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两个小家伙不是同张嘴,回的话自然不是同个意儿。

说“知道”的是喻炽,这会儿装得很乖巧,还冲着她露出笑脸,把那口洁白的牙齿给露出来,学着电视里拍牙膏广告的样儿;说“不知道”的是喻冽,摆着个小脸,明显不赞同她的所作所为。

大胆有些郁闷,为什么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儿子,性子怎么差那么多,一个跟个小古板似的,另一个则是狡猾得很,是不是那个有关系?

她这么一想,眼神忽然间黯淡下来,脸上的笑意就有那么一些个僵在清秀的小脸上,那个人,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都不会再回来了,她所拥有的只有阿镜,那个已经是省委书记的阿镜。

一瞬间,仿佛就是约好了般,两个人都没了,消失在空气里,再没有他们的影子,就算是做梦,也没有他们的身影。

“沈科——廉谦——”她忍不住低呼出声,眼睛一眨,滚烫的泪珠差点儿从眼眶里滚落下来,微仰起头,她使劲地让眼泪倒流回去,不敢流泪,她怕一流泪,就会哭,控制不住地哭。

那一年,她没哭,亲眼看着廉谦的骨灰入土为安,他抛下了她,独自一个人走了,冷酷地没有带*,把她在舍在身后,再没有一个人会对着她说“哥哥怎么着,哥哥怎么着”。

沈科,是尸骨无存,突如其来的恐怖袭击,他所住的酒店,被炸成一片废墟,她所得到的就是他出国前的登机纪录还有他留下来的孔雀传媒。

一切都跟做梦似的,大胆有时候会忍不住在想,是不是上天都嫉妒她拥有这三个优秀的男人,所以才把给收回去的?

要是真做梦有多想,她一觉醒来,人还在,所有的人都还在!

都还在!

“哥,你坏啦,把妈弄哭了——”喻炽是个鬼灵精,一下子就把罪过推到自己哥哥身上,完全把自己的责任给推开。

喻冽没好气地瞅他一眼,手去拉拉大胆,努努嘴,不太甘愿地挤出话来,“妈,我知道就是了,你别哭——”

“我哪有哭了!”她低下头,一伸手就把两个儿子都给揽过来,贴着他们软乎乎的小脸蛋,仿佛能从他们的身上找出另一个人的影子来,“两个小机灵鬼,你们给我乖一点就成!”

“可爸爸说,让你给乖他一点就成!”喻炽不服气,直接地把他听到的话给丢出来,仰着个小脸,瞅着就一副傲娇的样子。

大胆脸不由得发红,心里的情绪给小儿子那个话一涮,要不是这是她儿子。要是别人的话,她估计着就得找个地洞躲进去,这话可不是——

不过,她一下子板起脸,一手就捏住小儿子的脸颊,轻轻地到是没放什么力道,做出一副凶狠的样儿,“你哪里听到的?”

喻炽那小手儿连忙试图把自己的脸给捂住,但动作没她快,这会儿,皱着小脸儿,一副苦哈哈的样子,乌溜溜的晶亮眼睛直瞅着他哥哥那里,指望着哥哥替他说说情儿,软软地唤道:“哥——”

“叫哥也没有用!”大胆那个羞愤的,这个话,她还记得,不就是阿镜离开那晚说的,那一晚,在房里,他、他们…

她推拒着,身子都软得跟泥一样,可偏就某个家伙跟打了鸡血一样,不知道什么叫做适可而止的,拿着话哄着她,让她乖乖的,如今这个话到是让这个小机灵鬼给听去,还不得让她那个脸给红的!

喻冽跟个没事人一样,没说一句话,可那双眼睛里的同情意味相当地浓厚,“妈,前面就是爷爷家了吧,我们走过去吧?”

对于大儿子的建议,大胆向来是不会有第二句话的,点点头,不过还没有放过小儿子,“警告”地对他说:“以后不许再躲在衣橱里,不许,听懂了没?”

