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爱了,”杜晓大幅度地挥了挥手,“不过没事的,我还有自己爱着。”

“…”本来忧心忡忡的小山被她嬉皮笑脸的一句话噎的半晌不知如何是好。

“好了,小鬼,我没事的,”杜晓推了推鼻梁上架着的眼镜,“你也别管我这些真正是乌七八糟的事情。有些事说不清楚,剪不断理还乱的道理大家都明白。所以不如交给万能的时间,淡淡的,放在那儿不动它,也就好了。”

“真能做到?”小山眯了眼睛,摆明了的不信任,“你也就嘴上最坚强。”

杜晓恼怒,重重拍了他后脑勺一下:“好好读书!”

4

两人回到客栈时,天已全黑。

还没到院门,就见到门前灯笼光影下有人搓着手在那里等着。脚步迟疑之间,那人扭头看见他们,兴冲冲地就冲了过来,原来是路迟。

杜晓诧异地挑眉:“迟迟?你怎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路迟一把抓住:“晓晓!快跟我回去吧,杜叔叔急病送医院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呢!你快开手机!”

杜晓的心像是突然被一根线给默默提了起来,她本能地屏住呼吸,半晌不知做何反应,呆了良久,才指指路迟,愕愕然问了句:“我爸?”

“对呀!你弟弟打你手机不通才打给我的!快跟我回去吧!”路迟也不再跟她废话,拽着她就往镇口的停车场走,走几步又念着回首对小山挥了挥手,喊道:“下次再跟你叙旧啊小鬼!”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在停车场前,被成功拖了半路的杜晓心情稍定,摁开手机,问一脸急色的路迟,“我爸是怎么一回事?很严重么?”

路迟避开了第一个问题,不耐地跺了跺脚:“很严重!你快给你弟弟打个电话!”

杜晓表情古怪地低头拨号,很快便接通,可半晌,那边都是一片静寂。杜晓“喂”了两声,才听到了一声属于杜骁的抽泣声。杜晓心情一下子又紧张起来,许久也不敢言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敢低声问了句:“杜骁,是你么?怎么了?”

杜骁的抽泣声由这句问题起逐渐放大,最后竟是嚎啕大哭,带点质问与愤懑地哑声吼:“你为什么要气爸爸!你又要什么时候才回来?”

“爸爸…他是怎么一回事?”刚刚走过来的一路,她设想了脑溢血、心脏病等种种重大的突发事件,忐忑不安的心情,在她自言自语般向自己解释了“杜远还年轻”以及“杜远心脏一直很好”等客观否决因素后,分明镇定了许多。可此时,她再度被杜骁泣不成声的责问给狠狠拍回一派阴暗的深渊。

“爸爸肺上有阴影,怀疑是…是肺癌…正在做进一步检查,妈…妈妈去找爸爸之前相熟的医生,可是那医生好像出国了…姐姐,要怎么办?我们要怎么办?”

杜骁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而杜晓则如被雷劈中,石化原地,连拿手机的力气都已失去。手机顺着她耳边、脸颊自她手中滑落,幸好被一边密切关注的路迟一把抄住,拽在手里,听着杜骁的哭泣,低声问明情况“啊”了一声后,便又安慰了杜骁两句。

收了线,路迟忧心忡忡地看着杜晓,一时不知如何安慰,最后只是上前一步,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个字较矮的她把下巴搁在杜晓肩头,也已眼泪盈眶,明知说什么都可能是徒劳,却还是低低地安慰:“晓晓…没事的,不一定那么糟的…没事的…”

杜晓表情僵硬,微微张开嘴呼吸,泪水在通红的眼眶打了几个转,终有一滴不听话地落下,沾在了路迟的头发上。吸了吸鼻子,她拍了拍路迟的背,声音已全然嘶哑:“我没事。迟迟,我们回去吧。”

说完她便想推开路迟,转而去开车,却被路迟拉住:“现在的你不适合开车,坐我们的车走吧,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收好了,也在我车上,你的车让一起来的尹助理开,钥匙给我,你直接上车。”

杜晓看看路迟身后的商务车,再看看已经从副驾驶座下来站在一边的尹助理,反应迟缓地点了点头,将车钥匙从包里拿了出来。

尹助理接过钥匙就走了。路迟打开车后座的门,让杜晓上车。

本来神情镇定的杜晓,弯腰看到后座左侧坐着的人时,重重地呆了一下,可也没说什么,就坐了进来。取下眼镜用衣服下摆擦了擦,然后又戴上,微微一笑才说:“顾奶奶您怎么来了?”

