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缩在她怀里,浑身颤抖,听女孩儿们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车厢左右晃着,速度飙升,好几次几乎要整个侧翻过去,车里的人越来越站不稳,在车厢里四处滚动。

司机宣泄似的吼了一声,“操他妈的!”然后开始哭泣,呜咽声巨大而悲痛。

春和听见茉莉说:“明哥一直跟我说,正义可能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我相信他,也一直相信,生命中,幸是永远大于不幸的。”

那声音似乎隔着很遥远的距离,春和恍惚觉得听错了,她伸出手,摸了摸茉莉的脸,仰头看她的时候,忽然发觉,她也不过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没话说。

flag立一个倒一个,已无颜见人。

谢谢大家等待,之后写甜番的时候,会免费贴在微博上,算赔礼。

第35章 求我啊

车子始终高速行驶着, 可能是自杀式的, 在某一刻就会冲下山崖,然后车毁人亡。

春和挣扎着从茉莉怀里起身, 说:“我们还没有到最后一刻。”

所以还不能放弃。

如果生活中,幸, 总是大于不幸,那这次, 但愿命运之神眷顾她们。

春和看了一眼边儿上的小姑娘们,和她是一样的年纪,或许更小,“你们在这里做工吗?被骗来的?”她问了句。

女孩儿们只顾得上尖叫和哭泣,有些甚至不甘心地一直踢打车厢、喊叫、求饶,都没有注意到春和的询问, 就算是注意到了,也无暇分心去回答, 命都要没了,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最后是茉莉解答了她的疑问,“朱然在做**实验,每种研发出来的新药都要有人实验效果,这些人都是被拐卖或者走投无路的人, 意志薄弱,很容易控制。而且因为长时间吸食毒品,她们为了得到毒品,很自愿地会保守秘密, 相对来说,是很安全的实验品。”

春和倒抽了一口气,觉得有些可怕。

正是妙龄的女孩子,却染上毒品这样可怕的东西。

春和在车厢堆积的杂物中扒扒捡捡,企图找到一些可以用得上的东西,以祝她打开车厢门,遗憾的是,并没有,她最终失望地放弃了,缩在角落里,等待的滋味并不好受,况且等待的是死亡。

奇怪的,最后春和平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无所谓了。

茉莉又过来抱她,安抚她说:“还没到最后一刻,说不定警察下一刻就会来救我们了。”

春和点点头,用沙哑的声音“嗯”了一声。或许吧,命运从不垂青任何人,但希望还是要有的。

“明哥见不到你,大概会很伤心吧!”茉莉叹了口气。

她想起很久之前,其实并不算久,但模糊地觉得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那样久。

那时候她咬断了陈淮的命根子,陈淮把她扔到了地下的场子里,很多人聚在那里,看她脱光了蜷缩在地上,她觉得自己像是死了,灵魂高高地飘在半空中,俯视那个卑微的自己,像是粪便一样,是让人厌弃和恶心的存在。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用一种油腻腻的猥琐目光看着她,老变态们咧开一嘴黄牙,低声说着下流的话,一群人哈哈大笑,不知在笑什么,那不是个仁慈的地方,那是地狱,茉莉无望地看着魔鬼们张着獠牙,感觉到一种深切的悲哀,只是悲哀,没有了恐慌,所有的一切人类的可贵品质,在那一刻,都湮灭成尘,消失不见了。

在那短暂的仿佛凌迟一样被众人的目光和言语羞辱的时候,她就那样面无表情地蜷缩着,低头看着地板,她忽然能体会到陆知夏是怎么样的心情,或许和她一样,是一种无悲无喜的茫然感,仿佛被填塞进黑白的幕布里,没有喜怒哀乐,只有巨大的茫然的灰白色,让思维凝固成水泥一样的东西,再无转动的可能。

据说陆知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不听话,被人打,被人骂,最后被扔在地下场子里,陈淮自导自演这场戏,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一样,站在高台之下,看着知夏的眼睛,说:“求我啊,求我我就带你离开。”

知夏抱着他腿,像是个卑微的仆人,用一种低微到尘埃里的讨好语气,说:“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求求你。”

陈淮像是十足的变态,摸着陆知夏的脸,露出半真半假的笑容,“这就对了,早这样多好。”

茉莉回想起这些的时候,模糊地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那些是都是梦里发生的,因为除了她没人说这些事是真的,大家众口不一地说着假话,到最后真相被掩盖的彻彻底底,有时候她连自己亲眼见过的都不相信了。