他喜欢的地方是她卧室里的衣橱,她发誓以后一定要看一下衣橱,决不能再发生这样的事儿,这种没脸儿的事——

“知道了——”趁她一个松手,喻炽连忙打开车门,自己给跳下去。

此时车子停靠在路边,当然不会有什么惊悚的事儿发生,母子三人一起下车,手牵着手,瞅着很是温馨的样子。

“妈,爷爷家里有人出来了——”

喻炽嚷嚷着,似乎觉得很惊奇的样子。

大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着一个背影,那人已经*车子里,她还没看清楚,车子已经从她们的身边开出去,速度极快,快得都让人看不清那人是个什么样子。

“可能是你爷爷的部下吧,来看你爷爷这个老首长的。”她觉得那个背影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感,可没有看到脸,也没有多想,兀自地下个结论。

到是喻冽脚下跟着他们往前,还不时地回过头瞅着那车子离去的方向,小小的脸蛋一派若有所思的表情,眉头儿皱得紧紧的,“妈,我好象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呃?”大胆停下脚步,瞅着一本正经的大儿子,“会不会是你在爷爷这里见的?”她到是没回过这个伤心地,可也会让两儿子回这里,在他们爷爷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

喻冽摇摇头,“想不起来了,小炽你有没有见过?”

“没有——”早已经丢开大胆的手,跑到最前面的喻炽大声地回道,人已经跑进去,“爷爷,爷爷,你在哪里,小炽来看爷爷了——”

就那个肺活量的,恨不得整个小区里的人都听见。

大胆那个汗的——

————加更加更,有没有给这章虐到的?哎,咱们的阿镜同志是个最纯净的同志,让他与大胆多相处一会儿,给他点福利——好男人会有好福利。。教师节快乐,中秋节快乐

153

夜很深。

大胆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也是睡不着,眼睛闭着,总是没有睡意,一点睡意都没有,让她很是苦恼。

这里是廉谦的房间,空气里早已经没有他的味道,房间里的东西一样都没有改变,依然保持着他离开之前的样子,两个儿子一直腻着他们的爷爷,把她给丢在一边。

她没有开灯,这房间里,就是闭着眼睛,也不会撞到东西,这里放着廉谦的照片,对着门口,正好一推开门,就能看见他身着军服的样子,肩头上四颗星灿灿发亮。

“廉谦哥,你好吗?”她的双手在黑暗中摸索着那相框,按着记忆里的位置,“这世上真有灵魂这回事吗?如果真有,你跟沈科怎么都不回来看我一次?”

黑暗里,她的声音很低,幽幽地带着难言的哀伤,“都是些坏蛋家伙,说走就走了,还说要永远跟我在一起,走得那么快,我怎么能跟得上你们的脚步?咦?”

忽然,她的声音一个转变,带着惊讶的声音,手指迅速地缩回来,连忙地去开灯,房间里大亮,相框竟然变换了方向,廉谦的照片竟然面对着窗子,而不是原来的样子。

怎么会?

她疑惑地瞅着这照片,照片中的人,还是那个样子,斯文的面容,却让一身军服给衬出几分威严的样子,永远是她记忆里最美好的样子,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不会改变。

照片怎么会移动过的?

她知道这房间的东西,一直保持着原样,她的公公廉将军决不可能让人乱动这房里的东西一下,即使是阿姨来整理房间,也是按着原样摆回,没道理会将这照片的位置给移动过没有摆放回去。

拉开抽屉,她没有看到她自己亲手放在这里的戒指,那是她与廉谦的婚戒,连个影子也没有,不可能——不可能!

她心有些慌,双手就控制不住地在抽屉里翻找着,把里面的杂物全都整理出来,也没见戒指的踪影,真的是没有,没有见到那枚廉谦亲自给她戴上的戒指。

“爸——”她忍不住地慌乱地喊出声,双脚已经跑向门口,“爸——爸——”

廉利作为一个已经靠近六十的人,他本身是军人,反应到是极为灵敏,很难看得出他已经将近六十,他看着两个熟睡中的小家伙,赶紧地下床,快步地走到门前,把门拉开,“怎么了,大胆,声音轻点儿,小炽和大冽在睡觉呢,别把他们给吵醒!”

孰料,大胆竟是脚步踉跄地到他面前,那张脸惊慌失措,“爸,我的戒指、我的戒指不见了,爸,我跟廉谦的戒指,戒指不见了,不见了,不见了…”

她喃喃地重复着“不见了”三个字,一直重复着,失魂落魄的样儿,让廉利瞅着极为不忍,那戒指,戒指呀,“大胆,你别急,别急,要不,也许是起来小偷了,把戒指给摸走了。”

“不——”她使劲地摇摇头,这里是个什么地方,怎么可能让小偷进来,再说这房里有价值的古董摆在那里,一个也没有少的,她的戒指、戒指,怎么可能就少了那一件儿?“爸,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会的…”

“也许你放在别的地方了?”廉利刚才就是那么一说,还以为着能让大胆相信,可她偏就是个固执的家伙,让他都觉得自己扯出的那个理由非常得很可笑,生平头一回觉得他有些对不起这个孩子,“要不,你再仔细地想一想?”

