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默念了一句,然后从公交车上下来,她这会儿饿极了,打算去吃点东西。

只是目光一直盯着医院门口。

她在等朱朱出来。

-

程景明在被拘留二十四个小时之后,从派出所出来。

临走前闫东再次问他,“你和茉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靠在椅背上,懒散地笑,“她是个姐儿,我们能有什么关系?”

闫东勃然大怒,“严肃点儿!”

程景明扯着唇角笑了笑,闭上了眼,拒绝回答,“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只是去看望一下病人,她失踪与我不相干,那件旗袍我也说了,只是件衣服,放进棺材里下葬了,你们要是实在想要,自己去开棺!”

闫东认识程景明已经很早了,还是在鹿港的时候,那时候程景明才刚上中学,是打架斗殴逞凶斗狠的惯犯,三次两次的聚众斗殴都和他有关,平日里看起来还算斯文,其实骨子里就是个混混、渣滓!

“你最好说的实话!”闫东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对于这种软硬不吃的人,实在是气恼,关键是他们也没有证据,这种拒不配合的态度,无疑是增加了办案的难度。

二十四小时到了,派出所不得不把程景明放回去。

值班室里一片沉默,茉莉在电话里曾指控昭阳中学老师勾结娱乐场所侵害女同学,并且表示陆知夏的死是一场阴谋。

可是到底这是一个怎么样的阴谋,还没来得及去问,她就进了精神病院,接着就失踪了。

而对陆知夏入手调查,还真是一件棘手的事。

最大嫌疑人陈淮此时就在派出所,但马上也要放出去了,他叫来了一名律师,律师提供了所有的证据,充分证明陈淮在陆知夏死那天完全没有作案时间,而且作案动机也十分薄弱。

陈淮陈述,“不瞒你说,皇庭俱乐部养了许多姐儿,陆知夏也是一个,她家里很缺钱,她爸爸赌博,虽然都是小赌,但总有大意的时候,那一次一下子欠了八万的高利贷,她母亲一筹莫展,就把陆知夏送到皇庭去了,陆知夏起初不同意,后来我帮助了她母亲,说让陆知夏来给我补习功课,你知道,她学习很好。做台姐儿是她自己主动提出来的,我是他第一个客人,那晚不太美好,她哭了,我挺喜欢她的,所以哄了很久,后来我给了她一万块钱,她虽然很难过,但是对我还算感激,两情相愿的事,我从来没逼过她。全部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我真的没有联系过陆知夏,不信您可以查通讯记录。”

他们查了陈淮的通话记录,七月六日的确没有和陆知夏联系过。

而去佳佳乐超市取证的警察表示,他们亲眼看见,来电显示上的确是陈淮的名字,但是太模糊了,没能看见手机号。

这就有点儿奇怪了。

然后排查昭阳中学是否存在和陈淮重名的人,结果是没有。

一方明确表示陈淮那天联系过陆知夏,一方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那天没有联系过陆知夏。

这也太矛盾了。

最后陈淮以涉黄罪名被拘留,等待进一步调查。

对皇庭涉黄一事,警方也第一时间派了人去调查取证。

至于陆知夏、赵钰涵、茉莉三个人的案子,至今还是一筹莫展。

这注定是个多事之秋。

值班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外出走访的年轻警察闯进来,皱着眉说:“我们多方调查了茉莉,发现她真名叫做张佳莉,而且…她没有父母,父母早死了,家里只有一个尚在上小学的弟弟,所以她才会去当姐儿。”

周奇拍桌子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年轻警察蹙着眉重复了一句:“张佳莉没有父母,精神病院里那两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已经联系不到了,也查不到信息。”

第21章 城中村

十三点五十分左右, 朱朱从医院出来。

她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小时。

春和想起刚刚杜衡老师的样子, 应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好转,朱朱去做什么?