“来接你回去,还有些事想对你说。”章小西淡淡微笑。

路迟坐上副驾驶座后,司机便开动了车,而在车开动后,杜晓才稍稍低下头,沉沉说,“我不认为您会想要劝我回去。”

章小西笑了笑,“我是个很重视孙子幸福的人。”

“您居然认为我能给您孙子幸福…”杜晓歪了歪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章小西笑容更盛,“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喜欢你,”在杜晓侧过头来看她后,她才继续说,“只是,昨天的事,我搞了鬼,顾亦北顾虑着没有对你说他的怀疑,现在我来向你坦白。昨天是我将他的手机落在苑飘飘家里的,也是我怂恿着他送飘飘去医院的;也是我,装作看不清路,不准他给你打电话的。”

“哦?”杜晓觉得可笑而且荒谬,好半晌回不过神来,“这真的不是您在他的拜托下想出来的托词么?”

章小西沉寂了笑容,“如果他需要靠骗你来哄你回去,我第一个不赞成。”

杜晓更觉得好笑了:“那如果您说的是真的,便说明你其实是真的不希望我和他结这个婚,既然如此,又为何来这一次?看来您真的很疼孙子。”

“你也知道我疼小北?”章小西看着杜晓,神色饶有兴味地问她。

杜晓在她温软耐心的目光下,不知为何,竟渐渐软了气势,别开脸,不耐地解释了一句:“是您刚刚说来接我回去,不是劝我彻底离开他,当然是…”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话音便戛然而止。

“怎么不继续说了?”章小西笑了,由心而发,“你知道我来接你是因为心疼他,为什么心疼?是因为他失去你很难过…还有你刚刚说我替他说假话找借口,前提不也是你心知肚明他想要挽留你么?”

杜晓抬头看着车顶,半晌,唇际抹开自讽一笑,“是啊,我内心自恃这一点…”如果不是心里对此十分笃定,她为何想着要接顾亦北的电话?其实…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她是希望听到顾亦北有合理的解释和理由,她是希望自己是真正误解了他,她想给顾亦北机会,说服她回到他身边…

不想…却是这样的结局。

所以,不是贱是什么呢?

大概爱情这玩意,不管多骄傲的人,都能有被它催使着弯腰的那一天…

见她神情,章小西隐隐叹了叹,又继续说,“现在你知道了当初是我致使了这误会,又明白他爱你,便回去吧,我以奶奶的身份作保,小北是真心爱你的。”

“那苑飘飘呢?”杜晓轻轻笑了笑,回望章小西,“您为什么能够促成这场误会,根本原因不是因为她么?”

“是,我知道她,而且明白她对你们而言始终是个隐患。我只是恰好得了机会,试了试,不想还真的爆了,”章小西摇了摇头,看着她,“作为顾家的老辈子,我希望小北娶的媳妇能有担当有能力,和小北一起将家里的事打理妥帖;而作为奶奶,我自是希望你们生活安稳,不会有这样的危机干扰你们的幸福。可苑飘飘的的确确存在在那里,也真真实实是小北之前深爱的人,你难道还真想让她彻底消失?如果你敢,不如雇个杀手杀了她,倒一干二净了。可问题能解决么?”

杜晓手指夹住下巴,只觉脑子昏昏一团,迷蒙不清,理不出一丝明白思绪。

“我为什么将原本的一个小插曲放大成这样?那是因为知道你们心中都有鬼,我希望你们看清楚,现在发现问题并解决不是最好的么?”章小西沉吟了下,又继续道,“对,我确实觉得你不是最适合小北的人,以那孩子的情况,最好娶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大度女人,会帮他打理好家里的一切。也不用谈什么爱情,小北是个很能担得起责任的人,不会在外面乱来,如此就是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呢?你呢,是个聪明却又傻的孩子,最傻便是计较一个人的过去,如果你真爱他,觉得这辈子割舍他会很难过,便牢牢抓住他的未来。”