这世界变得太复杂,她快要看不透了。

那天她最后被一个老头用两枚银元就换走了,那老头是个老色魔,把她锁在地下场子的烟室里就要强占她,她忍下强烈的恶心,求他带她出去,离开这里,说自己在这里没法放松,她承诺自己会好好伺候他。

最后那老头偷偷把他带出去了,然后她逃了,她疯了一样四处乱窜,像是晕头鹅一样找不到方向,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也不敢去人少的地方,她像个焦虑症患者,一刻都无法放松下来。

最后她摸到一家网吧里,她开了一个当地的论坛,把自己用胶带藏在腋窝里的存储卡给取出来,把里面的照片导进入,她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上去,可以写到最后才发现,很多事情,她也并不是完全清楚,只知道一些模糊的大概,冰山一角,不足以管中窥豹,她觉得挫败的很。

那时候是夜晚,她从网吧出来的时候,路上还有骚动的人群,她无处可去,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抓起来,她甚至害怕到腿都是抖的。

她联系了警察,说自己想要报案,她哆哆嗦嗦了好几声,也没说出自己想要报什么案,她大脑是混沌,她脑子里突然变得空白,最后在电话里哇哇大哭,她躲在房间里,等天亮。

等警察来。她不敢在街上走,她只能让警察来。

可是她没等来警察,等来了一男一女,那男人进门就拿枪抵着她的后腰,用阴冷的声音说:“从现在开始,我们是你的父母,敢乱说一个字,你就死定了。”

他们带着她去了精神病院,不知道怎么就有了她的过往病情诊断书,她自己都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曾得到精神上的疾病。她眼睁睁地看着警察来了,然后又走了,她绝望地想,自己这辈子大概都完了。

然后,她等来了程景明。

她想,命运待她,终究不薄。

第36章 假如

春和失踪了十七个小时, 在这十七个小时里,闫东觉得每分每秒都是蚀骨的煎熬。

他总是会想起沈正锋死去的时候,太突然,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无法接受,有时候进局里, 总觉得在某一刻前辈就会出现在他面前,拍一下他的后脑勺, 说:“走, 出外勤去!”

他几乎算是沈正锋带出来的, 刚刚毕业的实习生, 傻愣愣的, 又冲动又敏感,而警察又是个见过太过阴暗面的群体, 他很容易愤怒, 情绪化严重, 有时候看着罪犯得意洋洋地和警察打着太极, 看着那些人明明罪恶昭著却就是无法实行逮捕的时候,他觉得是那么不甘心, 永远有人在战斗,可黑暗永不会消失。

看着恶人逍遥法外,肆意挥霍, 看着无辜的人丢失性命,有时候他也会沮丧地问:“组长,我们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沈正锋会拍拍他的胸口, “有时候,我们没空去思考为什么。”

是的,没空去思考为什么,识别罪犯,追捕罪犯,还人民以正义,还违法犯罪者以颜色。光是这些,就已让他们无暇分心去思考多余的东西。

闫东看过前辈遇害的视频,对方有枪,又是在闹市,他们毫无顾忌,而警察们却束手束脚,害怕伤害民众。疏散工作艰难而缓慢,沈正锋等不及,去夺对方的枪,最后身中数枪,鲜血淋漓地倒在童话大街上,在最后倒地的那一刻,目光斯死死盯着对方。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不甘心吧!

有些时候,明知道危险而无用,还是会拼命地扑上去,和命运搏杀,和死亡争斗,像一种本能,或许这就是警察。

然后会去想春和,她是个聪明的女孩儿,和沈正锋一样,极度冷静,又善于抓取蛛丝马迹。

很多时候,闫东能从她身上觉察到一种与她年龄不相符的力量,那力量总会让他忘记,她其实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女孩,就算再聪明,也还是个没有自保之力的小姑娘。

他昨天不在江县,有确切的消息证明有一批货即将从文清山运出去,对方已经有所察觉,已经打算撤离文清山。这件事压在闫东心上太久了,从沈正锋死的时候,他就发誓,有生之年,要亲手把那些人,送到审判席上。

文清山山体庞大,全面包围几乎不可能,江县没有这么多的警力,市里秘密抽调来的人,都是重案组和专家们。闫东和上面请示,要市里火速派人支援,文清山是个视线盲区,之前一直把目光放在精神病院上,几乎把文清山忽略,之前就有人猜测,文清山可能有些猫腻,他们也派人暗中调查了一下,只是上面是大片的墓地,之外就是很大一片被圈了起来的区域,那个地方被称作:“文清山植物多样性研究基地”,里面经探测的确是一植物种植园,视野开阔,一望到底,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还有一个大片被圈起来的地方叫做“中草药联合培育中心”,这是城关精神病院和江县中医院联合成立的一个中草药协会在这边搞的,里面的东西也都一清二楚,相关部门也会定期派人去检查,里面有不少名贵中草药,但也无可疑的地方。

