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清只当没看见,挽着方氏的胳膊过了垂花门,薛思琪道:“像朋友似的?这个好,也不会尴尬,说说笑笑的反而自在!”

幼清点头,除了宋弈有时候不大正经外,他们相处确实很自在。

“方表姐。”薛思画有些歉疚的道,“您成亲那天,我父亲他…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没能来观礼,不过他把礼派人送来了,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薛镇世那天没能来观礼,礼也是事后才让人补来的,方氏因此还生了闷气!

幼清根本不在乎薛镇世来不来,他如今像是另外有个家似的,整日里也不知道忙什么,老娘和女儿都在这里他都不来看望,难道还指望她出嫁她能来观礼。

“二叔事情多,他能送礼来我已是高兴的不得了了,说明他还是记得我这个侄女的,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幼清携着薛思画的手,微笑道,“反倒是你,放宽点心!”

薛思画勉强点点头,红了眼角道:“我如今也指望不了他还记得我这个女儿。”又看着方氏,“就是给大家添麻烦了。”她是知道方氏在给幼清几个人备嫁妆的时候也给她备了一份。

“说这些做什么。”薛思琪打断薛思画的话,“今天是幼清回门的日子,我们说高兴的事情。你那些事根本不值得你伤心,也不是没有人管你,你安安心心的住在家里就好了。”

“是!”薛思画歉意的笑笑,“是我扫兴了!”

大家都笑着安慰她。

薛老太太坐在炕头上受了幼清的叩拜,她端详了幼清一会儿,颔首道:“脸色很好,可见这两日过的不错!”话落就问道,“宋姑爷呢,没有陪你一起来?”

“他去书房见姑父了。”幼清回道,“等用膳的时候再来给您问安!”

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摆手道:“你们去说说话,等用午膳的时候我再和宋大人说话!”

大家应是,薛老太太又嘱咐方氏:“一会儿老三会回家来吃饭,致远那边我还没说,你遣个人去打个招呼!”她怕一会儿薛镇扬不给薛镇弘面子。

“三叔回来就更热闹了。”方氏笑着道,“我这就让人去和老爷说一声。”

薛老太太颔首,大家就跟着方氏去了智袖院。

“我去厨房看看。”赵芫将她们送到智袖院门口,“幼清,你陪着娘说说话,她这两天为了你可是睡不香吃不好的。”

看来赵芫开始慢慢接手中馈了,幼清不担心她的能力,赵芫有赵芫特有的处事手段和办法,她笑着应是目送赵芫离开,就和方氏一起去了暖阁里头,待上了茶方氏让人关了门,就问起幼清的事情来:“听说葵水来了,你没有吃生冷的东西吧,可不能马虎大意了。”

“来葵水了?”薛思琴听着一喜,“这可真是喜事,说明我们幼清长大了!”

幼清无奈的笑着道:“那天尴尬的不得了,大姐您就别说了。”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书房了,薛镇扬正说着鲁直的事情:“…年后至今,御史集体噤声,唯有河南道陆大人上过一封弹劾的奏疏,却不过是泛泛的斥责凤阳官员,并没有指名道姓的说鲁直的不是,郭大人能排除万难定鲁直一个充军辽东的罪名已是不易,如今只求能顺利将剩下的官员审理定罪,早日将一干人等送走才好。”

往常就是有人放个屁,御史也能声情并茂的写个五百字的奏疏上呈,这一次皇陵失守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鲁直,就连他们在办案审理时,也处处遇到阻力,很显然,有人不想让他们给鲁直定罪。

不进大理寺不知道,坐这个位子所要承受的压力,是别的衙门的不能相比的,薛镇扬头疼不已:“郭大人刚正不阿,就怕此番他会被有心人惦记上!”

谁是有心人,宋弈和薛蔼都知道。

“伯父息怒!”宋弈缓缓的道,“离秋后还有数月,凤阳此次供押解大小官员六人,等这六人审问时,说不定还有变数也未可知。”

薛镇扬微顿,望向宋弈,问道:“可是圣上那边露出过什么意思?”

