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然在客房,人家人生地不熟的,你又定不会留着陪人家,人家害怕嘛!”怀玉委屈得红了眼,眼泪说掉就掉,“你这人,我好歹也是跟你在一张床上躺过的,竟然这般见死不救…”

“闭嘴!”

“不闭!”她越说越可怜,“人家这么喜欢你,瞧见你就没考虑过什么名声呀名节之类的东西,就想你对人家好点儿。你倒是好,见死不救就算了,还凶我…嘤嘤嘤!”

“…”

“不说话了?心虚了?堂堂紫阳君,心胸还没我个小女子大。你看你之前那样讨厌我,我哪次不是巴巴地对你好?做人就要善良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都说女儿家的闺房进不得,你又不是女儿家,屋子哪有进不得的?人家又没想做别的,就觉得在你的地盘儿安心些,连这点要求都不肯,我白喜欢你了…”

实在听不下去了,江玄瑾瞪她一眼,低下身“刷”地就将她给横抱起来。

怀玉吓了一跳,立马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跟见鬼了似的瞪他。

“你…我是让你背我!”

“妄想!”冷睨她一眼,江玄瑾抱着她就往外走。

府里的宾客都在往前庭走,花园左边的月门出去,一路上都没人。怀玉躺在这人怀里,心跳得厉害。

终于有机会进墨居去看看了!

第28章 嘴硬心软江玄瑾

江玄瑾走得很快,难得的是抱得还挺稳,李怀玉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佛香味儿,差点睡着。

“主子!”有人齐声请安,声音响亮,吓得她一个哆嗦清醒过来。

睁眼看了看,已经到了墨居正门外,抱着她的人步子顿了顿,像是在犹豫什么。见状,怀玉立马“嗷”地痛呼一声。

“怎么?”江玄瑾不解地皱眉。

李怀玉满眼泪花:“还能怎么,脚疼啊!”

微微抿唇,江玄瑾无声地叹了口气,终于是抱着她跨进了院门。

怀玉伸长了脑袋打量,上午过来的时候,刚越过最外头的一道院墙就被人发现了,还没仔细看过这院子的布局。眼下一扫,目光所及之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虽只是府中一院落,但修得实在精细,檐回妙处,让她都想拍手称绝。

紫阳君是紫阳一方的封主,按理说与其他君上一样,该守在封地的。可先皇偏爱江玄瑾得很,给了封地却留他在京城,还将朝中众多事务交由他打理,以至于江玄瑾在京都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这墨居,也就称得上是他真正的老巢了。

“哎?”瞧着他前行的方向,怀玉抓着他的衣襟就使劲扯,“吁——吁——”

江玄瑾脸一黑:“你找死?”

把他当马了还?

吓得一抖,李怀玉连忙松开手,安抚似的替他抹了抹衣襟上的褶子:“一时情急,你别生气呀。我是想问你要把我放去哪儿?”

他走的方向是最左边的那间阁楼,瞧着像是个客居。

江玄瑾眯眼扫了扫她:“带你来这里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你还想进主楼?”

“…倒也不是非要去主楼,可放我在这儿,你得陪着我!”

“做梦。”江玄瑾抱着她就上了客居二楼,一把将她塞进床榻里,然后扭头吩咐下人,“去请府里医女来一趟。”

怀玉扁嘴,躺在松软的床榻上,倒是没再折腾,老老实实地抱着被子,将受伤的腿悬空在床边。

江玄瑾安顿好她就打算走的,然而,刚一侧身,他又想起来问一句:“伤着了腿,你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瞧她这盛装打扮的模样,定是想再争取一番与焱儿的婚事的。可眼下似乎什么也没能做就躺在了这里,那边老爷子还在撮合焱儿与白二小姐呢。

闻言,怀玉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大概就是命,强求不得。”她垂眸,语气里满是哀凉,“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打扮得再好看,我爹也觉得我给白家丢人。”

“是挺丢人的。”江玄瑾点了点头。

白家那么规矩的人家,出她这么个混世魔王,祖宗的牌位不知道倒下来没有。

这话是揶揄,他知道白四小姐脸皮厚,定是不会在意,所以也就直白了点。然而没想到的是,面前这人听了他这一句,霎时就红了眼。

“我也觉得自己挺丢人的。”苦笑一声,李怀玉耷拉了脑袋,话里都带了鼻音,“娘死得早,从小我就被人欺负,原以为长大就好了,谁知道长大几岁,还被人害的痴傻了三年。好不容易恢复了,连婚事也被人抢走了。”

