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满。”楚行平静道。

魏腾连忙从命。

楚行稳稳端起大碗,举向堂弟。

楚随看着他的碗,再看兄长,忽然笑了,一把举起酒碗,咕嘟咕嘟往嘴里灌。他是放手了,可他管不住自己的心,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与兄长拜堂成亲,看着兄长在宾客里游刃有余,想到兄长晚上就会与她做真正的夫妻,楚随的心就像被人挖空了,空荡荡的,只有喝酒,不停地喝酒,才不用想她,控制不住地想她。

喝了酒,楚随踉跄着倒了下去。

楚行丢开酒碗,及时出手扶住他。

楚随艰难地抬起头,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兄长,他突然哭了,用一种悲愤又无奈的眼神看着楚行:“大哥,为什么是你,如果不是你,我一定会娶到她……”

醉酒的人,声音无力含糊不清,就算是楚行,也是因为知道内情,才辨认了出来。

看着昏睡过去的堂弟,楚行伫立良久,才命阿贵送堂弟回房休息。目送堂弟的身影消失,楚行深深地呼了口气,呼出对堂弟的最后一丝愧疚,他朝众宾客拱拱手,难得露出些许笑意:“诸位慢用,我不胜酒力,先行一步。”

“去你的不胜酒力!”

一句话惹怒了所有人,冲过来要打他。

楚行迅速避开,留魏腾、范逸招待客人,他大步朝新房走去。

她在那里,他迫不及待。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8章

楚行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

陆明玉攥着帕子坐在外间榻上,眼睛呆呆地看着裙摆上的石榴花,心里乱如麻。

她好慌,前所未有地紧张。

这不是她第一次当新娘,但上辈子嫁给楚随时,婚前她与楚随见过很多面,说过很多话,楚随明朗喜欢逗人笑,她在楚随面前特别放松,不怕楚随,自然敢看他。但楚行不一样,除了远远地偷看,除了小时候替楚行针灸趁他闭着眼睛认真看过一眼,陆明玉几乎没有近距离正视过楚行。

不喜欢他的时候,没必要仔细瞧,喜欢上了,便是不敢看了。

想想也够奇怪的,都没有看清过楚行的容貌,她竟然那么喜欢他。

可她喜欢他的君子之风,喜欢他的面冷心热,喜欢他的英雄伟岸,与他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楚行的容貌也是顶好的,如果他闭上眼睛,她就敢看他了。

胡思乱想,一会儿想他一会儿怕他,堂屋里忽然传来慌张的脚步声,陆明玉心一紧,身体自发跳到地上,刚站稳,采桑就从珠帘那儿冒出了脑袋,紧张兮兮地提醒她,“姑……夫人,国公爷来了,自己来的,走路稳稳当当,不像喝醉了。”

今晚怎么伺候姑爷夫人,她们两个大丫鬟都事先准备过的,却没想到姑爷根本没喝醉,堂屋里醒酒茶都早备好了。

陆明玉现在哪有心情关心楚行喝没喝醉,光是“楚行来了”这个念头,就够让她六神无主了。

但毕竟是……有经验的人,短暂的慌乱后,陆明玉硬着头皮走出外间,刚出门,就见堂屋门口一暗,一双大长腿跨了进来。男人腿长,右腿先进来的,大红衣摆撑开,露出里面同色的中裤。

鬼使神差的,陆明玉的视线从楚行裆.部掠过,虽然楚行衣服穿得好好的,陆明玉还是噌地红了脸,出门时想好的寒暄之词都忘了,僵硬地站在那里,眼帘不敢抬,茫然地看着男人一步一步朝她走来。看见了,又好像做梦似的,那么地不真实。

楚行停在她面前,隔了一步左右的距离。

她换了嫁衣,但依旧是一身大红,夏日天热,衣领做的都低,大红的领口衬得她脖颈肌肤丁香花似的白净细腻。脖子是白的,脸颊是妩.媚的浅胭脂色,诱人去吃。视线在她红红的嘴唇上停留片刻,才注意到她颤啊颤的眼睫,知道她紧张,楚行目光上移,略微错愕道:“真的长高了。”

“扑哧”一声,旁边采桑没憋住,笑了出来。

楚行淡淡地扫了过去。

他自然没生气,可是采桑怕他,缩缩脖子,局促地跑出去了,顺便体贴地带上门。

屋里顿时只剩下一对儿新婚夫妻。

陆明玉紧张得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垂着眼帘,慌不择言道:“真,真长了?”

