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方明晖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方才圣上在气头上,说这些根本没有用,更何况即便说了陈刘氏是假的,也只是他们的片面之词,圣上也不会相信,此刻,他相信幼清几人能问出来,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便道,“当年的奶娘个子很高,绝非此妇人这般矮胖。”

“呵!”赵承煜冷笑着道,“你说她是假的?是啊,也只有你们父女见过她是假的。可空口无凭,你们要如何证明她是假的。”又道,“不要以为问几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就能证明她的真假。”

幼清站起来,看着赵承煜,就道:“因为,真的奶娘就在外面!”又转头和圣上道,“还请圣上传召。”

圣上脸色古怪,点了点头。

随即有内侍就带了个妇人进来,不同于陈刘氏的矮胖,这位妇人瘦瘦高高的,一进来就扑在方明晖的身边,喊道:“老爷!”

“刘氏,辛苦你跑一趟了。”方明晖朝刘氏笑笑,刘氏摇着头道,“奴婢若能救老爷和小姐,便是再多跑几趟,奴婢也愿意!”她说着拉着幼清的手,“小姐,十四年未见您已经长这么大了,当年是奶娘大意,让小姐吃苦了。”说着,抹起了眼泪。

“奶娘。”幼清拿帕子给她擦眼泪,“此话我们回去再说,现在圣上正问话,您且照实说来。”

刘氏点着头,朝圣上磕头,回道:“民妇陈刘氏参见圣上!”她话一落,前面跪着的陈刘氏就抖了起来…圣上看看两人,蹙眉道,“你且说话。”

刘氏就道:“民妇景隆二十年进的邱府…不,方府。因为我们老爷当时在宁夏卫时用的是邱姓,若圣上派人去打听邱先生,在宁夏卫约莫还有人记得他。”她说着一顿又道,“民妇进府三个月,我们小姐出生…”她将幼清出生的事说了一遍,不到一半圣上就打断她的话,指着倪贵妃道,“你们夫人在此,你还不认。”

刘氏闻言一怔,就朝倪贵妃看去,倪贵妃转头朝她看来,刘氏心头一跳忙垂了头,过了一刻抬起头来看着圣上,很坚定的摇头道:“此人不是我们夫人,我们夫人虽而已是外族女子,但不是倪贵妃的这样。”

圣上眯了眯眼睛,赵承煜道:“满口胡言乱语!”

“民妇没有乱说。”刘氏就道,“民妇这十几年来,身上一直带着我们夫人的画像。”她说着小心翼翼的自怀中拿了张发黄的纸出来,道,“此画像还是我们老爷亲笔所画,圣上可以查证!”

张澜走过来接了刘氏手里的纸递给圣上,圣上打开来。

赵承煜也走过去,视线落在纸上。

一张澄心纸,纸质发黄,颜色已经脱落,因为常年折叠,印子已经磨破,但上面的画像却依旧能辩的很清楚,是个女子的相貌,长的很美,高鼻深目非常的美,而在画的角落里还有两行小字。

此画乃方子修于戊戌年十二月作于宁夏卫!

画上的容貌,和倪贵妃虽有些相似,但绝非一个人。

圣上将画丢在桌上,眯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

“民妇以人头担保,绝无半句假话!”刘氏跪着不敢抬头,圣上又朝皇后看去,皇后端坐着望向圣上,道,“臣妾亦可担保,倪贵妃不曾出宫!”

圣上没有说话。

赵承煜气的直抖,指着众人正要说话,圣上已道:“承煜,这个什么奶娘,你如何解释?”

“父皇。”赵承煜回道,“儿臣没有骗您,句句属实。”

圣上凝眉,指着前头的陈刘氏,道:“她…你要作何解释。”

陈刘氏抖若筛糠,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赵承煜看了她一眼,当即就道:“儿臣不…”他一个知字还没有说出来,就听到殿外有人嘶哭着跑了进来,“圣上…您要给奴婢做主啊。”

众人一愣,纷纷转投朝殿门外看去,就看到钱宁连哭带爬的拱进了长春宫,一把眼泪的道:“圣上,您要给奴婢做主啊,有人要杀奴婢啊!”

