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机会要是送上门了,能有几个新媳妇能眼睁睁的放过到手的能当家的机会?

冯淑媛为人尖酸刻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跟她那个贵妃姑姑像了个十成十,对待弟弟的控制欲又强,没少给荣昌侯夫人难堪和小鞋穿。

卫安想的这个切入点也实在算得上不错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有些疲倦和厌烦的道:“冯淑媛也蹦达的够久了,德妃娘娘之前的申饬,恐怕还是没让她记住教训。你做的对,既然人家如此不仁,我们又何必对她留情?她近几年嚣张的也够了。”

还有永和公主。

总要让她们知道,卫家不是好欺负的。

一个教训不够的话,那就两次,三次,再不够,那就让她们付出的代价再大一些,大到她们付不起这个代价了,她们大约也就懂了。

她拿了簪子挑了烛花,轻描淡写的道:“这次回京,这么巧就碰上了永和公主回宫,你觉得,她会不会跟荆西的事情也有关系?”

否则的话怎么会这么巧,接二连三的有麻烦找来?

可是永和公主好像没有那个本事…

她虽然是个公主,可是是个没有出嫁的公主,连公主府都没有,不比之前的长缨和长安长公主,没有那个本事。

卫安也摇头:“应当不是她,若是方皇后还在,或许还有可能,方皇后不在了,永和公主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公主罢了。我想了想,若是说真的有关系,那最有可能的,反而可能是彭德妃。”

说起这个,她的声音便格外的冷:“这回永和公主回宫,必定是得了她的准许的------淑妃娘娘跟我们的关系,不可能会主动去把永和公主给弄回来,说到底,是德妃娘娘想要让永和公主出来。”

卫老太太点头:“她是想利用永和公主来对付我们,可是,我们并没有什么能值得她出手的…”

“有的、”卫安却心知肚明:“我们很快便跟临江王府是亲家了,当然这也不要紧,毕竟临江王侧妃还是德妃娘娘的妹妹,可是要紧的是,我们还跟林淑妃的关系不错,跟林三少的关系格外的好。”

卫老太太立即就明白了,神色变得复杂而凝重:“若是这么说,那就是有人让彭德妃觉得沈琛是站在林淑妃那边的…”

否则的话,怎么算沈琛也该是临江王府这边的人。

是谁想利用彭德妃来对付沈琛?

是临江王妃,还是瑜侧妃?

还是说,本来就是彭德妃自己将沈琛看成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不管到底是谁,是临江王妃还是别人,现在她们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见招拆招了。

“林三少那里会做的妥帖的。”卫老太太闭上眼睛:“现在先不想这么多,把眼前这一关给过了再说,至于谢家的事,你也先不要太过担心,人家抓了他,不会白白花费这三十万两银子的。”

卫安嗯了一声,她沉得住气,她会等着这些狐狸们一个个的露出尾巴来。

第970章 冲突

可是另一头的荣昌侯夫人就没那么容易沉得住气了。

王供奉昨晚一直都在替荣昌侯诊治,因为王供奉说用了麻沸散,不能确切的判断荣昌侯的状况,因此荣昌侯是硬生生的挺着的。

好不容易接好了骨头,荣昌侯夫人进去一看,险些吓得晕过去-----荣昌侯的脸色难看得如同一张白纸,惨白无半点血色。

王供奉亦是满头大汗,还说这腿上的伤口已经化脓,恐怕还是伤及了骨头,以后都不能做太过激烈的动作了。

荣昌侯是习武的。

他自幼便很是要强,小小年纪为了家族便开始苦练骑射,所以才能在地动的时候抓住时机。

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连激烈的动作尚且不能做,又谈什么骑射呢?

荣昌侯夫人在隔间呆坐了一晚上,听着荣昌侯压抑沉闷的吼叫,心也跟着提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清晨,王供奉才从里头出来,欲言又止的跟荣昌侯夫人道:“夫人…侯爷这身子还是得好好的养着,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否则的话,严重下去,或者便…”

他斟酌了一瞬,才皱眉道:“或者便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荣昌侯夫人的脸一霎那间血色尽失,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抠破了掌心,可是她却半点儿也察觉不到痛,许久许久才低低的应了一声,又让人送王供奉出去。

王供奉原本出去了的,隔了一会儿却不知为何折了回来。

荣昌侯夫人正要让厨房的人去送些清淡的粥菜过来,见王供奉去而复返,便停在了台阶处,温和的问他还有什么叮嘱。

王供奉似乎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拱手:“恕在下直言,侯爷这症状倒不像是用错了药,而像是被人在伤口处下了毒,所以伤口才蔓延得这样快。之前我并没有详细诊治,因此并不知道…昨晚细细割了腐肉,才觉得不对…”

荣昌侯夫人的脸色就由青转白又由白转青,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

“毒药?”她干巴巴的问,又似乎有些不信:“怎么会…”

怎么会是毒药呢?

