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老太爷是四年前去世的…在他还在世的时候,谢二老爷是不可能可以绕过谢老太爷这个掌权者去动用这么庞大数额的银两的。

也就是说,是等谢家老太爷死之后这死士们才开始培养的…

他算计谢三老爷,好像却晚了两年。

头两年里,他做了什么,能训练出一批死士,可以开始耍猴一样的耍着谢三老爷一家玩?

“或者该说,他是搭上了什么人。”沈琛接过了卫安的话,同样也皱着眉头,背靠在鹅颈椅上,收回视线看着卫安:“唯一留下的那个活口,我审问过了,是真正的死士,一有机会便干脆利落的寻死。”

临江王府也训练有这样的死士。

只是数量有限。

只有临江王一个人能指使的多,他和楚景吾甚至都很少见到这批人。

可是谢二老爷竟然也有。

这就实在是很值得推敲了。

卫安敛容:“他们一开始不肯束手就擒,只是何胜和雪松他们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又没退路,因此才想服毒自尽。”

“唯一的这个活口,还是我让雪松掐住他的喉咙,让他把毒丸吐了出来,才勉强留下的。”

怪不得会弄得一身泥泞。

沈琛抿了抿唇轻声道:“这件事我会严查。”

现在已经不止是谢家的恩怨牵扯上了卫安这么简单了。

谢二老爷这么不简单难缠,他们误打误撞的得罪了他,坏了他的好事,只怕他接下来杀了他们的心都有。

“谢二老爷的能力大的有些过分了。”卫安嗯了一声之后就道:“这个人虽然死了,可是却不是一点儿线索都没留下,他们来之前是刻意换过衣服的,换上了码头工人穿的衣裳。这些衣裳…是码头上那些船总们给苦力们统一发放的,一套就要收他们二钱银子,这些人应当是跟那些苦力们买过来的。你可以让雪松去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在船工们那里买过衣服,一共十几套,也不是小数目。”

他们要买,给的钱不会少,总会留下些痕迹。

沈琛应是。

外头寒枫已经敲门禀报了:“侯爷,郡主,谢公子他们来了。”

卫安就抬起眼睛。

前路艰险,可也幸好看得见希望。

就如同她不知道谢家的隐秘,失了先机,可她照样把义兄他们救了下来。

想到这里,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谢良成轻声喊:“世兄。”

这个称呼还是之前谢良成要她喊的,他说自己没有妹妹,她救了谢良清,他从此就把她当妹妹看。

一切都跟上一世一样。

谢良成有些狼狈,就算是已经梳洗并且整理过了,可是这两个月的处境实在是太艰险,艰险的环境总是格外的磨人的。

他朝卫安绽出一个笑,应了一声,将身后瑟缩的谢良清拉到跟前,耐心的指着卫安问他:“这是谁?”

谢良成原先好不容长回去的肉已经又在这两个月的逃亡中减下去了,目光呆滞的望了卫安半响,犹豫的喊了一声姐姐。

他心智不全,跟三四岁的孩子没什么区别,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清澈干净得毫无杂念。

就算是谢三老爷的母亲有什么不对,甚至谢三老爷也间接的有不对,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

谢二老爷竟然也下的去手。

卫安立即应了一声,见他到了跟前就摸摸他的头。

沈琛已经开口让他们都坐了,赵期却不敢,跪在地上跟卫安请罪、

卫安温和的让他起来。

谢良成是赵期的旧主,他去救谢良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而且若是没有他,恐怕谢家兄弟也未必活的下来。

可是赵期却不起来,固执的跟卫安请罪:“属下没有知会一声就去了永州府,肯定给您带来了不少麻烦…”

卫安便直截了当的打断他,一面递给谢良清一块糯米糕,一面摇头:“我知道当时你已经发现了谢二老爷派人跟踪,不说你没有机会,恐怕你若是决定先留下来等我从普慈庵回来,才真的误了事。起来罢。”