东西忘在了那里?应该不会的,她们刚刚进去的时候, 几乎就坐了一下就出来了,朱朱只拿了一个手袋,一部手机。

春和仔仔细细回忆了一下,那手袋朱朱一直拿在手上,手机也攥在手中。那部手机是金色的,某个品牌刚推出来的最新款,春和出门的时候盯着看了一会儿, 所以记得清楚。

不存在东西落在那里的情况。

朱朱开着车出来的时候,春和就坐在馄饨店里, 隔着贴满广告语的玻璃往外看。

那辆奥迪车开往了学校的方向。

春和不禁思考起了另一个问题, 一个开奥迪拿最新款手机的不到三十岁的留学化学女硕士, 怎么想起来来一个小县城当一个中学老师。

春和在那里坐了一会儿, 店里人越来越多了, 她怕影响别人,就出去了,站在大街上一边看人潮,一边思考问题。

耳边是路人的说话声, 汽车鸣笛声,还有小摊贩的吆喝,这声音让她平静。

大约两点半的时候, 杜太太提着保温盒从医院出来,应该是去带饭。

春和跟上去,打了招呼,杜太太看见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春和笑了笑,“刚刚公交车不小心坐过站了,又坐回了原地,所以就顺便去吃了个饭,磨蹭到现在。”

杜太太点点头,春和又问,“杜老师好些了吗?”

“好了一点,不过还是在闹,这种病,急不来。”她脸上是一种深重的无奈。

春和点头表示赞同,“朱朱老师刚刚又去医院,我还以为是杜老师好些了呢!”

杜太太疑惑地看着春和,“朱老师又回来了吗?”

“没有吗?”春和更加疑惑。

“没有啊!我刚刚一直在病房呢!是你看错了吧!”

“那也许吧!”春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是心里却完全不承认自己看错,车牌号,还有车窗里熟悉的身影,春和觉得自己完全不可能认错。

这就奇怪了。

春和到后巷的时候,给自己鼓了好久的气才能敲开蒋丽家的门,蒋丽的儿子去上学了,家里只有蒋丽一个人,她邀请春和到屋里去做,春和这次想了解的东西很多很细,所以没有拒绝。

蒋丽家和隔壁程景明家格局几乎是一样,小小的院子,隔两步就是客厅,客厅连着两间卧室,一间是陆家夫妇的,一间是知夏和弟弟的,知夏和弟弟的房间,只靠一个帘子隔开,春和要求去看知夏的房间,就看到一堆早已面目全非的东西,弟弟已经把整间屋子据为己有,知夏生前用的东西,一半扔了,一半被弟弟收入麾下。

有种物是人非的苍凉感,这是春和第二次进这里。

第一次是在葬礼。

春和无心再看,出来在客厅坐下,直接表明来意,“我听说知夏死的那天手里是有手机的,想了解一下那部手机的样子,她什么时候有手机的?”

现在赵钰涵和知夏的手机都杳无踪影,春和知道这是个很差的突破口,但她还是想问一问。知夏给春和的信上,完全没有提到自己有手机,这不合常理,知夏之前无数次说过,如果她有自己的手机就好了,可以经常给她打电话,春和也想过送她,但是知夏说母亲都没有像样的手机,她拿着不像话,春和才作罢。

“是有一部,捡来的,很早了,我没钱给她交点话费,她几乎没用过。”

“她尸体旁没发现手机,你为什么没告诉警察?”

“我没想起来!”蒋丽显得有些不耐烦,“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说你们那天吵架了,我想知道什么原因!她不是那种会和长辈顶撞的人。”

“该说的我都跟警察说过了,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她不听话,大早上躲在卧室里不出来吃饭,我教育了一下,可能那天说话比较重,她就回了嘴,然后就吵起来了。”

“不可能!”春和几乎下意识反驳,“她不是那种孩子。”

“你了解她还是我了解她?我好歹养了她十几年,表面上温温顺顺,肚子里憋一肚子坏水,我是她妈我还不能教育教育她了是不是?”蒋丽越说越激动,“我哪能想到她会去自杀,你瞧瞧她这坏心眼,到死也要把我拉下水,现在出门就有人指着我的脊梁骂,骂我丧尽天良,逼自己女儿去死,我招谁惹谁了。”她指着春和的鼻子骂,“你以为你是谁啊,乳臭未干的丫头片子,也敢跑来质问我?你是她亲姐姐怎么了,你看管她一日了吗?还不是我辛辛苦苦养她…”

春和冷眼看着她在那儿喊叫,末了只回她一句,“你但凡对她好一点,她死了人们都会同情你,而不是骂你。我是没看管她一日,我若有丁点看管她的能力,就不会叫她放在你这样的人手上。”

蒋丽恼羞成怒地抓着她起来,“走,你走,没见过这样没教养的孩子,我家不欢迎你!”