“钱宁!”圣上眼睛一亮,指着钱宁就道,“你…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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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 心寒

“奴婢是人,是人!”钱宁哭着,蓬头垢面,样子与他平日的光鲜不堪比较,“奴婢还留着一口气,死不瞑目。”

圣上低头看着抓着自己脚踝,匍匐在自己跟前的钱宁,问道:“你没死?那为何…”他看了赵承煜一眼,“为何承煜回奏,说你死在长安城?”

钱宁哭,哭的肝肠寸断。

幼清跪坐在方明晖身边,视线落在钱宁身上,他穿着的是东厂总督的袍服,可衣服上满是褶皱,风尘仆仆,细腻白皙的面上也落了灰,这么一哭就显露出深浅灰白不一的沟壑,和戏台上唱戏的角儿差不多,但他抓着圣上脚踝的那只手,却是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尘埃。

她挑了挑眉。

“你起来。”圣上皱眉,“跟个女人似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钱宁就从袖子里拿了个帕子出来,跪着直起身擦着眼泪,留恋的看着圣上,道:“奴婢原是要死的,都被人埋进土里了,只是在死前没见到圣上一面,奴婢舍不得死!”

圣上满脸惊讶,还不曾见过谁埋土里了还能活着出来。

而赵承煜在一边已经是呆若木鸡,钱宁怎么可能没死,他是千防万防试过几次鼻息和脉搏,每一次都确认无疑,他怎么可能没有死?!

这事儿,说到天边去也没有人相信。

而且,他也亲自看着人钉上棺椁,抬着出城葬在了郊外,埋的深深的,什么人能屏息一天一夜,什么人能被埋在地上过后,还能顺利的从棺材里爬出来?!

这根本就不可能。

赵承煜惊骇的看着钱宁,不敢置信。

站在圣上身后的常公公惶恐起来,他刚动手清理东厂,将钱宁的几个心腹杀的杀撵的撵,本以为高枕无忧以后东厂就是他的了,没有想到,钱宁竟然诈尸还魂的回来了!

常公公朝赵承煜看去,眼底露出狐疑。

“圣上别害怕,奴婢只是从鬼门关打了个转儿,那边的小鬼不敢收奴婢,说奴婢在天子身边服侍,也沾染了仙气…他们就将奴婢又送回来了!”钱宁磕头,道,“奴婢是托圣上的福,在险险的在恶人手中捡回一条命,奴婢叩谢圣上的救命之恩。”

圣上扬眉,道:“鬼门关的小鬼真是如此说?”

“千真万确。”钱宁说的斩钉截铁,“说奴婢圣上有仙气,他们收不得!”

圣上面露满意,颔首道:“可见朕修仙炼丹这么多年,还是有成效的,关键时候还能救你一命!”他说着微顿,想起什么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谁要杀你?”

“奴婢…”钱宁忽然就蔫了下去,害怕的摇着头道,“奴婢不敢说!”但眼角的余光却做作的直往赵承煜身上瞥。

圣上当然看的见,他视线一转看了眼赵承煜,冷声道:“你只管说来,有朕替你做主!”

“是…”钱宁就挺直了腰杆,一副有了底气的样子,道,“是大殿下要杀奴婢!”

圣上微怔,蹙眉道:“你说承煜要杀你?”圣上的话一落,赵承煜就跳了起来,指着钱宁道,“你不要信口雌黄,胡乱攀咬。你分明就是暴民所伤!”

钱宁就冷笑道:“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暴民,那是殿下的随从假扮的。”他说着对圣上道,“长安城本来宁静平和,那个什么元氏也并非真的为非作歹,只是在陕西经营了数辈人,颇有些威望罢了,可是殿下一去,什么都不问,逼着长安知府就派兵围剿,去的时候元氏一家子人还围在一起吃饭,那些衙役冲进去就杀啊…”他露出一副心疼不已的样子,“奴婢几次劝阻,也问过大殿下为何要对元氏动手,大殿下却没有一次给过答案,这件事长安知府也知道,奴婢没有半句假话。试问,这样几千人剿灭一个族,杀了两天,他们还能剩多少人,哪里还能变成这么多爆民来,更何况,奴婢自从到长安后,因为身上的伤未痊愈,从未出过门,为何殿下让奴婢第一次出门上街,就遇到了暴民,还那么齐整的矛头直指奴婢,这件事若非殿下指使,奴婢就一头磕死在这里。”

钱宁仿佛字字血泪似的,说的声泪俱下,跪在圣上的脚边:“圣上,大殿下就是要想要杀奴婢,他想要将东厂夺过去好控制在手里。也想要将三边总兵控制在他手里为将来登基谋划打算哪!”