“不,就在这里,在房间的抽屉里,就放在那里。”她决不会忘记当自己取下戒指时那种心如死灰般的心情,“爸,我把戒指弄丢了,我把廉谦也给丢了,爸,我怎么办,我想廉谦哥了,爸,我想廉谦哥了,我跟他的戒指,他们都走了,把我把抛下了,爸,爸…”

她说得语无伦次,五年前,她没有哭,甚至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就那么一直坚持到最后,一直坚持到最后,直到喻厉镜把她给带走,带到帝都去。

可她现在哭了,哭成个泪人儿,双臂紧紧地抱着她自己,躲在角落里哭,像个失去依靠的大孩子般,“爸,我把他们都丢了,都丢了…都丢了…”

廉利看着她的样子,着实不忍,一开始也不是没有过想法,可那是儿子的选择,他自己喜欢的,他也没有可说的,如今着看着她,鼻头不禁酸酸的,“咳咳”,他不由得轻咳一声,掩饰住他的失态。

转过身,他给喻厉镜拨去电话,“小喻,我家的儿媳妇,你的老婆,哭成个泪人样,我这把老骨头怎么也劝不住,你还不快来!”

话音一落,他就挂上电话,也没等那头的喻厉镜说话。

喻厉镜过来的时候,大胆已经回房,侧躺在床里,瘦弱的细肩还一颤一颤的,还没有平复下来,他没说什么,就把人从床里抱出来,直接地去隔壁那栋房子,那是喻家老宅子。

“真是个臭小子——”

看着大胆被喻家的小子给抱走,廉利将军低骂了一声,却是不知道在骂谁。

“哭得跟个小孩子似的。”喻厉镜摇摇头,抱着她走入屋里,还让阿姨去弄杯热牛奶,把放轻轻地放入床里,小心翼翼地盖上被子,坐在床沿,瞅着她红红的眼睛,“早知道你哭成这样子,就让你一直待在帝都就好了。”

“我的戒指丢了,找不到了…”话才说了一句,她嘴巴一瘪,又似乎要接着哭。

喻厉镜到是耐心极好地从阿姨手里接过温热的牛奶,把她给扶坐起来,递到她的嘴边,“喝一点儿,早点儿睡,东西可以明天再找,知道吗?你可把利叔给吓得睡不着…”

换个人劝就是不一样,廉利说的话差不多,可她就是听不进去,被他给一说,却很容易地听进去,也不知道是顾忌他的心情还是怎么的,总之,她把牛奶给喝完了,一口气给喝完的。

她吸吸鼻子,“我真不是故意的,照片给动过了,戒指也没有了。”

“照片?廉谦房里的照片给动过了?”喻厉镜不动声色地替她捻好被角,“利叔不是让任何人都要不移动房间里的摆设吗?”

这个他是知道的,那房间他也去过几次,照片一直对着门口摆放着,五年如一日,从来就没有移动过方向。

“还有戒指——”她提醒着这个事儿,最重要的事儿,照片也许可能是不小心给移动过位置,可戒指,那里不可能遭小偷。

喻厉镜凉凉地瞅着她指间的戒指,显而易见的有一些个不满。

她还是敏感的,这个特质一直就没有变过,所以,她很快地察觉到,立即住嘴儿,就算是再多的话,也藏在肚子里,当着现任丈夫的面儿,怀念着已故丈夫的戒指,真是不太厚道。“对了,儿子的幼儿园,你找好了没?”

转移话题,她转得很快,压根儿与前面的话没有半毛钱关系。

“嗯,明天让司机送你们去。”喻厉镜脱掉鞋子,挤入床里,搂住她,“听说你的传媒公司要在这里办海选?靠不靠谱的?”

他家的老婆,如今着也算是个女强人了吗?掌握着全国百强企业的女人,却是个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家伙,天天就窝在家里,把事儿全都交待出去,自己一手都不管的人,这样的人,是他的老婆。

他名正言顺的老婆——小名陈大胆,大名陈鸳鸳。

他的老婆,因着想到这四个字,他冷厉的面容慢慢地放柔下来,多么好听的四个字。

“有金雅在呢,她是全能超人,她负责,我放心的啦。”她这么回答,还下意识地往她怀里挤了挤,“要不要来参加我们的海选,你要是来,我直接给你晋级的。”

“得——”喻厉镜捏捏她的鼻子,把她的骄傲样子给打压下去,“你们的声势造得挺大的呀,全国性的海选,就为了几个角色?”

