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了一下她说的这事儿,江玄瑾道:“你当时说,要以最高礼节迎他。”

“是啊!”

昔日一身瑶池牡丹宫装的长公主高坐帝王之侧,笑着道:“东晋百花君地位卓绝,我北魏也该有大国风度,车十马百,敞门相迎,方能…”

“殿下。”右下首的紫阳君冷着脸上前打断她的话,“百花君地位再高也只是个封君,并非东晋国主,若以此礼相迎,他日东晋国主若来,又该以何礼迎之?”

李怀玉清楚地记得当时江玄瑾的语气,那叫一个冷酷无情啊,完全没给她颜面。

想起那场景,江玄瑾微微一哂:“我当时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怀玉记仇地掐着他的胳膊,佯装生气。

这人侧过头来,自然地将手垫在她肚子下头,薄唇轻启:“不知道上头坐的是未来君夫人,失礼。”

“轰”地一声,一道烟花在心口炸开,划出漫天的璀璨来,怀玉盯着他傻傻地看着,确定这话是从他嘴里出来的之后,嘴角就一点点地往耳朵根儿裂。

矜持端雅的紫阳君…跟她说情话了?有没有什么东西能把这话给留下来?她想敲锣打鼓地告诉全天下!

“再说一遍。”她眼眸亮亮地道。

江玄瑾似乎是反应了过来,抿了抿唇,低声道:“快睡,时辰不早了。”

“你说了我就睡!”她耍赖。

头疼地捂住她的眼睛,他微恼:“你再胡闹,我便回房了。”

扁扁嘴,李怀玉又止不住地笑,眼睛眨巴眨巴的,睫毛搔着他手心,本是想逗弄他,谁知道没一会儿,自己先累了,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兴许真是江玄瑾在身侧的缘故,她总觉得今日侧身睡得比往常舒服,肚子下头也不空了,鼻息间全是令人安心的梵香。

于是没一会儿,怀玉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垫在她肚子下的手一动也不敢动,江玄瑾放轻了呼吸,侧头看着她的脸。

最近养得好,又没太多烦忧,这张小脸终于是圆润了起来。祁锦说这样养到产前,身子底补回来些,就能少两分危险。

既然如此,江玄瑾想。那就让她好生养吧,任何会打扰到她养胎的事,都挡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便是。

昔日不知这是自己的夫人,多有得罪,如今有的是机会,他可以慢慢补偿她。

怀玉这一觉睡得甚好,醒来的时候江玄瑾已经不见了,青丝站在她床边恭敬地道:“主子,大家都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

“嗯?都知道要去紫阳边城了?”怀玉打着呵欠问。

青丝点头:“君上一大早就同府里的人说过了,清弦和白皑两位大人晚些走,其余人晌午一过就动身。”

这么着急?怀玉点头,也没多问,跟着就起身梳洗,看看要带什么东西走。

公主府里一片祥和。整个一线城却是人心惶惶。

大量的官兵涌入城中,将老弱妇孺都护送前往紫阳边城,壮年男子之中有自愿的,便穿上盔甲入军相帮,有不愿的,也跟在妇孺之后一并撤离。大家都知道,朝廷派兵打到一线城了,再不走,免不得殃及池鱼。

江玄瑾一连向平陵、长林、南平、公仪等地发了信,警示他们皇帝有强行削地之意。各处都紧张起来,远远观望这边的形势。

就梧自峡谷一战之后,就在带兵往回撤,眼下与贾良那一行人的尾军相遇,与一线城里的守兵一起,呈前后夹击之势。

贾良慌啊!他带着圣上的旨意,连一线城的城门都没进去,就要先打仗?可紫阳君的杀心已经赤裸裸地亮了出来,他求和也无用,若是不能打进一线城,那就会被围死在城门外。

思索良久,贾良还是下令大军进城。起码要先破了这僵局,保住自己的性命。

“杀——”城门之外呼声震天,江玄瑾站在城楼之上,一边看一边淡声问旁边的人:“看清楚了吗?”

