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淮不敢看会勾起自己心里所有柔软的她一眼,只是看似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这次,他没有再拒绝她的撒娇,一个简短利落的“好”字出口,眼里的漆黑深邃,却刹那间同车外的冰冷月光一起,碎满一地。

而这相同的一晚,却有人,同样乔装无事,故作轻松地,在自己新开的游戏公司的庆功宴上,醉的一塌糊涂。

段氏成立二十五周年的晚宴,有着近乎奢靡的豪华。

除了众多社会名流精英的参与,段氏娱乐公司旗下的演员,也纷纷盛装出席,段氏控股的大酒店灯火辉煌,巨大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俊男美女觥筹交错,壮观非常。

杜晓身上穿的西瓜红礼服是阳春亲手给她设计的,低胸露背,将大片大片白晃晃的细腻皮肤露在璀璨的灯光下,腰线收的紧密无隙,裙摆一边长一边短,长的那边飘逸在脚踝,短的那边却只停在膝上十五公分,上面覆着的同色系绢纱被蝴蝶结式

钻扣系出几道褶皱,杜晓笔直修长的无瑕双腿在下面欲遮还露。头发慵懒的随意挽起,耳钉是一线碎钻,直垂香肩,末端的红宝石,不动时落于锁骨上方仿佛两粒朱砂痣,而动时,却又连带着人的心也痒痒的挠动了。

她挽着段淮一出场,便是一阵轰动,因为段丛山对这位继女的宠爱态度,媒体都十足感兴趣的将长枪短炮对准了她,大赞其靓,又恭维段丛山事业成功之余,还收获娇妻,儿女双全。段丛山揽着明艳的阳春,笑的开怀:“是啊,现在就担心媳妇的问题了。”

记者忙问他中意哪样的。

段丛山儒雅笑着,看向杜晓:“晓晓这样的就很不错呀,当初我和她妈妈都有意思撮合她和段淮。不过年轻人的事,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杜晓于一片哗然中偷窥阳春,果然,虽然笑容依旧堪称完美,却能看出那脸都已经憋绿了。她险些忍不住笑,阳春这算是遇到对手了,原本还以为能利用兄妹结婚于礼不合这一点和段丛山离婚,却不想人家如此坦然,还先她一步将这件事放在了台面上,告诉她:我不在乎这些,但你想跟我离婚,想都别想。

记者短暂的惊愕后,连忙逮着机会追问段丛山:“这样没关系么?毕竟他们名义上算是兄妹呀。”

“没有血缘关系就ok吧?现在是新时代了,我们的思想也该跟着更新不是么?这如果能行,也该算是亲上加亲的大喜事。”段丛山笑意深了两分,轻松回答,毫不避忌。

“那段先生是更中意杜晓小姐做您的女儿还是长媳呢?”

“都好,但是女儿可能以后要嫁出去,儿媳以后还能留在段家。”段丛山的回答很明显的表现了自己的倾向性,“而且,不一定是长媳哦,虽然我们更想撮合她和段淮,可是最后究竟是谁,是讲缘分的。”

记者们倒吸一口凉气后,又将矛头对准一边挽着段淮一直露着标准微笑的杜晓:“那请问您喜欢段淮还是段玉呢?”

杜晓眨眼,反问:“一定要兄妹情深么?那两个都喜欢怎么办?”

记者默…

一个记者倒下去了,还有无数记者站起来了——“那您更希望当段家的女儿还是儿媳呢?”

杜晓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儿媳吧。”

整齐划一的凉气声后,终于有胆大的问:“是因为什么?财产么?”

财产个毛毛,杜晓心里暗骂,脸上的笑容却依旧温柔亲切:“是因为知道嫁了也不会遇到比我妈更恶的婆婆。”

记者们为她的幽默笑出声来,从段丛山那里收获眼神提示的主持人忙提醒采访结束,邀请媒体的朋友们入座,晚宴正式开始。

人散开后,段淮便微微低头问长长松出一口气的杜晓:“累么?”

