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距离前方安排好的汇合之处,已是不远了。只要自己能拖住这些人,高七他们见自己未能在约定的时间抵达,自然会找过来的。

高峤转头,低声叮嘱萧永嘉带着小七紧靠山壁,手慢慢地捏紧了剑柄,冷冷地道:“一个连头脸都不敢显露,藏头缩尾的鼠辈,也敢如此放话。是不是对手,试过便知。”

他身后的萧永嘉忽然弯腰,凑到小七的耳畔,叫他站着勿动,自己上前一步,和高峤并肩而立,说道:“我夫君方才问你何人,你为何不应?”

蒙面人不言。

“你不说,那就容我猜一下。”

她慢慢地道:“当年南朝发生内乱,慕容兄妹趁我夫君忙于救助民众,保卫建康的机会,将我掳到了北方鲜卑人的地方。这几年,发生了很多的事,夫君也一直在寻我母子,如今终于找到了,我一家得以团圆,你却突然现身于此。你和匈奴人不是一伙的,但也绝非临时起意,而是暗中刺探已久,否则,你是不可能如此凑巧,此刻恰好也在此地现身挡道。”

“你以巾蒙面,不肯显露身份,说明你和我夫妇有旧,至少相识。”

“你仗着人多,威胁要扣留我,目的难道也和西凉皇帝刘建一样,是要拿我去威胁李穆?”

“堂堂大丈夫,岂会靠一妇人左右战局?你当我……”

那蒙面人顿了一顿。

“你当我会和慕容替刘建那些无耻之人一样,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他的语气,隐隐带了些自傲。

萧永嘉微微点头:“我敬你的骨气。但你的目的,究竟为何?我听你方才口气,倒有几分诚恳,仿似只要我留下了,你便会真的放走他父子二人。这我便不解了。我固然是南朝的长公主,但如今南朝掌权的,是高太后,我的身份,早时过境迁,并无多少利用价值。你却费了如此大的气力,一路跟踪埋伏,单单只为扣下我?我想来想去,或许是你我旧日有仇,你要报复于我……”

“不不,你误会了,我绝无此意——”

随着萧永嘉的叙话,蒙面人的情绪不再像一开始那么无波无痕,渐渐仿佛变得激动了起来,听她如此发话,立刻朝前踏了一步,出声否认。

“既不是如刘建那般利用我左右战事,也不是有仇,那么你要扣我,到底所图为何?”

蒙面人仿佛一时语塞。

萧永嘉盯着他,目光仿佛穿透了对方脸上的那片蒙布,一层层地剥开隐藏其后的那张真实面目。

“你虽然蒙了面,说话声也变了,但却总是叫我想起一个从前认识的人。那人我以为应当死去了的,故方才不敢贸然指认。但想来想去,除了那人,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还会有谁做这种事!”

她和对面蒙面人说话之时,高峤疑惑地望着,目光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

“慕容西!当年你后来并没有死,是不是?”

她蓦然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字地说出了这一句话。

高峤猛地转头,盯着对面那人,喝道:“你真的是慕容西?”

蒙面人僵立了片刻,突然抬手,一把扯去面上的蒙布。

月光照出一张须发蓬乱,面色微微苍白的脸孔,不是慕容西,却又是谁?

高峤吃惊不已。

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年一手复立北燕称帝,南下攻下高凉后不久便传暴病死去,皇位继被慕容喆所代的慕容西,竟然还活着,此刻出现在了这里!

他茫然了片刻,望着对面这个不但是自己前半生在北伐战场上的对手,亦是觊觎过自己妻子的鲜卑人,到了如今,竟还企图想要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

突然间,他仿佛醒悟了过来。新仇旧恨,在心底里翻涌而上,再也无法保持得住先前的冷静了。

长剑寒光一闪,已是半出剑鞘。高峤咬牙道:“你来得正好!你想扣下她,先要过我这一关!”

慕容西鼻孔中哼了一声:“高峤,我慕容西还会怕你不成?”说话之时,神色中的倨傲,分毫未减。

高峤大怒,忽感自己手背之上,压上来一只柔软的手。

萧永嘉按住了他正欲拔剑的那只手,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慕容西,当年那样都叫你活了下来,也算是上天对你眷顾有加,你不思过悔改,此刻竟还来为难我夫妇,是何道理?你方才还未曾答话,你这般半道出来,强行扣我,到底意欲何为?”

慕容西一下又沉默了,目光闪烁个不停。

高峤再迟钝,又岂有不明之理?心头怒火大作,欲将妻子拉到自己身后,却听萧永嘉又道:“你既做得出,又有何说不出?可见你自己也知理亏,无法启齿,对吧?”