闫东琢磨过很久,觉得自己方向可能错了,最后把目光重点放在了精神病院,精神病院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里面居住的大多是有钱人,对于江县这种地方来说,精神病院是个鸡肋般的存在,穷人住不起,富人不屑于住,里面患者寥寥,就像一个大型的养老院。

里面有两个人很可疑,一是杜衡老师,二是经常去看杜衡老师的朱然,前者并没有前科,也没有可疑的地方,之所以让人怀疑是因为朱然。

朱然这个人,越了解越让人觉得可疑。

去她老家走访的时候,有人说,当初那把大火,很有可能是朱然放的,但是那天并非周末,这猜测自然也就没什么依据。

但无论当初那把火是谁放的,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朱然从那时候起就已经没有亲人了,她独自生活这么久,靠的都是社会和国家的救济。

而社会救济中,杜衡对她的帮助是最大的,在最艰难的时刻,杜衡几乎是她全部的依靠,无论是物质上还是精神上。

而朱然留学归国到自己曾经的中学母校应聘就职,到底是出于一种怎样的心理,就很值得思考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后来的猜测,真正让闫东开始怀疑她,是赵钰涵死的时候,那时候对朱然例行询问,她表现的自然,对赵雨涵的死表示不可思议,但奇怪就奇怪在,太自然了,反而有种事先排练好的错觉。在她的陈述中,赵钰涵死那天,她是开车从城中村出发,通过小路穿行过永明路中段的十字路口,然后往学校的方向去的。

他们调查过,在她描述的时间内,监控探头的确有拍到她的车从永明路口经过,后来也在沿途的便利店外置摄像头看到过她车的影子,虽然不至于完全排除嫌疑,但是几乎也能在很大程度上让警察相信她说的话。

当时除了这些几乎没有线索,既无法证明被害人和朱然有关系,也无法证明被害人和朱然没有关系,案子陷入僵局。

然后很快,皇庭被查抄,有人招供是陈淮指使人去杀的,案子几乎严丝合缝地结束了。

然后朱然就自然而然地逃脱了嫌疑。

但后来翻卷宗的时候,闫东又注意到佳佳乐超市拍到的那个手机,虽然视频资料被销毁,但是根据看过视频的人的描述,手机是白色的,是当时来说质量比较好一点的半智能机,屏幕很大,接电话的时候,来电显示很清晰的出现了来电人的名字陈淮。

那天陆知夏死的时候,身边是没有手机的。

因为隔的时间太长,有很多的变量,所以也无从判断到底是陆知夏自己把手机弄没了,还是犯罪者销毁了,抑或者是在尸体暴露过程中被经过着捡走了,这些都无从知道,所以当时就没有把这个作为重要线索来查。

但是后来调查陈淮的时候,陈淮一口咬定自己那天并没有打电话给陆知夏,查通话记录,那天的确陈淮只拨出去过三个电话,父亲、朋友、班主任。

的确没有联系过陆知夏。

再后来春和偶然提起过朱然的身家,说她住着乡村别墅,开着奥迪,拿着最新款的手机,未免有些太高调了,和她本身的性格恨不相符,朱然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都表现的像个透明人,不怎么和人打交道,内敛又低调。

“有同学说她之前用的手机也是当时最贵的,后来丢了,换了一个新的,依旧用着最贵的。”春和这样和他说过。

闫东当时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后来忍不住做了一个十分巧合的假设。

假设陈淮没有说谎,假如陆知夏接的电话的确也是陈淮的。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

陆知夏捡了朱然的手机,而陈淮给朱然打电话的时候,正好让陆知夏接了。那天陈淮是联系过班主任的,而当时朱然代着宏志班的班主任一职。

而后来陆知夏会去学校,做一个没有根据的猜测,还有一种可能是——还手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那么陆知夏就有很大的嫌疑是朱然害死的,而后面赵钰涵的事情也解释的通,朱然怕有人发现那个视频里的手机是她的,所以伺机谋害了赵钰涵。

唯一一点解释不通的是,赵钰涵和陆知夏死在同一个地方,这是个太明显的特征,而杀死赵钰涵,朱然就会是头号嫌疑人。

但也可能,朱然从约赵钰涵见面的时候就做好了一切计划,包括她走的路线,杀害赵钰涵的地点,面对警察询问时的说辞,包括后来推锅给陈淮,再到皇庭被查抄,那个在逃犯的招供她成功脱身…