杜晓抿起唇角摇了摇头,低着头想了想,又抬高视线,看向段淮,回想起了他几天前在她微醉后问的问题。这些天,他一直陪在她身边,陪她做足关于段氏的功课,陪她见段氏高层,陪她逛遍香港;他还是不爱说话,却又无可挑剔的细致耐心,他没有催她要答案,倒让杜晓自己心虚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怎样的回答,却清楚知道,她十一天没有见到顾亦北,也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

一想到心里就是一阵痛到极点的抽搐,这疼痛,每每瓦解她要对段淮说“好,我们在一起”的决心。

而段淮看着杜晓,却想到了另外的事。

来自于段玉的说法:速战速决,不成功便成仁。

如果让杜晓这样一直纠结下去,不知会纠结到何时,而且即使她答应了,指不准哪天就又变了想法,还不如直接求婚。反正一样是没有感情,婚后培养比较稳妥。

而就这样直接求婚么?

自然不行。

“段淮,你应该学着浪漫点。”段玉笑眯眯的说,然后扒拉扒拉贡献点子若干。

此时的段淮,想到等会儿的事,就觉得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晓晓…”他轻声开口喊她。

“嗯?”杜晓怯弱的回,她隐隐觉得段淮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心里有些怕他是要问到他们的关系。

所以她才觉得自己怪异,当初口口声声说不要爱情的是自己,现在明知道不会再爱上段淮,而眼看着他那么好的条件,却不愿意答应的也是自己…

所以顾亦北说的对吧,她就是一个怪人。

段淮看出她的躲闪和矛盾,内心泛出阵阵苦涩,却只是故作平常的淡淡问:“喜欢惊喜么?”

“惊喜?什么惊喜?”杜晓挑眉。正在此时,宴会厅门口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引领着杜晓诧异的往那处看去,只见红地毯上一男一女正相携走来,女的艳光四射,穿一袭珍珠色的蕾丝长裙,明丽的让人不敢逼视。

“阳一一!”有记者直接大声喊出了她的名字,顿时原本才坐下来的记者们一拥而上,将来人团团围住。

最近炒的最热的八卦,便是说这位又兼上新科影后的重量级歌后已觅得神秘金龟,正打算金盆洗手,退出娱乐圈,安心待嫁,已久不出现在公共场合。此时突然携一名陌生男人现身晚宴,自是也给了记者们一个莫大的“惊喜”。

可所有的记者都被拒绝回答,纷纷被劝回原位,阳一一就这样势如女王的走到了他们面前,方才傲然淡漠的脸上软出一个稍显温柔的笑意,放开身旁男子的手,独走两步,轻轻拥住站得比较靠前的阳春,轻声道:“姑妈,卖你的面子。”

“唏,”阳春一边回拥她,一边冷冷道,“我可没有特地逼你来啊,你一来把我那不成器的女儿的风头都抢了…谁稀罕你来?”

“姑妈是愁我把你风头也抢了吧?”阳一一微微一笑,松开了阳春,顺着也看向了她身后的杜晓,稍一眯眼,便勾着那似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笑意淡淡说,“是挺不成器的。”

一时噎得杜晓一口气堵在喉咙口,差点没被呛死。

“别气,”阳一一轻飘飘的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至少我觉得你比那个最近上窜下跳闹着解约的柳洁雨好很多。”边说着,妩媚入骨的缥缈目光便带往段淮,明显意有所指。

杜晓这下不噎了,就差咳出血来。

阳春娇笑着摇头,“十一,你眼睛有毒。”

“嗯,舌头也有毒…”杜晓皮笑肉不笑的咬着牙嘀咕,扯了扯唇角又问,“不过,为什么叫十一?”

没有人立即回答,阳春只是笑看着她,阳一一却已经转过去,毕恭毕敬对段丛山微牵裙摆行了一个宫廷礼,“谢谢您。”

段丛山伸手虚扶了她一下,“没事,你已经给了足够的回报,以后幸福就行,你姑妈也会比较安慰。”说完又温和笑着看向她身后跟她一起来的男人,“介绍一下吧。”

阳一一笑容又柔和了一些,挽过那人,轻声说:“这是袁深。”

“我管她叫十一是因为…”

“因为我在阳家这一代中排行十一,我父亲偷懒,不,或者是根本就不上心,便根据这个排序,给我取名拾依,拾起来的拾,依依不舍的依,阳一一是我自己取的。”宴会厅向空中伸展的阳台上,阳一一接过阳春的话头,用她那很特别的声线不急不缓的解释。

杜晓愣了愣,又问,“阳家这一代中多少孩子?”

“十三个,不,或许应该是十四个,我父亲贡献了七个,现在还没正式认祖归宗那个也是他的。”阳一一随意一笑,凝向杜晓,“对那个家很好奇?”

