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现在背后站着郑王,郑王又是如今隆庆帝最宠幸的藩王,更别提卫家原本就地位特殊。

谢二老爷到了这个地步还不知道收敛,这么咄咄逼人?

谢三夫人擦了眼泪,见了儿子也在,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整理了一会儿情绪才点头:“就是今天,我去侯府拜访的时候,有人打着荆西谢家的名头上的门。”

谢三老爷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冷哼了一声,有些嘲讽又有些无奈的靠着椅子坐了,垂着头半响,才出声问:“卫老太太和寿宁郡主怎么说?”

“并没怎么说,只是劝我早做决定。”谢三夫人拿帕子捂着眼睛:“二伯不只是为了找我们报仇,他多的是事情要做,找我们报仇,不过是无聊了,想要耍弄几只老鼠一样罢了。说到底,他还是为了他们自己。”

谢三老爷没有说话。

他刚知道哥哥不是亲哥哥,母亲原来不是母亲之后,实在没有办法相信。

这么多年,二老爷对他说不上多亲近,可是比起对庶出的五老爷,实在算是好了,所以当初谢良清出事,谢良成查到是五老爷,他也相信了。

甚至还相信了二老爷说会严惩五老爷的话。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以为的同胞兄长,其实背后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他知道谢二老爷这些年过的一定很煎熬。

可是身为一个将要被谋害的人,作为一个一双儿子差点儿都要被杀死,差点家破人亡的人,他实在没有办法理解二老爷的疯狂。

哪怕他有再多理由。

没什么对错,只有立场罢了。

谢三老爷想起儿子说的这句话,抬头看了儿子一眼。

大儿子早慧沉稳,小儿子天真懵懂,永远都是一个眼神清澈的孩童。

他喉咙里像是埋着一团棉花,又湿又重让人喘不过气,缓了片刻才道:“我们写封信去族里吧。”

谢三夫人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看着丈夫。

谢良成也把目光从弟弟身上收回来,看着谢三老爷。

写信去族里…

谢三老爷是同意跟谢氏一族分家了吗?

他还没问出口。

谢三老爷就站起来了,沉重的叹了一声气,自嘲的笑了一声:“就写信跟族里说,我已经知晓我的身份,既然如今父亲不在,兄弟不睦,就请族中耆老们见证,从此分家。”

谢二老爷做的那些勾当,随时可能丢了性命并且把整个谢家牵连进去。

他对于谢家已经恨成了这样,恨不得把整个谢家的无辜的人都拖进地狱里去受苦。

再不跟谢二老爷划清界限,就算是不被谢二老爷算计而死,也会被牵连而没了姓名。

而谢三老爷不想死,何况谢良成和谢良清的生命才刚刚开始,让作为父亲,绝不能眼看着他们还没长成就被摧毁。

谢良成应了一声是。

谢三夫人犹豫了一会儿,又惊又喜,随即又沉默下来问:“用什么理由呢?”

谢三老爷便笑了:“用什么理由?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回阿清从老宅回来,为什么会遇见土匪?”

第560章 除掉

“阿清的下人不是真的就背主了吗?”谢三老爷把儿子搂进怀里,摸了摸他的头:“既然这样,老宅的人难道还能说待我的儿子尽心了吗?”

想要找茬儿的话,原本就不怕找不到理由的。

谢三夫人连忙应了一声。

谢三老爷便连夜写了信送去了二老太爷那里、

现在谢家的族长是二老太爷,那些旧事想必二老太爷也是清楚的,他主动提出要分家,到时候再把长辈之间的恩怨拿出来一说,没人拦得住他。

分家是势在必行。

谢三老爷想着,想起之前儿子说,谢二老爷还把镖局用在杀人越货的勾当上,便更加坚定了决心,又忍不住冷笑了一声:“真是嫌日子过的太舒服了…”

这样的事竟然也敢做,也不知道谁给他的胆子。

谢二老爷打了个哈欠。

荆西的冬天一如既往的冷,大雪覆盖了整个天地,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得人眼睛有些疼。

可屋子里却跟外头的肃杀冬天俨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屋子里摆着猫儿扑蝶的屏风,蝴蝶在花丛中飞舞,活灵活现得让人仿佛置身春日百花村,墙角摆着一大盆桃花。

谢二老爷端坐长条书桌后头,提笔写完最后一个字,而后才冷声喊了一声进。

崔津抖了一抖,立即推了门进屋,长长的哈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同重新活了一遍似地,一面往火炉旁边凑,一面看着旁边的桃花啧了一声:“做的这么像,跟真的没什么分别,得花费不少银子吧?”