探子满头冷汗,连连朝他拱手:“小的这就去回禀各位君上。”

朝廷先动的手,事实就摆在眼前!唇亡齿寒,若是连紫阳君和长公主都无法保住这一线城。那各地封君又如何能保住自己的封地?

一线城百姓奔逃,四散入周边各地,于是,朝廷派兵攻打一线城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半个北魏。

然而贾良什么都不知道,他只觉得这城进得太过容易,城里的人似乎也很少,纳闷之余开始搜寻紫阳君的下落,结果发现他并不在城中,城里的公主府也空了。

“总觉得有些古怪。”他喃喃自语,“先前不是还有人说,城里守军极多吗?”

“定是咱们的人太过威武,吓得他们落荒而逃了!”旁边有人笑着奉承。

“不对。”贾良摇头,“若是旁人还好说,但紫阳君没有理由怕咱们。”

就算进了城,他们也不敢拿江玄瑾如何啊,他还一早就准备好了要去请罪呢。结果现在倒是好,一座空城,紫阳君直接消失了。

贾良忐忑不安,手下的人却是一进城就欣喜不已,趁着上头没管,带着官差就开始在城中打砸民居。搜夺财物。

“太过分了些!”长林君听了消息之后怒道,“一线城是个孤城,若不是长公主和紫阳君,那儿人都该死完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些转机,朝廷想的倒是好,派兵来接管,摆明了是强抢!”

“可不是么?前些时候陛下答应咱们的要求,说是减税,可减了盐税,又在别处加上了,算来压根没变,还当多大的恩典呢。”幕僚唏嘘,“恕小的直言,咱们这陛下啊,实在是贪心了些。”

“平陵那边怎么说?”

“平陵君是有苦难言啊,皇帝从他那儿调兵来对付紫阳君,他一百个不愿意,正在想法子反抗呢。”幕僚想了想,道,“以小人之见,君上此回倒是可以卖紫阳君一个人情。”

“哦?”长林君问。“怎么个卖法儿?”

“紫阳君现在是兵力最雄厚的一位君上了,他不是打不了,而是不敢与朝廷正面争这一线城,恐落下什么造反的口实。”幕僚道,“君上大可以与南平君一起,替紫阳君出个头。压一压平陵的兵力,如此一来。既给了平陵君台阶下,又帮了紫阳君,两边的人情都有了,以紫阳君那知恩图报的性子,还不得给长林好处?”

言之有理啊!长林君捻着胡子仔细斟酌许久,点头:“倒是可以试试。”

正好南平君也是想帮长公主的,他躲在南平君后头出个面。人情捞着了,什么事儿也落不到他头上来。

说办就办,长林君给南平去了信,又整合了三千多人,与南平之军汇合之后,齐齐往一线城而去。

这决定没什么大错,江玄瑾也的确准备了丰厚的谢礼给长林君,但自这两位君上的兵力抵了一线城,他们就成了皇帝眼里货真价实的“紫阳君同党”。

李怀麟远隔千里,不会知道他们是来劝和的还是来做什么的,他只知道这几个封君不但联名奏请减税,一举一动还都护着紫阳君,完全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朝臣都紧张起来,谁都清楚封君一旦作乱,对朝廷来说意味着什么。若是一个封君为乱,尚有缓和的余地,这么多人联手作乱,怕不是要颠覆了北魏江山?

李怀麟也有些慌了,他只是想把皇姐带回来而已,谁知道怎么就扯上了紫阳君,还扯出了这么多人来?

若退,朝廷颜面无存,若不退,那就只能软硬并施,给这群人一点颜色瞧瞧了。

李怀麟还想用平陵的人,奈何平陵君直接装死,不再听他手谕调度。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连平陵君也帮着江玄瑾,李怀麟就是真的生气了。

“传朕旨意,平陵君抗旨不遵,有违国法,即刻抓捕归京都,听候发落!”