王供奉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在下不敢撒谎,若是夫人不信,可回禀圣上,再多召几个太医前来确认…”

荣昌侯夫人心烦意乱,见王供奉似乎还有话说,却没有心思再听了,急急忙忙的打发了他,就转身怒气冲冲的摔了一只品相极好的官窑花瓶。

丫头婆子跪了一地,急急忙忙的去收拾残局,外头的门却被砰砰的敲响,荣昌侯夫人心里很不耐烦:“不管是谁,都说不见!”

底下人知道她心情不好,急忙应是迈步出去,不一时却又转身回来:“夫人,是大小姐身边的听雪姐姐来了,说是给侯爷送了药来…”

荣昌侯夫人面色变了又变,终于没有忍住,冷笑了一声就道:“送什么药?王供奉才刚从这里出去,药都已经换好了,大小姐再能耐,难道比宫里的供奉还能耐不成?”

这样狠心的大姑子真是人世间少见,往日的刻薄荣昌侯夫人能忍的都忍了,也从来都因为丈夫而不跟她起冲突,尽量让着她避着她,谁知道这个大姑子越发的过分了。

她因为一夜未睡而觉得有些头晕,好容易站稳了才道:“让她把药送回去,便说不需要了。”

都已经用她哥哥的一条腿来害人了,现在还想再要她哥哥的另一条腿不成?

她满心愠怒,心里又焦躁又生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弄得自己倒是头晕眩的厉害。

只是她让人把药送回去,不一时竟引得冯淑媛亲自来了。

冯淑媛跨进门槛,连看也没有看她,径直便向里走:“弟弟他的身子好些了?怎么没人在边上伺候?!”

荣昌侯夫人咬着唇,身子颤抖的厉害,隐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着,好一会儿才道:“侯爷正休息呢,王供奉前脚才走,折腾了一晚上,侯爷都没有休息,天明才闭上眼睛…”

冯淑媛仍旧没有理会她,站在远处怒瞪着眼睛喝骂下人:“你们这些光吃喝不办事的!药你们有什么用?主子的话都不听了?真以为自己是个牌名上的人物了不成?好不好,赶明儿等我回禀了侯爷,一个个的都发落了!”

指桑骂槐的厉害。

荣昌侯夫人不过小她两三岁,可是她却指着鼻子骂,荣昌侯夫人心里怒气更甚,抿着唇一会儿才又冷冷的道:“我让她们退下去的,侯爷折腾了一晚上,现在才睡着不久,不能再扰了他!”

“弟妹也太糊涂了。”冯淑媛总算是回头正眼瞧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的道:“是治病重要,还是睡觉重要?药敷好了,日后多的是休息的时候。”

她用的药,谁知道是什么药。荣昌侯夫人忍无可忍终于还是大步上前拦住她的去路:“王供奉已经上了太医院带来的伤药了,姐姐若是无事,还是不要打扰侯爷休息了吧?”

冯淑媛自从大半年前因为卫安的事情而被彭德妃下旨申饬之后,脾气就越发的不好,性格也越发的刻薄。

荣昌侯夫人能忍便忍了,可是现在关系到丈夫以后的腿,她便实在不能再装聋子瞎子了。

以后要跟丈夫过一辈子的人不是冯淑媛,她当然什么都能豁的出去,横竖到时候倒霉的伺候的又不是她。

冯淑媛的面色变了又变,终于尖锐的冷笑了一声:“了不得了,咱们侯夫人这是发威了,怎么,我这个做姐姐的,竟连看也看不得我弟弟了?”

她因为荣昌侯小,管事管的久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把自己当成了这侯府的女主人。

至于荣昌侯夫人,再她眼睛里,不过是个外人。

荣昌侯夫人从前不敢跟她争锋,这时候却无端硬气起来了,她寸步不让的深吸了一口气,满脸肃容:“侯爷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心知肚明…你跟谁有仇我们管不着,可是你别打量着别人都是傻子!别以为谁都得受你摆布!”