谢二老爷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把笔挂回笔架,再也不正眼看他一眼,低头整理气自己桌上的公文和信件。

崔津搓了搓冻得都僵硬了的手,一面不忘去看谢二老爷的反应,见他连眼皮都不动一下,才有些不安的往他跟前凑了凑。

谢二老爷手里那封信的火漆便眼熟的紧,崔津打了个冷颤回过神,低声问:“您这是…答应了啊?”

谢二老爷便踹了他一脚,沉声问:“说罢,怎么样了?”

崔津哈了口气,两只手揪着自己耳朵,觉得手不那么麻了,才又放下来啧啧了两句:“没得说,还真是跟这位大人物说的差不离。金源恐怕是没救了。”

谢二老爷不关心金源的死活,他冷声加重了语气:“说要紧的!”

崔津哦了一声,到底正经了许多,老实的告诉谢二老爷:“就是跟大人物说的差不多呗,谢良成和谢良清那两个小子,的确是被寿宁郡主救的。寿宁郡主这个人可了不得,邪门的很,基本上沾谁谁倒霉…”

崔津说着,四处扫了一眼,凑近了谢二老爷:“曹安他们倒霉,都有她的影子…”

谢二老爷若有所思的笑了。

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父亲,是很典型的男生女相,长得跟母亲很像,一双眼睛跟母亲的杏眼差不多,圆圆的,把他整个人衬得格外的慈和。

他笑起来便是一个极好看的人到中年的官员模样,顿了顿才道:“看来之前,那人说她是天生祸根孽胎,也没有说错。”

“可不是。”崔津在谢二老爷对面坐了下来,叹了口气摇头:“这位寿宁郡主的确挺邪门儿的,反正基本上得罪了她的就没好下场的。”

谢二老爷脸上带了一抹嘲讽又讥诮的笑。

是啊,都有本事间接的借力打力,把楚王府都给扳倒的小丫头,能耐能小到哪儿去?

倒是他小看了她了。

不仅能把仇人一个个的都跟拔萝卜一样一拔一个坑儿,还能擅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永州府那边就来了消息,说是不止是沈琛的人,连锦衣卫也有人过问谢家的事。

这说明什么?

卫安是把郑王吃的死死的了…

谢二老爷不说话,崔津便自顾自的问:“那现在咱们怎么办?”

谢二老爷瞥了他一眼,再看了看手里的信,冷声问:“怎么办?现在除了答应,还能怎么办?!”

他立即又冷静下来,如同没事人一样笑开了:“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自从王爷倒了霉之后,我们也一直没个正头主子,整天忙忙乱乱的却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才好,如同没笼头的马,现在总算有个盼头了。”

崔津便收敛了嬉皮笑脸,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又问:“那…”他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那他呢,他怎么办?”

他口里的‘他’指的是之前楚王的儿子,谢二老爷不甚在意的冷笑了一声,啪嗒一声将手里的扳指扔在了桌上:“活着也是多余,他手里的势力现在咱们也掌握的差不多了,留着也没用,是个祸害。”

崔津会意,立即应是。

谢二老爷便又道:“这次你亲自进京一趟,该谈的便仔细都谈妥。”

他顿了顿,见崔津认真在听,便又叮嘱:“一定得拿到临江王世子本人的保证,才可答应长公主的条件!”

他不傻,长公主再能耐也是个女的,难不成还能改朝换代不成?

他之前既然会投靠楚王,那就是有想头的。

他已经四十多了,才做到一个知县,眼看着要是靠实打实的走仕途也绝不要想出头了,那自然得走一些捷径。

而世上有什么捷径比从龙之功还要强的?

隆庆帝的孩子们还是小娃娃,等他们长成,藩王们的儿子的儿子恐怕都已经长成了,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

何况,他们能不能长成还是两说。

而这些人之中,临江王不必说,自然是最有可能登顶的那一个。

崔津知道这事儿的紧要,半点儿迟疑也不敢有,急忙答应下来,又问他:“那…二哥,您给我一句准话儿,老三那里,您现在不打算动他了吧?”

谢三老爷…

谢二老爷眼里闪烁着嘲讽的光,不过片刻便做出了决定:“算了,我也累了,懒得折腾那么多,快刀斩乱麻吧。”

崔津便明白了,想了想正要说话,外头便有人嘭嘭敲门,大声说出事了。

第561章 交易

临江王还是不大放心楚景行一个人出门。

虽然楚景行已经涕泪俱下的认了错,且认错认的也很是诚恳。

可是一个人的心结不是一日就种下的,自然也不可能一日就消除。他皱着眉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楚景行,咳嗽了一声问:“你要出门?”