“嗯,我妈很少提起过,”杜晓沉浸在对阳一一兄弟姐妹众多的惊讶中,讷讷回答,“只说和阳家脱离了关系。”

“那个家族不允许女孩子抛头露面,更别提从艺了,”阳一一面上浮现一些淡讽,“那是个会把人逼疯的地方,我父亲虽然是家主,更是个禽兽…呵,不过这样也好,不然我和姑妈连选择恋人的权利都没有。”

“诶,提到这件事,”阳春打断她们,问站在阳一一身边神色温柔的袁深,“你就是最近回归袁家的袁家长子?”

“我是。”袁深一怔后,微微点头。

“为了十一才回去的?”阳春唇边泛出丝饶有兴味的笑意。

袁深抿了唇。

阳春笑意便加深了一些,“辛苦你了,孩子。”

杜晓抬头,打量近处稍显清瘦的年轻男人,他是那种长的极其美好的人,神色温柔,像被阳光滤过,可眼眸深处似又染着解不开的忧郁,这让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帅气少年。杜晓打量着,便情不自禁喃喃念了句:“他穿白衬衫应该会很好看…”

刚刚表情还很严肃的“少年”,脸上顿时现出丝不自然的窘色。

阳一一也明显怔了一下,而后竟是笑出声来,食指点了点杜晓:“有眼光!”

于是那丝窘色在袁深脸上迅速膨胀,使他不得不虚拳放于唇边咳了两声以做掩饰,再慌乱的撤离:“我去给你们拿些喝的。”

他离开的时候推开玻璃门,将宴会厅里的悠扬交响曲放了些出来,不过又极快的隐匿在山风阵阵的潮热空气里,一时,杜晓竟觉得有孤独和落寞扑面而来,萦绕在被留在外面的她们三个之间,只是不知道属于谁,或者是谁和谁…

最先还是阳春开口打破了沉寂,“和纪离断了?”

杜晓茫然抬起目光,不认识纪离的她,明白这问题问的是阳一一。她神色依旧还是淡淡的,唯有眼瞳的最深处,才似隐隐泄露了她一些真实的情绪。

“断了。”两个字回答的轻描淡写。

“他肯放过你?”

阳一一走到阳台边,扶着雕花栏杆,低头,看着酒店下方的花园,再缓缓笑出声来:“如果我都放过了自己,他放不放过又有什么关系?”

阳春闻言轻叹一声,走到她身边,爱怜的帮她理了理被风拂乱的头发,“这样就好,袁深他对你应该也是很好的。”

“是呀…嗯,怎么说…”阳一一抿唇,“倒不一定是多爱他这个人,爱到和对纪离一般死去活来、伤筋动骨…但却爱上和他一起生活的感觉。安稳,踏实,平淡,喜乐…我从来没试过这种感觉,光是想每天要学习做些什么菜,就觉充实和满足。”

杜晓不自觉陷入遐想,半晌后喃喃感慨了句:“真好。”

阳一一微笑看向她:“所以,放过自己,天下无敌。”

杜晓僵住:“你怎么知道…”

“姑妈不是刚才还说我眼睛有毒么?”阳一一似笑非笑打趣一句,“不过其实不难看出的,我自己经历过太多;而以前也从没见段淮这般,随时将一个女人这么用心的放在眼里,像是时时刻刻都怕丢了。你却明显不太自在。

虽然因为之前种种,我不喜欢段淮这个人,但足够欣赏他,相信他能满足一个女人对另一半的全部要求。所以…你能放过你自己,接受他么?”

杜晓沉默。

这时袁深单手托着一只托盘推门走了出来,又是一度喧嚣的起伏,清秀男人背着浮华灯火而来,把一杯色泽诱惑的酒递到阳一一面前,轻声说,“刚调的,你的最爱。”

杜晓脑子纷乱如麻,但却忽然明白了阳一一所说的简单的幸福和快乐。

放过自己…

杜晓咬唇,一封小巧卡片却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愣住,迟疑的抬眼,只见面前袁深微笑着说,“刚刚进去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她屏住呼吸,翻开卡片,是龙飞凤舞的黑色笔迹:顶楼天台,静候。

杜晓上牙轻轻咬上下唇,拿着卡片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我没逼你也接受我的爱情观,”阳一一见状,语调清冷地说,“毕竟每个人有自己的想法,我们之前也没见过,大概因为姑妈的关系,对你比较亲,也就说了那些话。你可以当没听见。你做了什么决定,以后是幸福还是后悔,也别来找我。”

漠然转背,阳一一的手再次扶上雕花栏杆,看向乌云密布的夜空,唇边拉开微讽弧度,“真是个适合玩浪漫的夜色。”

杜晓捏着卡片的手一紧,原本死死抿着的唇一点点逸出一个笑容,至少她该去面对的,不是么?

