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幼清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的重复道,“讲和?”她没有听错吧,这人是宋弈?今晚他确实有些奇怪,说话也少了拐弯抹角,就连和她说话的语气中,也多了一份尊重,不像以前,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把她当成一个不懂事胡闹的小姑娘,和她说话就像是逗着她玩,或者说,像一个百无聊赖的看客,发现戏台上走出来一个丑角,他生了点兴味打量着,看着,却依旧是漫不经心的。

所以她有些焦躁,拿他没有办法,她不可能真的抛开父亲的事不管和他斗的你死我亡,莫说他们之间没有那么大的仇,便是有她也没有自信,真的将这个明明官位不显,却能让姑父,让姐夫让钱宁赖恩等人看中的人身败名裂。

但是,他却依旧处处在阻挠她,从他的行为和迹象来看,他绝对和舞弊案有关,甚至和她根本就是对立面…这样的人,她盼着离他越远越好,最好他能彻底忽略她,等他注意到她时,她悄没声息的成功了!

总之,现在大家最好是桥归桥路归路,不要有什么交集。

“是啊。”幼清淡淡的笑着敷衍道,“我们之间是没什么冲突!”

宋弈点点头,眼眸一转就定在一处的太湖石上,他行云流水似的走过去,拂开衣摆在太湖石上坐了下来,一只脚就很自然的搭在旁边一块略小的石头上,长长的衣摆像水影似的泄在脚边,他凝望着幼清,一双星光似的眸子波澜不兴,仿若万丈深潭。

幼清微讶,没料到宋弈会坐下来,她忍不住四周看了看,这时虽时间不算早,可是府里还有婆子巡夜的,要是有人来了看见她和宋弈在这里私会…可是人是她请来的,她一时有些尴尬,望着宋弈脱口问道:“你…喝醉了?”说完这话,借着月光,她似乎真的看见他面上浮现出难以支撑似的醉态,就连眼中也透着一丝迷离。

难道是酒的后劲上来,他真的醉了?

“嗯。”宋弈撑着面颊,长长的匀称的手指很自然的托着脸颊,白皙的散着银光,风吹过来,他衣袍在动,发梢在动,还有卷长的睫毛也微微扇动,“不过无妨,我们方才的话还没说完,方小姐既然说我们之间没有冲突,那就是答应我求和喽?”

幼清抚额,忽然就觉得前几次的宋弈挺好的,他含笑带讥的和她说话,她也毫不留情的还击,反正直来直去她根本不用顾忌,可是这样的宋弈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就忍不住猜测,他一定是带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在她面前突然摆低了姿态。

“是!”幼清毫不犹豫的点头,想着赶紧送宋弈回去,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要是逗留的时间太长,肯定要被人发现的,“…要不然,我去找大表哥,让他派人来扶你去客房歇息?这里风大,你若是醉酒吹了风会生寒。”

“那就好。”宋弈几不可闻的点点头,可疏懒的带着一丝醉态的姿势却未变,低低的道,“作为答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幼清又是一怔,对他的变化简直有些应接不暇,她摆着手直觉不想听:“我和宋大人非亲非故,你还是别说了。”话落,想到周芳在这里,就回头去找,才发现不但周芳就连采芩和绿珠都不在这里。

她脑子里飞快的转着,想着怎么不让人起疑的通知别人来这里将宋弈带走。

或者她就这么一走了之?

不然在这里,和一个醉酒的人聊天…她想起了徐鄂,可是徐鄂每次醉酒都会像个孩子似的,撒娇耍赖无理取闹的黏着她,若是她不同意,他就会怒气冲冲的出去,然后找个看不顺眼的下人或者小厮一通乱打,发泄一番,再去后院随便睡在哪个妾室的房里,第二天那个妾室就会告假说身体不适不能来给她请安。

但是宋弈不是这样,喝醉了好安静啊,她倒希望他闹腾一下,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被吓跑。

“其实,我们的目的相同!”低低的,宋弈似呢喃一般说着,幼清一愣才明白他在说他的秘密,她先是惊讶,继而便是本能的质疑和不相信,“目的相同?那你为什么只扣着卢恩充,什么也不做?”

宋弈没有说话,微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他无暇的面上落下一层剪影,就在幼清以为他要睡着时,他忽然姿态万千的换了个姿势…其实也只是换了一只脚搭在那块更小的石头上,明明应该是个粗鲁的动作,可他却做的美不胜收,让人找不出诟病的词句来。

“你想平反只是为了救方大人。”宋弈抬起眼睛来,笑望着她,“我却不是。但这些也足以证明你我目标相同,并无利益冲突!”

他说什么,他扣着卢恩充也是为了平反舞弊案?幼清凝眉,问道:“你在静待时机?”若说筹谋,他之前明明是要求外放的,一个远离朝堂的人还怎么筹谋,除非他养病造反,很显然宋弈大概还没有这个能耐。所以,若真如他所言,那么他只有可能在等待一个时机。

宋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说,真聪明!