楚景行坦然站在父亲跟前,平静的应了:“母亲让我往长安长公主去一趟,给长安长公主府送庄子上新孝敬的锦鸡和一对黑熊。”

之前临江王妃的确是提起过要往长安长公主府回礼的事,可是楚景行并没有说要亲自去。

而且楚景行已经消沉了好一段时间了,最近这几天却又忽然好像顿悟了似地。

临江王不动声色的唔了一声,见他一副坦然的模样,倒也并没有再多问,只是问他:“上元节过后便是你郑王叔的婚礼,紧跟着便是你和仙容县主成亲的庆典,你们婚后第三天,我们便要回封地了,这些你都知道了?”

这是之前便得到的消息,临江王也已经跟自己说过了,楚景行嗯了一声,若有所悟。

他知道临江王的意思了------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了回封地的机会,若是中途再出了什么事生了变故…

他心中一凛,挺直了脊背看着临江王的眼睛,郑重其事的下了保证:“您放心,我不会给您添乱,绝不会做出对王府不利的事。”

临江王看着书桌上的信笑了一声:“你既这样说,我便放心了。”

他挥了挥手,让楚景行去,等楚景行走到门口了,又忽然出声叫住他,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轻声道:“但愿你真的不会再令父亲失望。”

临江王的眼神好似能洞穿人的一切想法,楚景行皱了皱眉头,正想要说话,就听见临江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来。

“等我离京了,京城变了天,你们的日子便要艰难许多了。有长安的照料,总归要多几分保障,你对待那边亲近几分也没什么。”临江王道:“只是不可过了头。”

楚景行答应了,等到了长安长公主已经快要将近正午,一进公主府,先被领了去跟长安长公主请安。

长安长公主正接见一个袁家的姑娘,见了他便满面是笑的让人扶起来,打发了人带这小姑娘去花园里看梅花赏雪,便领了楚景行去书房。

书房里已经坐着长公主信任的谋士白先生,见了长公主便连忙起身请安。

长公主和蔼的免了他的礼,将楚景行引到旁边介绍了,而后才往屏风后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便开始吧。”

白先生弯腰拱了拱手,便在黄梨木书桌上展开了一副舆图,在大同两个字上点了一点,抚了抚自己的胡须问楚景行:“敢问世子,可知这是何地?”

楚景行自然知道,朗声道:“北方锁钥。”

白先生便面露赞赏,笑了一声:“世子既然知道,那就不必多说了。再敢问世子,可知大同领卫多少?驻兵如何?拥有战马几何?”

楚景行便微微皱了皱眉、

这些是军中机密,他如何能知道?

作为一个藩王世子,要是知道这些,隆庆帝早就能处他一个谋逆不轨的罪名了。

白先生显然也知道楚景行皱眉是为的什么,摇了摇头直言不讳的道:“世子不知,老夫倒是知道。大同如今辖十三卫所,八百二十三堡寨,三百零七←墩台,分四道,辖九路,如今驻兵十三万六千九百余人,战马六万一千三百余匹…”

楚景行面色便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白先生见状也并不以为意,只是咳嗽了一声便紧跟着又道:“因此,大同有人戏言说,大同士马甲天下。”

可见大同的重要性。

楚景行听的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看了长安长公主一眼,再看向白先生,轻声问:“之前姑姑跟我说要谋大事,便跟大同有关么?”

长安长公主悠然自得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轻轻啜了一口,朝白先生点了点头。

白先生便道:“世子不妨再猜一猜,若是将这些战马换成银子,价值几何?”

楚景行震惊的看向他们,压低了声音问:“你们是想打贩卖战马的主意?!”

可是这跟通敌叛国有什么区别?!

“不需要沾世子爷的手。”白先生得了长安长公主的眼神,连忙发话:“这事儿不需您出面,自有人在做,只不过,如今做这行的人,实在被逼得有些走投无路了,因此想来京城找找门路,先度过眼前的难关…为了度过这个难关,他甘愿奉上这四年来在关外做生意的盈余的六成家财…”

六成?

楚景行垂下头。

他知道走私这一行是一本万利的生意,四年积攒下来的银两的六成,那得有多少?!

他从前有人无没有银子。

现在没有银子也没有人,能不能继续当这个世子,全都取决于临江王。

可是若是他能给临江王府提供这么一大笔巨资…

若是他自己能有来钱的路子,能帮上王府的大忙…

这回沈琛去福建,为的还不就是找银子花?