如果是这样,这个女人就有些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脊柱疼,我get√了趴着敲键盘的新技能…

第37章 直升机

闫东不知道春和怎么样了, 直到看见朱朱拿枪抵着春和脑袋出现在警察面前, “我要两辆越野, 两个司机,还有一把刀。”

春和眼神里有压抑的惊恐, 还有强装出的冷静, 闫东更觉心疼, 但他不能感情用事, 沉着声音和对方说:“朱然,你不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我们会为你争取宽大处理。”

朱然抿着唇,把枪往春和的脑袋又杵了杵。

这是油盐不进的意思了, 闫东蹙着眉,冲身后人说:“去准备!”

同组的人知道他和春和关系好, 体贴说:“要不闫队,你回避一下?这里交给我们。”

闫东摇摇头, 示意他自己可以, 他弄丢的人,他要自己找回来。

更何况,虽然警方现在已经把对方的人几乎全部拦下, 可仍旧处境不是很乐观。

对方手里有人质。

是的,人质,春和所在的车, 在即将开下悬崖的时候,被另一辆车逼停了,朱朱从车上下来,开了车厢的门,把春和带走了,至于茉莉和一车厢的女孩儿,春和不知道,因为她很快就被带到了这里。

朱朱这会儿的表情很冷,浑身上下的气质彻底改变,像一个冷面杀手,无情又冷酷地拿着枪对着春和,所有的撤离都失败了,他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警察,能走的路几乎被封死了,山下的公路上都是路障,就算是下了山的,最后也被捉了起来。

她只能拖春和过来搏一搏,因为对方领队的,是闫东,亲近的人,就难免会掺杂感情,一些事,一旦掺杂感情就容易生出错误的判断,一旦有了错误的判断,她就有机会逃跑。

春和一言不发,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又或者是一片混沌,她无法去思考,尽管她强装着冷静,但是只有她知道,只有朱朱知道,她在颤抖,她不想扰乱闫东的判断,但是她也是真的害怕。

短短的十几个小时,比任何时候都漫长,命运起起落落,她已经无从判断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她不敢去想茉莉和那些女孩,或许她们连做人质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葬身在这里。

生命多脆弱。

可又多坚韧。

看,作恶多端的人,还在艰难地求生。

车很快来了,闫东亲自当司机。

朱朱没有拒绝。

扯了春和坐在后排,枪一直抵在春和太阳穴的位置,手指扣着扳机,只要稍稍擦枪走火,春和就没命了。

闫东冷冷提醒,“悠着点儿,你要是还想活命的话。”

朱朱没吭声,全程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沉默。

她是个合格的杀手,冷酷,冷静,冷漠。

春和觉得人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可怕,她只要想到这样可怕的人就藏身在学校,给十几岁没有任何防备心的孩子上课,她就觉得浑身发抖。

她还组织过同学们给她过生日,她的家里布置的温馨又明亮,她亲自下厨,她对所有人表达感谢,她又亲切又温和,所有人表示很喜欢她,说她是见过最温柔的老师。

她是个杀人嫌犯。

春和试图开口,“朱朱老师…”

朱朱没吭声,但也没制止,春和就又多说了两句,“把自己经受过的苦难强加给别人,不是勇敢,是懦弱,不是骄傲,是自卑…”

闫东通过后视镜看朱朱,眉头猛地蹙起来,春和是个聪明的孩子,从小沈正锋也会给她讲很多,刺激挟持人质的犯罪分子,没有丁点的益处。

但春和就是要她恼羞成怒,在某一刻,春和特别特别愤怒,巨大的愤怒就像是火焰包裹她的身躯,包裹她的理智,她像是失去理智的战士,被仇恨和愤怒冲撞着往前冲,她突然想和她同归于尽。

就算这是最愚蠢的想法。

朱朱的脸色变了,春和觉出一丝快意,她接着开口,“是觉得命运不公吗?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自己的家庭,更不能选择自己的亲人,被贫穷包裹,被命运协裹,渴望温情,却到处是冷壁,灰心吗?丧气吗?所以报复社会?你真卑鄙,真可耻,你永远是藏在黑暗里的蛆虫,光明,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配拥有爱情,也不配拥有温情,更没有人会真心爱你。”

春和觉得自己像是一把弯刀,肆意地往人心口上扎,她做了最残忍的人,可朱朱是个冷酷的杀手,所以她隔绝了春和的残忍,她只是拿着匕首,快速地扎进春和的肩膀,“你多话的惩罚。”