赵期抿了抿唇,结结实实的给卫安磕了三个头,起来立在一边等着卫安问话。

谢良成脸色苍白,却还是硬撑着把这一路的事都告诉了卫安。

他接到谢良清在永州府遭遇劫匪的消息便赶了过去,拿了父亲的名帖打算去永州知府处求助,谁知道他才进永州境内,就被当地的向导出卖,落在了山贼手里。

而后他也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

山贼们敬仰他是读书人,还让他留下来帮他们记账。

弟弟在他们手里,他身边的下人也都不见了,他只能留在那里跟山贼们虚已委蛇。

谁知道不过个把月的时间,这伙山贼就遭到了官府的围剿。

山贼们四处奔逃的时候,没人顾得上他,他原本打算逃跑的,可是却被官差抓住了,又被那些被抓的山贼们指认成同伙。

他身边之前不见的下人还出来指证他,说他就是荆西谢家三房的嫡长子谢良成。

第544章 出击

谢良成一开始也痛苦迷茫过,他不是傻子,他身边的谢云等人出卖了他之后,赵期救了他,他就知道一定是身边的人出现问题了。

从谢良清遇袭开始,就是一个等着他钻进去的圈套。

可是他不知道除了五老爷,家里还有谁会对他们不利。

谢大老爷谢二老爷都跟他父亲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直到一路逃到了京城之后,被汉帛等人截住,他才知道,原来一直待他亲热温和的二叔,原来就是在背后操纵他们生死,把他们当作玩物来看着他们陷入绝境挣扎着求生的那个幕后黑手。

他把这一路的事都告诉卫安,实在有些撑不住,垂下头半响才抬头苦笑了一声:“我也是听侯爷说了才知道,原来他母亲跟我父亲的母亲有那么一段深仇大恨。”

可是他不明白,就算是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为什么不能痛快的给人一刀?却非得从他们家最弱小的谢良清开始下手。

谢良清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生了他以后,谢三夫人就不再生了,还停了姨娘们的药,她知道谢良清的病,甚至因为这个不打算给他娶媳妇儿,说是怕祸害了人家姑娘,她只想守着孩子过日子,只想在有生之年里对这个孩子尽力的好。

谢二老爷真是知道朝那里捅刀子最痛,一来就想让谢三夫人和谢三老爷夫妻彻底崩溃。

若是谢良清死了,母亲也绝不能活了。

到时候父亲也要引咎辞官,就算是侥幸有一条命在,可那时候有什么用呢?

谢二老爷一定会尽情的奚落他,一定会把他给逐出谢氏一族…

他喊了谢二老爷将近二十年的伯父,可是他却想要他们一家子的性命。

谢良清握着手里的糯米糕不敢吃。

在山贼窝里,他过的担惊受怕,自从因为想要多吃一块米糕,害的哥哥挨了一顿痛打之后,他便再也不敢喊饿了。

小孩子或许不聪明,可是却很敏感的。

沈琛将一盘子的糕点都往他面前推了推,爽快的笑起来:“吃吧,都是你的,谁都不跟你抢。”

谢良清试探着去看哥哥的脸色。

谢良成心里更觉心酸。

同时也更加的愤怒。

他顿了顿,柔声安慰了弟弟,才转头看着卫安和沈琛问:“他可用的人手并没有那么多,他是文官,之前一直在任上,后来等我祖父去了,他才回家丁忧。到现在也还未曾起复,就算是算上我们家的镖局,也有大伯父的支持,他也不该能有这么大能耐的。”

他背后肯定有靠山。

沈琛也点头:“我们之前也一直在讨论这事儿,据我们推算,他应该是从你祖父去世之后才开始训练起这批人手的,你仔细想一想,这段时间,你们家里有没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变化?”

谢良成仔细想了想,才皱起眉头:“自从祖父去世之后,他就在我祖父的墓旁结庐而居,整整三年都未曾下过山。”

三年。

当初因为这事儿,还有许多大臣上书夸赞过谢二老爷是孝子贤孙。

荆西谢家的名望也因此更进一步,许多人家都以能求娶谢家女为荣。

可现在看来,这三年里谢二老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山上结庐,这是个问题。

“现在想来,这三年里家里的确好像有了许多变化。”谢良成看了赵期一眼,就道:“镖局里头的人基本都换了,如今基本上都是往西域去运送货物…”

这件事之前卫安就已经知道了。

一直沉默的赵期适时的应话:“之前少爷把我们从镖局要出来就并没费什么力气,现在想起来,在少爷开口之前,我们在镖局就已经不得重用了。去西域的镖,大部分都是新的镖师接的,可他们也并不比我们这批老的强到哪儿去,时常听说是丢了镖,且还经常人财两空。可偏偏次次官府都判事主闹事…”

卫安很敏锐,跟沈琛对视了一眼,替谢良成倒了杯茶才问:“你的意思是,这镖失败也是有原因的?”

