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慕如今反倒有些后悔,当日是怕焦杏儿这样一心攀高枝的蠢女人,生出什么麻烦来,才逼着她爹娘把她嫁出去。

本以为嫁了人也就消停了,不想,这丫头天生不是个安分的,又勾上了周和,给她男人拿住了短儿,讹周和的银子,周和这才挪了柜上五百两银子。

说到底儿,这些事都是因为焦杏儿而起,自己正想怎么料理此事妥当呢,他媳妇儿这当口却要去周家,若安然知道此事,免不了生气,若因这样的事儿,气坏了身子自己不得心疼死。

正想着怎么找个借口拖住他媳妇儿,刘喜儿却来了。

安嘉慕一瞧他的眼色,就知有事儿,正想找个借口出去单独问刘喜儿,不想安然却瞧了出来,直接问刘喜儿:“什么事儿这般躲躲闪闪的,莫非要瞒着我?”瞥了安嘉慕一眼。

安嘉慕笑道:“哪有什么事儿?”说着,冲刘喜儿使眼色。

刘喜儿也嘻嘻笑道:“真没什么事儿。”

安然却恼了:“不说是吧,我自己出去问问。”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安嘉慕忙拦着她,跟刘喜儿道:“没听见大夫人的话吗,有什么事儿快说,遮掩什么?”

刘喜儿这才道:“是周和两口子来了。”

安然倒是高兴起来:“刚还说找一天去瞧瞧干爹干娘呢,二哥两口子就来了,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嫂子呢,快着叫他们进来。”

安嘉慕拉着她坐在炕上:“这么着,让他媳妇儿先进来陪你说说话儿,至于你二哥,我正好有些事儿要寻他商量,等过会儿再让他来。”

安然:“你倒是会找空儿。”想起周和如今是酒楼的管事,短不了有事儿,加上安嘉慕若在跟前,怕二嫂不自在,便应了。

安嘉慕这才出来见周和,周和本来还想着一会儿见了干妹子怎么说这事儿,却不想大老爷先来了,吓了脸都白了,两条腿都忍不住哆嗦。

举凡安家的,别管是下人还是伙计,对于大老爷的惧意与生俱来,更何况,周和本来就心里有鬼。

他媳妇儿更害怕了,长这么大见过最大的贵人,就是村头的地主,那小地主跟安大老爷的气势简直一天一地,而且,见一贯胆大的丈夫也怕,心里更是没底。

两口子战战兢兢的说话都不利落:“给,给大大老爷请安。”别看周和心里说是来找干妹子,可真不敢把大老爷当成自己的妹夫,从心眼儿里头怕。

安嘉慕扫了这两口子一眼,目光在他媳妇儿的大肚子上停了停,目光略略和缓,问了一句:“几个月了?”

老半天两口子才明白是问肚子里的孩子,陈氏哆哆嗦嗦的道:“回,回大老爷话,六,六个月了。”

安嘉慕点点头:“怪不得这么大呢。”琢磨等安然肚子里的孩子六个月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大,圆滚滚跟颗球一样揣在怀里。

这么一想,便不忍陈氏站着受罪,跟刘喜儿道:“你叫个妥帖的婆子扶她进去跟夫人说话儿。”

刘喜儿不禁看了周和一眼,心说,这小子还真挺聪明,这瞧在他媳妇儿的面儿上,估摸大老爷会放他一码,叫了个婆子来,扶着陈氏进了内宅。

那婆子很是周到,生怕陈氏摔了,一路都扶着她,对陈氏颇为恭敬,倒弄的陈氏越发不自在,忙道:“可不敢劳动大娘,俺自己走也就是了。”

那婆子也不勉强,松开她,却仍不时提醒她:“前头有台阶,夫人小心些…”这一叫可把陈氏吓坏了:“俺,俺可不是什么夫人。”

婆子却笑了笑,仍称呼她夫人。

进了正房,安然早在廊下望着了,瞧见婆子引进来个年轻媳妇儿,就知必然是二嫂,紧走几步过去抓住陈氏的手,笑道:“刚还说哪天去瞧瞧干娘干爹大嫂二嫂呢,不想今儿就来了。”

见她大着肚子忙道:“快屋里坐,这月份瞧着不小了,站久了怕累的慌。”