这一个“登基”二字,彻底将圣上惹怒了,他冷冷的盯着赵承煜:“登基?你这是等不及朕死了是不是?”

这话赵承煜那敢听,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父皇,儿臣绝没有这个意思,分明就是钱宁栽赃陷害。”又道,“儿臣盼着父皇万万岁,只有父皇在,大周才能国泰民盛,儿臣绝无半点别的念头。”又指着钱宁,“钱宁老贼,你诬陷我!”目眦欲裂的样子。

钱宁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圣上道:“圣上,奴婢说的话您可派人查证,绝无半句假话。”

“老贼!”赵承煜大怒,猛然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抓钱宁,钱宁哎呀一下子趴在圣上的身上,“圣上,小心!”

赵承煜的手还没有伸过来,圣上猛然一拍桌子:“赵承煜,你好大的胆子!”

赵承煜恍然清醒了下来,重新跪下来,一脸苦涩的样子:“父皇,儿臣冤枉!”

“冤枉!”圣上望着赵承煜,道,“好,你说你冤枉,你和朕解释,你为何突然攻打元氏,又为何杀钱宁,还有…”他指着倪贵妃和方明晖,“这又是怎么回事。”

赵承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倪贵妃的事情就差一步了,怎么就杀出了个钱宁来,搅乱了局面,他解释道:“元氏乃一方恶霸,儿臣是受百姓所托除暴安良,若不然,儿臣好好的为何要攻打他们。”又道,“至于倪贵妃,她和方子修到底什么关系天知地知,儿臣行的端坐的直,一切都是为了父皇。”

“为朕考虑,好一个为朕考虑。”圣上冷笑,他要真为他考虑,为社稷考虑,就不会以堂堂皇子的身份和钱宁一个家奴斗的你死我活,钱宁为何要控诉,不管他是不是有私心,但从中却可见赵承煜的人品和能力!

一个皇子和一个太监斗法,可真是贻笑大方,史无前例。

圣上不但生气,还非常的心寒。

“你什么时候能给朕省点心。”圣上满眼失望的看着赵承煜,指着钱宁道,“他是什么人朕很清楚,可你是什么人,朕…不清楚。”

赵承煜一瞬间脸色发白,膝行了几步,学着钱宁的样子哭着道:“父皇,我是您的儿子,一切的心思都摆在您面前,儿臣也从未对您有过半分隐瞒,求您明鉴!”

圣上冷笑,就指着倪贵妃的事情,道:“好,那你来说说,这件事你又是存了什么心思。”

赵承煜还没有说话,钱宁就从椅子后面探出头来,道:“大殿下分明就是想想借圣上的手除掉宋大人!”话落,又缩了回去。

赵承煜气的直抖,恨不得立刻将钱宁的头拧下来。

对,那时候确认他死了以后,就该把他的头剁下来!

圣上冷冽的看着赵承煜,赵承煜解释道:“倪贵妃的事是千真万确,她当年就是偷逃出宫在外和人成亲生女,这件事儿臣没有编造半句假话,句句是真!”

“圣上。”幼清高声道,“妾身有话请奏。”

圣上看着幼清,点了点头。

幼清就跪在地上,道:“殿下所带来的两个证人,说的话都不可信。”她指着陈刘氏,“这个妇人根本就不是我的奶娘,至于她是谁,想必一查就能查到,既然她的身份是假,那她说的话又如何可信,分明就是有人故意要置我们全家死,而故意找来的做伪证。”她说着一顿,手忽然一转指向汪氏,道,“至于汪氏,她也并非我的亲祖母,而是祖父的续弦。自从她进方家的门,对我父亲与姑母处处刁难,甚至于曾经要害死我的父亲,将我姑母嫁给丧气的老翁做继室,试问,这样一个一直视我父亲为眼中钉的继母,她的话如何可信!”

