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说完,那龙九殿下却如魔怔了般神情凛冽,发丝狂舞,飞身而起指尖化为龙爪突然向琳琅的面门袭去。

南襄上仙一手稳稳地掺着琳琅,一手拢起一屏仙障将他挡在障外,怒声斥道:“睚眦,休得放肆!”

龙九殿下面容顿时褪成惨白一片,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忽然侧过脸对琳琅哀求道:“琳琅,琳琅,你莫要与他结亲,可好?”

琳琅身子猛然一颤,玉面狐狸沉着脸上前将她护于身后。

狐九瑟眉眼一喜,伸手便要将那对美玉纳入袖中,却被花不迟用扇骨将手牢牢地按在了桌面上。

“还未到结尾,如何能看出胜负?”花不迟一脸高深莫测。

狐九瑟悻悻地收回手,以无比炙热的眼神将那对美玉上上下下内内外外扫视一圈,方才将视线转回前方。

玉面狐狸冷声道:“老身虽不知龙九殿下为何要捣乱婚宴,然南襄与小女婚约却是先夫在世时所定,并非你说一句不成亲,便能遂了你的愿!”

龙九殿下嗤笑一声,对玉面狐狸的话语不置一词。双眸紧紧盯着南襄上仙,语气间已带了一丝苦涩与祈求,“南襄,你可是真要与她成亲?”

狐九瑟心中暗道,这龙九殿下不是多此一问么?!有这么多仙家看着,二人又是只差一步便成了夫妻,不是真的,难道还是小娃儿玩过家家不成?

南襄上仙似是铁了心肠,将琳琅的手一牵,转过身子背对着龙九殿下,沉声对太上老君道:“还请老君继续…”

太上老君拢了拢袖子,挑着白眉颇为踟蹰地望了眼龙九殿下。

龙九殿下一身戾气骤灭,面色既是失望又是怨怼,伸手指着南襄上仙的后背,恨恨道:“南襄,你这负心郎!当初虽是我表意在先,可你却是并未拒绝。如今你却要与他人成亲,你让我情何以堪?!”

此话一出,众仙间陡然沸腾起来,下巴哐啷啷掉了一桌——这南襄上仙与龙九殿下,竟是一对断袖!

狐九瑟惊疑不定地望着龙九殿下黯然神伤的面庞,拧着眉不知神思何处。

面面仙姑喜滋滋地将黄瓜菊花藏入袖中,又将得来的宝物细细分成两份,口中喃喃道:“造孽哟…造孽哟…”

南襄上仙转头将他一望,眸中黑沉沉地隐着万分纠结与不舍,低声道:“不错,是我南襄负了你…我…”

“慢着!”琳琅截过他的话头,站起身将红盖头一把扯下,惨笑道,“娘亲,今日这亲不成也罢。南襄上仙心中无我,而我心中也并非是南襄上仙。”

玉面狐狸面色凝重地将二人望了望,却不言语。

龙九殿下忽然震怒,“你这谎话精!我才不稀罕你帮我!你们两个想成亲便成罢!一个负心郎一个谎话精,我看你们能好到几时!哈哈哈哈——”

一时沉寂。片刻之后,玉面狐狸方执起琳琅的手,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娘亲依你便是…南襄上仙,你既心系之人并非琳琅,一开始又为何不说?傻女儿,你既有了心上人,却又答应与南襄上仙成亲,可是为了娘亲?傻女儿…傻女儿…”

琳琅美目含泪,怔怔地看着玉面狐狸。

玉面狐狸慈祥一笑,再不看南襄上仙一眼,牵着琳琅的手便朝园外走去。

龙九殿下面色错综复杂,双目凝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声音微微颤抖,“我不要你假惺惺的装好人…我不要…不要…”

太上老君犹豫道:“南襄上仙,这亲还结不结?”

南襄上仙垂首沉默半晌,方才抬起眼眸,神色间却是恢复了最初的一派清冷,对众仙抱拳歉然道:“今日难得众仙友赏脸,然亲事有变,临时取消,南襄深感歉疚。即刻便开宴,还望众仙友笑纳。”

一干众仙忙回道:“南襄上仙无需客气。”

此时龙三殿下却踏着云彩急急赶来,自众仙头顶上飞过。看了眼四周,不见新娘踪影,龙三殿下扼腕叹道:“到底是来迟一步!”

又大步上前一把扯住龙九殿下,呵斥道:“我曾警告过你不许来此捣乱,你连三哥的话也不听了么?!”