陈氏虽总听婆婆跟自己男人说起这个干妹子,却从未见过,也不敢想,这么一位贵妇会有一天跟自己如此亲热,而且,这位大夫人当真生得好看,瞧着跟年下家里买回来的那些画上的美人似的,怪不得人家能当大夫人呢。

而且,人极和善,拉着自己问东问西的,问了问肚子里的孩子,又问了问家里,说了大半天话儿,一直到周和进来,才察觉时间不早了。

安然见周和的脸色,仿佛有心事,本来想问,却给安嘉慕岔了过去。

有安嘉慕在旁边,陈氏更为拘束,安然见两口子的样儿,也不好再说什么,叫仆妇进去拿了自己一早备下的礼儿出来,递给周和:“这一年安然也不再冀州,不知大哥二哥都娶了嫂子,那天干娘来了说起才知道,这两份权当是补的贺礼,这是二嫂的,这是大嫂的,正好二哥来了,一并带回去吧,也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周和眼睛一亮,心里知道,如今的干妹子身价不同,这送出的贺礼,自然不会轻,虽说酒楼的差事没了,等过去这阵儿,只要干妹子还是大夫人,还怕没有好差事吗。

这么想着高兴起来,谢了安然,两口子回去了。

等周和两口子走了,安然不禁看向安嘉慕:“你跟二哥说了什么?怎么瞧着他仿佛有心事似的。”

安嘉慕摇摇头:“能说什么,左不过是买卖上的事儿罢了,你又不喜欢听,还非要扫听做什么?”说着瞧了眼窗外:“可快晌午了,今儿晌午饭想吃什么?”

安然想了想:“今儿刘喜儿叫人送了一篓子螃蟹来,老大的个儿,都是团脐的,瞧着就肥。”

安嘉慕忙摇头:“螃蟹性凉,你如今怀着孩子,吃了不妥。”

安然失笑:“也不是当饭吃,吃一两个不要紧,再说,我也不是吃清蒸的,是想到了一道菜,做给你尝尝,顺道也能教教小桃。”

安嘉慕不禁笑了:“虽你未收小桃为徒,真正手把手教的,她却是头一个,亏了狗子顺子不再跟前,不然,肯定要说你这个师傅偏心。”

这话倒是,安然自己是个女的,对于同为女子的小桃,便格外青眼,更何况,小桃这孩子,别看年纪不大,对料理的悟性却比狗子顺子还高,有时看着小桃认真做菜的样子,安然总会想到自己。

小桃是个天生的厨子,只要好好教,安然肯定,这丫头将来的厨艺会比狗子顺子更高,这丫头有个力求完美的执拗劲儿,对细节尤为重视,这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顶级大厨的素质,所以,小桃才算自己真正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

小桃一听大夫人要亲手做菜,高兴的不行,小桃明白只要大夫人做菜,就是教自己的时候,她已经跟大夫人学了不少菜,做的也颇为像样儿。

只不过自己的基本功差,所以,如今只要一得空就练刀工,而且,她早就看见送来的螃蟹了,螃蟹她见得极少,倒是跟她娘去村子里走亲戚的时候,见过小的,却不知这东西还能做菜,一见安然进了厨房,忙凑到跟前来打下手。

安然心里知道小桃虽有悟性,却差在基本功跟见识上,虽喜欢琢摸着做菜,却并没有系统的学过厨子,刀工差,见识也少,许多食材都是来了这儿,才头一次见。

作为一个真正的厨子,必须对各种食材都要了解,一拿到食材,脑子里就知道该怎么收拾,怎么配菜,只有对食材充分熟练的掌控,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厨子。

无疑,小桃酱焖鱼做的不错,只不过收拾鱼的手法却不妥,若不是浓厚的酱汁儿遮住了鱼腥气,那道鱼是无法入口的。

而作为一个顶级大厨,面对的是极为挑剔的食客,从食材处理到最后调味,都不能有丝毫偏差,更何况,也不可能只做酱焖鱼。鱼的做法有千百种,最重要的一样就是去腥。

不过小桃很聪明,也刻苦,自己只是教了她一遍,就记住了,如今做的她娘这道酱焖鱼,就连岳锦堂都连说好吃,隔三差五就让小桃做给他吃,鱼如此,蟹也一样。

安然见她看着竹篓里的蟹,不知从何下手,不禁摇头失笑:“抓螃蟹不要怕,只要捏住蟹背与蟹腹,它的钳子不会往后伸,自然不会被夹。”说着伸手捏起一个螃蟹:“就像这样,捏住了不要松开,放到水里用刷子刷干净,便可放到笼屉里蒸了。”

小桃试了两次,方才成功,终于把螃蟹都放进了蒸笼,不禁松了口气,见安然瞧着她笑,不免有些惭愧:“是,是我太笨了。”

安然:“你不笨,当初我第一次抓螃蟹的时候,还不如你呢,被夹了好几下。”

小桃终于有了些信心,好奇的道:“大夫人是要做蒸蟹吗?”