“那倒没有。”宋弈话落,薛镇扬就叹了口气,打了个不恰当的比方,“就和被放在案板上的肉,临下刀前被人抽走了,实在是扫兴之极!”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刻,薛蔼望着宋弈,出声道:“父亲,我倒觉得九歌猜测的不无道理,此事牵涉到周允,听闻周允前几日已经死在了泗阳,他和钱宁一向交情颇深,若是能让钱宁在圣上跟前递个话,说不定此事真有转机。”如果能重审就更好了,到时候以鲁直的为人,不需要百八十项的罪名,只要有一项能让他彻底无法翻身的名头实实在在的落实的就可以了。

“钱宁避之不及。”薛镇扬一脸的无奈,“人死事了,周允死前还得了嘉赏,若再翻案肯定会牵出更多的事情,他不敢赌这件事!”又吩咐薛蔼,“我听闻翰林院中几位学子义愤填膺要弹劾严怀中,此事你不要掺合进去,夏阁老和他斗了这么久都没有能动他分毫,就凭你们更加不可能!”

鲁直早年入京时曾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换了一樽白玉马,听说那马做的栩栩如生,玉质更是清润似泉水一般,严怀中爱不射手,事后又听说这是鲁直变卖家产所得,就越加的喜爱他…此后鲁直一路高升做到如今就的凤阳巡抚的位置。

所以,鲁直这件事背后到底是什么人在使手段,大家心知肚明。

“学士大人已经劝停了,您放心!”薛蔼当然不会参与,他们太小看严怀中了,严怀中这个人虽是奸臣,可他却对圣上一心一意的忠诚,而他在圣上心目中的地位,也绝非尔尔,想要扳到这样的人,凭着一件事两件事根本就不可能有收效,因为只要圣上不想杀他,留着他还有用,那么就算严怀中在外面杀人越货圣上也会找到为他开罪的理由!

所以,夏阁老也好,南直隶诸位官员也好,都是伺机而动,没有人敢冒进的动手。

“还有你!”薛镇扬看着陪坐在一边自始至终未开口的薛潋,“你给我好好读书,若是叫我知道你跟着别人胡闹,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他可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怎么好好的就说到他身上了,薛潋低头喝茶应是,宋弈笑着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常用的法子不行,那就兵行险招…总有出路的。”

薛潋朝宋弈暗暗点头,感激他为自己解围。

“老爷!”春柳隔着门回道,“宴席摆好了,太太请您和姑爷少爷去花厅用膳!”

薛镇扬嗯了一声,起身喊着宋弈两人竟是并肩往内院走着,边走边说着话,薛蔼跟在身后心头暗暗松了口气,如今在看宋弈的态度,可见他和他们并没有冲突…这样最好,免得到时候让幼清因此而为难。

“大哥。”几个人刚过了内院的垂花门,身后就听到薛镇弘那特有的大嗓门喊道,“开席了没有,我回来了!”

------题外话------

昨天飞机晚点四个多小时,三点半才到家,哭晕了!

124 回门

方氏已经遣人来说过,薛镇扬心里已有准备,可尽管如此他还是难以控制的沉了脸!

薛镇弘好像没有看见似的和他打招呼,又望着宋弈,大笑着道:“你就是新姑爷,幸会幸会!”竟是抱着拳向宋弈行礼,宋弈侧身避开执了晚辈的礼!

“展鹏!”薛镇扬气的变了脸色,哪有长辈初见到小辈一点长辈样子都没有,还和走江湖似的没个正形,“你若是来用膳的,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吃饭,哪里来的这么多事!”

薛镇弘嘿嘿笑着,朝宋弈道:“习惯了,习惯了!”却朝宋弈眨了眨眼睛。

宋弈淡笑道:“三叔客气了。”做出请的手势,“您请!”

薛镇弘很客气的虚拉了宋弈的胳膊:“走,一起!”说着又搭着宋弈的肩膀,道,“那天大婚我们也没有好好说话,今儿我可是特意赶回来的。”又道,“一会儿可要好好吃几杯酒!”

宋弈只得笑着应是,道:“蒙三叔抬爱,一定,一定!”话落被薛镇弘半拖着走到了前头。

薛镇扬黑着脸恨不能立刻将薛镇弘赶出去才好,薛蔼见着叹气,上前劝道:“三叔的脾气也不是一两日,见九歌也没有反感,您也别和他计较了。”

“你瞧他什么样子。”薛镇扬怒不可遏,说完拂袖道,“一会儿他若是还没个样子,你就陪着他去外院呆着,别丢人现眼的,让人笑话!”