赵期点了点头。

他本来就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很擅于从小事发现事情关窍。

卫安便示意他接着说。

他犹豫片刻,道:“我觉得,他们好像目的不仅仅在于走镖,还在于敛财…”

他顿了顿,又石破天惊的道:“西北一片,做皮子生意的屡禁不止。”

所谓皮子生意,是走私,跟关外的鞑靼互通有无,他们跟鞑靼换马匹和各类皮毛,而鞑靼他们要的…

是食物和铁器金银。

沈琛清了清嗓子。

赵期的意思是,谢二老爷竟然跟关外的鞑靼人有勾结。

这也不无可能。

可谢二老爷是怎么做到的?

卫安忽然出声提醒他们:“当初楚王谋逆,里头有一条罪名就是勾结鞑靼…”

楚王在西北的那条线一直没捉出人来。

而如果楚王并不是用的守关的将领,而是利用的拥有掌握西北大小镖局的谢家呢?

这也不无可能。

也能解释为什么谢二老爷拥有如此大的能力。

沈琛立即吩咐雪松:“查一查平安镖局。”

赵期主动请缨:“侯爷,我也想一同去,我对谢家很是了解…”

他冲卫安跪下,抬着头道:“若是二老爷一天不除,您跟少爷就还是危机重重…”

卫安便朝沈琛点了点头。

沈琛也并没说其他的便同意了,又让雪松他们注意些。

可是就算是去查谢家,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查明白的事。

卫安提醒沈琛:“他们在京城除了谢二老爷之外,还有别的话事人。楚王早已覆灭,邱楚英和朱芳他们无一幸免,为什么谢二老爷独独可以独善其身?这个人…这么懂的逢迎和机变,恐怕早已经攀上了另外的高枝,用来当保护伞了。”

否则他也不敢这么嚣张的设计她,甚至不怕她背后站着的郑王了。

沈琛听出卫安的言外之意,郑重其事的跟她保证:“你放心,我一定会追查明白。”

要抓藏在京城的这只黄雀,倒比查谢二老爷还要轻松一些。

第545章 不速

之前卫安已经说过了,那帮死士们换的都是码头上做船工的人的衣服,那些船工们的衣服都是有定数的,没了还得重新去跟船总买。

是哪些人,一查便知。

这件事寒枫已经去办了。

谢良成见事情都说的已经差不多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声询问:“那我们是不是还不能回家去?”

他们要是回去了,恐怕还会招惹出更多的事来。

而且永州府那边可能还认定了他们是山贼,到时候他们出现在家里,还会带给父母亲麻烦。

可是不回去,谢三老爷和谢三夫人一定已经快要受不住了。

卫安跟沈琛对视了一眼。

还是沈琛先开口:“谢云已经被林三少抓了,畏罪自尽死在了镇抚司。三少会把文书做的天衣无缝,至于永州知府那边,雪松会去信的。何况知道你跟山贼呆在一起两个月的,除了谢云和永州知府大牢里那个下人,就只剩下那几个由二老爷安排在你身边的,之前用来引诱控制你的几个人,那几个人也被我杀了一个,其他几个都落在了三少手里。”

他说罢,狡黠又偏偏一本正经的笑了笑:“谁还能证明你谢良成跟山贼在一起过?”

言外之意,谢良成和谢良清大可以光明正大的回去谢府。

谢良成明白过来沈琛的意思了,现在这件原本针对他跟卫安的阴谋,到了有林三少和沈琛搀和进来以后,已经完全变了味儿。

那帮人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最后人没陷害成,反倒是折进去了不少人。

“不仅如此。”沈琛冷笑了一声,线条优美的唇部弯了弯:“你那二伯父送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大礼,我也打算送他一个大礼。”

谢良成很是狐疑。

卫安却很快就想明白了沈琛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永州知府?”

永州知府就是因为匪患所以迟迟不能升迁,甚至考评还屡屡是差,他这回好容易下了决心,破釜沉舟的剿匪。

可是最后把山贼明明都清的差不多了。

却还是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原本以为立了一个大功了,可是没料到,竟然还有残余的贼匪流窜到了京城。

这是何等大事,又是多大的失职?

到时候不仅他会被弹劾,甚至湖北巡抚也要被参奏一个治下无方。

只要给他透露一个消息,那就是这些贼匪能进京城是靠了谁资助,是谁在他永州府境内闹事,难道他还能无动于衷吗?