她用脑袋顶顶他,“人家《红X梦》不也是这么弄的吗,未播就热了,不过,随便吧,有金雅在弄,她会弄好的,我等着结果就成。”

这是身为孔雀传媒的大头所应该说的话吗?

若是让外人听见,准是得跌破他们的眼镜!

她以前还想着工作,差点跟他们三个闹脾气,如今真有事业摆在她的面前,却是个把权力全都移交出去的家伙,一切都由职业经理人在打理,她不管事,就等着分红,现在可是个道地的富婆。

全国性的海选,为着电视剧《蓝河魂》选角,这是由一个姑娘写的种田文,各种家长里短,各种纠结,各种宅斗,制片方孔雀传媒对外宣称,这将是长达一百集的剧集,边拍边播,拍完的时候,就已经是播出大结局。

金雅忙得焦头烂额,尤其是见着才艺表演的人,那个表演得叫一个让她胸闷蛋疼的,简直是可以去拍雷人大剧集了,“给我好好地盯着,这种货,怎么进的第二轮淘汰?”

她看着屏幕里不知所谓的家伙,直接地冲着工作人员发火,工作人员在她面前低着头,甚至都不敢抬起来。

“那、那是张局长送过来的人。”有一个小声地回答,回答后,就往回缩,试图让自己在金雅的面前降低存在感。

“什么破局长,都敢送人来——”金雅以前跟着沈少,见过的人不知凡尔,谁不给沈少面子,互惠互利什么的,都是做得眉头也不皱一下,可今天不知道是她心情太坏,还是姨妈就要来了,烦躁得很,话才咒了半句,手机就跟催命似地暴响,“喂,谁呢,有屁快话,老(娘)没功夫跟你闲聊!”

外面八面玲珑的金雅一回公司就是个母老虎,寻常人还真是不改惹,那些个工作人员更是没敢接一句话。

但是——

他们看着金雅竟是跳起来般,跟风一样地消失在面前,一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母老虎哪根筋儿给搭得短路了。

————哈哈哈,加更完成了,还是月票5的倍数加更,不会变的……睡觉去了,终于把任务完成了…

154

“雅姐,你总算回来了,打你手机都是关机,可急死我了。”

金雅回到酒店,与着急着的助理碰个正着,那助理一见她回来,连忙拉着她到一边去,跟怕人听见似的,还压低着声音,可那脸上的焦急之色一点儿未退。

“是不是陈姐来了?”金雅心中有数,那位大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就知道把孔雀传媒丢给她,根本不管事儿,就算是来公司,也就是个走走过场的,真不知道她是不是太相信了,那么大个公司,也不怕她金雅会做手脚。

那助理点点头,“刚走的,她说过来看看,见你人没在,就走了,我留都留不住,跟这里能把她给烧着一样。”

“别说浑话——”金雅面色一沉,有些个不太喜欢听到这样的话,“你没说我去做什么吧?”没有那个人,还是果断地留下来,终是不忍亲眼看着他的心血,就这样子毁掉。

“我又不知道雅姐你去的哪里,怎么告诉她——”助理回答得很顺溜,这可是事实,压根儿没人知道她去的哪里,“陈姐真是新来的喻书记的老婆?”

“话少说,事多做,你这话懂不懂的?”金雅厉眼扫过去,把她给甩在身后,自己回房,感觉整个人都累了,真是顶不住。

那助理冲着她的背影做个不屑的表情,“以前巴着沈少,现如今还是个主事的,还是能巴得牢牢的,手段真不错——”

“小林,你在说什么呢,小心你的饭碗掉了——”

旁边走过的同事小声地提醒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别乱说。

金雅到是没听见,一来那助理声音轻,二来是她走得急,没个功夫听助理胡咧咧,进房间泡了个澡后,才感觉身上那些个从外面带来的疲累感一扫而空,给陈大胆拨个电话过去,只是,可能她也没个注意的,她捏着电话的手,特别地用力。

“陈姐嘛,你下午找过我,不好意思的呀,我出门办点事去了。”不同于对待下属的严厉,这会儿,她的声音虽然称不上有多软,却是个把握着那么个度,让人听了不反感,也不会觉得有种谄媚的感觉,“要不,陈姐,明儿个我作东,算是给你接风洗尘?”

