嬷正跟卫安说起林管事打听来的消息:“听说有人反口了,那个盐商啊,后来承认了,是故意污蔑邱大人的…”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既然要收买三司,肯定要做的万无一失的。

卫安点了点头,汪嬷嬷便紧跟着又道:“还说…还说他之前污蔑邱大人,也是因为被人威胁了…”

这套说辞。

看来不仅仅是想脱罪,还想反咬一口报仇啊!

这个邱楚英,看样子不是个善类。

也对,卫安看着自己桌上摆着的苹果,笑着拿起一块端详,而后又扔了回去。

如果是善类的话,当年也就不会写密折告状,说明家造反了。

也是他带头抄的明家。

到底抄出来的那些密信和罪状,到底是真的假的,就只有天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