春和竟然笑了,原来要匕首是这样用的。

疼,疼痛让人麻木。

春和不再说话,说话并没有什么效果,她沮丧地想,她连同归于尽都没有资格。

闫东松了半口气,还好事情没有变得更糟糕。

发烧,受伤,精神紧张,春和的状态越来越差,意识越来越微弱,她想,要是能昏过去就好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这样心惊胆战了。

车子往东开了两个多小时,早已经出了江县的范围,再往前走就是山区了,只要人往山里一钻,再找她,就很难了。

春和忽然听见直升机的声音,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原本还有一段距离到山区,但朱朱要求停车,眉目狠狠蹙着,警惕地望着闫东,同时把手里的枪紧紧贴着春和的太阳穴。

闫东立马举起双手表示,“绝对不是我们的人。”

但朱朱并没有被安抚,指使闫东把车门打开,然后拖着春和从上面下来。

朱朱抬头的时候,春和也跟着抬了头,轰鸣声更大了,因为直升机就在头顶盘旋。

有软梯垂下来,然后是人的身影,四五个穿着冲锋衣的男人从上面爬下来。

朱朱蹙起的眉头松了一些,因为她看见了熟悉的人,但还是把枪对准了春和,闫东没带枪,走之前就让朱朱检查了,这会儿只警惕看着来人。

春和模糊觉得自己看错了,因为她看见了程景明。

他穿一身黑色的冲锋衣,皮肤变黑了些,人似乎更精瘦了,个子又高又挺拔,春和还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那时候觉得,程景明像个军人。

不是看错了,程景明径直走向他们,目光冷冽,面无表情,只是对朱朱说:“老板让我来接你。”

朱朱的神色终于和缓了一些。

跟着程景明下来的几个人手里都有枪,背靠背围成一个圈,对着闫东和另一个司机。

闫东手里没有枪,但另一个人手里有,两方对峙,明显警方占弱势,有刑警缀在视野外的不远处,但是没有命令不会上前。

为了保护人质。

朱朱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于是把春和推给程景明,“把你女人还你,我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迫不得已。”

程景明没有说话,只是在春和落入她怀里的那一刻,他捂了春和的耳朵,把枪对准朱朱,扣动了扳机。

“去你妈的!”他第一次在春和面前爆粗话。

春和不是第一次听枪响,但神经极度脆弱的她,昏了过去。

在后面追踪的刑警们听见枪响,立马有了行动,等他们赶到的时候,闫东中了一枪,靠在车门上喘气,朱朱带伤逃跑了,一枪并没有打中要害,另一个持枪的司机去追了,不过这边虽不是山区,可路况复杂,林木高耸,几乎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于是只好又回来。

程景明已经带着人上了直升机。

警方联系相关部门对空中做监测和追踪,可等联系上的时候,直升机已经没了踪影。

这是一次失败的救援。

市里震怒,增派警力,要求二十四小时内侦破。

闫东这次是真的住进了医院,进手术室之前,他确认地问了一遍,“春和是被直升机带走了?”

同事沉痛地说:“是的,对不起闫队,我们会尽快把人找回来的。你好好养伤,不要想这些了。”

“我他妈能不想吗?”闫东龇牙咧嘴着被推进了手术室。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明哥终于回来了,虽然爆了句粗,还是很帅对不对?

谢谢大家关心,脊柱老毛病了,最近太长时间坐着,所以就老是疼,休息休息就好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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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芯~

倾年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7-08-23 04:56:43

第38章 回忆

没有人会想到, 朱朱趁着黑夜回了自己城中村的家, 她没有开灯, 摸索着进了房间,屋里有淡淡的粉笔灰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觉得亲切。

她拖着沉重的身子去了卧室, 从柜子里抱来医药箱, 找了酒精、纱布、剪子…之类的东西, 她自己把子弹取了出来。

这技艺是那个人教她的,他说:“这世界分两种人,一种人活在白天,一种人活在黑夜,活在黑夜的人,要学会在黑夜里自己给自己舔舐伤口。”

朱朱很相信他, 他说的话,每一句, 她都记得。

但是他又说:“这个世界,没有人是可信的, 阿然, 我们只能相信自己。”

不,朱然觉得,至少他是可信的。

起了夜风, 狂风抽打着窗户,发出巨大的啪啪声,这样的夜, 像极了母亲死的那晚,狂风,没有雨,月亮皎洁地挂在天边,映照她一颗肮脏的心。

朱朱出了一身汗,她没有麻醉药,也没有消炎药和止疼药,她疼得快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