陈刘氏不停的发着抖,牙齿直打颤,话都说不清楚,只有不停的磕头。

汪氏则脸一转看着幼清回道:“我与你们的恩怨如何根本与此事无关,但倪贵妃是你生母的事,我却没有私心。倪贵妃当年去临安,不但我见过她,还有许多人曾经见过她,圣上可派人去临安查证。”

幼清并非是和汪氏在说话,她只当没有听见,接着对圣上道:“殿下找来的所谓证人皆不可信,就连宫中,也无人能证明倪贵妃曾经出过宫门,又堂而皇之的回来,那么,这件事就是凭空捏造,无中生有,为的就是借此一事除去我夫君,好成全有些人的狼子野心!”

幼清没接她的话,汪氏心里开始害怕起来。

圣上若有所思,钱宁又爬了出来,道:“圣上,奴婢一直在宫中服侍,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出宫的事情。”他说着看了眼倪贵妃,又道,“且,这件事太荒谬了,宫中戒备森严,倪贵妃一介女流是不可能逃的出去的,再说,逃出去了她为何还要回来,这件事奴婢就是不知道内情,也觉得太匪夷所思了。”他话落,轻飘飘的瞥了赵承煜。

“闭嘴!”赵承煜指着钱宁,生生的把后面的话忍了下去。

圣上却是一愣,看向张澜,张澜亦是回道:“奴婢也不曾听说,正如钱公公所言,深宫重重,一个女子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那这后果…奴婢不相信!”

“正是这个理。”皇后淡淡的道,“臣妾在宫中,便是每日行了几步,去了几处都有无数的人看着,她一个女子,要想穿过层层宫墙和把守出宫去,又悄无声息的回来,这简直是不可能的!”

圣上没吱声,方明晖适时的就喊道:“圣上,草民冤枉!”

“臣妾冤枉。”倪贵妃擦着眼泪,脸色煞白的撑扶着坐在地上,看着圣上道,“此等冤情,臣妾不想辩诉,只求一死证清白,求圣上成全!”她说着,忽然起身,对着殿中的柱子就撞了上去,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倪贵妃便软绵绵的滑了下来,额头上撞了个血窟窿,血糊了她一脸!

众人愣住。

“母亲!”就在这时,赵承修从殿外跑了进来,飞奔着跑到倪贵妃身边,将她抱起来,“母亲!”

倪贵妃虚弱的睁开眼睛,拉着赵承修的手,紧紧攥着:“修儿,母亲有口难言,非死不可了…往后你一个人在宫中,要处处小心,谨慎提防,母亲不求你前程如何,只愿你能平安长大,吉祥安康!”

“母亲!”赵承修小小的身体抱不动倪贵妃,托着她的头躺在自己的腿上,回头对着张澜对着钱宁,对着众人道,“快,快去找太医来!”

倪贵妃拉着赵承修的手,摇了摇头,又缓缓转头过来看着圣上,凄惨的笑道:“圣上,臣妾是个平凡的女子,机缘之下入了宫门,但臣妾不后悔,哪怕一生孤寂臣妾也不后悔!但臣妾有一事想求圣上…”

圣上凝眉,道:“说!”

“臣妾只求您能照顾修儿,不管您信不信臣妾是否清白,修儿他是无辜的。”倪贵妃说着,眼睛已经被血糊的睁不开…

圣上郑重的点了点头。

倪贵妃凄惨的笑笑,拉着赵承修的手,余光去看方明晖和幼清,她这一生太过荒诞,但能在死前见到方明晖,见到幼清,她已经知足了!

方明晖的后背被打的血肉模糊,此刻强撑着手臂,一点一点撑着坐起来,目光紧紧锁在倪贵妃身上,眼中满是绝望和悲痛。

幼清垂着眼帘,拉着方明晖的手,紧紧的握着,她怕方明晖会触景生情情绪失控。

因为要保住的绝非倪贵妃一个人,还有她,还有宋弈,甚至还有姑母和薛家众人的前程命运!