楚行唇角上扬,因为仔细打量过她了,他上前一步,一手搭在她单薄的肩膀上,一手抬起,按着她后脑将她压到自己胸口。陆明玉浑身紧.绷,楚行如同未觉,手心贴着她脑顶往自己这边挪,掌刃最终抵住锁.骨,低声道:“到锁骨了,去年,只到胸口。”

他声音很平静,只有浓重的酒气呼了出来,落在她脑顶,再飘到鼻端。陆明玉一直都不喜欢酒的气味儿,可这酒气是楚行身上的,她竟然没有感觉,然后不知道是吸了酒气变得有点飘飘然,还是被他夸的,陆明玉忍不住笑了,小声道:“是长了,跟我二姐姐差不多高了。”

一年没见呢,她怎么可能不长,不过母亲说了,女子及笄前个子长得快,之后没多少能长了。

楚行记不得陆怀玉长多高,他只喜欢眼前的妻子,多高都喜欢。

手下小姑娘的肩膀娇小玲珑,楚行正要试着捏一捏,下边陆明玉因为这简单的小寒暄,身体放松了,脑袋也没刚刚那么晕乎乎的了。意识到两人的姿势过于亲密,陆明玉轻轻地挣脱他,低头走向中间的桌子,“我给你倒碗醒酒茶吧。”

今晚他肯定喝酒了的,不管醉没醉,喝点茶总会舒服些。

楚行微微偏头,闻到身上的酒气,以为她不喜欢,便暂且将心头的火压下去,过去喝茶。

陆明玉倒好茶,低头递给他。

她的手白皙纤细,托着青釉瓷碗,比青瓷还要细腻莹润,楚行多看了两眼,才接过茶水。

陆明玉垂眼在旁边等着,听着头顶他咕嘟几声,喝得特别快。陆明玉抿唇偷笑,喝了那么多酒,肯定口渴了吧?等楚行放下茶碗,陆明玉伸手去够茶壶,想再给他倒一碗。然而她的手才碰到茶壶,男人的大手就覆了上来,轻轻地笼罩她,掌心如裹着一团火。

陆明玉心提了起来,余光瞥向他。

“我去沐浴,你回房等吧。”楚行松开她,转身就走了,早走,早归。

陆明玉却还愣在原地。

等他,等他做什么?

刚刚吸进来的酒气瞬间都变成了烟火,在她体内一朵一朵地炸开,陆明玉仿佛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她看见他走到西次间门前,站住了,似乎要回头,陆明玉惊慌失措,逃也似的转身,匆匆几步闪进了东次间,一路直奔内室。

新房里龙凤喜烛早就点上了,目光落到铺着合.欢被的床榻上,陆明玉越来越慌。她怕楚行,怕看到他,也怕他用那双凤眼鹰隼般打量她。太紧张,陆明玉觉得她必须做点什么,她走到桌前,挨个吹了灯火,只留那龙凤喜烛照亮。

烛光昏暗,内室瞬间暗了不少,床这边有屏风挡着,更是安全。

可当陆明玉爬到床上,放下纱帐时,低头一瞧,却还是看清了身上的绣样。

看得见,但陆明玉已经没办法了。

她在床里侧躺下,拉上被子,闭上眼睛等着。

好像听到了水声。

楚行衣袍里面,会是什么样?

陆明玉想象不出来,但她好热,担心闷出一身汗变臭了抱着也不舒服,陆明玉连忙从被子里面爬出来,把被子压在底下,继续躺好。

好像一盏茶的功夫都没用到,陆明玉就听见了脚步声,她越发紧张,紧紧闭着眼睛。

楚行挑帘进来,第一眼,发现屋里昏昏暗暗的,第二眼,没找到人。楚行意外地挑挑眉,往里面走两步,还是没……

目光一定,楚行终于发现了他的新娘子,娇娇小小地躺在大红锦被上,一身红衣与被子差不多的颜色,若非一头青丝铺散开来,他险些没看出来。看着新娘子充满戒备意味的背影,楚行眸色渐渐转深。

她以为吹了灯,以为早早躺好了,就可以睡了?