幼清对他的夸赞视而不见,却从他眼神中找到了答案,她不有自主的走了几步,离宋弈近了许多,再次问道:“那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三年,五年,抑或十年?”她很肯定前一世朝堂之中没有宋弈这个人,更没有人为了当年的舞弊案出头,所以她才由此一说。

忽然间,她又想到,宋弈几次三番的阻止她或者说劝告恐吓她,是因为怕她一通胡来坏了他的“时机”?或者说,打乱了他的布局?

有这个可能,要不然他不会费力的和她周旋,因为他完全没有必要。

幼清心头震惊,咄咄的看着宋弈。

“或许五年,又或者十年!”宋弈不以为然,“时机总会来的!”

幼清深吸了口气,又吐了出来,沉声道:“可是…我等不起!”是的,父亲景隆四十年就去世了,她不能等十年,不能等八年,甚至是三年她都等不起,幼清遗憾的道,“对不起,若我真的打乱了你的布局,那我和你道歉,可是你若让我和你一样等待十年,我做不到!”

宋弈像是从她的字里含间里听出什么来,他凝目看着幼清,问道:“据我所知,方大人在延绥过的并不落魄,如今亦是县学里的先生,虽说依旧是待罪之身,可在延绥颇受人尊敬,方大人也很满足,虽不能一展抱负,但能在繁华跌宕之后他能有这十年的沉淀和积累,对他来说未必是坏事。”

是啊,前朝名臣张然就是这样,发配十九年,他著作了七本巨著,写了一百多首脍炙人口的诗词,他的名声从偏僻的松潘一直传到京都,甚至有胆子大的小姐慕名去找他,不计名分不及地位的跟随他…

十九年后,五十八岁的张然重新起复,他靠着自己在文坛的名气、十九年和百姓相处对民生的了解,以及本身的才华,在七十二岁的时候入阁,两年后做到首辅的位置,直到八十三岁才因为家中妻妾不满他不顾身体继续劳苦而哭闹不止才致使,他一直活到八十六岁,功绩卓著,文坛硕果累累,就是后院中爱妻美妾也是后人称颂的美谈,张然的一生,被世人称做百年最风流的人物。

前一世,她也曾拿父亲和张然对比过,她觉得父亲也会和张然一样,成为一代名臣,也会在延绥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可是她等来的是什么,不是惊天动地的名声,而是寂寂寥落的死讯!

“你不用劝我。”幼清摇着头,望着宋弈道,“我们可以讲和,甚至以后再看见你,我能恭恭敬敬的喊你一声宋大人,可是却不能什么都不做,和你一样平静的等待十年!”

宋弈感受到她的倔强和执着,像是在忌惮害怕什么,逼得她不得不在一定的时间内,将方明晖救出来。她在害怕什么?到目前为止方明晖真的过的还不错,除了从福建去延绥时路上遇到了一些危险外,方明晖并没有生命之忧啊。

“你想怎么做?”宋弈神色严肃了几分,很认真的问道,“打算在多久之内,把你父亲救回来?”

幼清抿着唇,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宋弈,这些事她一直摆在心里,连姑母,连薛霭她都没有敢说,因为一旦说出去,他们肯定会觉得她匪夷所思,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宋弈肯定也会这么想的?

“两年!”幼清一字一句的把答案告诉宋弈,“两年内,我要把父亲救回来!”

宋弈扬眉显得有些意外又很震惊的看着她,问了一个他曾经问过的问题:“我给你的卷宗,你真的仔细看了?”

“和这些没有关系。”果然,他也很惊讶,幼清不欲多解释,摇头道,“哪怕再难,我都要在两年把父亲救回来,除非我死,否则决心不改!”

宋弈抬手,用修长的食指揉着太阳穴,徐徐叹着,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真是个固执的小姑娘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无奈?懒的理自己,还是强忍着不说出嘲讽的话来?想到这里幼清又是一愣,她好像总会不由自主的带着恶意揣测他的意思,她强忍着冒出来的猜测,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宋弈缓缓站起来,面上是含而不露的浅笑,低头看着幼清,笑道,“今晚月色不错,难得一个好中秋!”

幼清一愣,就想到他独自一人远赴千里待在京城,鬼使神差的道:“我们厨房做了月饼,有苏式也有广式的,你可以带一些回去尝尝。”说完,她就有些后悔,虽说他们表面看上去没利益冲突了,可若是他执意要等十年,觉得她这会儿是胡作非为而阻止她的话,那他们之间的冲突依旧没有解除。

算了,就和他说的一样,今天是个好中秋。

“这样啊。”宋弈看着幼清道谢,“可惜,你姑父和你姑母以为我已经告辞了!”