安然摇摇头:“螃蟹虽大多清蒸,却也有许多不同的做法,例如南菜里的名馔,蟹黄狮子头,蟹黄豆腐羹,蟹黄蒸蛋,还有颇为知名的蟹黄汤包…今儿咱们就做芙蓉蟹斗。”

小桃:“大夫人教我做过芙蓉鸡片,这个也要蛋清泡糊吗?”

安然点点头:“这道菜不难做,我说你做。”小桃眼睛一亮。

院子里瞧着两个一个说一个做的身影,岳锦堂不禁道:“这丫头能得安然如此手把手的传授厨艺,这要是传出去,不定多少厨子得咬碎牙的嫉妒呢,说起来,这人还真得讲机缘,若不是你们两口子回了冀州,又赶上你媳妇怀了孩子,怕没这么多功夫教这丫头。”

安嘉慕没好气的道:“你倒是管的宽,这都两个月了,你怎么还不回京,要是真打算在冀州落户,是不是该置个自己的宅子,你堂堂逍遥郡王,天天在别人家蹭吃蹭喝的,传出去可不好听。”

岳锦堂却乐了:“你还真是越来越小气了,我才在你府上住了几天,就凭咱们的交情,真好意思把我往外赶不成。”

安嘉慕懒得跟他废话:“你到底来做什么?”

岳锦堂咳嗽了一声:“得了,说就说,就是想跟你们两口子商量商量,是不是把雅舍开到京城来,京里到处都是达官贵人,好些人变着法儿的跟我扫听呢,若是能把雅舍开到京城,说不得比江南还赚。”

安嘉慕也不是没想过,只不过雅舍开在江南,除了安然打下的底子之外,江南气候和暖,底蕴丰厚,有众多新鲜食材,保证了雅舍菜品的质量以及风格。

如果开到京城,势必要从江南运过来,这么远的路,等运过来也无法保证其新鲜度,尤其,那些时令蔬菜跟鱼虾,根本不可能挪到京城里来。

作为一个商人,眼瞅着银子不赚,比谁都难受,所以,他倒是想过开个富春居的分店,只是若开富春居,跟安记酒楼也差不太多。

因为安然的关系,安记酒楼的厨子,没有手艺差的,手艺不好的也不敢跑安记酒楼来现眼,所以,安记酒楼的买卖才越发红火,只是比起雅舍却差得远。

两人正商量呢,就见安然端着一个盘子出来。

岳锦堂扒头一看,馋的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这个菜瞧着新鲜,本王见都没见过,是什么菜?”

岳锦堂的德行,安然早习惯了:“这道菜叫芙蓉蟹斗。”

这道蟹斗是安然一时兴起想起来的,想让安嘉慕吃个新鲜罢了,不想,岳锦堂却指着盘子跟安嘉慕道:“对啊,何必非用江南的食材,安然不是说过吗,南菜有南菜的好,北菜有北菜的精,谁规定雅舍就必须卖南菜了,更何况,咱们雅舍一开始就规定了,不许客人点菜,只要大厨的手艺够好,做出的菜够水准,卖什么菜不一样。”

安嘉慕愣了愣,是这个理儿,不禁看向安然。

安然这才知道两人是研究着把雅舍开在京城,这倒是个好主意,无论古今,京城都是一个国家政治文化的中心,八方汇聚热闹繁华之地,达官贵人也更多,跑官儿的,赶考的,求人办事儿的,多如牛毛。