慕容西欲言又止。

萧永嘉的神色却陡然变得冷漠,说道:“慕容西,当年你求亲时,我若是属意于你,父皇便是不同意,我也会想方设法叫他点头的。那时我就瞧不上你。你以为这么多年之后,难道我会改变?”

“你听好了。你今日便是仗着人多将我带走,我萧永嘉也是宁死,不会屈从。”

纵然月光黯淡,也是藏不住慕容西那张脸孔之上浮出的狼狈表情。

他挥了挥手,示意随从全都退下,上前,神色已经恢复了过来,冷淡地道:“当日若非因你之故,我也不至于轻易便被慕容替那厮所害。正是死里逃生,如今才要有仇报仇,有愿还愿!”

“但你既如此放话了,我慕容西也非恬不知耻之人。我们鲜卑人,历来有个规矩,猎人狩猎,出来了,打不到猎无妨,却绝无箭不上弦、刀不出鞘的道理,此为不详。今夜我既来了,你休想如此容易便打发我……”

他拔出腰刀,两道目光,停在了高峤的脸上。

“我与这个南朝人,从前便是战场上的敌对。看在你的面上,今夜我给他一个机会。你方才不是说我仗着人多吗?我便与他单打独斗。只要他能胜我,我立刻便走,从今往后,再不会出现在你夫妇面前!”

高峤年轻时文武兼修,以他的出身,所习之武功剑术,自也传自名家。萧永嘉知丈夫不弱。但是和有着北方第一猛将的慕容西相比,想要靠打斗胜他,在她看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多年以来,他为朝政劳心费力,身体一度还积劳成疾,这些年为了寻自己母子,想必更是栉霜沐露,历尽艰辛,又怎么可能胜得了慕容西?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一暖,已被高峤握住。

他转向了慕容西:“慕容西,当初是你自己心存不正,才被小人利用加害。吾妻乃因你之过,才被慕容兄妹谋算,受这池鱼之殃!她未曾怪罪你,你竟将罪愆迁至她的头上,是何道理?”

慕容西脸色阴沉,盯着高峤,冷冷地道:“高峤,你若是怕了,道一声便是。”

高峤拔剑出鞘。

“噗”的一声,他松手,剑尖已是深深插入地上。

剑身映着月华,不住地来回颤悠,其上宛若流水,精芒烁动。

他转过头,看向身后一直听话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却越睁越大,盯着这一幕的稚子,笑道:“七郎,阿耶要教训这个对你阿娘不敬的鲜卑人。你怕不怕?”

小七摇头:“不怕!”

高峤哈哈大笑,上去一步,抚了抚他的脑袋,叫目露忧色的妻子牵好小七,随即拔出插入地上的长剑,朝着对面的慕容西大步走去。

“慕容西,你做了几年的活死人,藏在暗处,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你的所谓皇位被你的侄儿所占,日子想必比我高峤也好不到哪里去!狭路相逢,你既要战,战便是了!你我之间,新仇旧恨,正好一并了却!”

第160章

“天王!”

一个方才被慕容西屏退下去的年长些的随从忍不住疾步上前,唤了一声慕容西。

此人出身于鲜卑贵族贺楼氏。从前徒何氏、卫氏等被慕容替游说背叛慕容西,拥戴慕容替上位后,大肆杀戮慕容西的亲信。贺楼氏与慕容西关系亲近,虽长年留在龙城,但亦遭清洗,闻讯带着部族连夜逃走,这才躲过了杀身之祸。后来虽和死里逃生的慕容西汇合,但却无所立足。这几年间,无时不刻想着夺回故地,奈何双方实力悬殊,遂隐伏不动,暗中召集人马,等待时机。

如今机会就要到来了。

此前洛阳一败,慕容替已是伤了元气,如今虽又联合西凉,但想要轻取李穆,显然不大可能。而一旦开战,李穆必也会全力以赴。

他们等的,就是双方鏖战,到时伺机出手。不敢说别的,趁慕容替不备夺回龙城,乃至趁其不备,拿下防备空虚的燕郡,也是指日可期。因事关重大,一个月前起,慕容西便亲自潜伏在了雁门一带,刺探消息。数日之前,按照计划,一行人原本是要撤退了,但贺楼却又得知,慕容西有意要将萧永嘉也一并劫走。

慕容西的原话,自然是挟持萧永嘉,以防备日后李穆对鲜卑人的动作。

这个打算固然不错。但想从匈奴人的大营中劫走一个重要人质,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出于谨慎,贺楼不欲多事,起先并不赞成慕容西提出的这个显然是临时起意的计划。但慕容西却一意孤行,坚持己见,贺楼也就只能听命于他。