幼清忍不住瞪眼,问道:“你不会是跟封神医一样,是翻墙进来的吧?”她话一落,隐在后面的周芳,蹲在假山里腿发麻的江泰差点一个趔趄,爷翻墙?爷竟然会翻墙?他们眼前就浮现出谪仙似的爷跨骑在墙头的样子…

江泰眼角直抽。

宋弈也是一顿,过了一刻才好涵养的笑了笑,道:“子寒每每来都是翻墙?”

幼清点点头,何止是封子寒,周芳,路大勇…薛府的墙头实在太容易爬了!

宋弈心情很好似的笑了起来,幼清心头转了几圈,很耐心的等他笑完,才试探的问道:“宋大人不考虑提早点实施你的计划?说不定我们能合作呢?”她虽没什么能力和本事,可她有别人所没有的经历,这两年会发生什么,什么时候时机最好,哪怕敲登闻鼓,她也能辨出最佳的时机,这些她比任何人都有权发言。

真聪明啊,从对他争锋相对,到散漫敷衍,到此刻的好颜相向甚至提出合作,只有这几柱香的时间,她能迅速的摆正态度,认清形势衡量利弊的说出这句话,可见她不但聪明而且勇敢细致。

宋弈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幼清,发现她微挑的风眸中是流光溢彩的真诚,没有哀求或者退让,只是简单的底气十足的要求和他合作。

宋弈赞赏。

“这件事非同小可!”宋弈夜星般的眸子让人看不真切,“我要认真考虑一下,过些日子再给你答复吧。”

幼清不相信他需要认真考虑,他可以直接拒绝,因为在他眼里她可能毫无价值,甚至根本就是个麻烦制造者,他也可以毫不犹豫的答应,然后稳住她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烦制造者,总之,两条她都可以选择。

但他偏偏很郑重的说要考虑一下,幼清怀疑他另有目的,可到底是什么,她现在还不知道,抑或…他还要考量她有没有资格和他合作?又或者,他同样等待一个时机,才决定要不要提前实施计划?

一瞬间,幼清猜了许多,她微微点头道:“好啊,那我等宋大人好消息。”反正路大勇还没有回来,她有时间等待,话落,她听到花园外头有脚步声传来,幼清脸色一变,下逐客令,“你怎么出去?还要翻墙吗?”又道,“西面好走一些,那边空关着的,没什么人走动。”

宋弈忽然弯腰凑近了幼清,明亮的眼中满是浅浅的笑意:“贵府太大,要不,方小姐送我一程?不然,我恐怕会迷路!”

一阵淡淡的皂荚香围扑面而来,幼清淬不及防的一怔,朝后退了两步,蹙眉道:“你怎么会迷路!”话落,就发现宋弈正笑看着她,随即她就明白这个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心头一转,也回了个似是而非的笑,“好啊,那小女送宋大人出去好了。”也好欣赏一下他是如何翻墙的。

宋弈一怔哈哈笑了起来,幼清怕他惊动了被人,急的摆手道:“喂,你别笑了!”

“好,好!”宋弈点点头,收了笑容,道,“你先走吧,我有办法离开!”

幼清不相信的打量着他,宋弈扬眉,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可信的?”

幼清毫不相瞒的点了点头。

宋弈失笑,摇摇头道:“以后就知道了真假了。回去吧!”话落,他负手转身悠闲的踱着步子往外头走…

幼清愕然,他不会就这么出去吧,这里可是内院,要是姑父或者大表哥看到他还没有走,会怎么想?他不会酒还没醒吧。

不等他出声,已经有人看到宋弈了,幼清就听到宋弈稀松平常的道:“…闲庭走着,一时被府中风景吸引,竟不知不觉迷了路,还老小哥送我出去…夜色深了,不要惊动你们主子。”

幼清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绿珠和采芩才迎了过来,周芳垂着头跟在后面,几个人无声的回了青岚苑,一进门绿珠就对幼清道:“小姐,是周芳将我们拉到石头后头的,也不知她做了什么手脚,让我们动不了还出不了声!”她气呼呼的指责周芳,“你既然进青岚苑当差,就不能胳膊肘往外拐,要是宋大人有什么歹念,你是不是也帮着宋大人,而不管小姐?!”

“不是!”周芳解释道,“我是觉得小姐和宋大人之间有误会,难得今晚他们能把话说透,我就不想留在那边打扰他们。”又道,“宋大人乃正人君子,不会有歹意的,你们放心好了!”

“这只是打个比方。”绿珠不依不饶道,“我要说的是你的态度和立场,你不要避重就轻!”