使劲儿想憋点眼泪,奈何憋不出来,她只能扯了帕子出来假意揩着眼角,声音越发凄凉:“本来日子就不好过,吃不饱穿不暖的,眼下唯一的一件好婚事都没了,以后怕是死在哪儿都没人关心。”

江玄瑾听得皱眉:“你这张口就撒谎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谁撒谎啦!”她不满地抬眼瞪他,“这都是实话啊,不信你去白府问问,看看白四小姐每天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目光落在她的衣裳首饰上,江玄瑾目光幽深。

怀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个儿,扁嘴道:“你也别不信,这一身都出自沧海遗珠阁,是陆掌柜见我可怜,借给我的。等今日一过就得还回去。”

当真是这样?江玄瑾半阖了眼,手在袖子里捻着佛珠,仔细想着要不要相信她。

“唉,跟你说这些有什么用,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没规矩的疯子,成天靠着撒谎活呢。”怀玉扭头,沮丧地盯着被子上的绣花。

先前说了,江府里长大的孩子都纯良,江焱抵挡不住这李大尾巴狼,江玄瑾也没好到哪里去。瞧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犹豫再三,还是起了点同情心。

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姑娘家,看着狡黠归狡黠,倒也真没害过他。

于是,江玄瑾松了语气道:“你好生休息,等医女来上药,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啊?”怀玉抱着被子委屈地看着他。

“不是说这婚事被人抢了,你日子更不好过吗?”江玄瑾头也不回地道,“我帮你抢回来,你替我求药的恩情也就两清,两不相欠。”

又两不相欠?怀玉挑眉,觉得这紫阳君还真是别扭啊,想帮忙就帮吧,非得找个借口才肯。

眼里带笑,她看着他的背影,乖巧地道:“那人家在这儿等你回来!”

没应她,江玄瑾径直下了楼。

他一走,外头候着的人就带着医女进来了。

“四小姐。”御风朝她拱手,“主子吩咐属下照顾小姐一二,还请小姐先配合医女,包扎伤口。”

看一眼这人,怀玉心里“咯噔”一声。

先前她就跟乘虚打听过,问江玄瑾身边是不是只有他一个护卫,乘虚当时没回答她,现在她有答案了。

眼前这个人,衣着打扮跟乘虚一样,只是后腰别了一双峨眉刺,脚步轻盈,武功造诣不低,定也是江玄瑾的身边人。

一个乘虚就很难缠了,再加上这个人,她想对江玄瑾做点什么,还真是难如登天。

干笑两声应下,怀玉道:“没想到君上这般看重我。”

把她当个普通客人一样随意放在这里不行吗?竟然还派心腹来看着她!多大仇啊!

御风颔首,见医女要给她上药了,便转身去外头,一句话也没多说。

怀玉惆怅地看着医女的动作,眼珠子转了转,突然开口问她:“姑娘,我这伤严重吗?”

第29章 我帮你抢回婚事

祁锦是江府刚来一年的医女,脸皮薄胆子小,从来没进过墨居,本就有点战战兢兢的。一听她的问话,吓得手都抖了抖,然后怯生生地道:“没伤着骨头,就是走路会疼,要敷几天药才行。”

“是吗?那可太好了。”怀玉笑眯眯地拍手,然后满怀感激地道,“你医术真好!”

“不…没有,小姐过奖了。”祁锦埋低了脑袋。

“可是我这个人坐不住,就喜欢随便乱走,真要躺在床上养几天,非得闷坏不可。”怀玉眨巴着眼问,“有什么法子能让我下地吗?”

这要是问别人,多半会劝她老实呆着。但祁锦这小姑娘心善,看她这模样可怜,想了想就道:“以前我照顾过不少伤着腿脚的病人,做出了一种拐杖。只伤了一只脚的话,是可以用它来帮着走路的。”

“哦?”李怀玉来了兴趣,“什么模样的?能给我看看吗?”