薛蔼知道薛镇扬和薛镇弘自小就不对付,反而和薛镇世关系好一些,也不多劝,点头应是。

薛镇扬这才大步上前跟着薛镇弘和宋弈往内院走。

薛潋啧啧叹道:“宋大人可真是了得,和什么人都能聊的来。”又道,“三叔走江湖的,说五大三粗也不为过,宋大人居然也能和他说的上话!”

薛蔼唇角动了动,沉默的跟在后头。

薛老太太领着方氏一行女眷已经在花厅里落座,一家人分着男女座了两桌,薛老太太见薛镇弘与宋弈一起进来,不由觉得奇怪私下里和陶妈妈道:“你去问问,三爷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他怎么和九歌这么熟?”

陶妈妈应是去外院打听,薛老太太就笑着和宋弈道:“早上出门可用了早膳?家里也没个长辈主持,幼清也还小,你们关门过日子可不能随随便便的敷衍着自己!”

鲜少听见薛老太太对别人嘘寒问暖,幼清忍不住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宋弈起身回道,“早上出来用过早膳的,幼清安排的很周到,也有条理,不过几日我便觉出比以前舒适多了。”

薛老太太顿时笑着道:“你这孩子,一家人说话你站起来做什么,快坐下!”但心里却对宋弈很满意,觉得宋弈又聪明又识趣,“郭家那边你们要执回礼吧,听说你那边的事情还是郭夫人亲自去主持的,你们千万不能马虎了人家,若是不懂怎么安排,就让你姑母费点心,不失礼才是要事!”

原来是为郭大人啊,幼清超宋弈看去微微一笑,宋弈则是一脸认真的回道:“劳您费心了,幼清已经安排好了,这两日就去郭府!”

薛老太太就微微一愣,没想到宋弈对幼清这么信任,这边陶妈妈回来了,贴着薛老太太的耳边低声道:“…新姑爷和大老爷进垂花门时,三老爷恰好进门,一起遇上的,三老爷还说一会儿要和新姑爷多吃几杯酒,看样子起先并不认识。”

“他和谁都能来事儿。”薛老太太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小儿子,“随他去吧,只要不胡闹就成。”

陶妈妈笑着应是,道:“新姑爷对三老爷也尊敬的很,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薛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寻常读书人都有些自命清高,不愿意和薛镇弘这样看似粗糙的人来往,宋弈能如此确实令她欢喜了几分,道,“一会儿上了主食,你瞧着他爱吃什么,等下午他们回去,你包些点心带回去,他们院子小人也少,这些点心定然是做不出的。”

陶妈妈笑着应是,站在一边暗暗留意着宋弈。

“大姑爷来了!”外头有婆子回了一声,薛思琴就笑着出去迎,在门口看见了一身豆绿色官府的祝士林大步而来,她笑着道,“正要让人去问您呢,若是衙门事情多就不必赶着过来了!”

“无妨的。”祝士林看着薛思琴,问道,“豪哥挺好的吧,乖不乖?”

薛思琴笑容甜蜜的颔首道:“乖的很,上午睡了一觉,这会儿还没醒,反而是把我晾在这里,倒觉得无事可做了。”夫妻两人说着话进了花厅,祝士林和大家见了礼这才在宋弈的身边坐下,薛镇扬便举杯道,“你和幼清有缘,几经周折喜结良缘实在不易,愿往后能生活和美,子嗣繁茂!”话落大家都起身敬酒,众人热热闹闹的喝了一盏…

薛镇弘放了杯子,抹了抹胡子上沾的酒,大笑道:“说起来这缘分还真是奇妙的很,就凭着这缘分,我也要敬宋姑爷一杯酒!”话落又去和宋弈碰杯,宋弈淡笑着饮了杯中酒。

薛镇弘就拉着宋弈道:“没想到你酒量这么好,我看,要不然咱们换成大碗好了,这小杯小杯的喝着实在是扫兴!”他的话还没说完,薛镇扬就压着怒火喝道,“下午大家都还有事,岂能各个如你一样想灌几杯就灌几杯,仔细坐着!”他是怕薛镇弘一会儿兴头上来,就鼓动着宋弈和他一起做生意跑江湖,人家好好的读书人考取了功名入了朝堂,能和你走江湖去?更何况,你话不对题的,人家疲于应付这有什么意思!