“我没自信抓得住…就是因为觉得自己抓不住啊,奶奶…”杜晓手指掩在唇上,却还是低低哑哑地吐出这句话来。

沉了沉声音,她深吸一口气,看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棵棵树木,赶在章小西开口前又道:“你们都说他爱我,他也说他爱我,可为什么他总在关键的时候丢下我…”

章小西看着她魅惑张扬的侧脸弧线在夜色下柔和且孤寂,看着过往的一辆车灯将她颊边悄然滑下的泪水打亮,晶莹地一晃而过,心中不由也是一阵心疼。伸手牵过她紧紧揪住外套的手,轻轻握在掌心,再用另一只手盖住,柔声劝她,“孩子,你太钻牛角尖。这世上没有完美无缺的爱情,更不会有一帆风顺的生活,牙齿和嘴唇还时不时磕碰一下,何况两个人呢?小北是有缺点,可又去哪里找完美无缺的人呢?你忍不下他,又怎知忍得下其他人?”

“如果不爱或许可以…”

“晓晓啊,你不爱的人,那更没动力去忍他了,”章小西缓缓摇头,“或许你想说,如果你不爱的人,你不会执着于他的缺点,可别人凭什么就不求回报地对你好了?即使真有这样的人,一生一世照顾你,对你无可挑剔,那样平稳的生活你又可甘心了?你和小北都是这样,如果没有遇到彼此,或许会,但遇到了后呢?”

杜晓心中微动,可又觉疲惫至极,心绪纷乱之下,只知本能地摇头,可又半晌说不出反对章小西的话。过了好一会,才将头抵在车窗上喃喃:“奶奶,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些,只想先确定我爸爸的身体健康。对不起…”

章小西看着杜晓疲累地阖上双眼,心中暗叹不语,只是仍抓着她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没有松开。

58

58、峰回路转战5、6

5

到医院已经是夜里很晚。杜晓拒绝陪伴,而是让路迟陪奶奶回家,自己只身到了杜骁在电话中所说的病房前。

哭得双眼红肿的杜骁一见她便扑入她怀里,死死抱住她腰哽咽:“姐姐,确诊了,中后期…医生建议立即手术。妈妈和爸爸之前的医生联系上了,原来爸爸早就知道了,可他一直瞒着我们,呜呜,姐姐你说他为什么要瞒着我们?”

杜晓哪里知道杜远心里的想法,只是听说他病情的一刹,泪水便悄然无声地往下滑落,默默拍着杜骁的背,安抚的却不知是他,还是自己那颗憋闷到喘不过气的心。

过了良久,她抚着杜骁的头和他分开,哑着声音说:“我去里面看看。”

杜骁拉住她衣角,睁着圆滚滚的眼睛有些惊恐有些担忧:“妈妈在里面…”

杜晓已经迈出的步子就此停住。

站在原地想了许久,几度挣扎后,她终于放弃,可这时病房的门却打了开来,门里微暗的光线下,站着自打看到面前的杜晓后就一脸怨毒的宋婉。她出得门来,端着手,咬着下嘴唇内侧怒视杜晓良久后,冷笑两声:“这下你满意了?杜晓?将你爸爸气成这样你满意了?”

“妈妈…”杜骁见状去抱宋婉的手臂,“爸爸的癌症也不是姐姐一天就能气出来的…”

“你还帮她说话!?”宋婉一瞪杜骁,见杜骁噤声,便又将目光挪向杜晓,磨着牙说,“如果不是你这位无比能干的姐姐,你爸爸至于现在躺在里面昏迷着么?你不要跟我说我该感谢她气得你爸爸昏倒,所以我们才能知道你爸爸得了这病?”

“妈妈!”杜骁急急喊住宋婉,却只能软软说一声,“别说了…”

“我偏要说!”宋婉眼睛眯成缝,看着杜晓的眼神充满恨意,“你走吧,别说你爸爸现在昏着,他醒了见到你怕是病情也会加重。这么能干的女儿,我们家庙小,容不下。你有骨气有本事,未婚夫说不要就能不要,当着一桌人的面能给我们难堪,扭头潇潇洒洒说走就走,如今也别顾念这对你来说不足挂齿的亲情。反正我们不是对你不好么?你爸爸不是老听我的挑拨对你不闻不问么?他不是软弱无能么?不是对不起你妈妈么?所以你走吧,别来这里故作孝顺大方慈悲,我们不稀罕!”宋婉说着说着眼泪也下来了,通红的面色渐转苍白,可她还是哽咽着将话说完了,“反正像我这种利益至上的后妈为了以后能得到你爸的遗产,肯定会好好照顾他给他送终的!”语声一毕,宋婉便牵着杜骁的手,转身就进了病房,再将门死死关上。