楚行慢慢走了过去。

陆明玉一动不动。

楚行在她身边躺下,也是直接躺在被子上,面朝她,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动作,只有绵长有力的呼吸吹向她,带着春风般的热意。陆明玉紧张地心都要跳出来了,忽然腰被人抱住,用力一转,她便跌进了他宽阔的怀抱。

男人刚沐浴完,用的是凉水,浑身散发着一种清凉的气息。

陆明玉觉得很舒服,她喜欢他身上清冽的雪松香。

“怕吗?”楚行握着她肩头,下巴贴着她脑顶,低低地问。

陆明玉没有摇头。

“我尽量轻点。”楚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他也觉得他的钥匙跟她不太匹配,但这是他们的洞.房花烛,有些事无法避免。

陆明玉能说什么?

她再度闭上眼睛。

楚行将她放平,他慢慢坐了起来,柔和昏暗的烛光下,她静静地躺在他身边,美眸紧闭,双颊酡.红,嘴唇像颗樱桃。她的手乖顺地放在身体两侧,小手白净如玉,指甲盖是粉色的。五月的天,她脚上竟然还穿着一双红绫袜。

楚行来来回回看,渐渐口干舌.燥。

他不太确定接下来该做什么,或是该先做什么,无措的感觉才冒出来,楚行忽然想到了二叔送他的那箱书册。楚行不想承认烧书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堂堂国公爷,在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将军,比她大那么多,会不懂如何行房?

肯定要先褪了衣服。

酒意上来,她闭着眼睛更是纵容,楚行低头,手碰到她领扣。察觉她颤抖,楚行屏住呼吸,抬起眼帘,看着她,哑声问:“阿暖,可以吗?”

陆明玉咬唇,这种时候,她一个字都不想说。

她不说话,脸更红了,楚行知道这是默认,便继续为她宽衣。男人的大手,握惯了刀剑,自己更衣利落简单,轮到帮他的新娘子,楚行动作无比地缓慢,因为她太美,因为他第一次认识到女人与男人的不同,目光移动的速度,完全跟不上手。

陆明玉始终闭着眼睛,心咚咚地乱跳。

楚行最后褪了她两只袜子。

陆明玉蜷了蜷脚指头,楚行差点忍不住去抓她。

但他忍住了,因为想着更好的。

一团黑影笼罩下来,陆明玉瑟瑟发抖。

她看不见,但她感受了楚行的威风。太超出意料,她害怕,怕得脸都白了。她还记得上辈子,楚随那么温柔,她都受不了,如今轮到楚行,简直,简直就像……

陆明玉忽然记起了那天吃早饭,恒哥儿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只煮鹅蛋,故意放在年哥儿的鸡蛋旁边,差距悬殊,把年哥儿羡慕地,追着哥哥要换。

她痛苦地皱起眉头。

楚行顿住,问她,“难受?”

陆明玉眼泪落了下来。说他笨他还真笨,上来就奔那儿去,不知道先亲.亲她吗?

楚行一看她落泪,还以为完全是因为不适,连忙翻身下去,抓起被子就把人蒙了起来,只露出脑袋在外面。他后悔了,后悔没有看二叔送他的书,因为他发现他虽然知道道理,却根本无法完成,就像钥匙不对,她不肯开。

陆明玉是难受,但她还惦记着替楚行生孩子呢,而且嫁都嫁了,总免不了的。

感受着楚行的克制,仿佛今晚都不准备再来,陆明玉心里突然化成了水。

他是笨,可他知道疼她。

闭着眼睛,看不见,胆子就大了起来,加上感动他的体贴,陆明玉扭捏了会儿,最终还是装作不经意般,嘴唇从他耳边擦过。楚行身心剧震,本能地追了过去。陆明玉没有躲,乖顺地给他,甚至他还是笨,她都没有表现出来,怕他再半途而废。

“还没好吗?”一刻钟后,陆明玉哆哆嗦嗦地问,感觉自己要变成两半了。

楚行抬起头,对上她苍白的脸,他艰难地撒谎,“好了。”

陆明玉松了口气。

楚行不敢再开辟新的疆土,飞快熟悉一下新占据的地盘,草草结束。

陆明玉是喜欢他,可他又笨又……鹅蛋,陆明玉刚刚已经用尽了对他的喜欢,这会儿她只有委屈,缩到被窝里再不想给他碰。楚行知道她真的努力接纳他了,心疼地不行,躺下去,将人搂到怀里,诚心赔罪,“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都怪他准备不足,明天一定得找两本书来学学。

陆明玉小声抽搭了会儿,太耗精力,迷迷糊糊在他怀里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楚行才幽幽地叹了口气。

书里真的有办法,能让他成功安置剩下的那大半钥匙?