薛镇弘正要说话,宋弈已经笑眯眯的望着他,道:“今日就委屈三叔,改日等我们无事,再陪您痛饮一番!”

“好,好!”薛镇弘很高兴的点着头,“听你的!”

这边薛思琪就奇怪的和幼清道:“我瞧着三叔好像很喜欢宋大人,父亲说话他都要顶两句,宋大人一说他立刻就应了。”

“大概是因为今儿和宋弈是头一次见面吧。”幼清笑着道,“三叔性子也豪放,情绪到了想怎么样还不是随他自己的感觉。”

薛思琪掩面笑着:“你说的对!”又想起什么事来,问幼清道,“那天给宋大人迎亲的那人也是行人司的同僚?我怎么没听说这个人。”幼清回道,“那人姓廖,单名一个杰字,表字似乎是志泽,是宋大人在行人司的同僚。你怎么问起他,可是有事?”

薛思琪放了筷子,摆着手回道:“我就随口问问,那人嘴皮子可真是利索,这么多人没一个能说的过他的,宋大人也真是,怎么就请了这么个人来迎亲!”

是因为她吃了亏,所以就记着人家了,幼清望着薛思琪微笑。

因为是开席,大家边聊天边吃着饭,桌面上气氛极好,倒是祝士林和薛蔼不等饭用完就匆匆赶去了衙门,桌面上就剩着薛镇扬端坐着,薛镇弘拉着宋弈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薛潋好像听到了什么辽东,西北之类的名称,他插不上话又怕一会儿薛镇扬发火,恨不得到对面女眷那一桌去才好!

薛思琴让人将睡醒的豪哥抱了过来,快一百天的豪哥已经学会了抬头,小小的脑袋趴在薛思琴的肩膀上,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看着,一会儿看看乳娘身上的花衣衫,一会儿又盯着幼清头上的金簪看,嘴里还呼噜呼噜的吐着泡泡!

“你在看什么。”幼清和赵芫坐在薛思琴身边逗着豪哥,“豪哥,你想不想去院子里看花?”幼清用手指勾着他的小手,豪哥一下子就把她的手指紧紧攥在手里,似乎想要往嘴里拖,可又找不准自己嘴巴的位置,急的直哼哼!

幼清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和薛思琴:“他这是饿了还是渴了,可真是个等不及的孩子!”

“他哪里是饿,就一直是这样,见着能拿得动的就要往嘴里塞,现如今他的小床我是被子一天一换,一不留神他既能抓了个被角吧嗒吧嗒的允吸半天!”薛思琴说着一脸的无奈,但面上却全是宠爱,这边方氏接了话,道,“小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你们兄妹几个也是如此,因为这个我只要抱着你们,这手上身上是一律不敢戴首饰的。”

“原来是像母亲啊。”赵芫笑着将豪哥肉肉的小手放在嘴边亲了又亲,“这可不能怪我们豪哥了,原来是娘亲小时候的毛病呢。”

薛思琴轻笑了起来,将豪哥横放着躺在自己的臂弯里,一躺下豪哥就不愿意了,攒了劲儿的要起来,薛思琴就笑着哄着他:“你歇会儿,这么一直昂着头待会儿得累着了。”

豪哥不愿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薛思琴赶忙将他坐在自己腿上,又如刚才那样竖着抱在肩膀上,豪哥像伤心了似的依旧哭着不停,哭的时候也没有多少的眼泪,就趴在肩膀上干嚎。

大家都慌了起来,方氏走过来担心的道:“别是刚才咯着哪里了吧。”她把豪哥接在手里轻拍着后背哄着,豪哥还是不停,薛老太太就凝眉道,“小孩子能站着就不愿躺着,你让他看明白了这些新奇的东西,又不给他看,他如何能依。让乳娘抱出去走走四处看看他就高兴了。”

方氏听着有些犹豫,觉得外头的这会儿起风了,抱出去难免要吹着风,若是病了就不大好,赵芫就笑着道:“让我来试试,我带着她在花厅里转转!”说着抱着豪哥一会儿在供案边看看花瓢,一会儿指着新摘的桂花让他闻,豪哥就是不愿意,赵芫也没了办法…大家就轮着在手里抱着哄着,幼清小心翼翼的搂在怀里,心里却砰砰跳个不停,觉得自己的手都是软的,她搂了一刻就不敢再抱赶忙还给薛思琴。

“你胆子也太小了。”薛思琪朝她皱鼻子,薛思琴就笑着道,“那你来抱抱?这没做母亲的自是对孩子近而远之的,等往后自己有了孩子,就什么都不怕了!”