那么多人会被牵连,决不能意气用事。

“去请太医。”皇后也站了起来,蹙眉看着倪贵妃,当年壬葵之乱时,倪贵妃帮过她,这份情她一直未忘,也正因为这份情,在得知倪贵妃出宫后她不曾声张…却不曾想如今事发,可,事已至此,所有人都没有退路,是死是活亦是命中注定。

于呈亲自提着药箱匆匆而来,跪在倪贵妃面前,迅速给她上药止血,又和圣上回道:“圣上,贵妃身有两处伤,失血过多,微臣要带她下去医治。”

“去吧!”圣上摆了摆手,面色平静,像是压制着什么,随时都可能喷薄而出一般。

于呈带着人抬着倪贵妃出去,赵承修扶着倪贵妃一边哭着一边往外走。

长春宫中便回荡着他稚嫩无助的哭声。

圣上的脸色越发的难看。

赵承煜面如死灰,他知道这一战在幼清推翻他的证人,在所有人为倪贵妃作证,在倪贵妃撞柱时就注定他失败了,他心里飞快的转着,想着对策,圣上已经望着他,问道:“这件事,你作何解释。”

圣上能问这话出来,就证明她已经相信了倪贵妃的清白,赵承煜立刻就道:“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儿臣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是吗。”圣上冷笑着道,“那你和朕说说,你还知道什么事?”又道,“知道你二弟重病缠身,你故意将消息封闭?还是知道朕对修儿略有照拂,你便等不及想要将污蔑倪贵妃,好将修儿除去?!”

这话说的很重,不亚于说赵承煜逼宫了,赵承煜立刻摇着头道:“父皇,儿臣没有,这么多年儿臣一直安安分分,您是知道的,儿臣怎么敢有这样的相反,怎么会做出兄弟不睦的事情。”

“你没有!”圣上忽然一拍桌子,道,“你没有为什么惹出这么多事情出来,你说说看,这半年来朝中哪一件事不是和你有关,今日不是和这个人暗斗,明日便是和那个人不和,你没有,朕还没有老而昏聩!”

赵承煜忽然明白了什么,朝钱宁看去,又朝宋弈看去…

原来宋弈这么久以来处处示弱的原因,不是因为怕他而回避,而正是因为这个,让他跳出来掺和到每一件事情中去,在所有的事情中留下他赵承煜的影子,从而让圣上觉得他亟不可待的想要排除异己,想要皇位!

“父皇…”赵承煜摇着头,圣上已经摆着手道,“你不必说了,你的心思朕看的清清楚楚的。”他扫了眼被打的奄奄一息还依旧喊冤的方子修,又看着倔强的偎在父亲身边的方幼清,又看看满面苦涩却不敢提赵承煜半句不是的宋弈,他指着赵承煜失望的道,“你太叫朕失望了!”

“父皇。儿臣没有,真的没有。是他们,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儿臣。”赵承煜转头过来看着皇后,“母后,您怎么能这样,您怎么能不管儿臣的死活,是不是他们威胁您了,您告诉父皇告诉儿臣吧。”

皇后静静端坐着,没有说话。

“够了。”圣上指着陈刘氏和汪氏,“将这两个刁妇给朕拖出去砍了。”敢往他头上扣绿帽子,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

立刻有人上前,拉着汪氏和陈刘氏往外走,陈刘氏吓的白眼晕死过去,汪氏就磕着头道:“圣上,圣上饶命啊。”没有人搭理她,汪氏就朝幼清和方明晖看去,“快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方明晖皱眉朝幼清看去,幼清和他点点头,方明晖便出声道:“圣上,汪氏是受人要挟,被迫而为,还求圣上看她无知,饶她一命!”

“是!是!”汪氏一听方明晖这么说,立刻就道,“民妇是受人胁迫才这么说的,民妇是无辜的。”

圣上冷笑道:“你是受何人所迫?”

“是…”汪氏挣扎着朝赵承煜看去,目光一闪立刻改口道,“民妇是受大殿下所迫,他威胁民妇,如若民妇不这么说,就杀了民妇。”赵承煜大势已去,她不必顾忌了。

赵承煜大怒,蹭的一下站起来就要去打汪氏,汪氏吓的一缩,圣上喝道:“你做什么,杀人灭口不成。”

赵承煜攥着拳头再次跪了下来。

“押下去!”圣上厌恶至极,他舍不得杀了自己的儿子,但是杀两个妇人出出气总是可以的吧,挥手道,“砍了!”

汪氏终于知道害怕,圣上要是动真格的,她拼命的挣扎着去拉方明晖:“子修,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听人蛊惑,看在我将你们兄妹养大的份上,你救救我!”