他咳嗽了一声。

白先生便又笑了:“实不相瞒,他得罪了一些人,因此想找个靠山。我们知道这事儿王爷他是不肯做的,也知道您有您的路子…”

长安长公主再能耐毕竟是个女人,能做的事情有限,而驸马府又是普普通通的人家,并不能帮上她什么忙。

她就算是想私自吞下这么一大笔银子,也没有那个能耐能完全消化的了。

这个保护伞,当然是得找别人。

楚景行作为她的女婿,如今又是这个处境,又有王府世子的身份,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她看着楚景行微微扬了扬下巴:“那人挺诚心的,若是这次顺利度过难关,以后银子自然是源源不断…而且…”

她刻意看了楚景行一眼:“而且,不瞒你说,这些人之前也的确是大有来头…他们能给的,可不仅仅只是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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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2章 倒打

楚景行如今最缺的就是银子和人手。

当看见长安长公主缓缓的在纸面上写下死士两个字的时候,只觉得连呼吸都忍不住紧促了,紧跟着他便凝重了脸色抬起头来盯着长安长公主。

那一瞬间,连长安长公主这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亦不免觉得心中咯噔了一声。

她清楚的看见了,楚景行眼里的衡量…还有杀意。

只是那一点儿让人不舒服和震惊的情绪瞬间就被楚景行敛尽了,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之前白先生抚摸过的舆图上头摸了摸,而后视线落在死士两个字上,忽然笑了一下。

他这一下笑的毫无预兆又有些阴沉沉,连长安长公主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思量自己是不是哪里说的不对,朝白先生使了个眼色。

白先生咳嗽了一声清了嗓子,再次提起话头:“不知世子意下如何?恕我直言,这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交易…不做就可惜了…”

楚景行悠闲的在鹅颈椅上入座,双手抱胸自在的哦了一声,半响才慢慢悠悠的说:“稳赚不赔吗?”

他看着长安长公主,话却是在对白先生说:“我怎么没看出来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死士这种东西,我也就子啊传闻当中听到过。现在…还有哪家敢明目张胆的说自家有死士的?”

他笑的露出两个酒窝,叹了口气似地,看着白先生和长安长公主:“姑姑这到底是想帮我,还是想害我?”

长安长公主便直直的盯着他笑了笑:“我怎么会害你?”

她说:“你往后就是我的女婿了,难不成我还会害自己的女儿吗?”

楚景行垂头看了看自己圆润修长的手指,不甚在意的唔了一声摇头:“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啊,姑姑,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好的事,您不给洪文留着,竟想到了我?还不是因为这件事要担的风险巨大,所以您想推我上前台操作,等到出了事,您还能拍拍屁股走人?”

楚景行的话说的毫不留情,打断了白先生想要插嘴的余地,立即便冷笑:“您这是在把谁当傻子耍?”

白先生急忙摇头:“世子真是误会了!长公主殿下怎么会如此对待您…”

楚景行挥手再一次打断他,并不怎么给面子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这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姑姑不就是四处撒网人吗?您是不是看出些什么来了?”

他朝皇城方向努了努嘴。

长安长公主便沉默下来。

白先生亦有些尴尬。

楚景行竟是个这么敏锐又不好忽悠的人------可是不应该啊,这个人都能蠢的做出陷害手足,不顾王府利益,给敌人送消息的蠢事了,怎么竟会这样聪明?

楚景行便冷然看了他们一眼:“明人不说暗话,我便直说吧,我知道姑姑的意思,无非是看着两位小皇子之间的势头越来越不对了…”

可不是,长安长公主眼眸幽深。

她原本也是想过只在隆庆帝身上下本钱的,毕竟如今楚王已诛,朝纲已稳。可是很快她就发觉到了不对------方皇后跟德妃已经水火不容,连带着两个小皇子之间都风起云涌。

这样下去,三皇子的悲剧再发生在四皇子和五皇子头上,不过是早晚的事。

而一旦两个小皇子出了什么问题,隆庆帝再能耐,无后又能怎么样?

无后,这江山就要给别人坐。

谁来坐?

晋王胆小不够格,郑王更惨,如今连个孩子也没有。

秦王暴虐,早就不得人心,成日里醉生梦死。

唯有一个临江王了。

忍辱负重,能屈能伸,作为强藩却能不引隆庆帝厌恶。

这样的本事不是人人能有。

所以她才在临江王身上下本钱。

可是这本钱又不想下的过大,不多不少刚刚好就最好了,毕竟还得为自己留一条后路走。

可是没料到这后路也这样不好留。

楚景行原来竟也是个滑不溜手的黄鳝。

真是看走眼了。

楚景行已经哈哈笑了起来,转眼又换了一副面孔:“我逗着姑姑您玩儿呢。”他说,眼里又重新光芒万丈:“这么好的生意,我怎么会不做呢?”