薛思琪朝幼清挤眉弄眼的打趣着她,幼清失笑,拧着她道:“大姐说的可不是我一个人!”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豪哥还是不停,哭的连薛镇扬都惊动了,不由隔着桌子问道:“怎么了,可是觉得花厅里头闷了,抱来我瞧瞧!”所谓隔代亲,薛镇扬很喜欢这个外孙,更何况,豪哥也是他第一个孙辈,便格外的喜欢几分。

薛思琴让乳母把豪哥送过去,薛镇扬单手搂在怀里,指着桌上的杯碗骨碟,又拿着筷子敲了两声,笑道:“好听不好听?”豪哥哭声一顿,好奇的盯着薛镇扬的手看,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可等叮叮咚咚的声音一停,豪哥又哭了起来,这回连薛镇扬都没了法子。

“大侄孙可别哭了,叔爷给你糖吃!”说着抓了一把叶子糖过来,薛镇扬黑了脸看也不看他,薛镇弘嘿嘿笑了起来,转身和宋弈道,“小孩子就是这样,一闹起来非要自己满意了才罢休!”

“是,这个时候对什么都好奇。”他笑盈盈的望着豪哥,没想到豪哥顿时歇了下来,小脑袋四处转着去找声源,大家都一愣不知道怎么回事,豪哥大大的眼睛已经落在宋弈和薛镇弘身上…

“嘿!”薛镇弘笑着道,“难不成喜欢听我说话?!”他的声音一顿,豪哥就又瘪起了嘴巴,薛镇弘一阵大笑对宋弈道,“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就说怎么会有小孩子喜欢听我的声音!”又对宋弈道,“你再说两句试试,指不定是喜欢听你说话!”

幼清也奇怪的朝那边看过去,就见宋弈第一次露出尴尬的表情来,不过转瞬间他便笑着道:“这说话聊天再自然不过,若叫我刻意的去说,竟一时不知从何开口了。”他话音一起,豪哥就果然不再哭了,一动不动的望着宋弈。

好像真的很喜欢宋弈的声音一样。

幼清和薛思琴面面相嗤,忍不住笑了起来,赵芫打趣道:“这可是因为新姑爷的声音好听,连咱们豪哥都爱听。”

宋弈笑了笑,薛思琴就怕宋弈尴尬,赶忙朝乳娘打眼色,乳娘就将豪哥接过来抱出了花厅!

“豪哥还小。”幼清和薛思琴道,“只知道喜欢和不喜欢,反而是宋大人荣幸,能得我们豪哥的青睐呢。”

薛思琴笑着点头,道:“他还小,若是叫宋大人抱也不合适…”尿了拉了更加尴尬。

幼清看了宋弈一眼,就岔开了话头:“豪哥的祖母快到了吧?不是说赶来吃百日宴的吗?”

“约莫就这几天,我今天一早就嘱人去通州等了。”她说着一顿叹气道,“来了这些人,还真怕家里住不下!”她是怕和婆母相处不好,最后令祝士林为难。

幼清笑着安慰她:“看姐夫的性子,就知道亲家太太肯定是个好相处的,要不然怎么会教养出姐夫这么出色的孩子来。”

“你越发会哄人了。”薛思琴笑着道,“希望如你所说。”

一家人用过了午膳,又坐着吃茶说了半天的话,薛镇扬赶去了衙门,薛镇弘被薛老太太请去了烟云阁,方氏则留着幼清和宋弈在家里歇午觉:“青岚院还收拾着的,你们也去歇一会儿,等下午再回去!”

幼清去看宋弈,宋弈笑着应道:“给伯母添麻烦了!”

“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方氏笑着让陆妈妈陪同着两人去了青岚院,她自己则将周长贵家的请来问话,周长贵家的就细细的将这两天多时间发生的事和方氏说了一遍:“…两个人发乎情止乎礼,依奴婢看,太太您不用担心,断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我也知道,幼清是个聪明孩子,九歌也不是胡闹的性子的。”方氏松了口气,“你依旧留在那边,也挑两个精明的婆子调教着,等明年你回来那边也有人能接手,免得幼清身边没个得用的人。”

周长贵家的点头应是,道:“宋大人买来的四个婆子里头,有一个还识文断字,办事也周到,就是性子太直了些,奴婢再留意留意,若是可用就带着她在身边几年!”