那龙九殿下却仍是痴痴呆呆地望着园门处,不言不语。

狐九瑟皱了皱眉,低声对花不迟道:“小花狐狸,我想去瞧瞧琳琅。”

花不迟沉吟道:“也好!我与你一道去。”

狐九瑟又侧脸对吃得正欢的面面仙姑说道:“面面,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你得了空便来青丘找我耍玩耍玩,我定好生招待你!”

面面仙姑抬起油腻腻的圆脸,感动道:“一定!一定!”

狐九瑟这才拖着花不迟,拿了花不迟赢来的赌注,悄悄地从侧门退了出去。

房内,只剩琳琅一人盯着墙上的大红喜字发呆。身上已换下了那套华丽的嫁衣,着了一件清清爽爽的藕荷色长裙。

花不迟去别处寻玉面姨,狐九瑟趴在桌上细细观察着琳琅。

“瑟瑟…我今方才不是很丢脸?”琳琅托着下巴仍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喜字,似是要将它盯出朵花来方才罢休。

狐九瑟心下斟酌了一番,昧着良心安慰:“一点也不丢脸。”怕她再追问下去,便急急又说道,“不过,我只当你才是那龙九殿下心尖子上的人。此番见你与南襄上仙成婚,心有不甘方才会中途抢亲。”

又斟酌了一番,感叹道:“却未曾料到龙九殿下的心尖子先被南襄上仙折了去,想本上仙活了四千多年,这回总算见着了一对活生生的断袖!”

琳琅伏下身子,将下巴抵着双臂,眼眸直视着狐九瑟,勉强勾了勾嘴角,“瑟瑟,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不许告诉娘亲。”

狐九瑟竖起耳朵忙嗳了一声。

琳琅长睫低垂,在眼睑处投下一片羽影,颤了颤,又颤了颤,方才轻声说道:“其实,我心中欢喜的,不是别个,正是龙九殿下…”

“嗯——”狐九瑟应了一声,又觉不对,“嗯??你喜欢龙九殿下?可是…可是他是个断袖!”

琳琅苦笑一声,道:“瑟瑟,你且听我说。那龙九殿下在我还未来南襄之时,不知从何处知晓我便是南襄上仙的未婚妻,于是便偷偷地来玉良山寻我,却不小心受了伤。我那时并不知他便是龙九殿下,一时好心救了他。而他便在养伤之时,将此行的目的与对南襄上仙的情意皆一一告诉了我…”

狐九瑟点头道:“唔,看样子这龙九殿下是把你当成了好友。”

琳琅抚额叹了口气,继续道:“事情坏便坏在这里…我见他如此,便更加不敢将自己身份告诉他。或许…或许那时我已有些动心,便自私地想让他也喜欢上我。可惜,纸终究保不住火。他最后终是知晓了一切,大怒之下便径自离去。而今日,便是我在玉良山后第一回见着他。”

狐九瑟一脸明了,“怪不得他方才那般气愤地唤你‘谎话精’。”

琳琅惨白着脸,眼角微微有些湿润,低低道:“罢了,权当是我做的一场梦罢。适才娘亲已回房去收拾细软,待会我们便要启程回玉良山去。”

狐九瑟望着她一副凄凄然的模样,心中竟也隐隐冒出一股酸涩的异样触觉。

“琳琅…”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到底该如何安慰才好。

琳琅却拭了拭眼角,冲狐九瑟噗嗤一笑,“瞧你那傻样!不必替我担心,活了这几千岁,难道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么?待我回了玉良山,不知有多少个俊俏仙官夹道欢迎,还愁我日后会嫁不出去么…”

话虽这般说着,狐九瑟却将她眼角处细细蒙着的一层哀愁瞧了个分明。

心下一惘,喃喃道:“若是这‘情’当真如此伤人,我倒盼着自己这辈子千万别碰着它才好…”

琳琅又是一笑,“你若是这般想,那花不迟该如何是好?”

狐九瑟不解地问道:“这又与小花狐狸有何干?”

琳琅淡笑不语,忽然起身对着门口那厢说道:“娘亲可是收拾好了?”