春和甩开她的手,自己离去。

这是个不太愉快的会面,但是春和觉得自己还是有收获的,知夏的手机并不能用,或者并不常用,并不常用的手机,一般不会留作通讯方式吧!

那个电话,到底是巧合还是怎样?

春和从知夏养父母家出来之后,去小卖铺用公话给闫东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他程景明怎么样了。

闫东说没有证据已经放了,并且叮嘱春和离程景明远一些,这人心思极深。

春和应着,脚下却顿住了脚步,打算等程景明回来。她想见他一面。

“我把信件送回你祖母那里的,回去记得收一下。”闫东说。

春和依旧应着。

只是等了近一个小时,没看见人回来,春和去敲门,也没人应,不知是不是直接回去学校了,春和只好离开。

去哪里,她不知道,不想回学校,也不想回家去。

最后选择去走走,依旧沿着条巷口,这次没有走永明路后街,直接绕到永明路去,最后在赵钰涵和陆知夏都出现的那个路口停下来。

这条十字路口,南北向是窄道,往南通往城中村,往北通往乡镇,东西向是大道,往东可到达城关,往西就是学校的方向。

当时拍到的画面,赵钰涵和陆知夏都是从南路拐弯到西路,去往学校的方向的。

从南边过来,当时猜测的,可能是从后巷绕路过来的。

可是后巷直接过来,走永明路后街会近更多,犯不着抄这样的近道,如果是个外地人,说不熟悉路还可能,但是赵钰涵和陆知夏都是江县本地人,不应该不知道路。

南边过来,她们到底从哪里来?

春和思考了一会儿,往南走去,她打算去看看。

-

程景明从派出所出来,就有一辆车把他接走了,他被黑布蒙上眼,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中途换了一辆车子,然后又走了大约二十分钟,车子才最终停下来。

有人恭敬过来在他耳边指路,似乎是在一个庭院,弯弯绕绕走了七八分钟才到达目的地,有人说了声,“见谅!”,推开一扇门,扶着他的胳膊走进去,然后才把他眼上的布摘下来。

“到了,程先生。”

睁眼时光有些刺眼,是在一个大厅,装修的富丽堂皇,秦泽凯就在面前,满面笑容地张开怀抱走向他,“景明,你真是好样的。”

“举手之劳!”程景明侧了一下,躲开那个怀抱,扯着唇角散漫地笑,“抱歉凯哥,我这辈子只抱女人。”

“你那个小女朋友?”秦泽凯哈哈大笑,“她要是知道你是什么人,估计得被吓跑,不如哪天我找个极品的给你玩儿。你呀,就是年纪小,多见识见识就不会喜欢那种小丫头片子了。”他适时地递上一句,“不过那小丫头挺有趣的,今天去了精神病院,把眼都盯到朱然身上了,不会是你透的信儿吧?”

“你这话就没道理了,我告诉他这些,是怕她死的不够快吗?”他叼了一根烟,就着凯哥递过来的火拢着手吸了一口,眯着眼,“你别动她!她就是个丫头片子。”

秦泽凯拍他肩膀,“我动她做什么,只要你跟着我一天,谁也别想动她一根汗毛。”

程景明笑笑没说话,知道他的潜台词是:你的女朋友,我们盯着呢!