今夜之事,原本都照计划在进行。自己这边对上一个高峤,胜算极大,只要将人拿了,尽快悄悄离去,便就大功告成了。没有想到,事情竟突然又起了如此变化,眼见天王被那个南朝公主认了出来,三言两语一激,事情便偏离了计划,看他情绪仿佛也有所失控,竟要和高峤对决,有些焦急,忙上去低声劝阻:“大事为重!请天王勿争这一时之气,免得节外生枝。”

慕容西却恍若未闻。

天王勇武盖世,在鲜卑人中素有威望。可惜性格刚愎,紧要关头,又往往优柔寡断,狠不下心。当年若是能听从张集和自己的话,在觉察慕容替有异心之时便及早下手除去,也不至于会有后来的惨变。

贺楼见他面色阴沉,拔刀,头也不回地从自己身边经过,朝着对面的高峤迎了上去,知他依旧不肯听劝,也只能暗叹了口气。

好在论决斗,高峤看起来无论如何也不是天王的对手,事已至此,也就只盼他能速战速决,好尽快离开此地。

贺楼无可奈何,只得又退了回去。

多年之前,高峤和慕容西在战场上虽也曾数度交手,但却是各自指挥兵马作战。作为两方的主帅,并没有机会,能让两人真正下场,近身肉搏。

高峤接住了慕容西挥向自己的第一刀。

刀剑相交,在刺耳的铿锵声中,他感到了来自于对方的那宛如压顶般的奇大力量,连虎口也为之一震,若非立刻后退一步,以巧劲顺势卸去大半,硬碰的话,只怕手中这把已伴他半生的百炼宝剑,当场就要被震断。

慕容西望着被自己一出手便迫退的高峤,面上掠过一丝冷笑,不给他以任何反应的机会,第二刀又跟着砍了过来。

高峤抵挡着慕容西连绵不绝的攻势,一步步地后退。

刀锋和剑刃不断地交错碰击,以至卷刃,在夜色中,迸溅出点点的火花。

转眼之间,两人便已交手了十数个回合。高峤一直处于防守的下风,情状堪忧。而慕容西的刀虎虎生风,步步逼近,好几次,若非高峤闪避及时,便要血溅当场。

萧永嘉焦急万分。

深秋初冬的天气,入夜已是寒气逼人。她的后背却迅速地沁出了一层冷汗,紧紧地贴着衣裳。

“呼”的一声,寒光一闪,刀锋又朝高峤喉咙削了过来。

他再次后退了一步,身体随之迅速后仰,这才避过了那片距离他喉咙不过数寸之距的刀锋。

至此,他的身后已没多少可退的余地了。再三两步,便将踏空,那里是片杂草丛生的崖坡。

萧永嘉紧张得几乎要透不过气了。

她紧紧地抱着小七,将他的头转过来,脸压向自己,不欲让他再看。

小七却挣脱开母亲的压制。他的两只小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努力地转过头,睁大眼睛,注视着刀光剑影之中,那个叫做父亲的男子的身影。

慕容西虽看似占尽了上风,但接连十数刀出去,刀刀看似就要命中对手,临了却又落空,亦是焦躁,见高峤已被自己逼到了崖边,眼底蓦然掠过一缕杀机,暴喝一声,再次举刀。

这一刀,凝聚了他十分十的力量,力透刀背,月光之下,刀锋宛如雪瀑,向着高峤劈落。

高峤没有避让,举剑直迎而上。

刀剑再次相错。

他手中的青锋,终还是吃不住刀的力道,一下被绞断,震成了两截。

“铮”的一声,火星四溅,一截断剑高高地弹上半空,随即掉落在地。

高峤手中,剩下了一把不过尺长的断剑,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一下近在咫尺。

慕容西喝了一声“受死”,刀锋继续朝着高峤劈落。

他料定高峤必会故伎重演,如先前那样,企图以腾挪化解。

所以这一刀,不过只是虚晃而已。

在出刀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下一步的杀招,定要见血,再不给他以任何躲闪的机会。

高峤的一双瞳人之中,清楚地映出了来自对面的两点雪白亮光。

那是刀锋在月色下的影子,投入他的瞳人,化为了两个白点。

白点的影子,越来越大,转眼便到近前。

慕容西突然一个反手,想改劈为刺。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就在人人以为高峤会故技重施,再次靠着腾挪避开这杀招之时,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在慕容西反手,要改变刀径,以截他后路的那一刹那,以身向刀,迎了上去。