周芳看了眼幼清,就见幼清不动如山的坐在炕头上,她心里一惊忙在幼清面前跪下,道:“小姐,奴婢跟着爷五年,现在在您这里服侍,也是爷吩咐的。奴婢知道跟着谁就要忠于谁,可是您让奴婢全然尽忠奴婢现在还做不到,不过,如果您和爷之间真的起了冲突,奴婢也不可能为了帮爷而伤害您,这一点您大可放心。”又道,“私心里,奴婢当然想您和爷能化解误会,所以,奴婢才会点了绿珠和采芩的穴,不让她们打扰您和爷的谈话,您若觉得奴婢错了,您就罚奴婢吧,奴婢绝无怨言!”

“起来吧。”幼清淡淡的道,“时间不早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时间还有,我们来日方长便是,我有眼睛会分辨的!”

周芳一愣,感激的看着幼清,沉默了片刻站了起来,抱歉道:“对不起!”然后转身出了门。

“小姐!”绿珠气的不得了,周芳不想让她们打扰,她们也不是傻子聋子,她们心里有数的,更何况小姐如果要做什么也会吩咐她们,她们彼此都有默契,可是周芳呢,把她们拖到石头后头,竟然还擅自点穴。

哼!就她会武功,欺负她们弱质女流,绿珠直磨牙!

“好了,好了。”采芩见幼清没有说话,便拉着绿珠道,“你别说了,小姐没事,我们也没什么事,这件事别提了。”话落,又对幼清道,“那我们去给您打水洗漱?”

幼清微微颔首,过了一会儿采芩打了水进来,服侍幼清洗面,低声问幼清:“小姐,您和宋大人和解了吗?”

“算不得和解。”幼清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若宋弈同意她在两年内救出父亲,那么他们就真的算是和解了,如果不能同意,那他们的矛盾只是暂时隐藏了而已,等路大勇回来,她开始动手,宋弈还是会跳出来阻挠她!

采芩没有明白了,想了想道:“那周芳呢,还留着吗?”

“留着吧,她今晚说的很对,是我想的太多了,我们要认清她不过是别人借给我们用的,这样她做什么我们也都能理解。我们防着她她也可以接受!”幼清丢了帕子,一转身就看到周芳正站在门口,她笑问道,“怎么了,还有事吗?”

小姐她,真的没有怪自己,周芳情不自禁的生出一丝惭愧来,回道:“奴婢发现二小姐独自一人在二房的院子里。”

薛思琪?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跑到对面去干什么?那边现在空关着一个人都没有!

幼清皱了皱眉,问道:“你看清了,就她一个人吗,没有别人了?”

周芳就尴尬的垂了头,语气暧昧的道:“…好像还有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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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我尽量多更,能写多少就写多少…就是有点不大稳定。主要我太坑了,一点存稿都存不了!大哭!

100 劝说

幼清闭上了眼睛,为了姑母,她可以毫不手软的将刘氏踢出薛府,为了薛霭,她也能毫不怜惜的反击周文茵,因为她们心思不纯,她护着长房护着姑母护着薛霭,护着她在乎的人她不会手软,可是薛思琪她却一直犹豫,要说她和孙继慎是孽缘,可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在薛思琪火烧孙府前一直都很好,可若是善缘,薛思琪最后却得那样一个结局。

其实,孙继慎人并不坏,只是薛思琪太过爱他,所以就无法接受他纳了妾室,从而夫妻感情渐行渐远,才致使那样的结果,如果这一世薛思琪能好好的经营,说不定他们真的可以相爱相携的过一生。

所以她一直拿不准,怕薛思琪重蹈覆辙,像前一世一样,可又怕她错过了孙继慎,从而误了她。

她是要阻止她和孙继慎来往,还是视而不见,直等她成亲以后再和姑母以及大姐一起慢慢提醒她,扶持着这对小夫妻过了磨合,稳稳当当的过日子!

可是对于薛思琪她是没有信心的,她直率的毫无心机可言,喜怒摆在脸上,觉得自己的付出就要收到同样的回报,她爱孙继慎,所以孙继慎也要爱她,哪怕一点瑕疵她也不能容忍。

幼清心思重重的在房里走动,采芩和周芳看在眼里不知道说什么好,二小姐也太过分了,竟然真的和孙公子在府里夜会,这要是情难自禁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我们去看看。”幼清重新披上衣裳,不管怎么样,她不能让薛思琪做出傻事来,如果到最后她依旧执意要嫁孙继慎,她也没有办法,可是现在,该做的努力她还是要做,不能袖手旁观。

幼清带着采芩和周芳去了对面的二房。

院子里暗暗的,守着的下人已经歇下了,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不轻不重的落在院子里。

“把灯熄了!”幼清听到了薛思琪不高不低的说话声,等采芩灭了灯,她走近了几步,就听到隔着一堵花墙的薛思画院子里,有说话声清晰的传了出来。

薛思琪含嗔夹怒的道:“你以后不准再做那样的事情,你怎么不想想,要是传出去你的面子可就真的扫地了,幸好赵芫顾忌自家兄长没有说出去,要不然就凭你被抓了个现行也能让你声名扫地!”