第971章 收买

荣昌侯夫人最后闹的冯淑媛很是没脸。

一个素来哑巴一样,恨不得一个字都不多说的窝囊人,竟也有这么牙尖嘴利不肯退让的时候。冯淑媛坐在房间里,深深的皱着眉头,思来想去都觉得丢了脸面,一怒之下摔了一整套的茶具。

旁边的丫头嬷嬷们都小心翼翼的上来劝她,听雪更是急忙去看她的手,见手没事才道:“姑娘何必跟夫人一般见识?侯爷没醒呢,夫人她可能也是担心…”

不同的。

冯淑媛眉眼里都是冷淡,荣昌侯夫人这哪里是担心,分明就是对她不满了。

真是可笑,一个外人,还真的把自己当回事了。

她站起身来,理了理衣裳,强压着不耐烦冷笑了一声:“等到侯爷醒了,便通知我。”

真是愚蠢,荣昌侯是她一手带大的亲弟弟,她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荣昌侯夫人竟妄以为能挑拨她们之间的关系?

听雪应了一声是,见她终于不再闹了,才松了口气,送她去里头休息。

另一边的荣昌侯夫人却顾不得休息。

她固然是给了冯淑媛没脸,可是冯淑媛也丝毫没有让她好过,她身上的衣袖都被冯淑媛给扯烂了,手腕处也破了皮。

这个大姑子自来便难伺候,现在更是直接动上手了。

可现在自己丈夫还活着呢,活的好好的,不过是睡着了,她便敢这么肆无忌惮,一旦要是荣昌侯真的出了什么事…

这个侯府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呢?尤其是她现在又还没能为荣昌侯生下一子半女。

越想心里便越是难受,她靠在荣昌侯床沿,好一会儿才忍住晕眩站起来,低声吩咐人去准备清淡的燕窝粥。

她的嬷嬷答应了,却立着不动,很是担心:“夫人今天也太冲动了些,现在这时候,大小姐怕是恨死您了…您是不是去…”

去干什么?!

赔礼道歉吗?!

荣昌侯夫人吞了一口口水,讽刺的笑:“嬷嬷,我就算是死了,她也不会在意的!道什么歉?这府里什么时候成了她一个人的天下了?”

她只不过是替她丈夫着想,不想让冯淑媛毁了她们的将来,她到底错在了哪儿?!

外头又传来敲门声,嬷嬷看了她一眼,去开了门又小心翼翼的进来:“是大小姐身边的嬷嬷,说是来问问,侯爷醒了没有…”

醒了以后就该来告状了。

这是她惯用的手段,在她心里,她这个弟弟不过就是一个可以利用来得到她想得到的一切的工具罢了。

至于这个工具自己有没有想法,那不是冯淑媛会关心的。

姑嫂之间冲突还再前头,冯淑媛这就迫不及待的药继续她的计划了,荣昌侯夫人难免觉得齿冷,拉了她嬷嬷的手呜咽一声哭出来:“嬷嬷!”

跟着她的嬷嬷哪里有不心疼的。

她拍了拍荣昌侯夫人的后辈,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夫人,眼下这情形,您若是不先跟侯爷商量,等侯爷醒来,您就又是恶人了…夫妻俩之间最忌讳相互不信任,咱们家这位大小姐可不是个善茬儿,从前您这样如履薄冰呢,还没能讨得了好,何况是现在将她得罪狠了?”

自己带来的人荣昌侯夫人是信的,在加上之前冯淑媛刻薄的嘴脸还就在眼前,她泪眼朦胧的看了嬷嬷一眼,带着哭腔问:“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嬷嬷便替她擦了眼泪,神情平静的道:“咱们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您又不是为了您自己,而是为了侯爷!侯爷现在的身子可还好么?再这样下去,连供奉都说了,以后一双腿怕是都要废了,都站不起来!您跟侯爷商量商量…大小姐为了她自己,未免做的也太过了一些!”

荣昌侯夫人眉间还是有些迟疑------她知道的,荣昌侯跟冯淑媛的感情的确是好的非同一般。

嬷嬷自然看了出来,压低了声音咬牙道:“我的姑娘唉!您怎么就想不通?这一次要是真的被大小姐得逞了,您以后可就难了!大小姐本来就是个手伸的太长的,您房里的事她都能伸手进来,以后难保她不算计您,若是她给侯爷塞女人…再在中间挑拨…您跟侯爷的感情难免要受影响的,到时候您可怎么办呢?!”