“姑娘稍等。”麻利地替她上好药包扎完,祁锦起身就出门去找人,没一会儿,御风就送了一副拐杖过来。

怀玉喜得当即就要下床:“我试试!”

御风微微有些迟疑:“主子让您好生休息。”

“哎呀,我就是试试而已。”接过拐杖,怀玉兴高采烈地就撑着单脚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两步还嫌不过瘾,嚷嚷着道,“下楼去看看。”

这一副得了宝贝似的模样,让旁边的人瞧着都想跟着她乐,于是祁锦没拦,御风也没拦,两人陪她一起下了楼,在院子里转悠。

“真不愧是君上的居所,花都比别处的香。”深吸一口气,李怀玉满脸笑意。

见她开心,祁锦也笑道:“小姐宽心便好。”

御风站在远处,只时而看一眼她们的方向,倒也没限制什么。

于是怀玉就很是随意地将墨居逛了一圈。

除了主楼,旁边有两楼客居,再后一点是一排厢房,厨房柴房一应皆备,下人的厢房也在其中。再往后,有一块洗砚池,池边两三间竹屋,四五颗梅树,很是清雅。

然而,她撑着拐杖想往后走的时候,御风开口了:“小姐留步。”

“怎么了?”停下动作,怀玉一脸无辜。

御风拱手道:“请小姐回房休息。”

“这后头不能去呀?”怀玉咋舌,脸上有点小女儿的醋劲儿,“莫不是君上竹屋藏娇了?”

老实地摇头,御风道:“没有,只是您该歇着了,等会主子回来瞧不见您,怕是要怪罪。”

这话说得,活像是江玄瑾多把她当回事似的。怀玉撇嘴,也没硬来,顺从地回去了客居的阁楼上。

只是,上楼的时候,她笑眯眯地对祁锦道:“我这突然就伤着了,有同行的友人还在等着,也无法去告知他一声。姑娘若是方便,能否替我去送个信?”

这倒是小事,祁锦点头就应了下来。

江玄瑾去了前庭。

中庭的火灭了,管家正颤颤巍巍地给老太爷告罪:“是小人防备有失。”

江老太爷很不高兴,沉声道:“眼下还有众多宾客在,不是追究的时候。你先去继续做事。”

“是。”

白璇玑站在江焱身侧,捏着帕子小声道:“今日来了不少女眷,方才一事想必多有受惊的。璇玑以为,该送些茶去慰问一二,也显了江家体贴周到。”

这话是说得没错,甚至可以说很是细心。要是说给别人听,许还能得赞一句“贤淑”,然而,江焱听着,侧头看她一眼,皱了眉。

“江家的事情,就不劳白二小姐操心了。”

八字连一撇都没有的人,怎么就一副江家女主人的模样?

白璇玑闻言一惊,脸上顿时臊红,捏着帕子嗫嗫嚅嚅两声,难堪得很。本是想趁机表现一二的,谁知道这江小少爷竟然这般不领情,半分颜面也不给她留!

江玄瑾坐在旁边瞧着,将手里的茶放在了石桌上:“焱儿。”

“小叔?”江焱回头。

“你与管家一道,去给几个远道而来的长辈赔赔礼。”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江焱听着就舒坦多了,笑着便拱手应道:“是。”

再看一眼白璇玑,江玄瑾道:“府里有一处海棠花开得正好,二小姐可要去看看?”

“…好。”明知紫阳君是有意支开自己,白璇玑也只能应下,乖巧地退出这一间茶座。

江老太爷看了江玄瑾一眼:“你有话说?”

挥手让乘虚去关上门,江玄瑾道:“江白两家定亲已久,今日白御史既然过府,不妨就趁着机会,将婚期定了。”

是定婚期,不是重议婚事。

旁边坐着的白德重有些意外,看了看他,捻着胡须道:“老夫的确是有意与老太爷和江家各位商议此事。”

“那正好。”江玄瑾道,“焱儿已有官职,白四小姐今年也是要满十八岁,不如就在今年挑个日子,把喜事办了。”

此话一出,老太爷把茶杯往桌上一扣,清脆的一声响。

众人都是一顿,白德重看了老太爷一眼,心下也明白他的态度,于是拱手对江玄瑾道:“君上还请听老夫一言。”

“大人请讲。”