不敢拿江玄瑾开刀,那就只能从李方物这儿杀鸡儆猴了,怀麟想的也简单,毕竟是兄弟,他不可能真的处置李方物,就是想把人抓回来问问,看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江玄瑾一封信在他圣旨之前早到平陵,提醒平陵君小心,伴君如伴虎。

李方物本还在犹豫要不要像长林君一般去跟紫阳君讨个好,再一听问罪的圣旨,也不犹豫了,立马封锁平陵边城,与长林君联系。

“你在笑什么?”怀玉站在庭院里,侧头看了看旁边的江玄瑾,打了个寒战,“怎么突然笑得这么诡异?”

江玄瑾勾唇,伸手替她拢了拢披风:“只是觉得今日天气不错罢了。”

第92章 进步巨大的紫阳君

抬头看了看天,乌云浓郁,黑压压的一片。

李怀玉:“…”

眯了眯眼,她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扯开她那松垮的系带,重新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江玄瑾轻笑:“你怎么会这样想?”

抓了他的手,怀玉拢眉:“人的直觉很准的,更何况我现在还是两个人。”

任由她抓着他,江玄瑾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头,再摸了摸她的肚子,点点头:“是有件事,瞒了你许久。”

“什么?”李怀玉绷了脸,严肃地看着他。

江玄瑾低头回视。轻声招供:“早在你第一次跳上我马车的时候,我就有点心动。”

哦,第一次跳上他马车的时候…

等会,啥?!

怀玉愕然,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呆愣愣地看着面前这人:“你…”

怎么会那么早就心动了?她当时满脑子里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杀了他啊!

“瞒了你这么久,实在心有愧疚。”江玄瑾满脸歉意地道,“给夫人请个罪,任凭夫人处置如何?”

李怀玉傻了,她一时间都忘记了自个儿本来在怀疑什么,眼里脑子里都只有这张笑得温和俊朗的脸,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也有愧。”

深深地看她一眼,江玄瑾替她拢了碎发到耳后,半阖了眼道:“我不怪你。”

如春风拂面,吹过湖水泛起涟漪,李怀玉心头微酸,又觉得发热,握紧他的手看了他好一会儿,软了语气小声道:“我给你绣件儿袍子吧。”

“嗯?”

“别的我也做不了什么了。”挠挠头,她道,“就最近看初酿一个劲儿地在刺绣打络子,学了两手,能给你添件春衣。”

眼里光芒流动,江玄瑾勾了勾唇,又飞快压下。

“好。”他温和地道。

乘虚和御风蹲在假山后头看着,神色很复杂。

“主子以前是不会说这些话的,如今怎么倒是顺口得很了?”

御风叹息摇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夫人一定没想到。有一天她也会被君上给诓住,瞧瞧,这三言两语的,直接就被君上给糊弄过去了,还要给他绣袍子。

外头正是兵荒马乱风起云涌,这一处倒是好,春风吹过百花盛开啊!

瞧着青丝来扶夫人去喝药了。乘虚终于抓着空隙,出去拱手禀告:“主子,长林、平陵、南平三位封君有信来。”

江玄瑾回头,方才还温柔无比的一张脸,霎时恢复了冷淡:“回信已经放在了书房暗格,直接送出去便是。”

竟不看看人家说的什么,就已经准备好了回信,乘虚还能说什么?只能佩服自家主子,深深鞠躬之后领命而去。

铺垫了那么久,这三个人总算是有偏帮他的心思,既然肯主动给他写信,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江玄瑾又勾唇笑了笑。

平陵君最头疼的是圣上针对,那他可以护他于翼下,甚至替他解决平陵之地少盐的难题;长林君是个喜好日子平顺的谨慎之人,此番来无非是想分点好处,想套牢他,就得许以重利,再加利用;至于南平君…这个人应该是因着怀玉才出的手。