秦泽凯知道他是个有主见的人,不再多话,只请了他坐下来,两个人随意地闲聊着,“这次多亏你解决那个姐儿,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听说那群条子到现在还晕头转向,你可真是个人才。我们老板很中意你,说了好几次要见你,你看…?”他考虑良久,最终还是打算把这人引荐到上头去。

程景明掐了烟,从桌子上拿了一个苹果啃着,“随便吧!我觉得跟着凯哥就挺好,踏实。”

这恭维话听着让人舒心,秦泽凯眯着眼笑,越看越满意,眼前人尚年少,他起初还一直怀疑他身世,干净的太过一望到底,只是这么久下来,发现这人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手段狠辣,做事干净利落,将来前途无量。

“只是你可想好了,起步没有回头路,我也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

程景明无所谓地笑,“我程景明这辈子,就没认过后悔俩字。”

秦泽凯连连说了两个“好”,“我就喜欢你这狂妄劲儿!”

有缺点,就有软肋,就能牢牢握在手里。

“就是有一点,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究竟做什么,这不太好吧?”程景明看他。

秦泽凯往前倾了倾身,对上他的目光,微微笑着,“我们什么都做,不过有一样,做的比谁都好,比谁都大,在北部这个地界上,没人敢跟我们叫板!”

程景明挑眉。

“毒品,你怕吗?”

“好家伙!”程景明一脸惊讶,“这生意不好做吧?”

“自然是不好做,但也分人。”那一脸自豪感遮都遮不住。

程景明垂眸,似在思考,秦泽凯一巴掌拍到他背上,“你要是有顾虑,那就算了,我这人,不喜欢强求。”

“凯哥说的什么话,”程景明哼笑了声,“我还有退路吗?”

秦泽凯哈哈大笑,“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然后有人进来,趴在秦泽凯的耳朵边说了几句话,他的脸色逐渐沉下来。

“景明,我劝你管管你那小女友,手都伸到城中村了,她这要是再进一步,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程景明蹙了下眉,秦泽凯以为他不信,拿了手机给他看,是段录像,春和站在城中村外,若有所思地盯着一个方向看。

“上次我就说过,她是个聪明人,但是她最好别聪明反被聪明误。”秦泽凯这会儿的表情并不太好看,警察都没那么快,一个十七岁的丫头片子,几乎要抓住关键点了,虽然可能她并不知道自己发现了什么,可是他们这些人,可不敢打赌。

程景明沉吟片刻,起了身,“放我走,现在!”

秦泽凯略意外,“我约了老板,你不要去见一见?”

“我特么说现在!”程景明猛地揪住他的脖子,目光狠厉。

秦泽凯举手,“好好,我安排人,你别激动!”

人走了,身边人才说,“凯哥,这人太嚣张了,你也惯着?”

“你懂什么,我就喜欢有脾气的。”秦泽凯笑着,目光仍旧落在程景明离开的方向,“他这人,哪哪都好,就一点,太重情。不过啊,这可不是坏事。”

他打了电话,“城中村外那丫头,给我盯紧了,但凡她有丁点动作,直接给我做了。”

身边人犹豫,“凯哥,你不是要拉拢程景明吗?怎么…”

秦泽凯扯了扯唇角,“那就要看他能不能看管好自己女人了,他要是看不住,就别怪我帮他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有罪…

第22章 害怕

春和站在城中村外的路口, 目光落在远处街道的一辆车上,一辆白色奥迪, 斜着停放在一颗槐树下, 树旁是一座两层的小洋房,二楼的花园阳台上放着几盆人高的月季花,月季前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是朱朱。

城中村, 朱朱, 永明路,手机。

脑海里所有的头绪一瞬间交织在一起, 有什么呼之欲出。

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过去, 迟疑着, 犹豫着,目光四处乱放, 静静地琢磨, 忽然看见一辆眼熟的车, 她目光一凝, 继而皱眉, 旋即决定离开。

她开始缓缓地沿着南路一直往下走去, 越走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好像身后有什么追着她似的。

最后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的时候,春和才抹了一把额头, 摊开手心看,都是汗。

她慌张扭过头,隔着出租车的后挡风玻璃,能看见一辆老旧普桑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那辆车并不显眼,满大街到处可见这种又旧又破的车,但是春和有一种习惯,思考问题的时候喜欢看身边的人和物,看的仔细,把每一部分都拆解开,一点一点的琢磨,这辆车春和琢磨过,前车窗的太阳膜起了一角的皮,右后的车轮和其他车轮不是一个型号,右后的门把手从中间断了一条浅浅的缝,车头一角的漆磕掉了一个完美的五角星图案。