狐九瑟回头一看,这才瞧见花不迟正站在门口,身形修长,一双潋滟的桃花目漆黑如渊,面上表情似哀似恸,眨眼间却又回归成一片寂然。

“玉面姨已在前厅等着了。”

花不迟淡淡地抛下一句,眼神阴沉地将狐九瑟望了望。

狐九瑟一缩脖子,忙牵着琳琅朝外走,“快快快,莫要让玉面姨姨久等。”

花不迟眼神又是冷冷一扫。

狐九瑟当即如脚下生风般走得更快,口中还自言自语道:“再快些,再快些!若是慢了,那南襄上仙还以为咱们赖在这儿不想走了呢!万万不能被他们小瞧了去!”

玉面狐狸早已候在大厅,见琳琅等人一到,牵着琳琅的手便往外走。

南襄上仙上前一步拦住去路,面有愧意,“玉面姑姑,今日之事全是小仙一手造成,小仙自当认罚。”

玉面狐狸冷哼一声,绕过南襄上仙继续往外走。

龙三殿下忙拦住另一边,温和道:“此事实乃睚眦之错,小仙愿替舍弟领罚。”

狐九瑟秀美一拧,欲开口驳斥,花不迟却将她肩膀一按,嘴角噙了丝笑意,说道:“龙三殿下,龙九殿下,南襄上仙。今日之事并非一句认罚便可抵过,若是当真有心,便放我们离去。琳琅虽是好涵养不与几位计较,然若是逼她继续瞧着南襄上仙与龙九殿下断袖情深,小仙亦觉着此番作为实在残忍了些。”

玉面狐狸仍紧紧牵着琳琅,幽幽叹了口气,“罢了,这桩亲事琳琅本也是不肯,是老身强求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南襄上仙不必过于介怀。然令尊与先夫虽是挚友,老身认为如今南襄上仙却没有再踏足玉良山的必要!”

南襄上仙亦叹了口气,眼神复杂道:“小仙听命便是。姑姑大量,小仙只愿琳琅仙姑日后亦能与心上人白头到老。”

她的心上人早被你抢去了!狐九瑟心中愤愤地喊了一句,狠狠地瞪了眼南襄上仙,又用眼刀将龙九殿下剐成了片状。

琳琅未垂着脸,亦没有回头,只低声道:“多谢南襄上仙…”

龙九殿下身子一僵,望着琳琅背影的目光变幻莫测。

再不多言,玉面狐狸牵着琳琅率先走了出去,狐九瑟与花不迟紧紧尾随于后。在踏出大门的那一刻,狐九瑟似乎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轻轻道了一句:“对不起…”

捻诀唤来云彩,玉面狐狸对狐九瑟笑了笑,“瑟瑟,玉面姨姨要与琳琅回玉良山去了,日后别忘了有空便来看看姨姨。”

狐九瑟乖巧地点了点头,认真道:“姨姨不必伤心,是那南襄上仙配不上琳琅。”

玉面狐狸轻笑着摇了摇头,牵着琳琅踏上云彩飞身而去。

花不迟侧脸望向陷入深思的狐九瑟,妖娆的桃花目中一汪春水微漾涟漪,面上缓缓扬起笑容,如朝阳初升,转眼间便穿云破雾。

作者有话要说:思考ing··俺到底能不能爬上月榜首页捏?

俺滴愿望:大家用花花把俺给埋了吧··欧耶~

第 7 章

且说狐九瑟回了万窟洞后,便将琳琅的一干遭遇道与狐爹狐娘听,自然少不了加油添醋一番。狐娘一听当即大怒,立马便要驾云去与龙王理论。幸得狐爹冷静,权衡利弊与狐娘分析了一番,这才勉强将狐娘的怒火压下。

而南襄上仙与龙九殿下二人之间生出这般有悖伦常之情,传到天君耳中自然少不了一番责罚。不过一个是万年上仙,一个是龙王爱子,天君自是手下留情不欲苛责。却不料龙九殿下竟执迷不悟,死活不肯斩断情丝,而南襄上仙向来理智,此番却也由着龙九殿下胡闹,可见二人实乃已情根深种。

于是天君震怒,将二人打入轮回,直至参透红尘方可再回天庭。旨意一下,众仙哗然,而那二人却是毫不犹豫地接旨谢恩。

此事传到青丘之时,狐九瑟正津津有味地啃着鸡腿。突闻此举,兴奋地高举着鸡腿便绕着桌子狂奔了两圈,心中一阵幸灾乐祸,对天君的崇敬之情绵延不断,只差在洞口挂上“天君英明”此类横幅。

到这厢,此事便暂告一个段落。

翌日,狐九瑟被难得起了个大早的狐娘自床上拖起。狐娘心情愉悦地望着狐九瑟洗漱完毕,又觉着女儿自个儿绾的发髻不够美观,便亲自动手替狐九瑟把头上的琉璃锁拆下,换了根玉簪子将发绾起。

狐九瑟纳闷地瞧着狐娘,问道:“娘亲,这是做什么?”