“不用的,我就是送两儿子去了幼儿园,路过你们那里,才顺便去看看的,我要是去了,还得耽误你们的进度,这可不好,还是以后吧,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边的声音,金雅不止听过一次,沈少那会还在的时候,每每一接到那人的电话,那个表情就跟喝过蜂蜜一样,甜到心里的,她就这么看着,心里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沈少的事,她也算是知情人,有些人就算是知情,也不愿意把事儿说出来,她就是那个从沈少嘴里得到证实过的人。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心里总爱较着劲儿,她知道自己不会是沈少所喜欢的那种人,早就看清楚,她只能做他的左膀右臂,永远都不能接近他的心里,看到陈大胆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想要为难她。

金雅靠着床头,头发还是湿湿的,她一手把电视机的声音给按掉,眼睛盯着液晶屏幕,看着电视里的演员在演着哑剧似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嘴上却是说着:

“陈姐,这不是打我脸吗?什么进度不进度的,都完得差不多了,哪里还称得上耽误什么的,要不,陈姐也来看看我们弄好的人选?”

“哎——你可真认真,这认真的劲儿,我可受不得,不如我请你吃饭得了,不,不是请你一人,请大伙儿一起吃饭,你把来的人全叫上,我请大家在富丽华吃饭,到时谁要是没来,你可给我记着了——”

金雅听着,显得略为单薄的唇瓣,不由得扯开一抹淡淡的笑意,却是极为难看,跟个硬挤出来似的,要是让人看见了,还不得以为她跟大老板不对付。“好呀,就这么说定了,陈姐,富丽华嘛,我去订就是的,有多少人你也不知道,交给我来安排,你来吃饭跟结账就行的。”

她说得很欢快,跟打从心底里开心一个样儿,可那脸上就是挤出来的笑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就跟着被吸尘器吸走一个样儿,连个渣子也没留下。

“行,我得去接儿子了,你弄好了,联系我就成——”

那边已经掐断电话,可金雅还是捏着手机,没有放下的意思,愣愣地瞅着液晶屏幕,仿佛那里很喜欢她。

真不喜欢这个人——

金雅曾经无数次地对她自个儿说,等孔雀传媒度过沈少不在的过渡期后,她就离开,离开这个纷乱的圈子,换个轻松的工作,然后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了。

如今着,想不到已经足足五年了,而她在孔雀传媒的位置到是越来越稳,就是陈大胆说的话,也没她说的话有用,仿佛就跟她一个人的所有物似的。

以前,她还可以说是沈少的心血,那么现在,她完全可以负责任地告诉自己,这是她的心血,是她一个人的心血,陈大胆就是手里掌握着股权而已。

她往着危险的境地里滑过去,可陈大胆一点儿也不知情,是不知情还是任由她发展壮大,再来收拾她?走得很还真危险,跟个走钢丝一样儿,她就怕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儿,即使是一条道走到黑,也是想试试。

她真的是累了,打从心底里累得慌,压根儿不想了,真不想了,什么也不想了,不是你的东西,那就不是你的,怎么争,那个人不钟意你,还是不钟意你的,怎么争也没有用。

“我想见一个人,你给我安排——”

那个声音,在她的耳响起,让她捏着手机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加重力道,面色极为难看,比她刚从外面回酒店时更加难看,她可以不打这个电话,陈大胆那个人也不会怪她,可她必须得打这个电话。

“金雅,你是个聪明人,我知道你会跟大胆合作愉快的吧?”

这是新上任的喻书记的话,那个话,压在她心头已经整整五年,压得她都要透不过气来,也许终是要闻着所谓自由的空气,她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今天只是个普通的日子,跟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每一天都一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一通电话,让这个普通的日子一瞬间成为她的催命符,她输得没有一丝扳回的希望。

富丽华酒店,在本地算得上最高档的酒店之一,牡丹厅已经让人给包下,里面摆着二十桌,里面是什么人,富丽华酒店对外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饭饱酒足,一个个红光满面地从里面走出来,走得里面空空的,却是还留着四个人,那是两男两女,面对面地坐着,一对三,确实是一对三,一个女地对着一女两男人,空气里几乎凝结起来。

“把东西给金雅看看吧。”

有人说话了,说话的是个清秀的女人,估摸着是喝了酒的缘故,面色微微地泛着诱人的红色光泽,眉眼间自有一股子韵味。

她的话一说完,一左一右的男子都打开自己的公文包,各自取出一份文件来递到对面的金雅手里,也不说话,脸上那带着的神色,都是有些个阴郁的色彩,让忍不住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