官场上的关系盘根错节,谢二老爷就算是不会被永州知府的乱拳打死,也一定会鼻青脸肿一阵子的。

也好给他们准备和缓冲的时间。

沈琛点头承认:“他利用了这么多人,也该尝到一点儿教训。”

京城的消息要传回谢家去还要些时候,趁着这段时间…沈琛看了谢良成一眼,问他:“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他知道了谢家背后的隐秘,逃过了谢二老爷的算计,以后谢二老爷的报复就会更肆无忌惮了。

谢良成仔细思索了片刻,又看了卫安一眼,轻声道:“我回去跟父亲商量商量,若是可以的话,通过族中长老们的允许之后,便请求分家。”

脓包已经存在了,为了面子怕捅破它的话,它会更快的腐蚀你的身体。

他父亲想明白了就会同意的。

都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了,再维持表面上的和平也没什么意义。

何况就算他们想,谢二老爷和谢大老爷也未必想。

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彻底撕破脸。

沈琛点了点头,看了看天色,便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你们再出城吧?我让人去布置客房。”

谢良成点头,对沈琛说了句多谢。

沈琛笑着摇头:“我其实并不是为了帮你,而是为了帮寿宁郡主多一些。你与其谢我,不如谢她。她为了帮你,连带着也成了谢二老爷报复的目标,这回她也差点儿身陷险境。”

当时林三少如果不早去那么一步截下了要带卫安走的武指挥使,到时候这件事会演变成什么样,就又难说了。

谢良成回头看了卫安一眼。

卫安轻轻朝他摇了摇头,他便什么也不再说了,笑着回了卫安一个手势,招手把弟弟唤至身边跟过来带路的汉帛一起出了门。

雪松也正好回来禀报:“侯爷,三少被急召进攻了。”

隆庆帝急召林三少进宫…

卫安皱了皱眉:“是为了这个案子?”

沈琛笑了笑,若有所思:“大约不是,这个案子最终没有牵涉到你和谢良成,应该不是为了这个,是另外有事。”

大约跟林三少之前想追捧宝慧有关。

林三少要是在场,估计要对沈琛翻个白眼。

不过有一点沈琛倒是说对了,隆庆帝急召他进宫,并不是为了这个莫名的案子,他只是状似随意的问了一句:“沈琛没事吧?”

林三少如实回答:“他没事,还嚷嚷着自己立了功,想要讨赏。”

倒是沈琛能干的出来的事,隆庆帝笑骂了一声,便问他:“临江王府那边就没人去打听打听消息?”

林三少思索了片刻,实话实说:“王爷担心的厉害,追问过山贼到底是从哪儿来的,会不会是刺客。王妃和世子…有些漫不经心。”

漫不经心?

隆庆帝哂笑了一声,将手里的折子扔在桌上。

漫不经心吗?

这伙人到底是不是山贼还是两说,就算是山贼,哪里能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就逃窜到京城?

要说没人在背后弄鬼,他是不信的。

而这弄鬼的人的目的也是有些明显了。

什么人非得杀了沈琛不可?

恐怕就是这漫不经心的王妃和世子吧?不过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反正沈琛左右还是没出什么事,只是经过这件事,他跟临江王府恐怕只会更生疏了。

他笑了笑,让他:“算了,这些小事不必你管,你还是顾着你身上的差事要紧。”

林三少平静的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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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6章 退让

陷阱都已经布置好了,沈琛亲自送卫安下了芳菲苑,看着她上轿子,轻声让她放心:“什么也不必想,我还有月余才动身去福建,在这之前,一定会把这件事处理妥当。”

等到他回来…

他想了想,有些愕然,自己也不明白等到他回来以后要怎么样。

卫安没看见他怅然的模样,隔着轿子也应了一声,又道:“这回你利用了这件事让圣上以为这些山贼是临江王府安排的…你也最好同王爷通个气。”

沈琛很高兴她到这个时候还记挂着他的事,笑的连酒窝都露出来,平添了几分孩子气,等到卫安的马车都走了,还是愣在原地没动弹。

汉帛捅了捅雪松的胳膊,啧了一声让他看:“你瞧瞧,这不是喜欢又是什么?”

他可聪明了,看的话本子也多,经验丰富的很,一看沈琛对卫安这好的过分的模样就知道沈琛肯定是喜欢上人家寿宁郡主了。

雪松从面无表情到渐渐有些动摇,最后不禁有些担忧。

这两人都跟闷葫芦似地,真要在一起了,他们俩怎么过日子啊。

他有些疑惑,本着不耻下问的态度,很诚恳的请教汉帛:“侯爷喜欢郡主你看出来了,那郡主喜不喜欢侯爷,你看出来没有?”

汉帛挠了挠头有些茫然,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下了决断:“总归不讨厌就是了。”

这说的是什么话?