李怀玉之前受的骂名不少,但说实话,真心待她的人也不少,徐仙云岚清他们如今在丹阳主城。替她夺权又巩固丹阳势力,就梧等人更是出生入死都没有一句怨言。而南平君,听闻是多年前受过长公主一次恩惠,后来就偏帮了她不少次,上回还托长林君送贺礼,这回更是仗义相助。

这样的人,得还以真心。

一线城此番遇劫,没有什么人伤亡,贾良纵容麾下之人打砸抢物,恶名已经传了出去,给了长林君他们充足的理由围困城池。他与怀玉,在这里坐收渔利就好。

“这么大方?!”长林君收到回信的时候,人正在一线城外东南方三十里处的军营里,捏着信纸,他眼眸都亮了,“羽箭三万支,兵甲六千,良驹三百…真是好大的手笔!”

幕僚笑着拱手:“小人没有说错,这紫阳君上是个知恩图报之人,大人施以援手,他便涌泉相报,怎么算也是不亏的。”

长林最缺兵甲武器,而紫阳刚好有铁矿无数,许多城池都盛产刀刃盔甲。长林君是打过主意想买的,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眼下倒是好,紫阳君直接送了他这么一大批。

心头一热,长林君拍案就道:“这还有什么说的?一线城的公道,咱们怎么也要替紫阳君讨回来!”

“是!”幕僚笑着应下。

于是,等京都收到消息的时候,贾良已经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真是反了不成!”齐翰在朝堂上怒斥,“一线城区区小城,不属紫阳也不属丹阳,他们有什么道理来阻拦朝廷管制?”

“丞相大人所言甚是。”柳云烈皱眉道,“上回众君上书挟君减税,已经是无礼至极,陛下宽厚不计较,本以为他们会改过自新,谁曾想竟是变本加厉。朝廷若再无动作,我北魏江山都怕是要不稳了!”

李怀麟脸色很难看,坐在上头扫了百官一眼,目光落在白德重身上:“御史大人有何看法?”

白德重如今除了上朝,别的什么事都不做了,御史之位已经等同虚职,可他依旧站得笔直,眉目间都是浩然正气:“陛下,微臣拙见,紫阳君和丹阳之主似乎都并未出面,只是其余几位封君对一线城之事有所异议,陛下不妨先让人问清楚来龙去脉。再行定夺。”

“还要怎么问?封地之兵已经把钦差给困在了一线城!”司徒敬怒道,“钦差代表的可是陛下,他们不把钦差放在眼里,就是不曾把陛下放在眼里,这就是大不敬,罪名确凿!”

白德重闭了嘴,不吭声了。

李怀麟皱眉看了司徒敬一眼,突然觉得有些烦:“你们就不能让人把话说完?三言两语把事情定死了,那朕现在是不是该直接派兵去封地问罪?”

“陛下,臣以为就该如此。”司徒敬拱手道,“平陵君拒接圣旨,长林君、南平君围困钦差。这些行为陛下若是都忍了,那他们必定更加嚣张,视皇权为无物!”

“司徒大人所言甚是。”齐翰附议。“得给些惩戒了。”

柳云烈也道:“微臣赞同司徒大人所言。”

李怀麟高坐在龙位上,眉目冰凉。

下朝之后,他去了后宫。

宁贵妃捧了热汤在宫里等他,见他回来,笑着上前行了礼便迎他进殿,拿匙子一勺勺将汤舀进御用的碗里,奉到他面前。

“陛下又不高兴了吗?”她柔声问。

殿门关上,再无旁人,李怀麟满脸的戾气丝毫不藏地露了出来,拂袖便将汤碗砸碎在地上,“啪”地一声响。

若是别的嫔妃,定是要被他吓坏了,可宁贵妃已经是见怪不怪,拿了备用的碗重新盛汤,放在他面前道:“只能再摔这一碗了,臣妾总共只熬了三碗的量。”

满眼怒意地看向她,李怀麟道:“朕是不是注定只能被人摆布?!”