就这样,杜晓乘坐观光电梯,到了35楼后,又爬了一层楼梯才到顶楼天台,推开门,一步步走到天台边际。

这座高级酒店依山而建,三面都是青山,酒店正面对着的空口,却恰能俯视不远处海港的星星渔火。此刻,一场大雨大约正在逼近,站在和山顶差不多齐高的高度,天空顶部的沉重的黑云仿佛就在抬头处,而一阵阵带着潮热的大风,却刮的袒露在外的皮肤爽快的微疼。

天台边际正对海港的位子嵌着一只只火红的蔷薇,暗夜下的蔷薇邪魅怒放,带血的淡香在风中飘摇。她将一直攥在手心的卡片置于其中,再随意拈起一枝,松开已经被风吹乱的头发,任长及腰间的头发更张狂的在风里飞舞。

正当她放远视线,注视着远处港湾的橙色灯火渐渐平息心跳和烦闷时,“轰”的一声巨响,将她心里什么震碎了,就如同那突然散在眼前、划亮夜空的璀璨烟火一道渐渐消逝…

一声又一声,烟花明媚的在眼前呈现瞬间的惊人美丽,却又瞬间消逝,灰飞烟灭。但那刺目的光亮,却仿佛已经划破了沉重的黑云,也照亮了不远处的黑暗海面。各种颜色的灿烂火光组成壮丽的盛放花朵,仿佛就在面前盛开,再带着它的美,神秘的隐入暗夜。

也许是第一次以平视的角度,那么近距离的观赏这种震撼人心的美,也或许是风吹得烟灰进了眼睛,杜晓竟不自觉泪流满面。

心口被第一声烟花轰开的豁口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外流,杜晓捂着只余震撼和空寂的那处,低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答应他,然后,放过自己。

忽然猝不及防从背后落入一个温暖紧实的怀抱,帮她挡住了肆虐的山风,有一只手,顺着从她小腹一点点往上,直到遇到她放于心口的手,再紧紧握住,一同按于那处…

这个拥抱的感觉熟悉的有些让杜晓心惊。

耳边烟花绽放的声响,下方围观烟花可传上来的阵阵人声喧哗,好像都于瞬间奇迹般的消失,只有耳边他温热的呼吸,一声又一声的,拂乱了她的心跳,扫乱了她方才的痛下决心。

“晓晓…”

这个已经镌刻入骨血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叹息响在耳边时,刚才还惊疑不定的杜晓终于确认下来,也终于又一度明白,爱情这玩意有多该死。

它可以让你完全变得不是你自己,疯疯癫癫,忽悲忽喜。

它可以让你忘记怎么做是最好的,理智全失,只知感慨,什么是命中注定。

方才被风吹得干涸的眼泪又一度夺眶而出,杜晓望着依旧不停息的在空中释放美丽的朵朵烟花,在四周其余声音重新涌回的瞬间,战栗着问身后的人,“怎么会是你?”

 

43、路迟威武战7、8

7

问完这个问题后,杜晓明显感觉身后的顾亦北僵了一下,然后更用力的收紧怀抱,到她呼吸都困难的地步…

“不是我,你还想是谁?”

让我们先把镜头拉回66个小时以前。

那时顾亦北刚从宿醉中醒来,脑子里像灌了铅,昏昏沉沉的,撑着床一点点坐起身,费力的睁开眼皮,便隐隐约约看到窗前背光的沙发处坐了个人…

女人…

一个中长头发、翘着腿、明显浑身被不耐烦的阴云笼罩的女人。

顾亦北一惊之下连忙掀开被子,发现自己完整的穿着衬衣长裤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可气还没松完。脑袋上就忽然被一个抱枕袭击,怒吼也紧接而至:“你看什么呀看什么呀!?你还怕别人占你便宜啊!?摔!”