方氏放了心,让周长贵家的去歇着。

宋弈还是第一次到青岚院来,他坐在暖阁里,看着幼清和绿珠两个人忙来忙去的找东西,主仆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他就愉悦的靠在幼清常靠着的靠枕上,随手便拿起幼清常翻着的那本《大周名士录》,越看越觉得有趣:“这书你从哪里买来的,写的倒有趣。”

幼清和半蹲在箱子前看着绿珠找东西,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回道:“在书局,三井坊前巷子口的书局里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他又翻了一页,兴致很好的道,“不错,可见写这本书的人还真是对朝中各位大人有些了解!”

幼清轻笑:“上头还有你,你仔细瞧瞧,说不定还是你认识的人些的呢。”话落,任由宋弈靠在炕头上看着书,自己则里里外外的把前两日没带去的东西归置了一下,等她再回来时宋弈已经放了书,见她进来就拍了拍身下厚厚软软的迎枕:“这里倒是不错,清净的很。”

“嗯。因为偏僻平日很少有人来。”她在宋弈对面坐了下来,道,“三叔就是那个性子,在外跑生意久了,难免有些在外走动时的习惯,不过倒没什么恶意。”

宋弈就很享受的换了个姿势,回道:“我早年也在外走动,你三叔的性子倒合我的胃口。”又道,“倒是薛大人似乎不喜这个弟弟?”

“嗯。”幼清就将薛家的事情大略和宋弈说了一遍,“…姑父性子刚直,原则性极强,可偏偏二叔和三叔又都是随性的人,难免有些磕磕碰碰!”

宋弈若有所思,幼清又道:“豪哥的事情,你没有…”他是第一次以姑爷的身份登门,豪哥露出喜欢他的样子,宋弈若是显得不高兴,难免有些让人扫兴觉得他不识趣,可若是露出很喜欢,可却又会给人他儿女情长难当大任的感觉,所以薛思琴才让人将豪哥抱走。

“孩子都很可爱。”宋弈轻笑道,“是你想多了。”

幼清见他真的没什么,这才放了心,说起鲁直的事情:“您没有问问姑父,大理寺接下来打算如何审理?”

“聊了一些。”宋弈如实道,“明日开堂,薛大人近日也在忙这些事。”

幼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两个人在房里说了一会儿话,便赶在日落前辞了方氏和薛思琴一起乘车回了三井坊,在路上豪哥好奇的趴着马车东看看西看看,薛思琴搂着他就一路给他讲解,豪哥也不知道能不能听得懂,东张西望的听的倒有几分认真的样子。

和薛思琴在巷子口分手,幼清跟着宋弈回了家中,宋弈明日要去衙门,幼清就道:“郭家那边是等你休沐再去,还是我自己去走一趟?”

“你一个人行不行?”宋弈有意让她独自出去应酬,认识的人多些她也有地儿走动,总比一直困在家里要好的多,幼清笑着道,“郭家又不是虎狼窝,我有什么不行的。”

“那让路大勇护送你过去,路上小心些!”宋弈嘱咐她,“郭老夫人性子看上去不大好相处,但为人却直爽的很,你有什么说什么,不必怕她会介意。”

幼清正说说着话,就听到江淮在外面咳嗽了一声,幼清就朝宋弈看去,宋弈毫不避闪的道:“你进来说。”

采芩帮江淮开了门,他大步进了房里,宋弈问道:“什么事!”