她哭得那么可怜,他都没忍心告诉她。

☆、第119章

陆明玉忽然就醒了,睁开眼睛,对面是大红色的纱帐。

有那么一瞬间,陆明玉分不清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茫然地移动视线,瞥见纱帐上绣着的一对儿鸳鸯,陆明玉才瞬间记了起来。昨日是她大婚的日子,她嫁给了楚行,夜里洞.房花烛……

只是,她的新郎官呢?

看着身边瘪瘪的龙凤被,陆明玉困惑地坐了起来,腿间有些不适,但与昨晚的痛苦相比,宛如火海里飞溅出来的一点小火星。陆明玉抱着被子,先挑开一丝纱帐,确定外面也没有楚行的身影,她才唤丫鬟来服侍。

声音才落,采桑便快步赶了进来,看到纱帐里探出来的主子,采桑不由一笑,“夫人这么早就醒了?现在刚过卯时,夫人还能再睡一刻钟呢。”

初八她们来铺床那天,太夫人就派身边的安嬷嬷提醒她们了,说是今日辰时敬茶。姑娘得知后,怕今早起得晚赶得匆忙,便让她们卯时一刻来叫醒,沐浴梳妆,时间宽裕,然后提前去三秋堂候着。

这么早?

陆明玉越发奇怪了,看眼身边属于楚行的位置,她轻声问道:“国公爷呢?”

提到新姑爷,采桑不由打了个哈欠,“国公爷半个时辰前就起了,说是他习惯早起练武,叫夫人醒了先收拾,迟会儿他过来接您。”

说话时,采桑面露纳罕。她虽然是个黄花大姑娘,但她与大姑娘陆锦玉身边的四喜是好姐妹。每当陆锦玉回娘家,陆明玉姐妹几个聚到一块儿叙旧,采桑也会与四喜互通两边的新鲜事。为了今早不出纰漏,采桑特意与四喜打听了大姑娘洞房第二日的情况,好吸取经验,结果人家大姑爷陪大姑娘一直睡到天亮,自家的姑爷可好,姑娘那么美,国公爷居然舍得丢下新婚娇妻,一个人起早去练武!

采桑怎么都想不通,最后归结在了自家姑爷的脾气上,大概是天生的不解风情吧。

陆明玉微微低着头,回想昨晚,忍不住无声笑了下。

楚行,可能是真的不近女色吧,便是娶了妻子,对夫妻之事也没有太大的兴趣。陆明玉不会特意拿楚行与楚随比较什么,但毕竟嫁过两次,陆明玉算是彻底体会了这两兄弟的差别。前世她嫁给楚随,楚随前面体贴后面就霸道了,第二日陆明玉险些没能起来。楚行却不一样,他笨手笨脚,但他不会过度索求,结束的早加上一夜好眠,难怪这会儿她神清气爽,也没有特别不舒服。

而楚行笨,是因为他没有碰过别的人。

男人喜欢妻子对他从一而终,女人又何尝不是?楚行第一次笨,熟悉了就好了。

心情愉悦,陆明玉命采桑、揽月备水,她去沐浴。昨晚事毕,陆明玉想起来的,是楚行没让,说什么睡觉要紧,早上再沐浴也没关系。陆明玉是个爱洁的人,但当时她太难受,楚行一劝她就听了。

浴桶里洒了玫瑰花露,清香袭人,陆明玉长发高绾,行动自如地跨进木桶。

采桑在一旁服侍她,扫眼旁边桌子上她按照夫人、四喜的双重提醒准备的清凉化瘀膏,采桑一边帮主子擦背,一边偷偷地寻找主子身上需要抹药的地方,结果前后都看过,除了最私.密的那处不可见,竟然没发现任何异样。

采桑简直都要怀疑三夫人她们在诳她了!