顾亦北一把收过将将挨着脸部的抱枕,本来想一把丢开,后一回想还是杜晓买的,从“草屋”那边带过来的,又慌不迭收在怀里,愣愣的看向怒吼已经冲了过来的怒吼发出者,这才看清原来是他的准嫂子,眼睛一眯,勾起了不正经的笑:“我这不是怕我一不小心占了别人便宜么?倒是怎么会是嫂子你?我哥他也放心?不吃醋了?”

“放心你个大头鬼!吃醋你个大头鬼!”路迟很有“嫂子”范儿地一鼓眼睛,狠狠拍了他后脑勺一下,“你哥他上班去了!给你5分钟!洗漱干净,楼下等你!我们好好算算帐!”

顾亦北兴致缺缺地懒懒倒回去,闭上眼,“我现在还有些困…”

刚走到卧室门边的路迟闻言止住脚步,冷哼一声:“看来晓晓果然瞎了眼…好,你继续困,等你不困了,就收杜晓和段淮的喜帖吧。5分钟之后,我从这里离开,你自己看着办。”

卧室门被重重关上,顾亦北也迅速的睁开了眼睛。

5分钟后,他穿戴整齐的准时出现在了正坐在沙发上看喜羊羊看的止不住笑的路迟面前…可路迟见他下来后忙不迭关掉电视假装正经却悄悄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的画面,让顾亦北突然有种所托非人、上了贼船的感觉…

顾亦北拿起餐桌上的红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缓缓摇晃着,懒懒散散的问:“说吧,要算什么帐?”

路迟磨了下牙齿,冲上去,将他送至嘴边的红酒杯抢了下来:“一大早就喝酒你不要命了呀?厨房里我给你熬了粥,自己去盛。”

顾亦北一怔,随后挑眉:“嫂子,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怀疑你爱上我的。”

“爱上你?”路迟踹他一脚:“我又没瞎!我是为了保证你有个健康的身体及时去把晓晓追回来,不然晓晓真有可能答应段淮什么的。”

“那关我什么事么?”

顾亦北淡淡一勾唇角,绕过路迟走向厨房。

“不关你的事么?顾亦北?”路迟对着他的背影咬牙,“不关你的事你干嘛那么准时的下来?不关你的事你这么醉生梦死又是为什么?

“嫂子,你弄错了吧?”顾亦北驻住脚步,微微笑着半侧过头,漫不经心的说,“我下来是为了上班,已经迟到不少了,公司才开张,我不能不做个好表率吧?而至于你说的醉生梦死…谈不上吧。昨天是偶然情况,为了庆功,一时高兴。在遇到杜晓之前,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的,现在不过是她离开了,没人分走我这部分时间和精力,所以又回到以前罢了。”

路迟被他气的怒火攻心,竟是头疼不已,“行,顾亦北,你嘴硬,你们都嘴硬是吧?可人家杜晓至少敢承认她爱你,你呢?你这个懦夫!一定要等到看着她嫁给别人才肯承认自己心痛么?你问问自己,现在心口难不难受?”

“这里啊?”顾亦北手缓缓抬起,放在胸口,薄唇依旧弯着一个完美的弧度,“没有感觉了,它早就痛的麻木了,空空荡荡的,哪里有地方可以疼?”

心口一酸,向来易感的路迟差点掉下泪来,吸了吸鼻子,愤然嗤责:“那你不会去把她追回来把你的心填满么?”

“追回来有什么用么?小迟子?”

顾亦北转回身来,乌黑空洞的瞳孔直直望着眼眶发红的路迟,“她在乎我的过去,可那些事情,我即使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改变不了…我让她没有安全感不是么?即使我把她追回来,她就会安心的相信我爱的人是她么?

就像现在,你说她会嫁给段淮,我是很痛苦,痛苦得想发疯,我想追到她面前死死抱住她,把她抓回来,甚至捆住她,再也不许她离开我…可是有用么?她还是会否定我们的关系,她还是会不信赖我,她还是会在意我改变不了的事情…

所以,我要怎么办?”

“那你就这样悲观的听之任之么?”路迟拉开餐桌边的椅子坐下来,抬起头,郑重的看入顾亦北眼睛,“你先告诉我,你现在爱杜晓多,还是爱表姐多?”

顾亦北也拉开椅子,坐在了路迟旁边,说的宛如叹息,却不假思索,“飘飘的事已经过去了。”

“这不就结了!”路迟一拍桌子,“你看你爱的是她,她也爱你,你还怕什么呀,冲啊!我真不懂你们怎么会把事情弄那么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