“爷,凤阳几位官员的家眷上京了。”江淮慢慢说道,“现在人都在东升客栈落脚,看这个意思,约莫是打算堂听…牢中几位官员被鲁直余威所摄,又怕连累家人,开堂在即依旧有两人没有松口,您看…”他的意思,那些家眷送上门来,不如乘势利用一番。

“有人开口,尝到了甜头,其他人看在眼中,自然也会顺遂大流,若他们依旧冥顽不灵,那就再用别的办法。”宋弈不屑对用这种要挟的方法,“倒是他们的安危你叮嘱方徊谨慎一些,既是开始了他们就不必顾忌。”

江淮看了眼幼清,抱拳领命:“那属下去了!”便出了门。

“是凤阳的五位官员。”宋弈和幼清解释道,“明日若从他们口中翻出关于鲁直罪名来,郭大人定然会上奏请求再开堂重审鲁直…”

幼清听得懂,鲁直和严安私下的关系很好,这一次鲁直久久难定罪,就是因为严安在上面压着,郭大人能将鲁直定一个充军的罪民已经是排除万难了:“若是开堂重审,圣上会同意吗?”

“那就看审的是什么罪名了。”宋弈微微一笑,胸有成竹的道,“你不用担心,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是啊,若是有人检举出十恶不赦的大罪,圣上肯定是要重视一番,届时严安想要压着也得费一番功夫,幼清想过就有些紧张的立了起来,望着宋弈道:“你在朝中也小心些,严安毕竟位高权重,连夏阁老都奈何不了他,他的手段不可小觑,若是让他知道了是你在背后,必定会对你有所动,你定不能大意!”

这是因为紧张担心他而这样的吗?宋弈起身走了几步,长而有力的手臂一捞就将她带在怀里,很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放心,不会有事的。”

幼清一怔,挣扎着退后了一步,这一次宋弈没有强求,她松了口气,道:“那你快去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

“好!”宋弈望着她微微一笑,信步出了门。

幼清却翻来覆去想了许久才睡着,到寅时时分她便一下子惊醒过来翻身坐起:“采芩。”自己披着衣裳下床,采芩闻声进来,幼清问道,“老爷起来了没有?”

“好像起了,我看到隔壁的灯亮了。”采芩说着问道,“时间还早,您再睡会儿。”

幼清摆摆手进了净室:“我也起来吧。”又道,“你让绿珠去服侍他。”

采芩应是去吩咐了绿珠,又打水进来服侍幼清梳洗,过来一会儿绿珠垂头丧气的回来,道:“老爷不用我服侍,都已经穿戴好了!”

宋弈一直一个人,大约是不习惯有人在身边吧,幼清颔首不再提这件事:“给他泡壶茶,把早膳摆上,再安排轿子在门口候着。”她说着站在窗口看了看有些放亮的天色,“在轿子里放一把伞!”

绿珠一一应着,幼清也出了门,站在宋弈的房间门口她顿了顿才敲了门:“老爷,您起了吗?”当着众人的面,她自是不能直呼其名。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身官府的宋弈穿戴整齐的站在她面前,幼清眼前一亮,微笑着道:“早膳准备好了,你用一些再出门吧。”

“你怎么起的这么早。”宋弈皱眉,“往后不必如此!”

幼清已经打定了主意每天送他出门,就笑着道:“和我平日起床的时间没有相差多少,更何况你走后我若觉得累也还能再歇一会儿!”话落,随着宋弈往宴席室去,周长贵家的已经将稀粥和炸春卷,金丝卷等几样点心摆在桌上,幼清亲自给他盛了粥将筷子递给他,“轿子已经备好了,你不用着急!”

宋弈心头微暖,就想到祝士林和他说的话:“以前一个人住,早上起来带些点心坐在轿子里吃,吃完就进了衙门,好像做每一件事都赶着时间,可自从成了亲后,什么事都有人打理好,仿佛你慢悠悠的也不再怕错过了时辰!”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宋弈笑着端了碗,就觉得这稀粥熬的好,又软又糯顺口的很!

幼清服侍宋弈用过早膳,便送宋弈出门,宋弈上轿前叮嘱道:“今日可能会下雨,你不如派人去郭府说一声,改一日再去也无妨!”他昨天已派人送过拜帖了。

“怎么好改来改去,让郭老夫人觉得我轻浮没个定性的,便是下雨也无妨,你就放心吧。”说着给宋弈掀了轿帘,宋弈笑着摇摇头望了幼清一眼坐了进去,轿子吱吱嘎嘎的出了门。

宋弈就看到角落里摆着一把雨伞,抽屉里还有一匣子温热的点心,他唇角微勾!