长安长公主却并无多少高兴之感,跟白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防备和警惕-----楚景行那里是逗他们玩,分明就是警告他们,他对他们的一切都知之甚详。

同时也在告诉他们,用之前楚王残余势力这一点,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大家谁都有份,谁也别想跑。

被人看破了心思,这交易就显得不那么划算了。

长安长公主垂下眼帘。

楚景行却率先出了声:“不知道堂兄如今在何处?”

白先生便是一惊。

楚景行眼里又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冷淡却又雷霆万钧的提醒:“楚王的人也不是傻子,若不是因为还有人能号令他们,不早就树倒猢狲散了?楚景聪怕是跟这帮人脱不了关系吧?”

长安长公主和白先生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他的说法。

楚景行便沉声道:“既然能出来跟我们谈交易了,说明如今他的势力也被底下人蚕食的差不多了,既然如此,留着他是个祸害。”

这白先生和长安长公主早就想到过了。

楚景行便又道:“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景聪毕竟是朝廷钦犯,有个意外,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姑姑,我看大表哥闲着也没事做,不如您就让他去一趟,也更放心不是?”

让袁洪文去?!

长安长公主冷厉的看向楚景行。

楚景行却丝毫不惧:“这也是因为表哥是自己人,能全然信得过。姑姑难不成不觉得?”

长安长公主低垂了头,半响才摇头:“洪文不经事,就是个扶不起来的,担不起这样的大事。”

“也是,没成家立业,总是不够成熟。”楚景行笑了笑,话锋一转:“不如这样,我给表哥牵个线搭个桥如何?我这里正好有一个人选,跟表哥肯定是极相配相宜的,他们若是能成,以后定然是一对佳偶。”

第563章 服软

反过来要给袁洪文做媒!

这哪里是做媒,分明就是觉得长安长公主不可靠,想要把长安长公主彻底绑死在他这条船上。

白先生不动声色的重新审视了一遍眼前的年轻人。

他跟传闻中的那个不顾大局,意气用事的少年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长安长公主已经有些僵硬的摇头:“他的亲事…”

楚景行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直到看的她说不下去住了嘴,才耸了耸肩:“若是不行,这也没什么。”

他说:“我只是觉得,做交易应当公平,您想让我代表您去跟那边谈交易,我当然得先跟您谈成交易才行,您说是不是?否则这世上的事谁说的准?说不定哪一天您就为了什么原因能把我推出去当替罪羊,自己退的干干净净,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是么?”

“与其猜来猜去,不如干脆彼此都让对方放心。我娶了您的女儿,又需要您的帮助和楚王的势力,自然不会自毁长城。那您呢?您也应当交付一些筹码下来下注吧?而一个仙容,你我都知道,这是不够的。”

当然不够。

女儿跟儿子全部压上,楚景行才肯信他们的诚意。

白先生回头看了长安长公主一眼。

长安长公主终于坐了下来,平静的抬头看着楚景行问他:“你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袁洪文虽然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可婚姻乃是人生大事,总不能敷衍了事。

如果楚景行是随便找个人,只为了拉袁洪文下水,那长安长公主自然不会答应。

楚景行挑了挑眉,低头转动着手里的戒指,见长安长公主问了,才抬头一笑:“我听说姑姑一直想给洪文表哥找一个的,能管束表哥的妻子。您觉得,萧家怎么样?”

长安长公主微愣。

还是白先生先问了出来:“可是…跟夏首辅家里联姻的那个萧家?”

长安长公主也面露意外。

夏首辅有一个孙子娶得就是兰陵萧家的姑娘,可是萧家门第高又古板,极少把女孩儿们嫁给勋贵,嫁的大多都是清流。

夏首辅也是因为之前在金陵当过几年官,因而跟萧家一个嫡支结识,而后有了交情,又靠着身居高位而跟萧家成了亲家。

萧家从前跟明家的地位可也差不离了。

“就是兰陵萧家。”楚景行已经完全反客为主,丝毫不退避的看着长安长公主的眼睛问她:“这样您还满意吗?”

自然满意。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跟萧家结亲都实在是一件好的不能再好的事。

她虽然是长公主,可是一没有实权二驸马家也只是平平,真要跟世家大族联姻,还有些勉强。

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把袁洪文拖到了现在。

可是现在楚景行却提出了一个这样好的选择。

长安长公主不得不重新估量了一下楚景行的能量,皱了皱眉问:“你跟萧家是什么关系?”

他一句话,竟然就能定下跟萧家的亲事?

可是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