雪松皱起眉头想要呵斥他一顿,沈琛却转身回来了,心情很好的越过他们径直回了芳菲苑整理了几件衣裳要回平西侯府去。

“之前不回家是因为不能回,现在有自己的家了,住在外面多不像话?”他说,吩咐跟上来的小二他们:“把东西都整理好,我们回平西侯府去。”

这是之前就决定了的事,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是搬进平西侯府的第一天,怎么能不在自家住?

雪松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很快答应:“也该回去了,之前咱们跟家里说过了是出来玩一玩便回去的,回去得太晚也不大好。”

毕竟平西侯府虽然没个正经长辈可以管束沈琛,可是皇后已经亲自下令,挑选了沈氏宗族中一个德高望重的姑太太过来给沈琛操持家事。

这位姑太太是个很正直的人,虽然严厉为人却很公道慈和,沈琛很尊敬她。

这回也是跟她说是跟朋友们出来聚一聚,在狮子楼吃顿饭就回去才出来的。

沈琛点头答应,咳嗽了一阵又告诉他:“你回去告诉姑太太,让她明天拟名单的时候,把定北侯老夫人一家都算进去。”

沈琛当了平西侯是大事,声势越是浩大临江王府的脸面就越是挂不住,隆庆帝早就一脸慈爱的又无奈的下过命令,任由沈琛的心意行事。

他说这么多年也苦了这个孩子了。

若是不能对长乐的孩子好些,让他肆意的活着,他没面目去对长乐和先后。

可是他不知道,他说出这些话,就早已经没有脸面了。

沈琛想到这里,嗤笑了一声。

既然要越热闹越好,他请谁都不过分。

定北侯府一众人在这些人里头,也就不显眼了。

雪松就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却又有些欢喜的应了一声。

他家侯爷从小到大都没有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许有,可他从来没表现出来过为难谁,现在他终于眼看着有了喜欢并且愿意说出来的人。

他真是,替地下的平西侯和长乐公主觉得开心。

一般来说沈琛开心的时候,总有人是不那么开心的。

临江王妃就不如何开心。

他听楚景吾气愤的说了行刺的山贼大胆的事,不由就有些愤愤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景吾口口声声都是在怀疑那些山贼是受人指使,不是真的山贼,这一点让临江王妃听的尤其难受。

有楚景行通知刘必平的事在先,楚景吾还这样说,无异于是在给楚景行脸上抹黑。。

她骂完了儿子又觉心痛,伏在桌上平复了好一阵,情绪才算缓和过来,稍显冷淡却又无比坚定的跟楚景吾道:“你跟你大哥才是一母同胞,你们才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原本更应该守望相助,可是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楚景吾有些不服气的垂下头。

临江王妃便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拔高了声音呵斥他:“你是不是要气死我?!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喜欢沈琛?!”

她见楚景吾又抬了头,便冷笑道:“一个挑拨的我两个儿子不和,几乎要彼此成仇的外人,我是一个做母亲的人,身为一个母亲,我要怎么喜欢他?!”

说来说去,症结竟然还在他这里?

楚景吾不明白,茫然又带着一点儿挑衅的同样反唇相讥:“母妃这话说的一点儿不公道,二哥并没有调唆我跟大哥生疏,相反,是谁不喜欢跟我们亲近,嫌弃我们碍事,母妃难道不知吗?”

“若是为了这个,母妃不如去问问大哥,纵然二哥在他看来是个外人,那我总归是他的亲弟弟了吧?他为什么连我也不喜欢,?您问清楚了,我也好改。”

临江王妃被问的说不出话来。

最后她只好叹息了一声,疲倦的压低了声音耐心的劝他:“他毕竟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心里总会不安…”

楚景吾实在忍不住:“可我已经处处让着他了,我和二哥什么事不让着他?可他呢?他从来都觉得这理所应当!”

他自己也一肚子的委屈。

母亲总跟他说要让着哥哥,哥哥自小就不在父母身边长大吃了很多苦头,他也一直在让。可是当这避让永无休止的时候,实在是一件让人很容易烦躁。

眼看着话是聊不下去了,楚景吾一撩袍子干脆跪在地上:“母妃,我听您的,我一辈子都让着他。可我让,别人让吗?”

别人让吗?

临江王妃被问的一怔,面色难看的转开了目光。

“我听说瑜侧妃派去看望二哥的人都已经去了,可是母妃您这里呢?”楚景吾苦笑了一声:“您真的要彻底跟二哥闹翻吗?您明知道,二哥冒犯您,不过是在做戏给外人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