这个时候,方明晖根本没有立场开口,他们的事情还没定性,他哪能开口替汪氏求情。

“幼清,幼清…祖母错了。”汪氏惊恐的看着幼清,被两个孔武有力的锦衣卫往外拖,“幼清…”

幼清抬起头来,暗示性的看着汪氏,道:“祖母如何错了?”

汪氏心头一转,立刻就明白过来,对着圣上就道:“圣上,民妇有话说,民妇知道大皇子妃娘娘曾经让人将十一殿下推到荷塘里,还知道大皇子妃娘娘故意吩咐大郡王哄骗十一殿下出宫,好栽赃十一殿下诱拐大郡王…”

圣上听到了她说的话,却并没有开口阻止,而是冷冷的看着赵承煜,漫无表情!

“真是手段多。”钱宁就冷幽幽的插话道,“还好奴婢命大,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圣上听着紧紧的握着拳头。

“你们胡说。”赵承煜疯了似的站起来,喝道,“你们都是栽赃陷害,你们想干什么,想将我害死好辅佐赵承修是不是。父皇,他们才是居心叵测,意图不轨啊!”

圣上没有说话,就在这时殿外有内侍奏道:“圣上,郭大人和郭夫人求见。”

“传!”圣上目光未动,依旧看着赵承煜,转眼功夫郭衍和郭夫人相携而来,夫妻二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圣上,微臣求您做主,小女死的太冤了。”

圣上蹙着眉看着郭衍,道:“别的事改日再说,朕此刻无心议论旁事。”

“此事并非旁事。”郭衍回道,“因为小女就是大殿下派人所杀!”

圣上愣住,道:“赵承煜?”说的有点咬牙切齿。

“是!”郭衍磕头,道,“那一日小女私自出门,在长街上遇到了大皇子妃,便随着大皇子妃出城,在通惠河边,她被大皇子妃的侍卫所杀,微臣有人证。”

圣上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裂了,点了点头道:“传!”

随即,戴望舒被人带了进来,赵承煜看见她立刻就明白过来,戴望舒跪下,回道:“奴婢参见圣上。”

“你就是证人?”圣上看着戴望舒,戴望舒回道,“是。奴婢是宋府的婢女,当日郭小姐离开我们府中后,我们夫人怕郭小姐出事,便叫奴婢随着她,郭小姐的马车上街后就遇到了大皇子妃,郭小姐就跟着大皇子妃一起去了城外,两人站在河边说话,奴婢远远跟着,忽然就看到大皇子妃身边的侍卫将郭小姐推进河里,郭小姐在河里呼救,奴婢不能坐视不管就冲了过去,可是他们人多势众奴婢抵不过便被他们抓住,一起的还有两个婢女和一个车夫。我们一起被关在十王府中,第二日,她们杀了其中一个婢女和车夫,留着奴婢与另外一个叫添香的丫头!”戴望舒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你胡说。”赵承煜词穷,一件件的指控,让他百口莫辩,圣上已经不想听了,他不傻当然会分辨黑白是非,这些事要是赵承煜没有做,没有人敢往他身上泼脏水,反而是他,像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的惹是生非,甚至于为了目的杀害臣子的家眷,栽赃陷害无所不用其极。

说来说去,他为就是他的皇位,已经到了亟不可待的地步。

圣上冷笑了一声,他的东西,他不点头,谁敢拿去!

赵承煜大骇,他了解他的父亲,虽然他一心修道炼丹,但是对于皇位的占有欲比任何人都要强,就如当出的徐氏一族,他连人都没有带回来,直接一把火将他们烧死在运河上,还有赵承彦,他说圈禁就圈禁,甚至都不曾听他解释过半句…

圣上的心冷如铁,眼中根本没有亲情之说。

赵承煜慌了,他磕着头求道:“父皇,儿臣是冤枉的,儿臣什么都没有做,他们陷害儿臣!”他颠过来倒过去的,只有这么一句话。

圣上正要开口,毛氏拖着两个儿子从殿门外哭着进来,赵颂平一下子哭着扑到在圣上腿边:“皇爷爷,我爹爹他是冤枉的,求您明察!”

“皇爷爷…”赵颂安也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抱着圣上的腿。

毛氏磕着头!