“我这不是太想见你吗。”孙继慎语气里透着撒娇,“我们难的见一面,你就别提这些扫兴的事了。”又道,“我特意在天香楼买了月饼,听说是新出的,里头不但有莲蓉馅,还有一种舶来的凤梨馅,很好吃。”

薛思琪不痛不痒的哼了一声,道:“你今天来就是为了送这个给我?”

“不是!”孙继慎语气沉重的道,“是我娘,她说她身体不好,指不定就撑不过这两三年了,她说…她说…”有些结结巴巴难以开口的样子。

薛思琪一怔,问道:“说什么?”

“她说她想让我早点成亲,她想抱孙子。”孙继慎满脸通红哀求的看着薛思琪,“你大姐成亲了,大哥也定了亲事,你看…要不然我请个媒人上门提亲好不好,我真的不想等了,我想每天都看到你,再不想这样夜夜相思难眠。”

薛思琪啐了一口,满脸通红,咕哝着道:“真不知羞。”又道,“你要提亲也不是不可以,我十一月就要及笄了,我爹娘应该会同意。不过,你打算请谁做媒,一定要郑重点,别当个儿戏似的胡闹,若是惹了我父亲的不喜,你再怎么求他都不会同意的。”

“你同意了?”孙继慎高兴的手舞足蹈,“我打算请师母做媒,你看行不行?若是不行我还可以托我伯母。”他伯父是太常寺少卿,正四品,绝对能让薛家觉得他们重视这门亲事,“你父亲一定会同意的,我虽不过是孝廉,可我已经准备两年后参加春闱,我有把握能高中,你相信我!”

薛思琪相信他,笑道:“那好,你先找好媒人。过几日大哥要和赵家过大礼,家里没有空,等到月底的时候你们再来,到时候家里也闲了一些,父亲和母亲也能静下来心来想我们的事情。

孙继慎高兴的抓住薛思琪的手,低声呢喃的说着情话:“琪儿,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海枯石烂,矢志不渝!”

“真的?”薛思琪歪头看着孙继慎,笑着道,“那你要和遵从我们家的古训,不准纳妾,不准有通房,像我们父亲和母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要是你敢背着我纳妾或是和有了别人,我一定一把火烧了你们家,杀了你,再自杀!”

孙继慎一怔,他忍不住打量薛思琪,见她含笑说着他暗暗松了口气,道:“我都听你的。”说完,一把抱住薛思琪,寻着她的唇便要吻上去。

幼清听到孙继慎粗重的呼吸,她眉头紧紧蹙着,回头看了眼周芳,周芳会意捡了块石头朝着树上一丢,咚的一声,声音被放大回荡在院子里。

“什么声音!”薛思琪警觉,一把推开孙继慎,神思也清明起来,“还没成亲,你不要胡来,我回去了,你赶紧原路出去,一会儿我们家巡夜的婆子也要过来的。”

孙继慎有些扫兴,蔫蔫的点着头,道:“那好,那我回去了,你等我来提亲!”

“知道了。”薛思琪点了点头,提着灯笼蹑手蹑脚的出来,孙继慎跟在她后头,两人又在院门口低声说了几句,孙继慎才依依不舍的离开。

薛思琪松了口气,四处看了看脚步飞快的朝对面走去。

“二姐!”幼清自暗处走了出来,采芩和周芳并未跟着,她怕会薛思琪会觉得在下人面前丢了面子,而不能好好和她谈。

薛思琪闻声一怔,募然转身,看清身后的人她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幼清…你…你怎么在这里。”又不安朝幼清身后看看,怕孙继慎去而复返。

“他没回来。”幼清沉声说着,慢慢朝薛思琪走过去,“二姐不用猜了,我都听到了。”

幼清的直言不讳,令薛思琪又羞又怒无地自容:“你,你怎么能这样,偷听别人说话!”

“二姐!”幼清反驳道,“是我偷听别人说话不好,还是二姐和孙公子卿卿我我不好?”

薛思琪满脸通红,却又倔强的昂着头道:“你要是想告诉母亲,你去说好了,我什么都不怕,这一生我也认定了要嫁给他,反正是要成亲的,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可姑母在乎!”幼清叹了口气,语气柔和了一些,她不想和薛思琪吵起来,“你有没有想过,若真的传出去,你的名声,薛家的名声可怎么办!”