那关门声虽然不重,却仿佛直直撞在了杜晓的鼻尖上,震得她浑身一颤,几乎站立不稳。慢慢退后好几步,她靠在医院走廊的墙上,捂着心口一声又一声地重重喘气…

“没事的,杜晓…没事的,杜晓…你没说错什么…你也没做错什么…只是恰巧…只是恰巧…”

念叨着安慰了自己一遍又一遍,她终于觉得心口的窒闷稍微缓解,直起身来,她微张着嘴转身想走。

但不过刚转过身,她就看到了走廊十步远的距离所站着的顾亦北。

他凝视着她,用一种复杂至极的眼神。

关怀、担忧、歉意、畏怯、紧张、恐慌、疲惫…

太多太多,他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角,还有似乎是本能稍稍朝前伸出的双手,都让杜晓心里生出一种想立刻扑入他怀里的想法…

她想念他怀抱的熟悉感,那种深入骨髓的诱惑,正张牙舞爪无孔不入地试图操控她的情绪、行为,让她的理智与骄傲全全泯灭,化为灰烬…她试图挪开目光,却只觉得眼眶较方才更加酸涩,而身上刚刚恢复的力气,又在一点点远离她。

是哪里来的残存的清醒念头,提醒她背过手去狠掐了自己一把。酸胀的疼痛倒成了支撑她的力量,怂恿着她一步步缓缓前行,却最终视而不见地与他擦肩而过。

还是顾亦北伸手一把抓住了她臂弯,直接将她揽入怀里,扶着她脑后,逼着浑身僵硬的她靠在自己肩头。

“放手…”杜晓轻声说。

顾亦北没说话,却用行动表达了他的不遵从。

“放手!”杜晓开始挣扎,可拳打脚踢全被顾亦北悉数忽略,她这般疯狂,他却依旧是一手按在她腰后,一手插在她发间,稳稳环着她。

可毕竟眉头紧锁,十足痛苦,千般心事只化作一声宛如慨叹的低唤:“晓晓…”

杜晓却与此同时张嘴狠狠一口咬在他肩头。

顾亦北肌肉紧缩,浑身绷直,却依旧没有改换半分姿势,不过再唤了她一声:“晓晓…”

杜晓松开齿关,“哇”的一声大哭出来。

他为这沙哑哭声所染,也眼睫浸润,双眸通红,温柔地抚着她颈后,侧首无声吻在她额际耳尖。

或许是哭的累了,或许是满溢的愁绪悲苦已经得到宣泄,紧绷的弦也已松下,或许是发现有迟疑着不知是否该上前劝阻的护士围观…过了片刻,杜晓便一面哭一面哑着声音抽噎着说了四个字:“带我回家…”

6

顾亦北开车,带杜晓回了两人同住的公寓。

期间杜晓一直没说话,下车和乘电梯上楼时,她仿若无骨地由他揽着,靠在他肩头。抽泣方止的她呼吸中还带着柔柔的潮气,暖暖吐在他颈窝,一点点拨乱了他方方安定的心绪。

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不知她是不是原谅了自己…

可他又此时此刻又什么都不想提不想说,只想给她一个怀抱,借她一些力气,只要让她不要觉得她孤寂无依,不要太过伤悲…她的脆弱有他照拂,她完全可以安心…

拿钥匙打开门,顾亦北刚准备弯腰去拿杜晓的拖鞋帮她换上再让她去洗澡,却被怀中的杜晓往后一推,背刚重重撞上才合上的房门,她便踮起脚尖吻了上来。

这是个满是挑逗的吻,霸道地堵住他,然后妩媚丛生,他无处可躲。

“晓晓…”换气的间隙,顾亦北喘着气不确定地问她,可杜晓微眯双眸,勾魂夺魄地看着他,抿着唇角就又复吻了上来,灵巧柔软的小手更是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探了进去,几番作弄,再将绷的死紧的他脱了个干净。