白皙柔软的手指捏了汤匙,舀了一勺递到他唇边,宁贵妃笑道:“陛下聪慧过人,有谋有略,年纪轻轻已经从长公主手里夺了权。是个了不得的人。”

“你是没看见!”李怀麟低喝,“司徒敬那几个老贼,活像朝堂是只有他们能说话的地方,如今朕能听见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少,他们犹不满足,非得要朕只听他们的!”

“朕也想当个广言纳谏的好皇帝啊,可如今的朝野。朕改变不了…”

眼眶发红,李怀麟看着宁贵妃问:“朕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他这模样,宁贵妃很是心疼,柔声哄着他喝下两勺汤,叹息道:“皇室中人身不由己,您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您自己的理由,说不了对错。”

死死抿着唇,李怀麟一脸倔强,眼底却还是有些心虚。

半晌之后,他回神,还想说两句什么,却看见宁贵妃红肿的手背。

“这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沉,他抓着她的手就问。

宁贵妃轻笑:“熬汤的时候不小心烫着了。”

“怎么亲自熬?宫里那么多人又不是养着吃白饭的!”他怒道,“下回再弄成这样,朕让你宫里的宫女都跪去黄泉路上!”

这声吼得大了些,殿门外守着的宫女吓得齐齐跪下,有胆子小的,捂着嘴就哭了出来。

宁贵妃不笑了,她伸手拉了拉他的龙袍,微微皱眉。

这人总是这么凶,自长公主走后。戾气更是越发重了,很多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取人性命,似乎并未把人命当回事。

瞧见她这脸色,李怀麟扬了扬下巴:“你对朕有意见?”

她一贯是捧着他的,像长公主那般护着他,对他好,所以皇帝最宠爱她,六宫之中她最受宠,连带着宁家一门都飞黄腾达。

可她也不是非要什么荣华富贵,她更怕的是他万劫不复。

“不说话?”心里焦躁,李怀麟捏紧了龙袍,“连你也不想同朕多说了。”

“陛下…”

挥袖起身,李怀麟似是跟谁赌气一般,冷声道:“不想说就别说了,觉得朕不对,那朕换个地方去待。”

说罢,起身就离开了和喜宫。

宁婉薇坐在榻上,呆愣地看了他的背影许久,恍然间想起来礼节,拢了宫裙起身朝门口跪下。

年关之时,京都以挑选禁军为名。派兵三万,直压平陵。江玄瑾早有预料,与长林、南平两君一起,集结兵力四万,替平陵君镇守边城。

贾良飞速退离了一线城,还未出平陵境内,就死于来历不明的刺客手下。封地与朝廷之间。顿时就起了大冲突。

长林君只是想帮忙拿回一线城的,可紫阳君这边态度实在太好,加上利益丰厚,他犹豫半个月,还是站了队,拖延了该向朝廷缴的税,也拖延了年底进京述职的事。

他不去。平陵君不可能去,南平君也称病不进京,紫阳和丹阳两地更是不用说,其余各地的封君坐壁上观,于是今年年底,竟只有两三个封君按期进京述职。

“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李怀玉收到消息的时候,正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靠在软榻上,一双杏眼瞪着圆溜溜的看向江玄瑾,“你做什么了?”

本以为年底进京,又是一场博弈,谁知道这些封君竟连进京也不愿了。她顺顺利利地养着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玄瑾很是无辜地道:“我一直与你在一起赋闲,何曾做过什么?”

想想也是,这人整天陪着她,看着她的肚子,比她还紧张,应该没空对付怀麟。可是…

“咱们在紫阳边城一个月了吧?什么时候能回一线城?”她狐疑,“若是一两日还好,我这么久不在,一线城怎么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江玄瑾坦然地道:“你若是想回去,下午我便让人准备马车。”

刚好一线城里朝廷的人都已经退走了,平陵君为了讨好他,还补偿了不少银子,百姓已经陆续回城领了官府发的修葺银两,她现在回去,定是察觉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