狐娘满意地望了眼狐九瑟的妆容,拉起她便朝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今日老娘替你约了文曲星君的长子吉凭上仙,你给老娘好生去赴约,莫再搞出些事端来。”

狐九瑟不敢拒绝,便应承了一下。然心中一想,那文曲星君鹤发童颜,却是天上人间走了好几百遭,想来这年纪没有二十几万岁,便也有十几万岁了罢。若是按这般推算,那么文曲星君的长子少说也有五万岁…

当下便停了脚步,抱住一旁的柱子不肯再走。连连摇着头,可怜兮兮道:“娘亲,你女儿我不过四千来岁,正当风华,你如何忍心将我与一个五万多岁的老家伙配成一双?”

狐娘面色沉重地将她望了望,叹口气道:“孩儿,你莫要怪娘亲!要怪便怪你自己不争气,放眼天庭,上至一万岁下到一千岁未曾婚配的仙友,老娘我哪个不曾替你邀约过?可你呢?若稍有些姿色的便朝着人家涎笑,没有姿色的便将他们拖去天河弄湿人家的袍子。到了最后,竟是连钟馗家的孩子也不肯应你的约,你叫老娘如何是好?”

狐九瑟瘪了瘪嘴,懦嗫道:“那娘亲也不能让我与那…那…”

狐娘沉重地拍了拍狐九瑟的肩,安抚道:“莫急,那文曲星君老来得子,吉凭上仙也不过三万八千岁。”

狐九瑟顿时老泪纵横,“娘亲,他可比爹爹还要大上一万八千多岁!”

狐娘怜惜地将她一望,“无妨无妨,如今天庭上盛行忘年恋,老娘前些日还瞧见那张果老的蠢驴上驮了个妙龄少女。”

狐九瑟紧紧搂着柱子不肯撒手,大有誓死不从的模样。

此时狐爹自一旁悠然踱步而出,抚了抚唇边的两撇小翘胡子,对狐九瑟笑道:“瑟瑟莫急,爹爹告诉你,那吉凭上仙可是个万里挑一的翩翩美男子。”

狐九瑟嚎声一顿,眨巴着眼问道:“爹爹你说的可是当真?”

狐爹认真地点了点头,“比龙王家的珍珠还真!”

狐九瑟眉眼一弯,立刻撒手放开柱子,将有些褶皱的衣裙抚平,笑眯眯道:“既然如此,本上仙便去会他一会。”

狐娘万分钦佩地望了眼狐爹,又对狐九瑟说道:“快去快去!老娘替你约在天河边上,迟了便见不着了!记着端庄些,莫吓跑了人家!”

话音刚落,狐九瑟便已腾云而起,只一稍,身形便已成了一个隐约的小点。

狐娘眯着眼揪了揪狐爹的小胡子,凉凉道:“翩翩美男子…嗯?”

狐爹忙低下头笑嘻嘻道:“的确是霉呐!听说那文曲家的娃儿百年才洗一次澡,可不是身上都发了霉的霉男子么!”

狐娘哭笑不得,望着狐九瑟离去的方向,轻叹道:“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她爹爹大名便叫狐诌么?”

狐爹两撇小胡甚是得意地往上一翘,搂着狐娘哈哈大笑。

天河便在月老府的不远处,常有仙官仙姑去月老那儿讨了红线,再应景地手牵着手或手环着腰在天河边上来回走上一遭。河畔芳草萋萋,河中鸳鸯嬉戏,对影成双。

狐九瑟踏云而至,理了理发髻,摆出一脸端庄模样,便朝天河走去。然平日热闹非凡的天河,此刻却是空无一人。狐九瑟满意地点了点头,心道众仙友定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怕打搅了自己与吉凭上仙之约,这才将天河让给了他们二人。

唔,仙友们果真还是有些无私奉献的精神,值得赞扬!

双目环视一圈,便瞧见一身黑衫男子正立在河岸处,微风起,青丝舞,长袖飘摇。

狐九瑟将男子肩腰臀三处目测丈量一番,嘿嘿一笑自语道:“唔,这身量倒是不错的…”

语罢便走至那人伸手,垂首轻咳一声。

那人堪堪回转身来,声音低沉如垂垂星子,问道:“这位可是青丘之上的九瑟仙姑?”