荣昌侯夫人便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瞬间便清醒了。

嬷嬷说的是,冯淑媛这个人锱铢必较,现在得罪她得罪得呃狠了,日后她肯定是要千方百计的找回场子来的,到时候她便麻烦了。

跟侯爷感情再好,也架不住有个大姑姐一直在旁边调唆啊。

她下定了决心,见嬷嬷给自己指明了前路,便下意识的问她:“那我该怎么跟侯爷说?这件事侯爷也是知道的…”

虽然一开始荣昌侯也极尽震怒,反感冯淑媛利用他,拿他当靶子,可是到底是多年的姐弟,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忍气吞声。

他一般下了决定便很难更改了。

何况这回他已经上报给隆庆帝了呢,再要改口,哪里有那么容易呢?

嬷嬷上前两步站定了,咳嗽了一声才开口:“侯爷知道了什么?前头的事侯爷是知道了,可是咱们侯爷知不知道大小姐对您的态度?知不知道在王供奉说了不能再用药,再用药他的腿就废了之后大小姐还是硬送了药来并且跟您起了冲突?”

荣昌侯夫人眼前一亮。

“嬷嬷的意思是说,让我把这些都告诉侯爷?”荣昌侯夫人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她们是夫妻啊!冯淑媛自恃是荣昌侯的姐姐就为所欲为,可是她也是以后要陪侯爷过一辈子的枕边人啊。

她们之间同样也该是亲密的,甚至该比冯淑媛更亲密的多。

为什么冯淑媛可以告状,她就不可以?

她擦干了眼泪,正好听见动静说里头荣昌侯醒了,再不迟疑拔腿便往里头走。

“侯爷!”她看着睁开眼睛的荣昌侯,喉头一梗趴在他胸口,眼泪夺眶而出:“您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第972章 舍弃

荣昌侯声音有些沉闷的在她头顶响起来:“还以为什么?王供奉的医术是有目共睹的,你不必这样担心。”

少年夫妻,她们也算得上是感情和睦了,荣昌侯对她还是很有感情,费力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声道:“你也一晚上都没睡,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昨晚是荣昌侯夫人在隔间呆了一晚上,时不时的遣人过来问有没有什么要添的,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是知道的。

荣昌侯夫人神情就有些黯然,好一会儿才挥开了下人,看着他说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

屋子里一时有些安静,荣昌侯许久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问:“王供奉亲口说,以后我的腿,怕是不能再做激烈动作了?”

荣昌侯夫人想到这里,看见他的表情木然,便更是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还说,以后若是再不注意,怕是…怕是要在床上过这一辈子了…”

多残酷的话啊。

要是以后都不能再出门了,都得窝在这床上,那他以后跟死了有什么分别?

他目光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时也没有安慰荣昌侯夫人。

荣昌侯夫人也呜呜咽咽的哭。

外头的嬷嬷听了一会儿,便转身出门,到了侧门处,便出了门,在街头拐角处将一封信交给了早已等候在那里的,正挑着一个小担子卖胭脂水粉的货郎。

那个货郎若无其事的将信袖在了袖子里,又拿出一盒胭脂跟她兜售,一面压低了声音问她:“都办妥了?”

嬷嬷嗯了一声:“您放心,都办妥了。”她丈夫喜欢赌,在外头欠下了大笔的印子钱,被人抓住了如今药剁手,她实在是没法子了,有人找上门来说不必付那笔银子,只要她趁机在荣昌侯夫人那里说上几句话,帮个忙,她一下子便答应了。

不管怎么说,冯淑媛实在是个太惹人厌恶的人,时常欺负自家姑娘,她本来就对这个大小姐心里不满,加上没有油水可捞,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

能有机会把这个大小姐排挤出去,那对于她一个新妇的贴身嬷嬷来说,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到时候没了这烦人的大小姐,府里管事的成了自家姑娘,那她以后还不就同样是管这府里事情的人?

哪里还会缺这点银两,被人差点逼上绝路?

她是真的尽心尽力的。

货郎嗯了一声:“最好是如此,我们很快便能见真章了,若是真的如你所说,你的好处少不了。可是若是事情办不成,你可得仔细你丈夫儿子!”