“夫人,你,你哪里不舒服吗?”硬着头皮,采桑吞吞吐吐地问。

水温刚刚好,陆明玉闭着眼睛享受呢,闻言摇摇头,抬起右腿搭在桶沿,让采桑帮她擦。

采桑握着主子的美腿,担心自己问得不清不楚,导致主子身上有伤却耽误了抹药,她咬咬唇,红着脸继续问道:“夫人,三夫人给了我一瓶清凉化瘀膏,说是今早给您用点……”话没说完,手里的美腿就缩了回去。

采桑诧异地抬起头。

陆明玉脸红红的,嗔怪似的瞪她,“我没事,母亲给你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她是恼羞成怒,怪采桑什么都不懂,还要瞎操心。

采桑反而放下心来,主子没受伤,她还不用心疼了呢。

她继续伺候,陆明玉平静的心却乱了,不受控制地想到了昨晚。楚行笨到什么地步呢,笨到她不亲他,他就想不到主动,只管做最重要的事。笨到她勾着他亲了,楚行居然也只会亲她的嘴唇,不懂去别处。

说句有点自夸的话,楚行昨晚简直是,暴殄天物。

可陆明玉就是喜欢这样的楚行,喜欢他的正派。

沐浴过后,陆明玉坐到梳妆镜前打扮,新妇敬茶,第一次正式以楚家媳妇的身份拜见亲戚长辈,打扮必须隆重。赤金镶鸽血红宝石的发簪,大红遍地金的苏绣褙子,连脚上的红缎绣鞋面上都用豆粒大小的红玛瑙摆出两朵牡丹花。

忙完了,才到卯中,距离敬茶还有半个时辰。

陆明玉看眼南面的雕花轩窗,有心派丫鬟去看看楚行在做什么,别耽误了去三秋堂敬茶,又怕楚行误会她在催他,想想时间远远充裕,便把藏在箱笼底下的那对儿小金马拿了出来。这是楚行送她的,出嫁前得藏着,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摆出来了。

陆明玉把两个小马驹儿摆在了梳妆台上,并排放在左侧。

采桑笑着打趣道:“夫人属马,国公爷也属马,成双成对,一会儿国公爷看见了,肯定高兴。”

陆明玉一怔,这才想到楚行也是可以自由进出她这间房的,面皮一热,连忙就要把小马驹儿收起来,谁知刚走到梳妆台前,身后突然传来采桑惊讶的声音,“国公爷。”

陆明玉大惊,回头一看,楚行果然来了,穿一袭绛红色圆领长袍,头戴玉簪,气度好不风.流,至于楚行的脸,陆明玉没敢看,羞答答转向梳妆台,耳畔是昨晚他因为急切却无法施展发出的重重呼吸,与他平时的沉稳清冷反差太大,单单回忆就让她脸红心跳。

采桑识趣地退了下去。

楚行缓步走到她身后,凤眼抬起,透过镜子看她。镜子里的姑娘,梳的是妇人发髻,一头如瀑青丝都绾了起来,完全露出她姣好的脸庞。楚行看着她如花香腮,蓦地记起夜里那一次又一次的品尝,如食玉果,想囫囵吞下,又怕咬疼她。

他匆匆移开视线,却又落在了她肩上。

以前想不出她衣裙底下的风光,现在,不用想那美景便主动涌了上来。

楚行口渴,怕她发现他白日不该有的绮念,楚行看向梳妆台上的两匹小金马,憨态可掬的马驹,一看就是小孩子喜欢玩的。楚行有些好笑,笑意成功掩饰了他话里的一丝沙.哑,“怎么摆在这里了?”

当着送礼人的面,陆明玉哪好意思说实话,桃花眼里波光流转,陆明玉莞尔一笑,上前将小金马都收了起来,无奈地抱怨道:“采桑收拾东西摆这里的,我平时都放在箱子里。”撒谎不眨眼睛,耳根子却红了。

楚行不信,如果不是她出阁前就摆在大面上,丫鬟怎么会自作主张。

但他没有拆穿她,看着她问:“都收拾好了?”

陆明玉点点头,主动道:“咱们先去给祖母请安?”

她上辈子就管太夫人叫祖母,现在又嫁进楚家,改口倒是挺自然的。楚行先是诧异她话里的亲昵,紧跟着就明白了其中缘由,再回想昨晚他自己都有自知之明的笨拙举动,楚行眼里飞快掠过一抹复杂。

他怕他做的……不如二弟好,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有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