就如同后世那些顶级的高级会所,大都开在首都一样,因为都明白这里的商机。

安然对做买卖没兴趣,却想赚钱,赚很多的钱,没人比她更了解,撑起一个烹饪学校需要多强大的资金。

安家的烹饪学校之所以能这么多年一直开下去,一个是因并不便宜的学费,再有,安记麾下开发出的速冻面食以及加盟的餐厅,方才撑起了安记烹饪学校庞大的开支。

而在古代开烹饪学院,如果收取学费,恐怕极少的人才交得起,在这里,厨子并不是一项多么光彩的职业,大都是穷人家的孩子为了不挨饿,才学厨子,让这些人别说交学费了,就是吃穿住,恐怕都要学院担负。

如此,就需要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当然,以安嘉慕的性子,会毫不犹豫的把安家的钱拿出来投进去,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自己必须想到一个能让烹饪学院长长久久开下去的方法。

安然有些想法,但前期却需要巨大的投入,这些钱她不想让安嘉慕帮忙,毕竟,自己只是嫁了他,并不代表安家都成了自己的。

更何况,这是自己要做的事儿,没有道理成为安嘉慕的负担,他已经帮自己很多了,如果雅舍能开在京城,自己便又多了一笔进项,至少前期的投入不用发愁了。

想到此,点点头:“郡王殿下说的不错,雅舍如果开到京城,经营方式可以稍微变一下。”

岳锦堂眼睛一亮,他如今可最信安然,这丫头可是有点石成金的本事,只要她出一个主意,绝对能赚大钱,越想越兴奋忙不跌的扫听。

安然笑了笑,跟他们简单说了说。

安然想的方式,跟苏州的雅舍极为不同,苏州的雅舍认真说,还算不上最顶级的餐厅,顶级的会所餐厅都是分餐制,中西结合,采用前菜,主菜,甜点的形式,无论环境还是菜品,都达到了一个更高的境界,安然觉得,这样的雅舍如果开在京城,应该更为合适…

第 87 章 百花蟹钳

岳锦堂之所以来冀州,为的就是把雅舍挪到京城来,如今从安然这儿得了主意,恨不能明儿就把雅舍开起来,哪还会在冀州耽搁着,忙回去准备了,这选地方就不知得多少日子了,还得收拾呢,却也没忘嘱咐安然拟定菜谱,毕竟这方面安然才是行家。

安然不好干拿股份,自然要有所贡献,而且,这个主意本来就是自己出的,别的厨子,大概也了解不了自己的理念。

其实顶级的奢侈菜品,反倒相对简单,只是对食材跟服务要求高了许多,至于掌厨的人,安然也想好了,就用小桃。

自己大着肚子,不可能亲自上阵,更何况,自己还要忙着冀州的厨艺学院的事儿,也不可能再去京里掌灶,从现在开始自己一道菜一道菜的教她,等京城雅舍开张的时候,小桃也差不多能独当一面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餐厅无论环境还是后厨的强度,都比较适合女孩子,安然想着,或许可以从小桃身上开辟出一条女子学厨的捷径,就是中西结合,她打算在小桃身上试试,如果成功,以后厨行里应该不会都是男人了。

男女有天生的优缺点,男子力气大却不如女子心细,想雅舍这种级别的馆子,又不是做大锅饭,精工细作的菜肴,相比力气更需要的是细心,所以,女子具有天生的优势,还有面点之类,也更适合女子。

安然早就想好了,等厨艺学院生了轨道之后,就可以开隶属厨艺学院的馆子,不禁可以给学生提供实习就业的机会,更可以变成推陈出新的窗口。

安然始终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太过微弱,创新需要更多厨子集思广益,尤其年轻的厨子,他们拥有更开放大胆的思维方式,敢想,敢做,只要给他们机会,一定会大放异彩,如此,厨行才能蓬勃兴旺的发展下去,这比多少个天下第一厨的名头都有意义。

这是安然一直想做,而且必须去做的事儿,不过,她并未忘记除了厨子之外,自己还是一个妻子,母亲,安府的女主人,有些事儿是必须去面对的,就如周和。

安然过后想想,总觉得二哥两口子来的有些蹊跷,更何况,临走的时候周和的神色不大对,安然不想问安嘉慕,这男人既然瞒着自己,自己何必非要问个清楚不可,问刘喜儿就是了。

趁着安嘉慕出去的时候,把刘喜儿叫到跟前,问他周和的事儿,。

刘喜儿本来就是安然的人,自然不会瞒她,就把怎么来怎么去说了。

安然听完直皱眉:“二哥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刘喜儿低声道:“听说是跟焦杏儿好,让焦杏儿的男人拿住了短儿,讹他银子。”