“张澜!”圣上不看赵承煜一家子,“传朕口谕,从今日起赵承煜贬为庶民,赶出进城,永世不得入京城半步!”

张澜一怔,知道圣上到底还是心软了,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他躬身应是。

“父皇,您不能这么对儿臣!”赵承煜大哭,拉着圣上的袍服一角。

“滚,都给朕滚!”圣上挥着手,猛然站起来,拂袖往外,大步而去。

钱宁站起来,望着常公公冷笑了一声,随着圣上小步而去,张澜走过去,站在赵承煜低声道:“殿下,请吧!”

赵承煜猛然转头过来,视线阴冷的落在皇后面上,这里所有人背叛指责他都不恨,他只恨皇后的背叛:“母后!”他说的咬牙切齿,“您好狠的心哪。”

皇后站起来,脸色发白,若非端姑姑扶着,她已难以站稳,她淡淡的看着赵承煜,一句话未说转身而去!

丢了培养十几年的孩子,她的心,比任何人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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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事被人催了一个上午要出门,我来不及了,就写这么多,明天努力多点…。最近发现我真的是间隙性抽风末期,一天好一天歹,估计治不好了…。

215 生死

赵承煜站在长春宫外,看着张澜冷声道:“让我见一次母后,见完我就走!”

“还请大皇子谅解,奴婢也只是奉命办事。”张澜垂着眼帘面无表情,“大皇子还是早些出宫吧!”

赵承煜紧紧攥着拳头,看着张澜便道:“你可以去问问母后,若他愿意见我,公公就不是私做主张,若她不愿意,我立即出宫!”

张澜面色犹豫,看了眼正不明所以望着他的赵颂安,心头微软,朝一边的小内侍点了点头,小内侍会意便朝凤梧宫跑去,过了一刻小内侍跑了回来,和张澜回道:“公公,皇后娘娘说请大殿下去。”

既然皇后同意的,张澜也不愿意做这个痛打落水狗的事,他看向赵承煜颔首道:“大殿下速去速回!”

赵承煜点头,垂着手由锦衣卫陪同朝凤梧宫而去,毛氏则带着两个孩子木楞愣的站在长春宫外发呆,赵颂平扯了扯毛氏的衣角,道:“娘,我们去哪里?”

“跟娘回方山。”毛氏摸了摸赵颂平的头,“平儿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有不忘现在,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回到这里,站在这些人的面前,将他们踩在脚底!”

赵颂平点点头,小小的拳头攥的紧紧的,道:“孩儿记着的,永远都不会忘!”

“好孩子。”毛氏眼角通红,她到此刻都不明白,这件事本是倪贵妃他们的错,为何最后会变成他们被赶出京城,她不服!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毛氏回头去看,就看见宋弈和幼清陪着方明晖,以及郭大人,郭夫人,戴望舒和刘氏出来,一行人扶着方明晖慢慢走着,郭夫人看她的眼神宛若利箭一般,锋利的落在她身上。

毛氏不畏所惧,这些文官胆小如鼠,最会做的就是背地里使暗招,什么反目成仇,什么被离间…根本就是做给她看的。

龌龊!

毛氏哼了一声,傲然转头,腰板挺的直直的。

那边一行人也不准备和她说话,扶着方明晖自她身边擦身而过,毛氏忽然想起来什么,出声道:“方幼清!”

幼清不曾回头,脚步不停,毛氏又道:“汪氏可是你的祖母,你这般狠心,也不怕天打雷劈?!”

幼清回头淡淡扫了她一眼,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微微牵了牵嘴角,又转头过去,一行人渐渐走远…

毛氏气的肺疼,朝着他们喊道:“我们的此刻,就是你们的明天,我等着你们不得好死的那一天!”她说着话,却没有人打理她,狠狠的闭了嘴。

赵承煜进了凤梧宫,锦衣卫依旧守着他,皇后身边也立着好几位宫女,将她拥护在中间,赵承煜心头冷笑,道:“可见母后还是心虚的,是怕我恨极了您,而伤害您?”

皇后端坐着,没有开口。

“您放心,您无情无义,可我不能。没有我往后您就安安稳稳待在后宫过您的好日子吧。”他抬头看看空旷的凤梧宫,满面的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