幼清安排好家中的事情,用过早膳便带着郭家的回礼由路大勇护送着上了轿子出门,郭家住在南面三牌坊的郭阁老巷,这条巷子就是以郭阁老而改的名字,巷子里也只有郭家一户人家,五进的宅子站在外面能看得见院中郁郁葱葱的树丛。

这户宅子是郭阁老入内阁后圣上赐的,听说原是前朝公主的宅邸,所以里头装饰华丽设计也别具匠心,同样的宅子当初宋墉也有,就在对面的宋阁老巷子,不过现在那条巷子已经改名为文昌巷…

人走茶凉,更何况宋阁老还走的并不光彩!

她叹了口气忽然轿子一顿,她扶住了扶手才堪堪坐稳,凝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小姐。”随轿的采芩走过来隔着帘子低声道,“巷子里进不去,有几个妇人带着孩子正坐在郭府的侧门口呢。”

幼清一愣,略掀了轿帘果然就看到郭家的门口,有四位妇人三个半大的孩子正盘腿坐在褥垫上堵着门,看穿着打扮到不像是本地的人,衣裳的面料很普通,说的话带着奇怪的腔调,她没有听过,但看那几位孩子到觉得应该不是普通的百姓,她低声道:“你去敲门看看,报了姓名,若是门不开我们就从另一面绕过去!”

“奴婢知道了。”采芩应了是,在那几位妇人虎视眈眈的审视中敲响了郭家的门。

幼清心头微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居然有人敢堵着郭家的大门,郭大人身居高位,若真有人堵着门确实不大好处理,赶也不是不赶也不是…请人进去,若是有所求的他们不能答应的,岂不是将事情闹到家里去了。

她忽然就有些理解郭老夫人为什么整日板着脸,除了她性子如此,也许和身份地位也有关系!

心里想着,她朝采芩看去,而门口的那几位妇人正交头接耳的说着话,忽然的,其中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的就朝幼清这边冲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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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的感觉就是好,我试着把时间拧过来,努力恢复万更!

125 有愧

路大勇上前一步,拦在轿前,沉声道:“你做什么!”

“夫人!”那孩子一点都不怯场,噗通一声在轿子前头跪了下来,对着轿子言简意赅的道:“夫人,您是不是要去郭家拜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们传个话,我们也想进去拜访郭老夫人和郭夫人!”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说的话条理清晰,口齿伶俐,不是这话是他常说的,就是真的聪明。

因为是个孩子,路大勇就回头朝幼清看去。

“你们想拜访郭夫人,为何不正经递了拜帖,反而堵在人家门口?”这里头没有别人走动,幼清索性掀了轿帘子打量着跪在地上的男孩子,“你的母亲呢,在这里做什么?”

看清幼清的容貌,小男孩微微一愣,随即才指着后面一位穿着靛蓝色撒白细花包着头巾的妇人:“我娘在那边,我们昨天就递了拜帖了,可是今天赶过来后郭家的人却关了门说不见我们,我们没有办法,就只好坐在这里了。”他说着顿了顿又道,“夫人,您长的和仙女似的,心底肯定很好,您就帮帮我们吧,我娘…她没有办法了。”

幼清顺着男孩的视线朝那位女子看去,那女子正快步赶过来,一把将小男孩拉起来拦在身后,歉意的和幼清道:“这位夫人实在对不住,小儿无理,若惊着您了,民妇在此向您赔罪!”

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幼清打量着她,轻声道:“我没有被惊着,你不用道歉!”话落,又道,“不管是什么事都有说理的地方,可你们这样堵着人家的门却是你们理亏,还是郭老夫人慈悲,若是换做别人告知官府一声,将你们抓起来也不为过!”

“夫人说的在理。”那妇人微微行礼,有些尴尬的道,“若还有别的办法,我们几个女子也不会抛头露面做这样没体统的事情。可是,现在人命关天,我们不这么做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法子。”

幼清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这几个人和郭家到底什么关系她还没有弄清楚,便道:“随你们吧!”话落放了帘子,这边采芩回来道,“太太,郭家守门的婆子去通禀了,一会儿咱们还是从这个门进去!”她说完好奇的打量了一眼站在轿子前头的母子。

幼清嗯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重新掀开帘子,朝那对母子道:“等一下!”那妇人拉着孩子正要走,闻言转身过来,“夫人有什么吩咐?”

幼清凝眉,低声问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这…”那妇人戒备心很强,防备的望着幼清,模棱两可的道,“我们是外地进京的,打扰到夫人是我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