这辆车春和坐在和平街裁缝铺的门廊里琢磨过,在精神病院外的馄饨店里琢磨过,在条口巷等红绿灯的似乎也琢磨过。

所以刚刚在犹豫要不要去城中村朱朱的家去拜访一下的时候,拿不定主意的她下意识去琢磨身边东西的时候,再次看见这辆车,不知怎么就回忆起所有看过它的场景,然后后背蓦地发凉。

有人跟踪她吗?

会是谁?

似乎并不怕她知道的样子,甚至都没有换辆车,出现的太频繁,稍微留意一点就能发现。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见她的脸,那张脸上煞白,带着惊恐和犹疑。

“怎么了丫头,是不舒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一趟医院啊!”司机热情地说。

“我没事,”春和摇摇头,“谢谢!”

“真没事?”司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她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妙。

春和强忍着恐惧,吞咽了口唾沫,“没事,麻烦送我到派出所!”

司机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后面有人追你?”

春和又往后看了一眼,“我也不确定,你送我到派出所门口就行了。”

司机应了声好,不敢怠慢,一路加油门,将春和送到派出所门口。

下车的时候,春和觉得腿有些软,下午三点钟的光景,天是阴的,并不算热,她却满头大汗,她随手扯了一个穿着警服的大叔,哑着嗓子说:“叔叔,你能带我去找闫东吗?”

大叔看见她的脸色,出于职业本能,敛着眉问了她一句,“遇上什么困难了?”

春和依旧觉得后背发凉,那感觉就像是黑夜走在没有路灯的街上,忽然听见背后有呼吸声,阴森的凉意从脚后跟一直舔上后背。

“我感觉有人跟踪我!”春和比划着,“一辆普桑,我看见他好多次,每次都在离我很近的样子,车上有两个人…或者三个,戴着墨镜。”

“别急…慢慢说。”大叔沉着声音,一边带着她往里面去,一边打电话。

-

程景明赶到派出所附近的时候,只来得及拦着那辆普桑,车上是三个年纪不大的男生,寸长的头发,墨镜遮住大半张脸,给人的感觉是沉默又阴狠的。

三个人看见来人,却稍稍收了收锐气,低声叫了声,“明哥!”

程景明沉着声音问:“人呢?”

带头的小年轻朝着派出所的方向努了努嘴,“进去了!”

后面的人笑了声,“明哥,少见你这么急切啊!真看上了?”

程景明啐了一口,沿着路往派出所走,撂下一句,“少特么多管闲事!”

三个人没说话,隔着三个路口守在派出所门口,等沈春和出来,他们接的命令是盯死那个丫头,但凡有一点不对,立马做了。

其中一个人打电话回去,“凯哥,明哥那个女朋友发现我们了,我觉得她的警惕性有些太强了,我们三个人跟的不是很紧,一直在车上,都没露过脸,在城中村那边她明显已经在怀疑朱然了,盯着朱然的房子看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我们几乎什么都没做,离她也很远,突然就开始跑,拦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出租车一直开到派出所,现在我们在外面候着呢,还没出来。”

秦泽凯在那边笑了声,“有点儿意思,看见景明了吗?”

“明哥跟过来了,现在去派出所了,不过没进去,在门口呢,靠着墙抽烟,我觉得他对这丫头有点儿太上心了。”

“他这个人重情义,这不是坏事。”

秦泽凯挂了电话,手机攥在手里,拿手指轻轻地敲着屏幕,兀自思考着,把程景明这个人颠来倒去地琢磨。

最初认识他的时候是在场子里,他和人玩骰子,次次赢,有人怀疑他作弊,要保镖去搜他身,他没说话,转头提着一个酒瓶就摔了过去,血从那人的头盖骨一直流到脸上、脖子里,触目惊心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