薛思琪嗫喏道:“不会传出去的。”她心里也知道这样不好,所以说起来没有底气。

“好,我们不说别的,只说孙公子,你了解多少?”幼清想试着让薛思琪多了解一点孙继慎,“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有没有试着去和三哥打听一下,或者和他的同窗抑或他家的下人打听一下呢。”孙家一共两房,长房孙茂如今奉职在太常寺,二房孙盛早年中了举人,之后屡试不第,前几年已经去世了,留下了孙继慎和他的母亲,他母亲赖氏出生并不高,似乎还是保定府外嫁入京的,母子两人在百姓群居的北面二条巷有个四合院,家境自然也是一般,好在孙继慎还算上进,连着中了秀才又高中举人,若能结个不错的亲事,孙家二房的未来也能展望一二。

“我会看人。”薛思琪看出幼清并无恶意,甚至隐隐透着担忧她的神色,她心头温暖,说话也不再横冲直撞,“你不要担心了,以后我不会再和他私下见面,这是最后一次,等他来提亲我们定了亲事,往后我就安安心心的在家待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

“不是。”幼清低声道,“我的要死,是让你再等等,听听别人对他的评价,再决定要不要让他提亲好不好?”

薛思琪摆着手:“不用。我已经认定他了,不管听到什么我都不介意,表妹,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说完,指了指前头,“走吧,天黑路上不好走!”她很高兴,幼清没有带丫头来,若不然让丫头们听见,她面子往哪里搁。

幼清叹了口气,隔着薛思琪往回走,两个人沉默着,等到青岚苑门口时,幼清停下来出声道:“我刚才听你说,不准他以后纳妾,有通房…这些若是他做不到,你难不成真的要烧了他们家?”

“怎么会!”薛思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有大哥三哥撑腰,还有父亲和姐夫,未来说不定你还能嫁个好人家,我有这么厉害的娘家做靠山,他一个孙继慎能困住我?我要过的不开心,我就和离回家,让大哥和大嫂养着我!”

有上一世的所见,幼清根本不相信薛思琪,可是却明白,现在和她说这些她可能都听不进去,只有再想别的办法!

“你已经想的这么远了。”幼清淡淡笑着,眼底依旧有着担忧,“那我就不多说了!”

薛思琪很感动幼清对她的理解和包容,她朝幼清善意的笑着,真诚的道:“谢谢!”

幼清也笑笑吩咐周芳:“你送二小姐回去吧。”

薛思琪看了眼周芳,知道幼清这个婢女是封神医赠的,还有武艺在身,便不再多说什么,笑着道谢转身回去了。

幼清看着薛思琪的背影,暗暗叹了口气。

隔了几日便是八月二十,薛赵两家热热闹闹的过了大礼,把亲事定在明年的五月,幼清让绿珠给赵芫送了一方手帕,绿珠回来满脸惊愕和幼清道:“…赵小姐羞答答接了帕子,还打赏了奴婢五两银子。”她就跟见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拿出一小锭元宝托在手里,“您看看。”

绿珠要给幼清看的不是这锭银子,而是赏她银子的人实在太过诡异了。

幼清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点着绿珠的额头道:“给你银子你就收着,以后她可是府里的大奶奶,你少背后说她坏话,小心给你小鞋穿!”

“奴婢就和您说说。”绿珠笑嘻嘻的揣了银子,“再说,赵小姐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您也不会帮她了是吧。”

幼清懒得和绿珠说,转头问采芩道:“昨天府里来了许多恭贺的人,二小姐没有单独离开吧?”采芩闻言摇着头道,“没有,先是在正院里陪坐着,后来又回房做针线去了,好像在给未来的侄儿或者侄女做小衣。”

幼清点点头,一转眼看到薛霭自另一头走过来,她笑盈盈的行了礼:“大表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最近翰林院在修撰《景隆明录》,是整编自开朝以来历代帝王的功过,编排儒道两家传世之经典,以及各年历中所发生的天灾*,据说规模宏大,堪称史无前例。

薛霭以庶吉士的身份能参与其中,虽不过是帮忙摘抄誊写,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初入朝堂的士子来说,是一种非常难得的经历,所以这段时间薛霭早出晚归,有时候甚至彻夜都留在馆内与同科一起翻阅资料,编修摘记,忙的不可开交。

“明日要随学士通往南直隶。”薛霭望着幼清,淡淡的道,“当年迁都有许多珍贵史记资料存留在南翰林中,京中虽也有,却远不如那边的细致全面,曾学士便选了我们几人同去南直隶,一来将失留的书籍带回来,二来,他也想和南翰林的几位赫赫有名的道学大家见上一见。”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能和曾学士同去南直隶,一路上不但能和他畅谈古今增长见闻,而且还有机会见上那些隐居山林神出鬼没的道学大家们,幼清替薛霭高兴:“这可真是好事。那你东西收拾好了吗,这个时间出门要记得带上冬天的棉衣,听说南方虽比这里暖,但也会下雪,你多些免得临时需要却又用不上。”又问道,“这一去要多长时间,过年能回来吧。”

薛霭心头微暖,含笑点头道:“陆妈妈在帮着收拾箱笼,想必她是知道的。此去长则一年,少则半年,恐怕敢不回来过年了。”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家里的事恐怕要你多费点神,若有事就给我写信。”

这对于薛霭来说是大事,幼清露出让他放心的表情,颔首道:“这一年半载的,约莫最重要的事就是您的亲事了,还有整修对面的宅子,老太太主动说把对面翻出来给你们住,姑父和姑母就预备过些日子就请工匠上门,除了这件事恐怕也没有极重要的大事了,您放心去吧,那些才是紧要的!”