“噗”的一声,刀刃上身。

顷刻之间,衣衫被利刃割裂。

一道深及寸余的长长的刀口,从他的胸膛拉到了一侧的肩膀,大片的血,从伤口中涌流而出。

小七挣扎着,从母亲的怀中下来,迈开双腿要奔过去,被萧永嘉从后,一把抱住。

慕容西万万没有想到,面对自己的这个杀招,高峤非但不避,竟还欺身靠近,以身喂刀。

他一时来不及反应,持刀之手,微微一顿。

在他还没能做出下一个有效反应之前,此前一直处于防守位置的高峤终于出手了。

也是他唯一的一次出手,迅捷如电,未给敌人留下半分的机会。

慕容西感到眼前掠过一道剑芒,脖颈随之一冷。

断剑之刃,压在了他的咽喉之前。

他的一缕胡须被剑气所断,从他一侧面颊之上,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慕容西的身体一僵,全身的血液陡然变得滚烫,双眼圆睁,那只握刀的胳膊,才微微一动,便感到咽喉一阵刺痛。

血从被割破的皮肤之下,毫无阻挡地流了出来。

“剑虽断,刃犹在。”

“慕容西,你输了。”

高峤的声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

前一刻还滚烫的血,随着这话语之声,突然冷了下去。

慕容西感到咽喉一松,刺痛之感消失了。

他在原地僵立着,保持着原本的姿势,无法动弹。

血,沿着他手里仍紧紧抓住的那刀的刃,慢慢地凝聚在了一起,最后化为血滴,从刀尖之上,滴落在地。

“景深!”

“阿耶!”

他的耳畔传来了声音。

他转动着自己僵硬的脖颈,慢慢地转头,看着高峤抛开了断剑,朝着奔来的萧永嘉和那孩子走去。

一开始,他的脚步平稳,走了几步,步履变得迟缓,停了一停,又直起身体,继续朝前而去。

“景深,你怎样了?”

萧永嘉几乎是奔了过来,一把扶住了高峤,带着他靠坐在了地上。

血不停地从他的伤口中涌出,早已将他的衣衫染上大片的血。

萧永嘉跪在他的身畔,颤抖着手,用牙齿咬着,将裙裾撕条,缠在丈夫身上的伤口之上。

“莫担心,只是皮肉伤而已,我没事。”

疼痛和失血,令高峤脸色苍白,但他的神情却很是轻松,安慰过妻子,他甚至还低下头,轻声指导萧永嘉该如何崩缠伤口才能最快地止血。

萧永嘉眼中含泪,照着丈夫的指导,替他包裹伤口。完毕,高峤又安抚般地握了握妻子那双染满了血的冰冷的手,随即看向身畔一直望着自己的小七,低声笑道:“阿耶没用了。七郎对阿耶失望了吧?”

小七牙齿紧紧地咬唇,用崇拜的目光望着自己的父亲,拼命地摇头。

“阿耶流了这么多血,都说不痛。阿耶就是大英雄。”

高峤大笑,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胳膊,将儿子搂入了怀中,唇凑到他的耳畔,低声道:“等日后回去了,阿耶教你读书写字可好?”

小七用力点头。

慕容西定定地望着,突然转身,提刀,一步步地走来。

萧永嘉替丈夫裹好伤口之后,便一直在留意身后不远之外慕容西那伙人的动静,看见他竟提刀又朝这边走来,月光映出一张显得有些扭曲的脸容,不禁暗自惊心,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厉声道:“愿赌服输!慕容西,方才若非我夫君点到为止,你早已气绝身亡!你还不走,莫非是要食言?”

慕容西停步,盯这月光下的萧永嘉。

这个南朝的长公主,当年从他第一眼见她之时,便倾心不已。后来若非因她之故,那一夜,自己也不至于完全丧失了警惕,以致于被侄儿轻而易举地施加戕害。

他的侄儿慕容替,心机之阴,叫人胆寒,但他却不知道,在他出生之前,自己还是少年之时,曾误服毒药。为解毒,遍用奇方,其中不乏以毒攻毒的方子。

在那段长达一年多的就医日子里,他犹如身处炼狱,几次从鬼门关前,去而复返,痛苦不堪。所幸他体格强健,远胜常人,终于病愈,随后,他慢慢地发现,自己的身体也起了变化,如同因祸得福,对毒药的耐受,远胜于常人。

那夜,在他中刀倒地之后,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立即闭气假死,随后昏死了过去。

也是上天要给他一条活路。先是慕容替对那把淬过毒的匕首太过自信,并未仔细检查便丢下他的“尸体”离开。再是他的侄女慕容喆,总算还念最后一分血亲之情,及时赶到,阻止了叛军对他“尸首”的凌虐,安排人将他运回龙城落葬。

次日,他被卷在席里,用马车送回龙城的路上,苏醒了过来。

运送他的那几个鲜卑士兵见他死而复生,无不惊惧,又慑于他平日之威,何敢反抗,皆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