狐九瑟暗暗将五官摆摆端正,挤出一个柔柔笑意,缓缓地抬起眼眸,娇声道:“小仙正是,这位仙友便是…啊——”

话未说完,却见狐九瑟将一双眼瞪得堪比广目天王,五官扭曲,连连倒退两步。

吉凭上仙忙上前一步,关切道:“仙姑怎的了?”

狐九瑟望着面前一张黑黝黝的脸庞,粗长的眉下赫然生着两条细缝,此时正努力撑大些盯着她看。微有些暗红的酒糟大鼻,下边是一张腊肠厚唇。冲她微微一笑,便瞧见原是两颗门牙处如今黑黑一片,也难得这吉凭上仙讲话时却不漏风。

吉凭上仙见狐九瑟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黑面一红,半掩着嘴道:“仙姑这目光好生无礼,盯着小仙竟是移不开眼了么?”

狐九瑟脑中仿佛被雷公金跋一震,嗡嗡作响,忙垂下眼道:“对不住!对不住!”

吉凭上仙微微笑道:“无妨,其实小仙早已习惯仙姑们这般带着艳羡与爱慕的眼神,小仙并不在意。”

狐九瑟呐呐道:“吉凭上仙好肚量…”

吉凭上仙又冲狐九瑟露洞一笑,伸手摘下一片竹叶化作一叶扁舟,道:“不如你我二人便在天河一游,九瑟仙姑觉着如何?”

狐九瑟眼也不敢抬,心中将狐爹狐娘咒骂了千遍万遍,欲哭无泪地应道:“全凭上仙做主…”

吉凭上仙撑着两条细缝将狐九瑟上下打量了一番,呵呵赞许道:“见着我这般俊朗容貌却不曾晕过去的,倒也就九瑟仙姑一人了,这莫不是你我二人有缘?”

狐九瑟连连推说道:“吉凭上仙这般天人之姿,岂是小仙这般尊容可配的上的?小仙方才只瞧了上仙一眼,便觉着是昴日星君将日头扯到了小仙眼前,竟是难以睁眼了。若小仙再多瞧上两眼,此时怕也早已晕厥过去了。”

最后一句却是大实话,若再瞧两眼,指定被他吓晕过去。

吉凭上仙满意一笑,率先踏上扁舟。

狐九瑟依旧低垂着眉眼,在舟尾处小心翼翼地站定。

吉凭上仙伸手幻出一把折扇,刷的将扇面打开,一下一下地轻摇着,青丝随风飘荡。又忽的坐在舟旁,脱了鞋袜,将一双汗津津臭烘烘的脚丫子伸进了天河之中。却一脸陶醉之意,口中沉声低吟:“春光澹沱秦东亭,渚蒲牙白水荇青。 水清石礧礧,沙白滩漫漫。地僻无网罟,水清反多鱼。”

狐九瑟用眼尾扫了扫河中,却见彼时澄净的河水污了一大片,黑压压地看不见河底。忙又往后退了一步,万分艰难地称赞道:“吉凭上仙好文采!好文采!”

吉凭上仙一甩发丝,将衣襟敞得大了些,露出里厢黑黄莫辨的亵衣,笑着问道:“那么九瑟仙姑认为,小仙与那不迟上仙,谁的文采更好些?”

狐九瑟想也不想便答道:“自然是吉凭上仙更胜一筹!”

然心中却已是庐山瀑布泪,小花狐狸,本上仙此番实在是对不住你了!

吉凭上仙甚是谦虚地一颔首,“九瑟仙姑谬赞了。”然脸上神情却颇为高傲,似是在道:事实便是如此,那臭狐狸怎能与我比得?!

狐九瑟抹了把汗,默默地立在舟尾嵌入了背景之中。

而那吉凭上仙却是来了兴致,高声吟了十几首诗句后,竟是突发奇想地欲唱上一段黄梅小曲。狐九瑟竭尽全力阻拦未果,只得给自己的双耳下了禁咒,如此便听不见一丝响动。只瞧着吉凭上仙满面兴致,肥唇上下颤动,且一双小眼时不时地望向她之时,她便勉强牵牵嘴角,抚掌赞叹配合一番。

如此一来,那吉凭上仙更是兴致高昂,当即便要脱了衣裳下河去遨游一番。

狐九瑟一见这阵仗,忙解了咒,上前阻拦道:“这天河水甚凉,吉凭上仙还是莫要下水为好。”