有幼清相助,家里的事他也就放心了,薛霭笑着轻哄着她:“年底我若未归,届时给你们送些难免的土产回来。”幼清虽是江南人,却从来没有回去过!

“谢谢大表哥。”幼清笑着道谢,指了指智袖院,“你是来给姑母请安的吧,瞧我,竟把你留在这里光顾着说话了。”他肯定还要和朋友道别,还有整理用品,有许多事情要做。

“好!”薛霭看了她一眼,心里就像有什么东西轻轻浅浅的撕咬着,他熟练的深吸了口气压住那种感觉,才微笑着当先迈进院子里,幼清跟在他后面,小声问道,“那你走…我能不能告诉阿芫?”

“她已经知道了。”薛霭笑着道,“赵大人几个月后也会去!”

原来赵大人也会去啊,那赵芫大约是知道了,幼清笑着道:“那我可省事了。”那估计以赵芫的性子,会在什么地方偷偷送他。

幼清笑着和薛霭一起进了暖阁里,方氏正在点东西,炕上堆了许多例如衣料布匹,男子式样的成衣布鞋,听见动静方氏招着手道:“季行,我左思右想,这布料还是不用带了,免得你的箱笼比学士的还要多,不免给人一种拖泥带水的感觉,所以我便让针线房连着赶了几件衣裳出来,鞋子是现成上半年做的。”方氏说着拿了一双细颈宝蓝色千层底布鞋、一双黑面阔口布鞋给薛霭,“你试试看,我怕你脚长了,回头不合适!”

“娘!”薛霭含笑道,“去年做的鞋子我还能穿,今年的自然不成问题。”他知道方氏絮絮叨叨的说着,是因为舍不得他离开这么长,故意找些事情忙一忙,所以他还是在炕上穿试了鞋子,又走了两圈,笑道,“刚合适。”

方氏笑着点头让人将鞋子收起来,原想还让他试试衣服的,可幼清在这里她还是打住了话头,眼睛红红的望着薛霭:“东西你先捡着要用的带着,其他的东西随后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你自己要照顾好自己,记得按时吃饭睡觉。”

薛霭一一应是,方氏还是忍不住撇过去抹了眼泪,幼清叹气上前扶着方氏坐下来,轻声安慰道:“大表哥这一次机会难得,寻常人是想也想不到的,您该高兴才是。”

方氏也明白道理,可还是舍不得儿子,她摆着手道:“算了,我也不啰嗦了,再说又不知扯到哪件事情上来。”顿了顿交代薛霭,“你去给你祖母说一声。”

薛霭应是,转身出了门。

方氏叹气的握着幼清的手:“家里几个孩子,除了你不在我身边长大,都没有离开过我身边,如今他一去还这长时间…”儿行千里母担忧,幼清就忽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若是在会不会也和姑母这样善良,温柔,无私贤惠呢…

“不如您让马总管随着他一起去吧,他身边的洮河和澄泥虽是不错,可毕竟年纪轻,若是有马总管照拂,人情来往上他也能提醒大表哥。”幼清拿帕子给方氏擦着眼泪。

方氏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话一顿就喊春杏,“你去把马总管找来,就说我有事交代他。”

春杏应了一声出门而去。

第二日一早,随着薛老太太一起,一大家子人一直将薛霭送至侧门,直到马车的出了井儿巷看不见了,大家才各自眼眶红红的回来,幼清扶着方氏往回走,薛潋就扯了扯幼清的衣袖,指了指门外,低声道:“赵子舟陪着赵芫在巷子里。”

赵芫果然来送薛霭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人,幼清回道:“我不能出去,你去和他们说一声,若是要进来坐坐,就和姑母通禀一声。”

“他们就只是来送大哥的。”薛潋摇着头道,“一会儿就回去了。”

定亲之后,赵芫也不好再出门,更不能像以前那样没有顾忌的来家里玩,幼清也不勉强点了点头,薛潋就神秘兮兮的挨着她道:“你让娘不要担心,等年底我会去一趟南直隶!”

幼清瞪眼,压着声音威胁他:“大哥是去办正事,你去做什么,你要是敢不顾学业偷偷溜过去,我现在就告诉姑母和姑父!”