“要我,”她将吻辗转往他鼻侧,轻声呢喃着,脱掉了自己的牛仔裤和内裤,然后更多地踮了脚一手攀着他肩膀,死死贴着他,扶稳了坐了下去。闷哼一声后,她唇角似笑非笑勾起,再哑声补充了一句:“狠狠的。”

 

59

59、峰回路转战7、8

7

疯狂的一夜。

从门到沙发到床到地毯,杜晓竭尽所能的取悦和勾引顾亦北,没有任何限度可言。

顾亦北最先有些困惑地顺从与配合她,后来理解般地陪她一起沉溺与放纵,最后硬生生喊了停,不顾她挣扎将她用被子一裹。然后在黑暗的房间里喘着粗气抵着她额头,死死锁住她幽暗的目光:“杜晓,你究竟要什么?”

一缕湿发还含在杜晓嘴里,汗湿的脸颊,粗重的呼吸,俱是极端的诱惑。她微微笑了下,吐出了自己的嘴里的头发,轻轻吐着气不着边际地问:“你不行了么?”

顾亦北蹙眉,眉端却挑起来,唇角也扬出弧度,蹭着她鼻梁,哑声道,“行,怎么都行,你说你要什么,我就给你。”

杜晓听了吃吃媚媚的笑:“我要的,还用我说清么?”

顾亦北收了笑容,凝视着她,那一瞬间目光中的冰凉让杜晓都是一惊。

然后她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起身,将被裹的无法挣扎的她抱起,大步走向浴室,不顾她反抗,将她往花洒下一推,迎着她脸打开水,扯掉她身上的被子,在她无法保持平衡又呛了口水时,他抵着她撞向后面蔚蓝马赛克玻璃砖的墙壁,扣住她腰狠狠吻下。

水声哗哗中,她肺堵的疼,闷的只想让她蜷缩起来,而他还凉声说:“还想要?今晚这里还没试过。”

绝望与排斥袭上,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杜晓一把推开顾亦北,靠着墙壁滑下去,扭过脸对着角落,一声又一声地重重咳嗽。

顾亦北隔着细密的水滴和水汽,静静看着她,本想去给她拍背,可临到头,又收回手,用漠然的语气问她:“醒没有?”

杜晓只是咳嗽,没有答他。

顾亦北轻轻笑了声,关了水,扯过浴巾擦了把脸,再围住自己,沉声开了口:“晓晓,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你知道,我会努力去给你。你要一夜放纵来暂时忘掉现实,你要肉|欲上的疯狂来交换灵魂的暂时平静,可以,没问题,我没说你错了,你要疯,我就陪你疯!何况这整件事就是我错在先,我要赎罪,我要求你的宽容和谅解,我想要继续和你在一起!而即使是我没错,你在哪儿,我就会在哪儿;你进地狱,我二话不说跟你去!反正我TMD早就为你疯了,我还在乎背上什么罪名?

可你愿意给我机会么?这一晚,赎罪肯定不够的;以后再也不见苑飘飘,也不够的…你在你心里给我判了万劫不复的罪名,因为在遇见你之前,我不够干净,我这颗心没有清清白白地等待你住进来!就这个罪就够了,够无论这次的事发生是因为再多的巧合,够无论我再做什么来弥补,你也不会再打开你的心安心地放我进去…”

杜晓的咳嗽声已经停息,她环抱着自己,静的漠的如一尊石像,一直没有回过头看一眼。顾亦北凝视着她脊背的目光越来越哀伤,直到漆黑的瞳仁里再没有火光余烬,只有陌陌死灰。他扯过浴巾架上的另一条大浴巾,搭在杜晓背上,再转身走出了浴室。

几分钟后,他穿戴整齐,打开铁门,没有望向依旧毫无动静的浴室方向,只是微垂目光,再多留了一句话:“我在美国的时候认识一个非常好的肺癌医生,晚上我才知道的时候就和他取得了联系,他很乐意在了解伯父的病情后提供帮助。如果你…”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噤声,自讽地摇了摇头,顾亦北沉沉说,“再见。”