嬷嬷急忙又答应了一声,才回府去了。

回府的时候冯淑媛的人也已经听说荣昌侯醒了的消息,正不顾荣昌侯夫人的人的吩咐,强硬的要闯进荣昌侯房里去。

她有些急了,眼珠子一转便大声的叫喊起来:“你们干什么?!侯爷才刚醒,身子弱着呢,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这么一嚷嚷,原本只是虚虚拦着的那些粗壮婆子们也不敢不下力气了,不断往外推人,推的冯淑媛的人心头火起。

听雪就叉着腰冷笑:“了不得了!人家都说人走茶凉,现在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我们姑娘是侯爷的正经姐姐,你们竟然也敢这样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刻意的提高了声音,就是想要闹的侯爷知道。

侯爷向来是疼大小姐的,凡是大小姐喜欢的想要的,侯爷就没有不准的,要是知道荣昌侯夫人跟大小姐起了争执,又让底下人对大小姐这么不敬,是一定会生气的。

到时候夫人又怎么样?照样是得吃挂落的。

也让这底下的人都看看,是跟着哪一个才能在这侯府里站稳脚跟。

嬷嬷也有心把事情闹大。

她跟着夫人嫁过来这么久了,也算是对荣昌侯的脾气有一定了解。

这位侯爷固然对姐姐不错,是个性情中人,可是老话说得好,泥人也有三分土性,连腿都快没了,自家姐姐却还是不知收敛,不知满足,圣人恐怕都会忍不住脾气。

果然,屋子里头很久没什么动静。

荣昌侯夫人在里头皱了眉头,低声啜泣:“我不是说姐姐不好,可是侯爷,您不能再这样纵着她了。她野心越来越大,这回是让您换了药陷害卫家三夫人,那下一次呢?要是她还想再对付谁,难不成您也要帮着不成?我们能帮着她多少次呢?这样恐怕不是纵容她,而是害了她…”

荣昌侯静默着没有出声。

大半年前冯淑媛如何让宫里下了懿旨申饬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现在都还记得当时的难堪。

荣昌侯夫人说的有道理,她越来越不知足了。

这回要是让她如愿,对付了三夫人,那下一次呢?

下一次如果是寿宁郡主呢?

寿宁郡主快跟沈琛成亲了,沈琛那个人,是半点亏都不能吃的,最是狡猾不过的人…刘必平都栽在了他手里。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吩咐自己的下人:“让她们别再闹了,这样闹下去成什么样子?!”

可是外头的喧闹更静下来没多久,就有人进来禀报说是大小姐亲自来了。

荣昌侯夫人还来不及再说什么,冯淑媛就已经进门了,板着一张脸看也没有看她,径直便坐在荣昌侯身边:“弟弟,你好些了没有?外头那些下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说的话竟不管用了,想是因为我跟弟妹吵了一架,底下的人便不把我当回事了…”

这样的状她已经告过无数回了。

从前每一回都是由荣昌侯夫人低头赔罪结尾。

荣昌侯没有说这件事,而是说:“这个药还用?现在不是已经说了,是孔供奉用药不当吗?”

冯淑媛伸手揽住他的胳膊:“锦衣卫还在查,而且你伤势好的越慢,到时候卫家那些人得的惩治才会越重…”

荣昌侯夫人面色越来越难看,紧抿着唇看了她一眼就挪开目光,生怕脏了眼睛。

隔了许久,荣昌侯才嗯了一声。

第973章 到头

冯淑媛怒气冲冲的从荣昌侯房里出来。

虽然荣昌侯接下了她带过去的药,可是竟没有处置荣昌侯夫人,甚至连大声呵斥都没有,这让她心里极为不舒服。

原本不该是这样的。

她的弟弟向来跟她最亲,什么事都听她的,都会跟她商量。

从前只要是她跟荣昌侯夫人有了争执,他都是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就连大婚当天,自己说了一句新媳妇儿不必太娇惯着,惹得荣昌侯夫人娘家人不满,他也是淡淡的就把她们给打发了。

府里的人也都因此知道该跟再谁后面才有好处。

可是现在…

冯淑媛心里有些难受,果然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了。

听雪脚步匆匆的跟在她后面,好容易才追上了她:“姑娘也别生气了,您想想,过些日子,就能看卫安的笑话了…”

因为冯淑媛极为憎恶卫安,府里的下人也都知道如何讨好她,在她面前贬低这位寿宁郡主。

冯淑媛面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她看了听雪一眼,没好气的问她:“那边怎么样了?人回来了吗?”