安然一愣,焦杏儿?刘喜儿不提,自己都快忘了还有什么个人。

刘喜儿点头:“上回从咱们府里出去,大老爷不是下令让焦家两口子,半个月内把焦杏儿嫁出去吗,不然,就收了他们的差事遣出去,听说一开始寻了老实汉子,家里十几亩地,过了门儿只要好好过,日子也不差,可焦杏儿这父女俩死活不乐意,白等贪图彩礼,嫁了卖肉的袁老二,这袁老二不是个好脾气的,见焦杏儿性子懒,不干活,哪容得下,打了几顿,方才渐渐改了过来,却,一来二去的不知怎么勾上了周二爷,叫袁老二堵了个正着儿,觉着是个生财的道儿,三天两头的讹银子,二爷这才从柜上挪了五百两银子。”

安然终于明白过来,周和两口子昨儿根本不是来瞧自己的,而是挪银子的事儿露了,来寻自己是想保住差事,自己总惦记着过往的情份,倒忘了这人穷的时候不说,一旦好过了,就会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来。

想到什么,便问:“大老爷怎么发落的此事?”

刘喜儿:“大老爷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让我去府里的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给酒楼送了过去,平了亏空的账,至于二爷,大老爷让他去庄子上当差。”

依照安嘉慕的性子,若这事儿出在别人身上,莫说不追究,恐怕这会儿已经直接送衙门里去了,如今却只发落到庄子上,实在不是他的秉性。

而从周和的脸色来看,对安嘉慕这样明显偏袒防水的行径,依然不满,不禁叹了口气,这事儿怕是没完呢,焦杏儿的性子,怎可能放过周和,加上她嫁的那个无耻男人,怕是还要找周和要银子,倒是该让周和受些教训,也省的他以后再胡作非为。

安然猜的不错,袁老二本来是贪着焦杏儿的姿色,下了大本钱娶了家来,可这再好的姿色,也不过就那么回子事儿,没多少日子就腻烦了,加上焦杏儿奸懒馋滑,什么都不干,心里越发不爽,这才三天两头往死里打。

却不想这娘们干活不成,倒是会勾人,勾了个冤大头来,倒成就了自己的一条财路,短短一个月就捞了五百两银子,这婆娘的皮肉还真是金子做的啊,往后指望着她吃香喝辣,有的是好日子,还卖什么肉啊,索性把肉摊子收了,天天不是往赌场里头钻,就是往窑子寻乐子。

虽说五百两银子不少,可也架不住他如此挥霍,没几天儿便给他挥霍一空,又想起周和来,跑到安记酒楼来找周和讹银子。

到了大门口还跟前几次一样,直接就往里头闯,不想,这次却没上回顺当,人还没进去就给门前的两个伙计拦下了。

袁老二眼睛一瞪:“老子找你们的管事周和,他欠老子银子,想赖账不成。”

两个伙计却不理他:“您只怕找错地儿了,我们管事不姓周。”

袁老二愣了愣,忽然发现这俩伙计的脸有些生,不是前几次来的那两个,莫非周和犯了事儿,又一琢磨不对,这冀州城如今谁不知道周家啊,认的干闺女成了安府的大夫人,又是皇上御口亲封的天下第一厨,回来冀州养胎,还要开厨艺学院,有这么个干妹子在后头撑着,银子还不跟街上的石头一样,想多少就有多少。

说白了,这周和如今就是安大老爷的干大舅子,莫说拿点儿银子,就是一把火把酒楼点了,也不会如何,这小子不定是想躲着自己,不想给银子呢。

想到此,不禁恼恨了起来:“你们俩少忽悠俺,这才几天怎么就换人了?快去把周和叫出来,不然,俺去衙门里告他欠账不还,打到哪儿都是俺的理。”

正说着,却见里头走出来一个五十上下的汉子,看门的忙躬身:“冯管事。”

袁老二一见竟是冯禄,也不禁愣了愣。

冯禄之前一直是酒楼的小管事,眼瞅着周和仗着大夫人,一步登天成了酒楼的大管事,心里真有些气不忿。

可不忿归不忿,谁让自己没周和这么个牛气的干妹子呢,好在自己婆娘当初在大厨房的时候,跟大夫人处的关系不差,自己还能留在酒楼,不然,这会儿早丢了差事,这不忿之余,心里还有几分庆幸。