垂眼想了想,白德重道:“承蒙府上不弃,还愿意娶四女珠玑。江家仁义至此,老夫总不能当真把那傻女儿许给小少爷。珠玑痴傻三年,近日虽是有所好转,但礼仪规矩已经统统不记得了。小少爷人中龙凤,怎能被她所累?故而这婚事,还请各位重新思量。”

江老太爷松了眉头,捏着龙头拐杖道:“江白两家是世交,白御史若是不想嫁四小姐,也该有别的考量。”

“是。”白德重道,“今日带二女璇玑来,便是想舔着脸同老太爷说——璇玑自小知书识礼,也正是适婚的年纪。珠玑不成事,她倒是个乖孩子。”

这也正是他想的!江老太爷心里乐了,他可不想自个儿的宝贝孙子娶个傻子回来,若能换成白二小姐,倒尚算良配。

正想开口,旁边的江玄瑾却捻着佛珠抢先一步道:“焱儿与四小姐的婚事,是江家长媳江齐氏生前定下的。”

第30章 三公子藏女人了! 400钻石加更

“江齐氏与白府亡故的白冯氏乃手帕交,关系亲近。也正因如此,焱儿与四小姐才得以指腹为婚。如今四小姐既已不傻,让人替了她嫁给焱儿,岂不是让江齐氏蒙上失信之名?”

江玄瑾看向老太爷:“江齐氏生前为江家持家多年,并育有长孙,功劳甚高。她的遗愿,岂可轻易毁了?”

难得听他说这么多话,旁边一直神游的江二公子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至于吗?又不是他的婚事,怎么一副必要江焱娶白四小姐的意思?

扯上已逝的江齐氏,屋子里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江崇皱眉,拱手朝老太爷道:“儿子见过白四小姐,仪态大方、华贵非常。若能娶她为妻,也算是焱儿的福气。”

白德重闻言有些意外:“将军见过四女?”

“是。”江崇颔首,“今日在府前迎宾,白四小姐虽是独自前来,但礼数很是周全。”

白珠玑来江府了?!白德重脸都青了,心想她哪里来的那么大胆子?一人前来,凭什么进的门?怕不是已经把白家的脸给丢了一遍了吧?

“白大人不必如此惊慌。”江崇笑道,“崇并未胡言,四小姐花容月貌,规矩礼仪学得甚好,初一瞧便让焱儿惊为天人呢。”

“哦?”江老太爷意外了,“我怎么也不知道此事?”

“今日事多,儿子尚未来得及禀告父亲。”江崇道,“但儿子所言,并无半句夸大,白御史是轻视了这位四小姐啊!”

白德重怔了怔,回想一番那日在白府看见的白珠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连连摇头。

规矩礼仪学得甚好?不存在的!那丫头不把江府搅得天翻地覆都算他白家祖上积了德!

“听大哥这么一说,我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白四小姐。”江深笑道,“不是说来江府了吗?派个人去请过来吧。”

江玄瑾捻着佛珠的手一顿,脸色有点僵硬:“现在见她做什么?该先商议婚期。”

“人都没见着,你让两位长辈怎么商议啊?”

“本就是定好的婚事,白四小姐没有什么不妥的,就该商议婚期。”

“可咱们也得见着白四小姐,才知道她到底妥不妥啊?”江深挑眉,看了江玄瑾一眼,摸着下巴道,“三弟今日似乎有些古怪。”

江玄瑾沉默,他总不能让人去他的墨居里找白四小姐吧?那非得翻了天不可。

“就这么办吧。”江老太爷拍板了,“深儿,你带人去寻白四小姐。”

“好。”江深笑着起身,竹青的袍子一抖,扫了江玄瑾一眼就往外走。

江玄瑾袖子里的手捏着佛珠,指节有些发白。

“乘虚。”他侧头低声道,“你去想法子把白四小姐带过来。”

乘虚很想说,二公子都去了,他还去干什么?

然而,低头一看自家主子微微紧绷的下颔,乘虚吓了一跳。

人莫不是…在墨居吧?!

“快去。”江玄瑾看他一眼。

乘虚明白了,悄无声息地退出去,简直是哭笑不得。白四小姐真是厉害啊,竟然当真说服了自家主子去接她,还接去了墨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