“听说是今天回来。”听雪松了口气急忙跟上:“昨天是钦差回京的日子,听说礼部派了小秦大人亲自去迎钦差进宫,圣上还特意留了钦差和临江王世子一同再宫中用膳…”

冯淑媛的面色就有些复杂。

沈琛真是如同一颗明珠,越发的光彩耀眼。

只可惜,明珠的眼珠子却是瞎的,看上的竟是卫安那个毒如蛇蝎的讨厌鬼。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少年时候得意些的,飞扬些的少年郎呢,沈琛无疑是很符合女孩子们喜欢的样子了…

她转头看了一眼听雪,问她:“没问你这些,卫家那边怎么样?”

听雪压低了声音:“姑娘,后来公主的人便没再给咱们送消息来了,想是因为锦衣卫看的紧…”

说起锦衣卫,她的表情便有些不大自然。

毕竟林三少上次来的那趟,那个眼神到现在都还让她记忆犹新,如坠冰窖。

冯淑媛也显然不想听见锦衣卫三个字,说了声知道了,便道:“吩咐厨房,那边最近火气太盛了,不宜吃那些好的东西进补了,让她们多送些黄连汤过去,也让她消消火气!”

虽然已经有了新妇,可是侯府的中馈一直都是她这个大小姐在管着。

她要是不舒服了,就能让荣昌侯夫人更不舒服,荣昌侯夫人想喝热的,她就能让她喝冷的,荣昌侯夫人想吃这个,她就能让她吃那个。

荣昌侯夫人怕是忘记了。

不过没关系,她提醒提醒就好了。

听雪想起上一次荣昌侯夫人病了,病中要喝汤补身子,冯淑媛却硬是让厨房的人给她做了一个月的苦瓜汤的事,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了,难得大胆的跟冯淑媛道:“姑娘可真是促狭。”

不过只要冯淑媛不生气,不把这一招拿来对付她,这一切就都是不严重的。她笑着答应了去了。

等到稍晚些的时候,嬷嬷便又是难堪又是难过的进了荣昌侯的屋子,欲言又止的看着荣昌侯夫人,结结巴巴的道:“夫人,您…您是不是回房中去用饭?”

可是之前已经说过了陪着荣昌侯一起用饭的啊。

荣昌侯夫人疑惑不解的看着她,不一会儿便明白了她是什么意思,平静的问:“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荣昌侯也跟着抬起眼睛。

荣昌侯夫人对他的关心他是看在眼睛里,关心和爱护这种东西,做不得假。

他心里门清。

因此见到这主仆俩这副形容,他便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嬷嬷咬了咬牙,似乎有些迟疑,过了一会儿才道:“…只怕今天的饭菜侯爷他不能用。”她说着,便冲外头扬声喊了一句,从进来的婆子那里说道:“打开给侯爷和夫人瞧瞧。”

那婆子也是荣昌侯夫人房里伺候的,闻言便低声应一声是,抽开了食盒。

里头静静的放着一碗已经冷却了的棕黄色的汤。

“这是什么?”荣昌侯面无表情的问。

那婆子不敢瞒着:“是黄连…”她垂着头低声道:“大小姐说,夫人最近火气大,这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需要饿一饿,静静心就好了。”

饿一饿,静静心?

荣昌侯夫人手里捧着给荣昌侯的药碗,低着头一言不发。

显然这样的事情她已经司空见惯,连火气都提不起来了。

荣昌侯便转过脸看她:“这种事时常发生?”

机会来了!

嬷嬷手激动的有些发颤。

荣昌侯夫人便平静的将碗交给了嬷嬷,叹了口气看向他:“也不是时常发生。”她看着目瞪口呆似乎不知道说什么的嬷嬷,又转头正视荣昌侯:“只是每每我有什么事不如姐姐的意,才会被如此对待。”

嬷嬷觉得她说的太过轻描淡写了,忍了又忍,想起丈夫儿子,还是忍不住在旁边插嘴:“上回…我们夫人请了太医,大小姐便嘲讽夫人娇嫩金贵,该吃些苦瓜忆苦思甜…”

荣昌侯夫人的娘家不显,因此冯淑媛一直看不惯她,拿这个来嘲讽她打压她。

这是常有的事了。

只是都瞒着荣昌侯一个。

其他下人是不敢得罪冯淑媛,而荣昌侯夫人却是因为时机没到,知道自家丈夫一定会更看重多年姐弟情份。

可现在,这些就或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是可以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