而周和跟袁老二的这点儿事儿,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袁老二三天两头的跑酒楼来找周和要银子,周和哪来的这么多,自然挪了柜上的,给大管事查了出来,若照着规矩,周和这回非吃官司不可,却只是补回了银子,调到了庄子上。

这银子是谁补上的不用说也知道,所以,冯禄被提拔上来之后,就明白,自己头一件要解决的就是袁老二。

说起这袁老二还算个熟人,之前想给酒楼里送肉,摸到冯禄家送好处,自己就是个小管事,哪主的了这样的事儿,便没搭理他,后来见他来找周和还纳闷呢,后来扫听了一下才知道,周和沾了他媳妇儿焦杏儿。

这事儿用自己婆娘的话说,还真是拐着弯的乱,先头听说焦杏儿娘有意把闺女嫁给周和,两下里头都说的差不多了,不想,焦杏儿跟她爹一心想着攀高枝儿,这亲事儿也就黄了,焦杏儿耽搁到今年还没出门子。

不知怎么听说府里大夫人跟前用人,走了丁守财的门路进去,却当着老爷夫人的面儿勾引逍遥郡王,这事儿都成了府里的笑话儿。

老爷一怒之下责令她爹娘半个月把她配了人,这才成了袁老二的媳妇儿,就因这事儿,连大管家丁守财的差事都丢了。

谁想着焦杏儿嫁给袁老二之后却仍不安分,又跟周和勾上了,还真是乱啊,早知这么着,一开始就嫁给周和不就没这些事儿了吗。

这会儿一见袁老二,冯禄自然知道他又来讹银子的,这事儿若不好好料理,自己这个管事怕也当不长。

从接了管事那天,冯禄就想好对付袁老二的招儿了,其实,像袁老二这种泼皮无赖最好对付,周和是假机灵,根本就是个草包,不是大夫人,这辈子也就是个跑堂的命,。

冯禄上下打量袁老二一遭:“我当是谁,原来是卖肉的袁老二,怎么着,是想跟我们酒楼谈买卖不成。”

袁老二如今可不怕冯禄,嘿嘿笑了一声:“俺如今是周和的债主,只周和还了俺银子就成,用不着做什么营生。”

冯禄点点头:“周管事虽调到了别处,却仍是安府的人,我们大老爷说了,安府从不欠人的银子,这么着,你把欠条拿来,我进去先让账房支给你,回头再让周管事补上,你看如何?”

袁老二愣了,他哪来的什么欠条啊:“老子没欠条?”

“没欠条啊?”冯禄为难的道:“那周管事亲手写的借据总有吧。”

见袁老二仍然摇头,冯禄脸一沉:“袁老二你抬头看看,这可是安记酒楼,当这里是由着你讹银子的地儿吗。”

袁老二先头也是有些怕的,后来在周和这儿得的便宜太容易,也就不那么怕了,觉着安家也不过就是只纸老虎,瞧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不然,周和哪会让自己讹这么多银子,都不敢吱声呢。

想到此,立时壮了胆儿:“你,你少拿安家吓唬俺,俺可不是吓大的,就算没有借据,他周和也是实打实的欠俺银子,有道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打到哪儿俺都不怕,他要是敢赖账,俺就去衙门里告他,到时候莫说他,就是他那个干妹子,你们安家的大夫人的脸都得丢光了。”

冯禄反倒乐了,这袁老二还真是个蠢货,就不琢磨琢磨,大老爷是谁,大夫人又是谁,这冀州的知府季大人,恨不能三天两头往安府跑,腿儿勤的不行,生怕大夫人把安记厨艺学院开到别处去,袁老二这时候竟跑到衙门里告周和,简直是活腻歪了啊。

正瞧见街面上有几个巡街的差人,跟两个伙计道:“去把差爷请过来,就说这儿有个想讹安记银子的无赖。”

两个伙计忙跑了过去,那几个巡街的是通判衙门的差人,本来安家就是冀州府有权有势的大户,通判大人知府大人见了安家大老爷,也得上赶着说话儿,更何况,他们这些下头的差人了,更何况,安家虽有权势,做事儿却极周到,他们这些底下当差的,也没少拿安家的好处。

一般安家的买卖都着实在意着,没事儿就来溜达一圈,遇上有不开眼找事儿的,弄回去收拾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