“方幼清。”薛潋懊悔不已,说好了以后有事都不告诉她的,他怎么又嘴快忍不住把这事儿说出来,“随你好了,到时候我和赵子舟一起跟赵大人过去,腿长在我身上,我想走就走。”

“好!”幼清回道,“那你把院试过了,你去了那边不是庶吉士就是进士,最低也是个举人,你一个白身混在里头丢人不丢人!”

薛潋正要说话,走在前头的薛老太太忽然道:“我这老胳膊老腿的走这点路就觉得累,俊哥儿过来扶着祖母!”

“来了。”薛潋打住话头,悻悻然的跑头前面去扶着薛老太太。

幼清抿唇轻笑。

下午,她就收到了赵芫的信,仔仔细细问了薛霭带了什么东西,够不够用,还缺什么,她父亲过两个月也会过去,到时候把东西给他父亲一起带过去,南面不过挂着四季如春的名头,到了冬天一样冷的不得了,千万要多带些御寒的衣物。

考虑的这么仔细,可真不像赵芫的性子啊,幼清笑着给她回信。

薛霭走的第六天,幼清陪着方氏在房里做针线,小芽儿匆匆跑进来,回道:“太太,太常寺少卿的孙夫人投了拜帖来了。”说着将孙夫人的帖子递给方氏,方氏瞧着愣了愣接在手里,问道,“来送帖子的人怎么说。”

“说孙夫人明日辰时道府拜访您。”

方氏拆开帖子看了看,拿在手里唏嘘的和幼清道:“…她怎么来了,我们虽是见过几面,可还真没有私下里走动过。”不过她侄儿到是和薛潋很熟悉,也常到家里走动。

幼清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心不在焉的应了,过了一会儿就去罩院里找薛思琪:“…孙夫人来是为了给孙公子提亲的吗?”

“投拜帖了?”薛思琪眼睛一亮,顿时高兴起来,“那办事还停快的,说来就来了。”说着,她满脸上都是笑意,喜滋滋的看着幼清,“你别替我担心了,夫婿是我选的,将来就算他们家是狼窝我也不后悔,更不会怪任何人。”

你不怪别人,可是会连累别人,幼清拧着眉道:“你能不能先别急着让他提亲,我们找三哥帮忙打听打听好不好好。”

“别,千万别!”薛思琪摆着手,“你这会儿告诉三哥,三哥肯定会告诉娘的,说不定还会和赵子舟说,赵子舟那个人嘴上最没把门的,他知道了就世人都知道了。”薛思琪不依,可又知道要是不让人去打听一下,幼清肯定不会死心的,就道,“等孙夫人来过以后看父母亲的意思,我们再决定要不要打听好不好。”她的意思,如果父母不同意,她就请薛潋去打听,到时候孙继慎的为人品行父母知道了,也会对他喜欢起来从而同意,若是同意了,倒时候再想办法敷衍一下好了,幼清虽聪明,可毕竟没有这些经验。

幼清见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她是铁了心的,就不想再多言,第二日一早孙夫人如期而至,方氏在宴席室招待她,孙夫人个子不高瘦瘦的,面庞微黑显得很精明的样子,她笑着和方氏拐弯抹角的说了半天的话,才说起来的本意:“我家有个侄儿,十六岁,去年中的孝廉,薛太太肯定也见过的,他常随着三少爷到贵府里来玩,还和我说夫人待她多亲切,像是自家侄儿似的。”话落掩面一笑。

方氏已经猜到孙夫人的本意,脑海中便浮现出孙继慎的长相,那孩子长的是还不错,小小年纪已经是举人了,看来也是个刻苦用功的,至于家世虽是不显可也不是那没有市井小户,若孙夫人的意思是来给琪儿说亲的,她到是真的可以考虑考虑。

心里转过,方氏越发客气了一点,笑道:“那孩子见过的,前些日子还来家中找老三呢,两个人好的就跟多了个头似的。”

孙夫人一听方氏的意思,就看出来她心里在想什么,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样子,有些引以为荣的样子,道:“是啊,那孩子不但刻苦,还很孝顺,我虽是他姑母,可每逢节日他都要来给他伯父还有我磕头呢,就冲着他这份孝心我们夫妻俩也要将他当亲生的待。”又道,“其实,我今儿来,一来是因为疼这个孩子和我那弟媳,她年纪也不小了,还整日操持家里,也没个帮手,我那侄儿也是,整日里就只知道读书了,身边也没有个陪着帮着打理,这日子虽说不差银子,可过起来我瞧着心里也心疼…”她绕着说了半天,话锋一转才道,“还是太太有福气,儿女双全,不像我那弟媳,只有这么一个独子,早年就想个女儿,可惜…不过这也是好事,将来不管若是哪家的小姐嫁过去做他儿媳,她定是看做自家女儿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