8

等到铁门合上的“咔哒”一响传进浴室,杜晓眼眶中的泪水再难隐忍地潸然而下。

紧紧裹住背上的浴巾,她唇角拉出笑容,对着墙壁语声平静地说:“顾亦北,你又错了,你早走进来了,如果我不是爱你爱的要死,为什么要决绝地要你的全部?不是因为霸道,不是因为占有欲,不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是因为我爱你啊!你在我心里那么重要,就是因为在自觉会失去你的情况下,我才会那么失控,对我爸说那些话的…就是该怪你的,都是你的错!可是我原谅你了啊…我居然原谅你了呀…我知道你懂的,我知道你会陪我疯,我原谅你了呀…我只是说不出口,你知道我骄傲固执嘴硬自尊心强,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再给我个拥抱你会死么?再讨好我一次你会死么?再坚持下你会死么…是我错了…好不好…”

抽噎再难掩住,杜晓死死攥着浴巾,头抵在浴室的墙上哭的昏天黑地。

天亮,医院。

杜晓收拾整齐,为了掩饰一身的疲惫,化了个淡妆,重新面色镇定地出现在医院。

病房里,宋婉趴在床沿陪着夜,听到门的动静,转过脸来,原本迷蒙的视线看到杜晓的瞬间立马精光四射,如好战的公鸡或者护崽的母鸡般竖起浑身毛羽,起立转身动作浑然天成,狠狠瞪着杜晓,正要开口,杜晓却只是轻而冷漠说了句:“跟我出来,别吵醒我爸。”

杜晓选中了医院的小花园,一路无言地前面领路,找到一处较偏僻的位子,平静而端庄地坐下去,再示意宋婉也坐。宋婉不屑地扭脸,“哼”了一声:“你还有脸出现在这里?”

“为何没脸?”杜晓微微笑了,“你早该知道我脸皮厚,不然为何你努力了十多年,也没彻底将我从这个家清扫出去?”

“对,你脸皮是够厚,”宋婉端着手,阴阳怪气起来,“所以才不要脸地利用小骁!”

杜晓摊了摊手:“反正我做到了。”

宋婉气的郁闷,顿了顿足,“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把自己生父气的住进医院的人说话?”说完就转身准备走。

杜晓笑看着她背影,悠悠然喊住她,“宋婉,你真认为我前天那一气能给我爸气出个癌症中后期?是你太没有医学常识了么?如果要说气着他,倒不如说你这个天天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更脱不了嫌疑。”

“你!”宋婉转过身,指着杜晓,“那也与你这个不孝女脱不了关系!”

杜晓耸了耸肩:“真是说不通。昨天我因为被吓着了让你占了点便宜,你还就真当自己无比占理所向披靡了?不过能不能和你说通道理真无所谓,反正我相信我爸有足够的医学常识,让他能在立遗嘱时作出正确的判断,会不会给我留足那一份。”

“你…你!你爸还在,你居然就提遗嘱!”

“那没办法啊,”杜晓摊手,“谁让你搅黄了我的大好婚姻,我只能看能不能在这事儿上寻得些补偿了。不过我想以宋阿姨你昨天的义正言辞,凛凛大义,应该是根本不在乎这事儿的,对不?”

宋婉冲到杜晓面前,手指几乎要戳到杜晓脸上,“你不配得!你根本就不配!”

“那你就配么?”杜晓捉住她手指,霎时收起不正经的笑,缓缓起身,借着身高的优势俯视着宋婉,“宋阿姨你扪心自问下,你这些年是怎么对我,又是怎么挑拨我们父女关系的。你别伪装善良伪装太久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善良了好不好?你当我爸是真傻么?你当他因为我妈的关系不敢面对我,实际上就不觉得亏欠我么?”

“你…你…”宋婉的气势完全软了下去,只不断重复一个“你”字,多余的再说不出口。

“你看,你其实也还是懂得道理的不是?”杜晓丢开她的手,又坐回去,脸上重新挂上漫不经心的笑意。

宋婉沉沉的呼吸了好几下,终是在杜晓身边坐了下来,双手拄膝,问她,“你究竟想要怎样?”

杜晓吹了声口哨,“哟或,更不错了,还懂的我今天找你是别有目的。”

宋婉冷笑了一声,没说话。

杜晓也没再涮她两句,低眸停了停,才又微笑着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其实我压根不需要我爸的任何钱,而你需要,不光是为了你自己,就是小杜骁也需要足够的钱保他良好的环境成长。你没有工作,所以这些我都可以给你,没问题。甚至以后你需要更多,只要是合理的,我也可以给你。”

宋婉蹙了蹙眉,双手抓住了膝上的裙子,哑着声音问:“条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